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五章（15）

麗南和龍孝宗在「五一」節的時候，坐上南下的火車，他們先來到武漢。火車到武漢天已將晚，龍孝宗扛着旅行包，迫不及待地找旅館。他們在一家較便宜的小旅館住下。龍孝宗很勤快，他讓麗南坐着歇息，他一人出出進進，辦理住宿手續，給麗南打洗臉洗腳水，買吃食等，他把麗南照顧得周周到到。這是他們新婚的第一夜。

到武漢的第二天，龍孝宗就領麗南到武漢藝院去找他堂妹。他把麗南介紹給她，在他堂妹面前有一種炫耀之意。

他堂妹熱地接待了他們，在食堂里給他們買了中飯。她見了麗南，臉上總是帶着笑容，而麗南對她並不在意。她看了看她的長相，覺得她並不像龍孝宗說得那麼漂亮。

龍孝宗和麗南在武漢玩了兩天，就坐車繼續南下，到衛縣縣城。他家離縣城還有二百多里路，要坐汽車。不知為什麼，龍孝宗讓麗南一個人住在縣城的一個小旅社裏等他，他一人回家去。他說：「我回家兩天看看就回來了，你就不回去了。」她有點不解，但也沒有多想。他既然不讓她回他家去，她也就沒有執意要去。

麗南在小旅館一間又陰暗又潮濕的房間里住了四天。她想：「龍孝宗不讓我回他農村家，是害怕我笑話他家的貧窮和破爛呢，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的家到底有多麼破多麼爛多麼窮呢？……」她在猜測著，想像著。

龍孝宗怕麗南回到他家看到他家的貧窮相，沒敢讓她回去。回到家，他給他媽撒謊說麗南病了，住在縣城裏。

他從家裏回到縣城，給麗南帶了一隻燒好了的雞和一些荸薺。他給麗南說：「我媽責怪我，嫌我沒有把你帶回去。她說，這麼大老遠來了，怎麼能不回去看看……」麗南也在責怪着他。她有些後悔，她想，無論如何也應該到他家看看。但一切都已經這樣過去了，只好作罷！

龍孝宗說，他有一個很好的老師，應該請一下。還有幾個親戚，也應該請一下。於是他們請了他所要請的人。他們在一個飯館包了一桌酒席。這裏的菜燒得味道極好，量給得也足，一大桌菜，只花了二十多元。

他們返回安城后，在麗南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就搬到學校去住。學校里已陸續去了幾個老師，新蓋的簡易樓住了三四個人。學校里有一個暫時負責財務的會計，給大家放工資。學校還雇了一個廚師，辦起了小食堂，代給大家燒開水。麗南領了床板、桌子等物。她買了幾斤水果糖，給學校幾位老師分了一些，剩餘的讓龍孝宗拿去給他們小組的同志。

麗南住在學校的新房裏，房子牆壁粉刷得雪白，玻璃窗也很明亮。新領的辦公桌閃閃著亮光。桌上放着她買的那隻圖案優美雅緻的熱水瓶和幾個茶杯。屋裏雙人床上鋪着新單子，放着兩床被子，一床是他們新買的淺肉色的緞子繡花被面做的，一床是麗南大學畢業時買的大紅色線綈被面。麗南每天把這小屋收拾得乾乾淨淨。有時她環視一下小屋，覺得屋內東西雖少，但能給人一種清新舒適感，它也像一間新房。

電元廠距離麗南學校很遠，且沒有公交車，龍孝宗每天下班後步行到學校，他還不會騎自行車。他走起路來速度雖然很快，但也要近兩個小時才能走到。後來他找到一條捷徑，還稍好一點。他們每天在學校的小灶上買點簡單的飯菜。上灶人少，也不可能有什麼像樣的飯菜。炊事員蒸些饅頭，擀些麵條，從村裏菜地買些新鮮蔬菜。五分錢一大碗燒茄子或燉南瓜，要麼就是涼拌黃瓜或西紅柿。麗南有時撿些木柴回來，晚上和龍孝宗一起學着炒點菜，改善一下生活。

轉眼已到夏天，天熱起來。龍孝宗每天從廠里步行回來，渾身汗漬漬的，身上的那氣味很濃。他一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水擦洗身子。麗南從武漢旅館那新婚第一夜起就開始用艾卷給他灸那有味處，但一直不見效果。

學校食堂一早一晚供應開水，為了不讓別的老師聞到他那氣味，知道他有那病，麗南寧肯自己下樓去打水，也不讓他去打。平時，麗南盡量不讓或少讓他同學校老師接觸，免得讓別人聞出那味。但無論如何，這是包不住的。她感到他的這缺陷對自己是很不光彩的。別人一定會想：「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各方面條件都不差，為什麼找這樣一個丈夫？」無可奈何，她動員他去做手術，他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