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二章（3）

吹牛皮逼得人上梁山。」

常光榮聽到這裡，心裡也一陣陣難受了不願給錦文添痛苦，想把話題引開說：

「文哥，聽說你和翠芳嫂從前還對唱過民歌？唱的什麼調？」

光榮的問話，原想給錦文增加快樂，但卻把錦文引到了婚前的歲月。的確，他也有過甜蜜的戀，雖然那時人們還封建，但他和翠芳是上過學的，又經常在一塊演戲，是村人有目共睹的文藝活動的積極分子。自由戀愛的青年人，他又一次沉浸在翠芳那火辣辣的歌之中：

「哥哥走來妹妹照，

淚珠珠滴在大門道。

蘆花公雞飛過牆，

我把哥哥照過梁。

山又高來路又滑，

照不見哥哥照山樑。

日落西山羊進圈，

妹妹還在崖畔上站。

前溝里糜子后溝里谷，

哪達兒想起哪達兒哭。

想你想你實想你，

三天沒吃半碗米。

開口吃飯我想起你，

眼淚掉在飯碗里。

三天沒見哥哥的面，

大路上行人都問遍。

百靈鳥過河沉不了底，

三年二年我忘不了你。

有朝一日見了你的面，

知心的話兒要拉遍。」

常錦文半晌沒有說出話來，臉部掠過一層陰影，手中的香煙早已熄滅。這時，他抬起頭來，見光榮正一聲不吭地望著他，雖然天色已晚，但仍然看得出光榮那張白嫩的臉上出現的憂愁，便把柴火扛上說：

「天黑了，快回家，遇上下雨天我再給你唱信天游，保你聽個夠。」常光榮順從地點了點頭，從地上站起來，兩人一前一後，默默地走下了山坡，回到了常家莊。

對常錦文來說勞動是非常重要的，沒有工分就沒有飯吃。別人勞力多，還可以誤得起工，可他不能，常錦文一家就靠他勞動。別人可以吹牛皮，他常錦文一家老小要吃飯，還有弟弟妹妹們要上學，講不得半點空話，只有踏踏實實地勞動，每日起雞叫睡半夜，頂星星出門背月亮回家，人不虧地，地也不虧人，他從小就知道修理地球的這行業的哲學。

常錦文一心撲在農業勞動上，他現在只有一個目的，用勞動的汗水，掙工分打糧食，爭取做個好社員，爭取過上豐衣足食的好光景。他這個家，靠自己和妻子的辛勤勞動，憑母親勤儉持家，一定會好起來的。他從小就懂得，天旱不誤鋤苗子，雨澇不誤澆園子，下一分苦，就會有一分收穫的道理。古尤縣十年九旱。常常遭災，遠的有民國十八年的大旱災，近的有1947年秋天的大災，但那都是舊社會、有天災，也有**。為什麼解放后雖然也出現過嚴重的旱象，可糧食還是連年豐收，家家有了餘糧，這無疑是**領導得好，國泰民安，社會穩定，人們有一個平平穩穩的展生產的好環境。對於一個國家是這樣，對一個生產隊也是這樣，對於一個社員家裡更是這樣。

如今，雖然不當幹部了，但可以好好地維護家業，用自己—個黨員的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一切。

果然，經過幾年的奮鬥，常錦文家的光景，明顯地一天比一天好轉起來。就是在三年暫時困難時期，別人吞糠咽菜，他家的飯總是比別人好得多，他實在不好意思在地里同大家一起吃，因為眼看著大家的送飯罐里裝的錢錢飯，渣渣飯，而自己卻是小米撈飯，就是窩窩頭也是軟溜溜的，比別人家要精得多，細得多。沒有辦法，就只好每天讓妻子給送一大罐飯，今天讓這個吃，明日讓那個嘗嘗。不知道有多少人吃過他家的飯，不知道有多少家借過他家的糧。難怪社員中有人說，常錦文治家有方；有人說常錦文他媽和翠芳會過日子。大家每天總是邊吃飯，邊議論一陣。

人們深有感觸地說；「人家常錦文就是治家治隊有方，隊上好好的一個撈飯盆，硬是叫一些瞎眼窩們給日塌了！」

這時，錦文想起來，他上台時的況，那是1960年初春的一天，天氣格外晴朗，風和日暖，人心爽快。全村的社員都集中在常家莊后渠黨支部副書記、大隊長常有福家的院子里，社員們黑壓壓地坐了一大片，這是公社幹部召開的社員大會。在正中央那個磨盤上放著三個碗，碗上用墨筆整整齊齊地分別寫著常有福、常有財、常錦文三個人的名字，由公社郝副社長主持會議，採用撂豆豆的方式選舉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