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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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環獃獃地看着床上的李聿青,又看向蘭玉,李聿青飛快地扯了薄被蓋住蘭玉,冷冷地看着銀環。

銀環嚇得退了兩步,手足無措。

李聿青身上衣裳還算齊整,只草草擦了擦那玩意兒,理了理褲子,下了床,又是衣冠楚楚的李二爺,渾然不似床上逞欲行兇的惡徒。

他赤着腳朝銀環走了過去,儼然窮凶極惡的玉面羅剎,銀環雙腿發軟,該奪門而出,抑或跪地求饒,說點什麼,可在那一剎那間卻什麼也忘了,腦子一片空白。突然,喉間一緊,李聿青扼住了她的脖頸,寒聲道:「誰讓你闖進來的?」

銀環渾身發抖,眼裏沁了水珠:「二少爺……我,二少爺……」

「九姨娘……」她恐懼不已,下意識地看向蘭玉,脖頸間的手指卻一下子掐得更緊,須臾就讓她喘不過氣。

李聿青臉色冷漠,就要殺了這個多事的小丫鬟,就聽身後蘭玉叫他,「李聿青,你放開她……」

他聲音啞了,有點兒虛弱,又有點急。李聿青指掌稍松,偏頭看向蘭玉,蘭玉已經掙扎著坐起了身,眉頭緊皺,定定地看着他。

四目相對,蘭玉已經抓起床邊的碗砸了出去,喘著氣道:「你給我放開她!」

他渾身沒勁兒,碗沒砸著李聿青就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碎片四濺,蘭玉一動,被子滑落露出赤裸的上身。

李聿青直接丟開了銀環,疾步去了床邊,拉起被子裹住了蘭玉,道:「留着她,後患無窮。」

李聿青剛想生氣,看着蘭玉的臉,那點兒氣又消弭於無形,靜了須臾,道:「萬一她背叛你……」

蘭玉閉了閉眼,強提着氣,冷聲說:「你今天殺了她,明天李老夫人就能查到我頭上,你要是嫌我死得不夠快,你就儘管殺了她。」

李聿青屈指摩挲了一下他脖子上的掐痕,蘭玉皮膚薄,容易留下痕迹,蒼白的皮肉,鮮紅的指印,交錯著,可憐又可怖。李聿青慢慢轉頭看向銀環,銀環正於絕望之中捕捉到一線希望,對上李聿青打量死物般的眼神,打了個激靈,撲通跪在地上,哭聲道:「奴婢一定不會出賣九姨娘的……二少爺,求您放過奴婢,奴婢一定對九姨娘忠心耿耿,一定守口如瓶——不,奴婢今兒晚上什麼也沒見着。」

她說得語無倫次,李聿青才慢慢移開了目光,淡淡道:「去拿傷葯來。」

蘭玉伺候李老爺子不乏受傷的時候,屋子裏自然也備着。銀環聽着傷葯二字,哆嗦了一下,怯怯的,擔憂地看了眼蘭玉,旋即就聽李聿青森然道:「你那雙招子不想要了,二爺可以親手給你剜出來。」

銀環抖了抖,當即不敢再看,顫顫地站起了身去屋中拿傷葯。

她背對着那二人,恍惚間聽見蘭玉讓李聿青滾,李聿青有點兒惱怒,偏又壓着火,說,「別鬧,你底下傷著了,我給你上了葯就走。」

蘭玉說:「我不要你碰我。」

二人爭執了片刻,蘭玉情緒越發激烈,李聿青怕將他氣昏過去,拂袖而去,臨到門邊,又冷冰冰地看了銀環一眼。

銀環後背僵住,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都藏入櫃中,手裏攥著傷葯忍不住打顫。

說罷,甩門而去。

銀環鬆了一口氣,後背已經濕了,忙不迭地去將門用力關上,拴牢。

她拿着傷葯到了床邊,看着躺在床上的蘭玉,他臉色白,被子蓋住了肩膀,隱約露出了烙著掐痕的脖子。銀環看着,心都顫了顫,也不知他受了什麼樣的虐待,只覺這麼一想,鼻子都酸了。

銀環小聲道:「姨娘,我給您上藥。」

蘭玉看着她,說:「我身上……很臟,你去給我弄點熱水。」

「……哎,」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眼睛都紅了。她見蘭玉臉色實在難看,又道:「要不要找劉大夫來看一看?」

蘭玉疲憊不堪,道:「明天吧。」

他說:「我累了。」

蘭玉當晚又發起了低燒,他身上的痕迹一看就是新添的。銀環沒有蘭玉的吩咐,不敢去請劉大夫,喂蘭玉吃了葯,又照顧了他整宿,蘭玉的燒才慢慢退了下去,逐漸睡得平穩。

他這一病,連着幾日都是蔫蔫的,下巴也尖了。

滿屋子都是黃湯的清苦味道,珠簾落着,那來看的人站在簾外,透過珠簾縫隙看了眼,只能看見蘭玉的半張秀逸的側臉,他睡著了,很有幾分虛弱的味道。

那來看的人心中暗道,倒也不怪他們老爺冒天下之大不韙納一個男人做姨娘,一個男人生成這模樣,當真是禍水了。她本就是得了吩咐才來的,對於這麼一個失寵的男姨娘,自也不會放什麼心思,看過幾眼,敷衍地說上幾句讓蘭玉好好養身子便告辭了。

銀環鬆了一口氣。

蘭玉皮膚薄,容易留印子,他臉上的巴掌印還紅著,讓人看了徒生事端。

沒成想第三天的下午,李老爺子竟親自來看了蘭玉。彼時蘭玉正躺在床上,懨懨的,臉色透著股子病態的白,李老爺子被下人推著,坐在病床前。

蘭玉啞著嗓子叫了聲,「老爺。」

李老爺子已經有段日子沒有好好看過蘭玉了,見他病弱的躺着,儼然一株枯萎的伶仃瘦荷,心裏反倒生出幾分柔軟疼惜。他握著蘭玉的手,說:「怎麼病成了這個樣子?」

他瞥了銀環一眼,說:「怎麼伺候你們主子的?」

銀環小聲道:「是奴婢伺候姨娘不力。」

他說話聲音低,垂着眼睛,乖馴安靜的模樣,很是招人憐惜。李老爺子腦子裏頓時想起蘭玉的好來,他捏了捏蘭玉的掌心,說:「是我不好,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蘭玉手指動了動,抬頭望了李老爺子一眼,這一眼,卻讓他看到了蘭玉泛紅的眼眶,不過須臾,蘭玉又偏過了臉,沒有說話。

李老爺子剛想開口,餘光掃見傻愣愣地杵在一旁的丫鬟,不悅地皺了皺眉,說:「下去。」

銀環慌地應了聲,看了眼蘭玉,猶豫了一下,才低着頭退了出去。

李老爺子握著蘭玉的手,青年手指修長,根根骨節分明,彈起琵琶時別有一種輕攏慢捻抹復挑的悠閑意味。他想起蘭玉的乖馴貼心和那具年輕柔韌的身子,更想起他底下那口小屄,捏著蘭玉的手指就多了幾分情色狎昵的意味,道:「生氣了?」

蘭玉卻抽了回去,瓮聲瓮氣道:「不敢。」

李老爺子哼笑道:「口是心非。」

「是我不好,讓你一個人在這大宅院裏孤零零的,」他捉著蘭玉的手湊唇邊親了一下,道,「委屈我的小菩薩了。」

蘭玉沒有說話。

「理理我,嗯?」

蘭玉抿緊嘴唇,說:「我只求您一件事。」

李老爺子說:「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蘭玉看着李老爺子,啞聲道:「當初我跟您來北平,是真將您當成知心人,體己人。」

「可您要不喜歡我了,還請您放我離開,我蘭玉是個男人,也要臉,不想一輩子像個棄婦守在這宅子裏。」

李老爺子目光落在青年的臉頰,蘭玉清減不少,那雙風情的狐狸眼裏閃著水光,當真像是委屈極了的樣子。李老爺子輕嘆了一聲,心裏陡然生出幾分真心實意,伸手摸了摸蘭玉的臉頰,道:「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不喜歡你?」

「你可是我的小菩薩,我的心肝兒。」

一場秋雨一場寒,轉眼入了秋。

蘭玉看着那桿煙槍,怔了怔,不咸不淡地讓童平向李鳴爭表達了謝意。

童平和李鳴爭如出一轍的寡言冷漠,對蘭玉的態度倒是算得上恭敬,道,定會將九姨娘的話轉達給我們主子的,告辭。

蘭玉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李家上到夫人少爺,下到姨娘,每一個人都李老爺子準備了壽辰禮,就連李明安都備了一副宋朝的名畫,李老爺子那日分外精神矍鑠,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他活到如今什麼都不缺,可他享受李家上下都圍着他轉的樣子。

無論外頭如何更迭,李家在北平城穩如磐石,他依舊是李家的天。

今日蘭玉穿了身天青色錦緞的長衫,襯得膚色白皙清透,李聿青盯着他看了幾眼,蘭玉好像全無察覺,連一眼都吝嗇,只目光飄向李鳴爭,二人對視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轉開了頭。

李聿青在心底暗罵了一聲。

他那夜回去時,腦子裏還是蘭玉蒼白的臉色,和見血的下身,心中愈發懊惱,他也不知怎麼回事,對上蘭玉,二人氣性都變得格外大。

李聿青一夜未眠,翌日就聽聞那個叫銀環的小丫鬟又將劉大夫請了過去,所幸沒有大礙,李聿青才鬆了一口氣。

李聿青看着李鳴爭,自小到大,李鳴爭和他就是不一樣的。李老夫人強勢,李鳴爭要什麼,自有他母親為他一手操辦,他們這些庶出不能和李鳴爭爭搶分毫。

只有李鳴爭不要的東西,才輪得到他們。

年歲漸長,這李家的東西,李聿青就瞧不上了,也懶得去爭,外頭自有更廣闊的天地供他去爭,去搶。李老爺子守舊,固步自封,李聿青要商議要事,直接越過了他爹,找的李鳴爭。他原本以為李鳴爭和他爹一般,是個老古板,要費一番口舌,沒成想,李鳴爭竟直接應了。二人雖算不得兄友弟恭,卻也鮮有齟齬。

李聿青捏著酒杯,想起蘭玉說的,李鳴爭比他好,幾乎把杯子都捏碎了。

這偌大李家,李鳴爭的心思是最深沉的,他之狠辣,比起李老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場酒宴將散,李聿青和李鳴爭,李明安站在一起送了客,李明安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沒多久就走了,只剩下了李鳴爭和李聿青。

初秋夜風過處,帶來徐徐的涼意。

李聿青扯了扯領帶,李鳴爭正要轉身回去,擦肩而過時,李聿青說:「那小婊子很招人吧。」

他沒有說清楚是誰,可目光對上的瞬間,二人心照不宣。李鳴爭神色冷靜地看着李聿青,沒有開口,李聿青壓着聲音,道:「李鳴爭,你給我離蘭玉遠一點兒。」

李聿青盯着他,說:「你又為什麼碰他?」

李鳴爭淡淡道:「這是我的事。」

「你以為那個婊子對你有什麼真心嗎?」李聿青冷笑道,「他不過是想報復我,報復李家,他恨不得你也一起去死。」

李鳴爭不置可否。

北平城入了秋,日子於蘭玉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春夏秋冬都是一般顏色。

他脫了褲子,對李老爺子露出畸形的下體,年長到足以做他父親的男人撲上來揉他的女穴,又低下高貴的頭顱俯身舔上去時,不知怎的,突然讓蘭玉想到了小時候喂巷子裏的流浪狗。家中貧困,每一分錢都是他母親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蘭玉從來不捨得浪費每一個銅板。

直到他母親去世。有一日他在路邊看到了幾隻餓得瘦骨嶙峋的野狗,蔫蔫的,伏在街上。長街過處,都是神色匆忙的過路人,鮮有人會為幾隻野狗駐足。

蘭玉看了片刻,轉頭進了包子店,將身上僅有的銅板換了幾個肉包子。

肉包子的油水沾了他滿手。

蘭玉沒頭沒腦地想,李家的這些男人和那幾隻野狗也沒什麼區別,只不過他們要吃的不是他手中的肉包子,而是他自己,他們要撕爛他的皮肉,咬碎骨頭。

這個念頭一經滋生,蘭玉心中竟浮現了詭譎的快感,臉上也浮現了幾分病態笑意,陡然底下被貫穿,是李老爺子抓住他的屁股往自己身上摁,李老爺子問他,「笑什麼?」

蘭玉哼吟出聲,波光瀲灧的眼睛瞧了李老爺子一眼,說:「我高興。」

李老爺子便笑了,道:「為什麼高興?」

蘭玉低頭在他耳邊說:「您又疼我了。」

他語調婉轉,幽幽的,又帶了幾分歡喜的哽咽,實在很能滿足男人的自尊心。李老爺子伸手揉了揉蘭玉的耳垂,道:「傻孩子,以後都疼你。」

蘭玉乖乖地點了點頭,「嗯。」

蘭玉又得了李老爺子的青眼,李鳴爭對此並未有任何錶示,依舊不咸不淡的,若非蘭玉夜裏回自己屋子有時能看見李鳴爭,幾乎以為二人之間的情事就是鏡花水月,一場荒唐的綺夢。

自李老爺子壽辰之後,李聿青在公館里待的時間就少了,二人在府上見着,李聿青冷笑一聲,目不斜視地自他身邊走過。

李聿青如此,蘭玉自也沒什麼好臉色,冷冷淡淡的,常將李聿青氣得暗中咬牙。

屋子裏亮着燭火,燈芯燒得熱烈,柔和的光暈籠罩着落了帘子的床榻。

隱約映出兩道交纏的身影,當中一條腿修長,搭在寬闊的肩上,隨着男人的頂撞曲折搖晃,頂得狠了,腿滑了下去,還未落在床榻,就被男人攥入了掌中。

又是一陣疾風驟雨似的抽插,床也晃動着,發出旖旎的聲響。

不多時,雲銷雨霽,蘭玉迷迷糊糊間覺察李鳴爭起了身,開口說:「要走了?」

李鳴爭頓了頓,沒有說話,他下了床,自脫下的衣裳里翻出一物,拿在手中就又回了床榻。蘭玉只覺腳腕被攏入熾熱的掌心裏,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貼了上去,他睜開眼,就見自己腳腕上套上了一隻纏了紅繩的銀腳鐲。

他輕輕抬了抬腳,腳鐲就發出清脆的鈴鐺聲,竟掛了幾枚小小的鈴鐺。

李鳴爭波瀾不驚地撥了下鈴鐺,說「戴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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