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更加會得寸進尺

於蕙才走了一小段路，就碰到了龐大海。

龐大海一看她運著彩電，還笑著打了聲招呼：「喲，小於，你這消息挺靈通的啊，這麼快就找三哥買彩電了？」

「你放心，三哥一準兒給你是最低價。回頭用著好，你多介紹幾個朋友鄰居過來啊。」

於蕙趕緊點點頭，腳下生風似的，很快就走遠了。

龐大海回過頭看向陳平安，沖他一樂：「可以啊，開門紅！」

「行吧，也算吧。」陳平安聳了聳肩，「我給她1450的批發價。」

這還真是地板價了，龐大海想了想點點頭：「這姑娘不容易，三哥你憐貧扶弱也是……」

陳平安把手上拿著的120塊錢和於蕙的身份證、學生證往龐大海眼前一攤。

「她還沒給足貨款，就給了這些，說是賒一台去批發。」

龐大海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仔細看了眼陳平安手裡拿的確實是120塊錢，眼睛眨巴眨巴，有些回過味兒了。

「哎喲三哥，你這是憐香惜玉啊！」

陳平安白了龐大海一眼：「人家還在讀高三，要考大學的。以後出來就端鐵飯碗，要我憐個哪門子香玉！」

雖說南方那邊已經開放了，但豐市這邊的風氣還是有些保守的，社會上對個體工商戶普遍看低一層。

就像陳平安的兩個哥哥，一直就認為他是不務正業。

於蕙這會兒就像是落難的鳳凰，自然跟他們處得和諧，等鳳凰飛上了高枝兒，跟他們就是不搭界的人了，還用得著他來憐香惜玉？

「我看小於不是那種撇手清的人。」龐大海爭辯了一句，想到了自家那個姐夫，話里不由帶了氣，「再說了，我們幹個體戶又怎麼了，憑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地掙錢，不丟人！」

陳平安知道他在慪什麼，拍了拍他肩膀：「王峰跟你姐那裡，現在怎麼個章程？」

龐大海臉色頓時發苦：「我姐怕離婚丟人，加上招招還小……」

快三十歲的女人了，還帶著個女娃，哪裡有那勇氣輕易就提離婚？

還不是想守著女兒把日子捱過去，等到女兒大了就好了。

陳平安唉了一口氣。

這種事，外人是沒辦法多勸的。

女孩子，還是要有點脾氣才立得住，要像龐大海他姐那種麵人兒似的性子，被婆家欺負得死死的，那日子還有什麼過頭？

還是得像於蕙那個小炸毛一樣，跟她二哥都能直接開懟，想做接縫兒的掙錢，跟他也能沒臉沒皮地賴一賴，這姑娘以後要嫁了人，八成吃不了虧。

陳平安搖搖頭，把這些有的沒的都拋在腦後，招呼了龐大海進門，反手把廚房通小街的門關上了：「走，胖子，我們先點貨去，一會兒毛子就要帶人來拉貨了。」

毛子叫毛軍，跟陳平安、龐大海三個人是一夥兒的。陳平安跑貨源，毛軍跑銷售，龐大海平常是給陳平安搭幫手，當一個能打能扛的勞力。

兩個人剛進了當倉庫的正屋沒多久，毛軍就帶著一輛運貨的車來了，嘩啦嘩啦地拍正屋的卷閘門：「三哥，胖子，開門，橋東的吳老闆過來拿貨了，先拉二十台。」

陳平安連忙把卷閘門拉開，跟吳老闆散了煙寒暄幾句，就收款點數，兄弟仨也臨時當起了搬運工。

等吳老闆開著滿載的貨車駛遠，陳平安抹著汗坐下來，把身上鼓鼓囊囊的挎包往桌上一扔：「一會兒毛子和胖子去銀行先把錢存了。」

龐大海拍著挎包一陣感慨：「兩萬九千塊啊！刨去成本，也有大幾千塊錢的利潤，這還只是第一批批發出去的貨！要是這一回進來的彩電都賣出去，那得有——」

篤篤篤，篤篤篤。

聽到後面廚房門被人敲響，陳平安連忙把挎包往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破沙發里塞，然後給了龐大海一個眼色。

龐大海在袖子里藏了一把扳手，才跑進廚房，隔著門先問：「誰啊？找誰？」

「我於蕙，找陳哥。」

找他的？陳平安大步走過去，一打開門就愣住了：「小於，你這是？」

於蕙扶著二手小推車上堆得滿滿的一車食材，聽他說這話不由也愣了一下：「不是說好借你的廚房嗎？」

難不成反悔了？

於蕙也顧不得小推車了，趕緊把掛在脖子上的挎包拉開，從裡面數出一沓錢：「陳哥，給，這是1450，那台彩電我賣出去了。」

這時候說啥都不如拿錢出來實在。

陳平安沒接這錢，見小推車裡綁了腳的幾隻雞鴨又咯咯嘎嘎地叫著掙紮起來，撞得推車上的幾包食材搖搖晃晃的，趕緊幫忙把那幾隻雞鴨先卸了下來。

「我沒想到你說支個小攤子搞點小吃食，陣仗還這麼大。」

主要是他還以為，於蕙去賣彩電了，也不會再看上眼吃食生意。

於蕙急忙解釋：「這些東西除了我要賣的，其餘都是一會兒要給你們做的菜！先提前說好，我只干寒假這一段時間，開學了就不幹了。」

之前她只買了一斤五花肉和一些小菜，按三個大男人的飯量，這可遠遠不夠，所以後面又添了不少。

陳平安看了眼那幾包食材，拿出錢包：「買菜花了多少錢，我給你。」

於蕙豪氣干雲地一揮手：「不用不用！這頓是感謝陳哥給我個掙錢機會的！」

龐大海忍不住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小於這事兒做的，就是敞亮！」

見於蕙會做人，陳平安也覺得心裡舒服多了，接過那沓塊，從錢包里拿出於蕙之前押的120塊兒和身份證學生證遞過去：「給，你清點下。」

於蕙沒接，有些赧然地說：「那些，繼續押著，陳哥，下午還能不能再給我批兩台彩電？貨款繼續先賒著……」

剛剛還誇於蕙會做人，沒想到她更加會得寸進尺啊這是！

陳平安心裡頓時又梗了一口氣，沒等他開口，龐大海就先應下了：「小於妹子你厲害啊！這一天工夫就賣三台出去了！」

於蕙偷偷瞄了陳平安一眼，見他沒開口說不行，抿嘴笑了：「也沒多厲害，就是運氣好，趕巧了，在醫院認識的幾位大姐家裡正想買彩電。你們放心，一賣完我就把貨款送過來。」

聽到幾個人的嘮嗑，倉庫裡面的毛軍也站了出來，好奇地打量了一遍於蕙，順帶打趣龐大海。

「胖子，你看看人家姑娘，再看看你！人家住個院還能賣彩電，你天天在醫院混，就只會張嘴吃白飯！」

轉頭又跟於蕙套近乎，「妹子貴姓？我看你很有賣貨的天賦啊，有沒有想法過來給我們搞銷售？給你提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