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章（6）

石文笑笑：「我爸打我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放你的心吧。」

「那你媽呢？你媽說不定今個兒就沒給你做飯，她咋知道你要回去？」

石文突然像觸電一樣站住不動了，面露難色地看著霍啟。弄得霍啟摸不著頭腦，忙問：「咋了？真怕你媽沒給你做飯呀，至於嗎？」

石文囁嚅著：「你看我這鞋，這鞋可是我大姐做的嫁妝，她給了我們弟兄三個一人一雙，我大哥、二哥都沒穿，就我先給穿了，那天追氣球就給跑壞了，今兒個再這樣跑回去這鞋肯定完了，非挨我媽罵不可。」

霍啟低頭看了看石文腳上的鞋說：「都怪我，非要讓你回來，不過這也簡單，得，你穿我的鞋吧！把你的鞋脫下來。」

石文慢悠悠地問：「那你穿啥，一直光著腳走回去呀？」

「你想得美，你一直穿著我的鞋，我一直光著腳？告訴你，就我這一雙鞋，咱倆換著穿，一人穿一會，沒多大會就到家了。」

聽著霍啟的話，石文感到十分為難，默不作聲地看著霍啟。「看啥，不吭聲就是默認了。」霍啟邊脫下自己的黃膠鞋邊不容置疑地說：「你先穿一會，一會再脫下來給我穿，就這麼定了，你得早早回去先把飯登記上。」

石文無奈地脫下自己的布鞋用手拍了又拍，夾在腋下，穿上霍啟的鞋子。霍啟光著腳，兩人又開始趕路了。石文感到自己和霍啟在一起總是很被動：「霍哥，我連累你了。」

霍啟沒太在意石文的話：「如果你將來考上大學到城裡當大官了，你得給哥買雙好鞋啊。看見沒？這就叫光腳不怕穿鞋的！」

兩個人就這麼走一段路換一次鞋，也蠻樂在其中，小時候整天光著腳的日子又回來了。

吃下午飯的時候，石文的奶奶、父親、母親、大哥石勤、大姐石芳、二姐石怡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只差二哥石武一人。桌上的碗盤泛著青光。石文剛才趕了七八里路，出了一身汗，現在坐下來有些冷。石文主動向父母提起了二哥和自己回家的事，父母都默許了他的回來，但提到石武使一家人的緒都很低落，氣氛也變得壓抑起來。父親只說了一句：「吃飯！」

石文在家裡年齡最小，但他心裡自己認為已經是個大人了，可家裡只要有一個芝麻粒大的事，他立刻就變回個孩子，只有乖乖聽的份，就像現在，二哥石武的事他一句都插不上嘴。

這時候院門外的霍啟趕著羊群朝石文家裡喊道：「三兒，趕緊的，放羊走了，還沒吃完？你光顧著吃飯，沒想著羊吃沒吃？」

「貨（石文父親對霍啟的昵稱），你個崽娃子，往肚子里倒飯呢，吃得這麼快？先到屋裡坐會兒，等等石三。」石文父親在飯桌上應聲道。

霍啟將羊群趕進石文家的院子里，踱進了屋門。霍啟的到來打破了飯桌上的沉默。他坐在炕沿上一個勁挖苦石文吃飯慢，吃飯多，說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食吾食，以及羊之食，你光顧著自己吃，沒想著羊吃沒吃，自私，缺乏對羊的愛心。」

霍啟又向石文大姐石芳說：「大姐，我聽說你快出嫁了，啥時候呢？我還準備吃席呢。石三，你也留點肚子，好到時候多吃點。」

石芳寬容地說：「吃，吃，吃，你光想著吃，你最好從今兒個就開始餓著，到時吃個夠。」

霍啟的話引起了一屋子的笑聲。霍啟這樣說雖然是在拿石文開心，可他自己吃飯確實是非一般快，可謂風捲殘雲，這一點他們學校同一個灶上的同學都知道，往往是別人剛下筷子，他便一碗飯下肚了。如果逢年過節或者村裡有了紅白喜事吃席，熟悉他的人都不願意和他同桌。別人吃得正有味，他便已然肚飽，這時霍啟便開始耍貧嘴，說這個拿起飯碗不知道放下，那個平時只吃一點點，今天卻這麼餓，肯定是在家裡餓了三天三夜。更為甚者還給別人夾菜、添湯、講笑話讓別人不得安生。科學研究得出的結論是：吃飯快的人容易胖。當快速進食時，胃部的反應不能及時地反饋給大腦。大腦的飽食中樞一直處於飢餓反應區，所以當大腦反應到吃飽了的時候，其實胃裡早已經吃撐了。長此以往，大量不能消耗的食物便堆積起來，久而久之便產生脂肪，隨著脂肪的堆積人也就變胖了。但這一科學結論在霍啟身上卻沒有得到任何反應，他沒有胖，也看不出來有胖的任何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