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打他了？」謝淮問。

江緒說：「沒有，沒碰到。」

「沒碰到就好。」謝淮鬆了一口氣。

聽出謝淮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后江緒唇角輕扯。

他故意問謝淮：「怎麼，擔心他？」

謝淮一口氣差點兒沒下去：「誰關心他啊，我又不是傻逼，我這是……」

謝淮猶豫著把話說完：「我這是在擔心……你。」

真是操了，為什麼他要把話說得這麼的曖昧，江緒應該察覺不出來什麼吧，謝淮心想。

「擔心我什麼？」江緒繼續追問道。

謝淮這一刻突然懷疑江緒是故意的，但他還是慢慢說了：「萬一那裡有監控，他沒打你，你又打了他，原韜那個逼說不定轉頭就報警了。」

江緒觀察著謝淮的表情，然後訴出幾個字：「那裡沒監控。」

「操，便宜原韜那個逼了。」謝淮罵了一句。

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落入夾著課本走進教室的物理老師耳朵里。

謝淮眉心一跳，有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全班的同學都朝謝淮看了過來，那眼神，就像在說，謝淮你完了。

他們物理老師是個地中海，頭髮沒幾根，叫楊順國，四十多歲了，身材高高瘦瘦的，就是一臉兇相，看上去就非常的不好相處。

他的脾氣就和長相一樣。

「謝淮？」楊順國把物理書放在講台上，雙手撐在兩邊，咪起眼看著他。

「你有本事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謝淮料到了這句話，類似的話聽得多，就習以為常了。

比如說楊順國看到有人在做小動作，就會喊那人起來把動作再做一遍，看到有人在講話，會把那人喊起來再說一遍，甚至他看到有人在他課上哭了，等那位同學哭完，楊順國會讓那位同學再哭一遍。

所以楊順國在學生口中的評價就不太好。

謝淮靠著椅子，張了張嘴，說道：「我說，操，便宜原韜那個逼了。」

全班立馬笑了起來。

郝學席轉過頭沖謝淮比了個大拇指：「6。」

楊順國也聽說了謝淮他們幾個跟二十四中的事了，知道這件事錯不在他們，而且謝淮還被那個叫原韜的故意弄傷了腳。

他看了看謝淮，又拿起書：「下次不要說髒話了，行了，開始上課。」

這一周的體育課謝淮一節沒上，為了不麻煩江緒背著他跑上跑下的，謝淮每到體育課就待在教室里，趴著睡覺。

有節體育課江緒沒帶校服外套下去，放在課桌上，他右手邊是走廊窗戶，沒關上，風時不時的吹過，謝淮睡了半節課就覺得有些冷，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左手邊江緒的校服。

然後伸手拿了過來，搭在了自己身上，聞了聞，是熟悉的草木香，這才舒服的睡了下去。

上完體育課回來，江緒看到的就是謝淮搭著他校服外套睡覺的畫面。

謝淮意識到旁邊有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江緒上完體育課回來了，但他沒睜眼，眼睛就這麼閉著。

江緒盯著謝淮看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輕輕捏住了謝淮放在課桌上的右手食指。

謝淮有些猝不及防，他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江緒，這是在幹什麼？

在謝淮睜開眼的前一秒，江緒收回了手。

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有表情，很平靜。謝淮心說，要不是我是醒著的，還真不知道江緒你竟然會在同桌睡覺的時候對同桌動手動腳。

而且事後還能作出這麼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謝淮覺得江緒以後不去做演員都可惜了。

—

謝淮之前就跟他大舅大伯說了，別告訴他爸媽，但趙莉他們最後還是知道了。

然後立馬給謝淮打了個電話過來。

「淮淮，你怎麼樣了？」電話那邊傳來趙莉著急擔憂的聲音，「還疼不疼？」

「媽，我沒事兒，這都過去這麼幾天了，腳現在也不怎麼疼，」謝淮笑著跟趙莉說道，「你和爸別擔心我，大伯大舅他們也處理完了，再說了，也有人照顧我。」

他說著就看向卧室外面在給他接水的江緒，江緒注意到謝淮的視線，也看了過來，被發現偷看的謝淮絲毫不心虛，還衝江緒笑了一下。

「以後發生這種事記得和我還有你爸說，不然我們會很擔心你，不要一個人憋著，遇到什麼事你也記住，你還有我們，」趙莉柔聲細語跟謝淮說，然後才反應過來謝淮剛才說的一句話，「你說有人照顧你？誰啊？」

謝淮說：「江緒。」

「小江同學？」趙莉驚訝道，「會不會太麻煩他了？要不我回家來吧。」

謝淮連忙罷罷手：「不用了，你們忙自己的事兒，是他自己說要照顧我的。」

「自己說的？」趙莉頓了一下。

謝淮「嗯」了一聲。

趙莉之前就看出江緒和謝淮關係不一般，那一次是照顧狗，這次直接照顧人了。

趙莉頓悟了，難不成……

「淮淮，你告訴媽媽，你和江緒是不是……」

謝淮：「是什麼？」

「是不是在一起了？」趙莉說。

噗——

謝淮吐血。

他老媽怎麼直接想到這上面來了？

謝淮咬了咬牙，跟趙莉解釋道：「媽，我們沒有。」

趙莉語氣明顯帶著些不相信：「哦，是嗎？」

謝淮扶額：「是，至少目前沒有。」

趙莉捕捉到一些字眼，在電話那頭忽然笑了：「淮淮，你喜歡小江同學？」

這次謝淮沒否認：「嗯，喜歡。」

「喜歡什麼？」江緒略微低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進了謝淮耳里。

謝淮被嚇了一跳，慌忙中手機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然後他彎腰撿了起來，想跟趙莉先說聲再見，結果聽到他老媽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

謝淮：「……」

掛了電話，謝淮還在驚嚇中沒回過神來。

「嚇到了？」江緒走到床邊問了一句。

他看著謝淮一臉尚未平復的心情，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突然出聲。

「對不起。」他說。

謝淮立刻說：「沒有，我沒被你嚇到。」

他不是被江緒突然出聲嚇到，謝淮的膽子不至於這麼小。

他只是怕江緒聽到了他剛才說的話。

謝淮怕江緒知道自己喜歡他之後，就不理自己了。

江緒就半蹲在他面前，謝淮掀起眼皮，也看著江緒。

他從江緒的瞳孔里看見了他自己。

謝淮忽然心悸了一下，疼得他微微蹙眉。

「怎麼了？」江緒表情立馬變了，「哪裡不舒服？」

謝淮搖搖頭：「沒有，就是剛才心悸了一下，有點兒疼。」

「謝淮，你要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知道嗎？」江緒神情忽然嚴肅了起來，「明天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不用了吧……」謝淮說，「心悸一下就要去醫院檢查？我以前也有過，很正常的吧。」

「那也得去醫院，秦醫生也說過你的腳最好去醫院看看，」江緒起身，他的語氣不容拒絕，「我給老師請假。」

謝淮伸出手拉住江緒襯衫的一角，攔住他：「後天去可以嗎，明天把課上完。」

江緒沒動。

謝淮又扯了扯：「江緒。」

江緒無奈，最後還是答應了。

現在謝淮走路比前幾天要方便很多，他剛從浴室里洗完澡，拉開浴室門，就看到江緒一如既往的站在旁邊。

江緒這幾天一直是這樣，站在浴室門的一邊，然後等謝淮開門，他就走過去，把謝淮抱起來，然後走到床邊，把他放床上。

謝淮長大后還沒被誰這麼照顧過，一開始不怎麼習慣，被江緒這麼抱了兩次后，就漸漸習慣了。

不好意思是真的，但想被江緒公主抱，也是真的。

江緒收拾完打算關門去客廳，謝淮突然叫住了他。

「江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謝淮試探著開口問道。

江緒先是怔了一下，然後說：「不要。」

謝淮：「？」

果然，江緒不願意和他一起睡。

謝淮心裡不免有些難受。

緊接著謝淮聽到江緒淡淡開口說了一句：「我還沒洗澡。」

謝淮：「？？？」

「你先睡，我去洗澡。」江緒轉過了身，沒忍住低頭笑了。

他拿著幾件衣服進了浴室，謝淮往浴室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靠。」謝淮傻了。

這浴室門特么是磨砂半透明的，雖然不能完全看見浴室裡面，但能看到一個不算太模糊的人影。

江緒的身材線條很流暢，從肩胛骨一路往下到小腿，看上去都很緊實有力……

其實看不出有什麼，就看上去大概是發育不錯。

謝淮猛地偏過了頭，臉唰的就紅了。

那他之前在裡面，江緒應該沒看到吧，畢竟江緒是站在旁邊的，估計也看不到什麼。

江緒從浴室里出來看到謝淮已經睡下了，給他留了一半的位置。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關上燈，然後對著謝淮的背躺下，想要伸手去觸碰對方，又怕驚擾到謝淮，只好低低說了一句「晚安。」

謝淮沒睡著，他和江緒兩人都各懷心事，不知道什麼時候，謝淮感覺到身後的一處位置陷了下去，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幾分鐘過後，江緒聽見只有幾厘米之隔的謝淮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這才放下心，慢慢睡了過去。

秋季運動會的報名截止日期是今天，體育委員打量著參賽報名表，一臉愁苦。

好幾個項目都沒達到規定的參賽人數，比如說男子三千米，三級跳和八百米接力跑。

這三個項目都只差一個人。

體育委員挨個問了，他們有的要不就是已經達到規定的參賽所選的項目了，要不就是跑不了。

秋季運動會要求每名同學最多只能報三樣參賽項目。

「我跑三千米。」

江緒皺著眉停下筆，看向謝淮。

周圍的人也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謝淮知道江緒擔心什麼，他說：「秋季運動會還有一個多月，到時候我腳早好完了，沒事。」

「為了咱們班不被受罰，跑這麼一下也沒什麼。」

周圍同學瞬間感動了。

如果不是三級跳謝淮不太會，他也一起報了。

江緒最後報了一個八百米接力，他說跟謝淮換，謝淮沒答應。

「看著，等我拿個第一。」謝淮對江緒說。

江緒看著謝淮，眼神晦暗不明：「拿了第一，然後呢？」

謝淮：「沒想好。」

「送給我好不好？」江緒說，「我說的不是獎狀。」

謝淮心跳漏了好幾拍：「那是什麼？」

江緒湊在謝淮耳邊，謝淮能感受的江緒的呼吸打在他的側頸上，有些癢，讓他本能的想要躲避，但他沒動。

「今晚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