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五章（14）

在這痛苦中她看了龍孝宗的長信。***信上雖然沒有什麼新鮮內容，那些話語都是以前她在書中經常看到的，但是她認為他是一個老實憨厚的人，他的話是真誠的，他現在也處在極度的痛苦之中，她應該去緩解一下他的痛苦。就這樣，她又去和他見面了。

龍孝宗在麗南面前顯得更加殷勤，說話更加輕柔了。他在述說着他近來的痛苦，傾訴著對麗南的愛和，他在苦苦追求着麗南。他還絮絮叨叨說起他和他家庭的關係問題來了。他說他上學時假期很少回家，也是因為和母親關係不好，他已經和他母親斷絕了關係云云。他們在馬路上漫步著，麗南對他的話時而聽兩句，時而又在想自己的心事。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些。

天已晚，麗南把龍孝宗送到公共汽車站，但是，過來一趟車，他不上，又過來一趟車，他仍不上。麗南無法，只好說：「那就往前走走，到下站你就上車。」他們就往前邊走。到了下一站來了車，他還是不上。他們就又往前走。他們從東郊走到城裏的解放路，又從解放路走到北大街，過了北大街又走了一段，離他廠已不太遠了。她看看錶，已近11時，公共汽車就要收車了。她要坐車回家，龍孝宗卻執意要送她回去。無奈，她只好順從。他們掉轉方向，從西向東走。快到麗南家了，公共汽車早已收車，麗南說：「你不要送了，趕快回去吧，路還遠呢！」龍孝宗所在的工廠和麗南家住的地方雖然都處在一條筆直的大馬路上，但是他們一個東，一個西，兩處距離有幾十里路之遙。坐車，也要倒兩次車。麗南讓他回，而他嘴裏卻喃喃地說：「你不答應我，我就不回去。」麗南被他糾纏着，只好說：「讓我再考慮考慮嘛，下次再說吧！」他還是不走，說：「你給我個肯定的答覆嘛，不然，我回去怎麼能睡得着覺？」麗南說：「下次我給你一個肯定的答覆，好了吧！」她總算把他勸走了。他走後，麗南想：「他對我夠誠心的了，為了我，他要走那麼遠的路，多辛苦！」她那一顆單純而又在痛苦中流淚滴血的孤寂的心被他的這一切感化著、溶解著。想到他的那缺陷，她不禁想起大學班上那位有這病的同學動了手術，好像根除了。前幾天，她翻看父親的針灸書，上面有用艾卷灸那病處，能除掉異味的療法。她想，將來給他治治看怎麼樣……

她終於被龍孝宗追到了手。

她把龍孝宗帶回家，讓家人看看。姐姐先不同意，說他長得不好，家庭經濟負擔重。姐姐畢竟是過來人，還是有些經驗的。麗南的母親倒沒表意見。對於姐姐的意見，麗南沒有聽進去。她當時的處境太窘迫了，年齡一天天地增大著，和外界又沒有什麼往來，她實在是處在無可奈何的境地！

他們準備「五一」結婚。龍孝宗對麗南說：「我沒有積蓄，工作后每月的工資給家裏和堂妹寄去了。我們廠也沒有住房，咱們結婚就回我們家吧！我作為探親，車票可以報銷，只有你一人花錢買車票，開銷不算大，我們這就算旅行結婚了。」

麗南真沒有想到他竟如此窮酸，平時竟一分錢的儲蓄都沒有。麗南只拿了一年的實習生工資，還有二百多元的存款。想到這，她有點生氣地問：「你不是說你和你母親斷關係了么，怎麼還一股腦地往家寄錢？」他無以對。麗南又問：「你不是不要你堂妹了么，怎麼還給她寄錢？」他說：「我以前上學，她經常支助我，我工作了，也得幫助她呀！」麗南現在才深深感到自己跟了一個非常窮酸的人。但事已到這一步，她還能有什麼辦法？！

「五一」前他們一塊到麗南新分的學校去了一趟，學校的教工樓已蓋好，他們將來準備住到學校去。

他們在這所學校所屬的公社領了結婚證。

龍孝宗和麗南認識的這兩個月，他沒有給家裏再寄錢，他手上就只有這兩個月的工資。他們上街買了一條緞子被面，一條床單，一對枕頭。麗南買了一個熱水瓶，龍孝宗的介紹人送了一個臉盆，麗南的大嫂送了一隻痰盂。這就是他們結婚所有的新物。麗南用自己的錢買了一塊法蘭絨面料，做了一件春秋兩用衫，其餘衣褲鞋襪全是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