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賭上職業生涯的一次內推

「何から伝えればいいのか（不知該從何說起）...」

一切談妥，嘴裡哼著《東京愛情故事》的主題曲，心情大好的北川秀快步踏出講談社本部大樓。

因為時間緊迫，他沒法直接在這兒和齋藤玲奈完成簽約流程，所以兩人定好下班時再在公司碰面，把手續補齊。

不過這種形式大於實質的簽約，就是給新人作家一種心理慰藉，同時以防那百萬分之一的可能——

萬一該作家又在其他地方火了，就可以把合同拿出來打打官司，扯扯皮，說不準就把人家的潛力新人挖回來了。

但就算只是這麼一份虛大於實的簽約合同，也讓北川秀多了些信心，回去也好讓夢子高興高興，說不定未來還能暫時用它堵住蛇喰麗那小毒婦的嘴。

北川秀走到保安室門口，橋本雄大正拿著伸縮棍，認真掃視著逐漸湧入的職員們。

見他走來，橋本雄大立即打起招呼：「看來都搞定了，恭喜你啊，北川桑，以後成了大作家，可不能忘記我們這些朋友。」

「謝謝你，橋本桑。沒有你的幫助，事情也不會這麼順利。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不會忘記這份恩情。」北川秀微微鞠躬致謝。

如果不是橋本雄大，事情進度可能會拖延挺久。

對現在的北川秀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啊。

因此他真的很感激這位老實且熱心的保安大叔。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便準備各自返崗，開始新一天忙碌的工作。

臨踏出大門時，北川秀注意到了一道刺人的目光。

追著目光看去，是一個長相七分，燙著微卷紅髮，略感眼熟的女人。

女人拿著名牌手提包，踩著高跟鞋，正行色匆匆的往這邊走，應該是快遲到了。

這女人的視線讓人很不舒服，但考慮到她應該是講談社的員工，北川秀還是面帶笑容的沖她微微點了頭。

然後這個女人莫名其妙顫慄了下，明顯露出一股惡寒表情，直接低著頭快步跑開了。

這下北川秀明確感受到了對方對自己的厭惡。

不應該吧？

想了下自己並沒有做什麼惹人厭的事情啊。

而且自己這張臉，不說萬中無一，僅從齋藤玲奈的幾次反應看，還是屬於在女生中比較吃得開的那類。

真是奇了怪了。

北川秀疑惑不解，但很快就拋之腦後了，先回KingRecords唱片公司要緊，自己這個月還指望那6萬円薪水改善生活質量呢！

另一邊。

急匆匆跑進公司的田中碧人都傻了。

她心裡無比震驚和氣憤。

那個站在門口和保安談笑風生的傢伙就是他吧！

幾個月沒見，那張臉倒是沒怎麼變化。

可他一本正經和保安大叔攀談是什麼意思？真就完全融入了那種低階級的社會群體中了？

好歹以前是個富二代公子哥，身上那種有錢人家孩子的氣質還是挺讓自己著迷的。

現在好了，唯一的優點都沒了。

還有，最後沖自己噁心的笑笑是什麼意思？

是擔心自己不知道他想借著投稿重新引起我的注意嗎？

幼稚，可笑，噁心！

田中碧感覺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她拎著手提包氣鼓鼓衝進編輯部辦公區，幾個迎面來的同事和她打了招呼，都很熱情。

大家都知道她轉正是板上釘釘了。

而且昨天安原顯和村松主編也通過了乙武洋匡的那篇小說，這個新人賞奪獎大熱門現在是她的人，這可是天胡開局！

新人來，舊人去。

要去的舊人，無疑是坐在角落，號稱編輯部部花的齋藤玲奈。

田中碧其實蠻同情齋藤玲奈，名校畢業，長相身材超一流，卻因屢次無視安遠副主編的暗示而被各種穿小鞋。

現在好了，連手下唯一的潛力新人都被自己挖了。

瀕臨優化邊緣，慘中慘。

另一方面，田中碧也有些嫉妒和爽快。

很多人覺得自己是弱化版的齋藤玲奈，這點她心裡承認。

從小到大，她最煩的便是這種能成為自己強化版的女人。

真要打起來，樣樣不如人家，很憋屈。

還好還好，齋藤玲奈是個死腦筋，明明有著得天獨厚的身體條件，卻不懂得加以利用。

她一定至今都想不通為何乙武洋匡會被自己挖來吧！

笨女人，男人都是一樣的貨色啊。

就算四肢不全，剩下那一肢能動彈，就會滿腦子都是那種東西。

而只要抓住他們的第五肢......

田中碧這麼想著，來到了齋藤玲奈的面前，她就坐在對方的正前方。

「早上好，齋藤老師。」她甜甜笑著，特意將自己的名牌包和齋藤玲奈用了好幾年的手提包掛在了一起，然後取出裡面的一盒小蛋糕，遞了過去。

「誒？早上好，田中桑。」齋藤玲奈看著她，有些不解。

「一點小小心意，希望齋藤老師笑納。」

田中碧把小蛋糕放到她桌上，然後雙手合十，俯身對著她，滿臉歉意的說道，

「齋藤老師，昨天那件事實在是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乙武桑是您的作者，我還以為他是個普通白紙作者，這才...」

「沒事，田中桑，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齋藤玲奈淡然點頭，伸手拿起一封信箋來，那裡面裝的是《且聽風吟》，是她今天要在會議上內推的稿子。

「對不起，齋藤老師，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如果您介意的話，我可以和乙武桑說...」

田中碧的演技不可謂不好，她眼中都泛起了一絲霧氣，一副楚楚可憐，待宰羔羊的模樣。

從旁人角度看，還以為齋藤玲奈是在職場霸凌實習生。

「哎呀，田中桑，放心吧。齋藤編輯很大度的，只是區區一個作者而已，況且是人家主動投稿給你的，算不上挖人啦。你說是吧，齋藤編輯。」

有男編輯開始為田中碧出頭。

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

《群像》編輯部里有不少單身男編輯對齋藤玲奈有意，但一年來，敢表白的無一例外碰了壁，拒絕理由也是千篇一律：我想專註於工作，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久而久之，齋藤玲奈雖然有著部花之名，但卻在男員工群體里口碑不好。

相反，田中碧這樣的女孩，就很能博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齋藤玲奈開始頭疼了。

田中碧的綠茶段位不算高，勝在演技出色。

這個賠禮，她要是接受了，等於坐實了自己職場霸凌對方，然後要一個小實習生賠禮道歉。

要不接受吧，顯得她氣量小，沒本事留住作者，現在還倚老賣老，憑資歷為難田中碧。

總之在形成這種氛圍時，齋藤玲奈就已經處於下風了。

她不喜歡職場鬥爭。

或者說不喜歡任何與工作無關的事。

所幸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各位，該來會議室開編審會議了。」主編村松友視朝他們招了招手。

齋藤玲奈頓時如獲新生，立即拿起北川秀的稿子，朝田中碧微笑道：「那我先過去了，田中桑。」

她好像又活過來了？

田中碧知道自己轉正後的最大對手就是齋藤玲奈，這次主動發難，存了消磨打擊對手的心思。

昨天會議時，自己拿出乙武洋匡的稿子，齋藤玲奈顯然被狠狠打擊到了。

剛才也是一副進退兩難的樣子。

怎麼一要開會，她就活過來了？

看著齋藤玲奈的背影，以及那兩條蕩來蕩去的馬尾，田中碧咬了咬嘴唇，立即拿起講義跟了上去。

沒幾分鐘，編輯部的一堆編輯便紛紛湧入會議室，人手一份講義，神色嚴肅的坐下了。

主編村松友視將一塊大白板拉到身邊，照例寫下了一串數字。

「498741。」村松友視用黑色記號筆將這串數字圈了起來，隨後又在旁邊寫下了另一串數字，「571124。」

「前者是上個月我們《群像》雜誌在全國的總銷量，後者是上上個月的總銷，跌幅為12.67%。」

村松友視神情嚴肅，把數字擦去，又寫了一個大大的「6」。

「連續六個月，銷量一直在下滑。而我們的對手們，譬如《新潮》，上個月公布的總銷量高達62萬冊。」

原本銷量上的事該由運營部門和宣發部門來頭疼。

但接連的銷量下滑，不得不讓人懷疑起編輯部的選書籤書能力。

重擔一下子就壓到了村松友視的身上。

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垂了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因此，我和安原副主編向老闆申請，將此次群像新人小說賞的獎金提高至200萬円，以此吸引更多新人作者來稿。」

村松友視用手重重敲了敲大白板，所有人再度抬頭，

「諸君，今年第一季度的情況十分不樂觀，我希望第二季度能靠新人賞重新崛起，就拜託各位好好審稿了！」

「是！」拿著講義的編輯們紛紛應和。

講完嚴峻的局勢，村松友視坐回位置，開始例行編審會議。

第一件問的還是有沒有內推稿子。

臨近徵稿後期，該推薦的稿子其實都推得差不多了，在場編輯鴉雀無聲。

就在村松友視準備進入下一環節時，角落裡坐著的齋藤玲奈忽然舉起手來。

「村松主編，我這兒有一篇新人稿子想直接內推進新人賞的入圍名單里。」

所有人的視線紛紛投射向齋藤玲奈。

這個漂亮得足以去電視台當電視劇女主的新人編輯一直頗受關注。

但就在昨天，她旗下最有潛力的新人作家被實習生田中碧截胡，讓她在編審會議出盡了洋相。

此時齋藤玲奈又推出一個新稿子，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有點在賭氣，好像破罐子破摔了。

「拿出來看看吧。」村松友視沒多說什麼，揮手直接讓齋藤玲奈遞稿過來。

「是，主編。」齋藤玲奈起身，捏著北川秀稿子的手微微沁出了汗。

說不緊張和擔心那是假的。

每一次的內推，都是對編輯實力的一次驗證。

而且是在出了昨天那件事後，光速推了新的稿子。

她是在賭上自己的職業生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