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第四十四章（4）

他們村子裏的人，有的以為增飛還在學校教書，怎麼還不回來。知道去省城治病的人，都問他得的是什麼病，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回來呀！

劉康健看這事已經瞞不住了，便在那天早飯後來到他哥家裏說：

「增飛的那病治不好了！」

康建的一句話，引起了一家人的眼淚，都問他怎麼樣了，到底是什麼病，這時他才說：

「唉，是個死病，我已經把他燒了，骨灰我回來時就帶回來了，就放在對面那裏的菜窖子裏！」

未等他說完，大家哭了一世界，他們覺得增飛的這次工作，本不該去，這是個什麼位子呀，怎麼去搶這個位子。他們有的埋怨康健，有的埋怨增飛。說：

「這死著哩，怎麼在錦武一家這樣的時候，去接替他的工作，接成了替死鬼，人家雖瘋了，還活得好好的，自己卻成了一盒骨灰，從江海回來了。」

康健也沒好說的，心裏灰的厲害，也沒好氣，便說：

「現在你們也不要怪張怪李的了，他為了工作，不知找了我多少次，你們也找過我，他根本就不想學習，跟不上呀。要不是憑林書記的面子，不搞掉錦武，你能參加進去嗎？能當上這個民請嗎？」

「這事，本來就是霉事，讓自己遇上了。」增飛父親說。

「算了，不說了，人走到哪就說哪，該死的活不了，不該死的死不了，誰知道他得了一個死病。既然得了絕症，就別想好，天下那麼大的人物都死了，連周總理也救活不了，何況是咱這號人哩！」康建也喪氣地說。

「唉。算了吧，就這樣。」康健他嫂子也說。

「既然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麼說的呢？何況咱的娃是怎麼進去的，你們都清楚，所以也就跳蚤咬了個x，暗口氣算了！」康健打勸著全家說。

「現在要害的是把娃的骨灰埋了！」增飛的父親又說。

「你說得對，眼下很快要辦這事，但這事也不能太張揚了，悄悄地埋了算了，不敢鬧騰了！」康健說。

其實，這話說得對，鬧騰了有什麼好處，還想得到什麼，不說不丟人，說起來惹人嘲笑，落一輩子話柄不是。

第二天，他們叫了幾個親近的人，打了個小窯子，就把骨灰埋了。回來后，大家吃了一頓餄面就算了事了。

康健還是去他的學校教他的書，當老師問起增飛時，他說：

「唉，問甚了，娃得病死了，還能回來嗎？」

別的人看他那個喪氣勁，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不過，各自心裏都有一本賬，誰也不願明罷了。

再說縣公安局的那個群專隊隊長，想當年紅極一時，不知怎的也不再跳了，倒不是因為他的主子垮台了，林書記調走了，無路可走了。而是他早就三天兩頭看病，就在林書記上沙城的第二年，他就在二康醫院結果了，死的時候聽說半個腦袋爛完了，連眼球都翻出來了，他得的是腦瘤，死的真夠慘的啊！還沒有清查三種人，自己尋了個結果。

縣委辦公室那個主任李振榮，當年神氣得很，就是看電影那天是給勞模放電影，他回來的遲了，沒有看上，他和林雲峰的老婆一氣之下說：

「我看不成，你他媽的誰也不要看！」一下子把電閘關了，這比如今的電老虎還厲害！

可是從去年下半年，就是八月十五一過，他就肚子疼得厲害，每天去醫院看病。縣醫院為他設了一間高幹病房，一間房子只住他一個人，裝了一對沙，一台黑白電視機，裝了一台窗式空調，好不威風呀！省上的幹部病房也不過才是這樣，他只是一個科技幹部，也享有如此待遇。

就在這個房子裏。他住了五個月零五天，就死了。他得的是肝癌，死時他的肝全部爛完了。有個司機說：

「想當年，你為舔林雲峰的尻子，叫了幾個弟兄把人家常錦文弟弟狠揍了一頓，還不滿意，又親自送交群專隊，直把人家打瘋致殘才罷手，如今你也走了，跟上錦文走了，錦文能饒了你！」

那辦公室主任死的時候，縣委還給開了追悼會。那天，他的親朋好友都參加了。泉水灣公社的書記也來了，他一見這陣勢，又說劉康健的侄兒死了，而且也是癌症。這個書記馬上也害怕了，好像下一個就是輪到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