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往事難說再見（1）

一

兩隻老軍人的大手，在分別整整30年後，第一次在西北古城a市老戰士俱樂部的一隅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這是兩位年近退休的老幹部。30年前，他們曾經是西北野戰軍紅軍師b團一對優秀的基層帶兵人。一個是赫赫有名的尖刀一連連長劉褔厚，一個是威震一方的大功八連指導員陳水根。他們的名字在輝煌歷史十分厚重的單位背景下，隨著各自工作業績的不斷創建，早已進入了營級幹部的提升冊子。正因為這些，團黨委才在即將下達任職命令之際，把他倆同時調到各項工作都落在全團后列的七連任軍政一把手，打算讓他們再行歷練、再揮一下基層帶兵熱能，儘快把七連帶起來，使其儘早邁入先進行列，不要再拖部隊建設的後腿，以便在即將到來的軍區年度考核中，使b團一舉改變多年徘徊不前的被動局面。

這一動議形成之時，正值當年冬季全軍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開展的實裝野營大演練之際。時年，華北、西北、東北三大軍區各出來一個主力師，千里野營、長途奔襲，其目的，一是檢驗部隊現有的武器裝備能否適應未來反侵略戰爭的需要；二是為部隊今後的改革展和現代化建設提供實驗參數。於是，劉福厚和陳水根手執調令、身背背包匆匆忙忙走馬上了任。本想三下五除二把七連的事一解決，好提早走人去當他們的營幹，然而，命運之神的反覆無常，使得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長途實裝野營拉練，陰差陽錯地改變了他們的人生軌跡，不但前景看好的軍旅生涯畫上了句號，差點還被送上軍事法庭連政治生命也被斷送。

事並不複雜，一些在正常況下絕不可能出現更不可能生的問題，卻在那次長途實裝野營拉練中，接二連三地在七連出現和生，不但多次驚動總參演習指導小組，也屢屢使軍、師兩級長震怒！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基層連隊，在解放軍高級軍事指揮機關的況反映資料上，作為反面典型連續幾次出現，於是，該生的、不該生的便都生了。

光陰似箭，眨眼過去了30年。他們是近幾年才幾經輾轉知道了對方的音信並取得了聯繫的。今天，是他們同時離開部隊三十年的紀念日。老哥倆約定，在這一天見見面好好敘敘友，不許提起過去不愉快的事。

是金子總會光！這似乎是人人皆知的一個普遍真理。

轉業到地方后，適逢改革開放的巨輪起航，兩位昔日的搭檔也搭車乘船，在各自崗位上取得了不菲的成績。如今，以破案能手著稱的連長劉福厚，現任西北q省一個地區的公安局長，三級警監；曾任西南s省蘭光縣縣委書記的指導員陳水根，現任c市工會主席，副廳待遇。再過兩年就要退休的哥倆，千里迢迢、相互就近聚會在a市，久別相見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這家老戰士俱樂部，是多次來a市出差的指導員陳水根點定的，裡面的陳設全是解放戰爭時期的老式槍炮子彈、戰車、步話機一類的軍事器材，其獨特的環境，靜謐的氛圍，使得兩位老戰友一進門就赫然地感受到了久違的粗獷、豪放、敞亮、痛快、滋潤。

這時，服務生「嘭」的一下將一瓶太白酒打開了蓋子，頓時，沁人心脾的香味便瀰漫了整個隔擋式的包間。這是他們30年前的野營拉練途中，在宿營地房東家曾喝過的太白酒。沒有過多的寒暄，沒有無謂的客套，「咚咚咚」一斤酒倒滿兩隻大玻璃杯子，兩隻大手托起「咣當」一碰，仰脖就悶下去半杯，然後說聲「痛快！」這就是當年的尖刀連連長和大功連指導員的風采。

同齡的連長劉福厚比同齡的指導員陳水根大一個月，一個敦厚謙和，一個精明強幹。一瓶酒喝完之後，略帶幾分醉意的陳水根說：「劉連長，你老兄還是那麼精神那麼威武啊，都30年了，咋就沒啥變化呢？」

劉福厚揉了揉有點紅的眼睛說：「胡說的啥么，沒啥變化，那不成精了？這麼一臉的深褶子，大型老漢一個，怎會沒有變化哦！唉，我看你老弟可真是沒有啥變化呢，還是那麼年輕朝氣、精明幹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