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十七章(3)

116.第十七章(3)

蔡河生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馬回鄉的,遠遠地還沒走到木橋,就有人看見了他,大吃一驚,這不是蔡家老二嗎?於是便有人給蔡水生報信,說他兄弟回來了。

蔡水生剛剛埋葬了張彩鳳,這個可憐的女人,先死了男人黑娃,又接連死了兩個兒子鐵蛋和狗娃,她承受不了這太大的打擊,成天瘋瘋癲癲地亂跑。有一天蔡水生不在家,李秀茹也抱著青青出門去了,她的瘋勁兒又犯了,大叫著奔向河邊,從狗娃跳下去的地方一頭栽了下去,淹死了。

蔡水生垮了,在短短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他相繼失去了三個親人,他幾乎失去了全部親人,他的承受能力畢竟也是有限的,誰又能經受起這樣的痛苦,這樣的苦難?他萬念俱灰,沒有了老婆和兒子,同時也就失去了生活的目標和信心,對於一個普通的人來說,除了把日子過好之外他還能有什麼更高的追求呢?他一切的理想和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家,寄托在他的兒子身上。因為對於平凡的人來說,漫長平淡的日子本身就沒有多大的吸引力了,苦役般的人生也總是靠下一代的未來支撐,新一代總是代表著未來和希望。如今一切都完了,他陷入一種無法解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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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絕望之中。人也明顯地憔悴了,鬍子拉碴的,一天到晚無精打采,狠命也抽著旱煙,獃獃地想著心事。而有時,他想起那塊龍鳳玉佩,還有從遙遠年代里傳下來的造紙術,他經常陷入一種困惑迷茫的境地。

蔡倫當年明了造紙術,名傳天下,因為造紙而得玉佩,這是祖宗傳下來的那張破紙上說的,可他為什麼又要讓蔡家把造紙術永遠傳下去呢?當年的榮耀和功績無疑是巨大的,但是這種榮耀對蔡家的子子孫孫來說無疑又是一個沉重的包袱,是枷鎖,使蔡家一代又一代囿於這原始的手藝中不能自拔,蔡家從榮耀走向衰落大概也與這不變的造紙術有關。

如果蔡家不是造紙世家,如果蔡家不造紙的話,蔡家的祖先也不會來到灞河邊,那麼這一切痛苦都不會生,一切的苦難便不會落到他的頭上。但是,如果蔡家不是造紙世家,又怎麼會有他蔡水生?蔡水生想著,神思縹緲,悲痛莫名。

蔡河生的回家並沒有改變什麼,也不可能改變什麼。對大哥的痛苦他無能為力,一點兒也幫不上忙,只能儘力安慰他。對李秀茹的冷漠他頗感失望,尤其是青青,見了他一個勁兒地躲,她似乎害怕這個一身戎裝腰挎盒子槍的父親。於是他只在家裡住了一夜,夜間也沒有更多的話,也沒有更多的溫存,夫妻倆人各自盡了一番應該盡的義務,當然也談不上什麼樂趣了。

第二天一大早,蔡河生給大哥和李秀茹留下了一些銀元就打馬回駐地去了。

蔡河生回來后不久的一天夜裡,河彎村的財主周少爺家被一夥蒙面強盜搶劫了,強盜起了周家的財寶,將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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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打成殘廢,又放火燒了宅院。大家心裡猜想是誰幹的,可是誰也不敢說出來,便都推說是山裡的土匪幹的事。

這一天薛貴又來到石頭村,這次說什麼他都不唱了,他告訴大家,趙順一月前病死了,他不知得了啥病,全身潰爛,惡臭無比,死在他的屋裡。他沒有家人,也沒有親戚,村裡人弄不清他得的什麼病,怕他傳染,就一把火把他和房子燒了。

而薛貴也在崖嘴村找到了他的母親,他媽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那個男人不肯收留他,母親也不願跟他回家,他說著就大哭起來。村裡人見他可憐就給他湊了一些吃的,讓他再去。他吃了喝了,把嘴一抹,狠狠地說:「這次我媽要是還不認我,我就不活了!」

然而這次他媽還是沒有認他,那個男人把他轟出門,把他媽壓在地上打了一頓。聽著屋裡母親殺豬般地哭叫聲,薛貴的心都要碎了,他絕望了,他離開崖嘴村,毫無目的地走著,來到懸崖邊,嘴裡喃喃自語:

小白菜,地里黃,三歲離了我的娘,最怕爹爹娶後娘。後娘來了三年整,生個弟弟比我強。弟弟上學我放羊,弟弟睡炕我睡床,弟弟吃面我喝湯,端起碗來淚汪汪,長聲短聲哭親娘!親娘想我一場風,我想親娘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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