471.第六十九章恭順之鬼(1)

471.第六十九章恭順之鬼(1)

水戶的土地散著一種大火過後的凄涼與荒蕪。自烈公以來,熾烈的勤皇熱火與以幕府為重的俗論黨反覆衝突,雙方流下的鮮血如浪潮一般,使這裡的城堡、大地、壕溝以及石牆都給人極其荒蕪的感覺。

眼前一切讓人心中滿是痛楚,彷彿這裡便是一間巨大的廢屋,而住在裡面的整個家族均已亡命。

在這種氣氛中,殘留下來的重臣們默默地迎接慶喜,將其接入曾令整個日本青年為之血脈賁張不已的藩校——弘道館。

出迎眾人大都沒有說話,剛剛抵達的慶喜也一直保持沉默。

這所建築是多麼令人懷念啊!昔日,他與兄長五郎麿(池田慶德)、弟弟八郎麿(松平直候)、九郎麿(池田茂政)等人歡快地一同來此上學的景宛如昨日般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

說起來,自移居一橋家起,慶喜便在種種政治的波浪中浮沉,今日又重新回到這裡,回自己的一生,不禁恍然如夢。

父親烈公喜歡梅樹,便在院中栽種了各種梅樹,如今已結出青色的果實,偶爾還會響起鳥兒尖銳的啼叫。

(人的一生……)

人生究竟是什麼?

刻有藤田東湖親筆所書的弘道館記的石碑矗立在那裡,靜靜地與自己相望。石碑周圍曾是全國書生志士的聖地,從這裡噴湧出的活力四射的思想之泉,決定了他們的生死,並在全國各地孕育出成千上萬朵革新之花。

最終,這種無比熱的思想直接向實踐進。

「由水戶將過去的一切破壞殆盡,緊接著由長州來負責重建明天。」

年輕且充滿活力的水、長聯盟也如昨日方去,其純粹熱熊熊燃燒,引了安政大獄,又令櫻田門外血染白雪……所有的這些往事仍然歷歷在目。

至少在當時,慶喜是這些志士們的希望之星。然而,事態一波三折,漸漸地理想被染上了現實政治的污垢。不,應該說是變得分不清哪些是污垢,哪些是純粹之。而後,事態繼續不斷變化,最終又令慶喜蒙上了賊名。

但事實上,在如此劇烈的變化之中,只有水戶藩一家始終如一地展開鬥爭,甚至不惜讓全藩變作空城……

慶喜站在玄關,面對如怒濤般自大門湧來的感慨,不禁感到手足無措。

(是啊,只有這弘道館無所不知……)

只要凝聚所有意志在此保持恭順,相信人們將會重新意識到,各自行動的目標是什麼,心中真正所期望的又是什麼。除此之外,如今的慶喜沒有任何力量來說服眾人。對他而,剩下的唯一任務便是貫徹超越一切政治的沉默和反省。

「皇宮在哪個方向?」慶喜進入屋中后,靜靜地問道。

聽到慶喜詢問京都的方向,出迎的水戶重臣伊藤玄蕃語氣沉重地作了回答。

慶喜默默地面朝京都方向伏地跪拜,在拜倒的同時,一種難過湧上了心頭。對水戶而,身居九重天外的天皇是連接理想與現實的夢幻橋樑,是絕對的存在,而如今,天皇或許已被強行拖至了俗世之中。

自太政官廳於該年春天(正月二十七日)移至二條城以來,岩倉、大久保等人不停奏請天皇親征慶喜,頻頻提議遷都大阪。

當然,雙方的目的並不一致。岩倉企圖令天皇成為武人大元帥,實現以王政復古為名的奪權,而大久保等人的舉動則是為了令薩摩取得以天皇政治為名的新政府的主導權。在這些近侍的包圍之下,水戶所期望的高遠的國體之夢如今正瀕臨破滅。

(幼帝究竟還能否繼續留在皇宮之中?)

想到這裡,慶喜覺得弘道館的巨大屋頂彷彿直接壓進了自己的身體,不禁由拜倒變為了啜泣。他未曾想到,為了開始反省而在弘道館進行的此番遙拜竟會令自己的良心感到如此痛苦……

慶喜此刻的悲傷正如同太平記中的大楠公說的那般難以道盡:「只需得知正成1[1楠木正成(1294~1336):南北朝時代的武將,被世人稱為「大楠公」。此處的「正成」是對自己的簡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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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慶喜 最後的幕府將軍(上下)(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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