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豪門婚禮(1)

第1章 豪門婚禮(1)

第1章豪門婚禮(1)

那個男人,可是個魔鬼啊。

丁冬咬了一口麵包,隨便喝了口涼水,眼睛一直緊盯着前方的五星級酒店門口,一眼都不敢離開,生怕那大歌星和她那個三流模特男友從丁冬的眼皮底下逃出去。

從她們倆一前一後進酒店開房,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還不見人出來,丁冬蹲在草叢邊,手一直放在丁冬胸前的照相機快門上,精神高度集中,隨時準備按下快門。

肖小喬躲狗仔的技術與她的歌藝一樣高超,進入娛樂圈多年,自詡高潔,小心細緻到根本不讓狗仔拍到任何對她名聲不利的照片,但她也是女人,還是一個步入三十有正常感情需要的女人,丁冬廢寢忘食喬裝打扮跟了她一個多月,終於等到了今晚,如果待會能夠順利地拍到她們倆一起從酒店出來的照片,那麼丁冬的照片就會成為全城獨家,就算丁冬到時獅子大開口,相信也會有雜誌為了銷量,願花這個錢。

有了這筆錢,丁冬就能湊齊賠償金,把匡哥贖出來。

夏夜的草叢實在是有些折磨人,丁冬成了蚊子們的美味夜宵,四個小時蹲守下來,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上下下被咬了幾十個包,到了後來,她實在癢得受不了,低下頭,原本放在快門上的手忍不住去撓丁冬腳踝上的腫包。

但就在她低頭的十幾秒時間裏,肖小喬真的從她眼皮底下逃過,等丁冬抬起頭,她已經戴着超大蒼蠅墨鏡走出酒店門口,腳步飛快,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一直躲在她身後的男人洪德明今晚反常地追在她身後,飛奔追到了酒店門外,甚至出手拉扯天後的手,肖小喬措手不及,有些驚慌地東張西望一眼,迅速地甩開他的手,洪德明嘴上說着什麼,天後冷著臉不理他,轉身往前飛走,似乎很怕被人撞見這一幕。

丁冬內心竊喜,趕緊舉起照相機按了好幾下快門,可就在銀色閃光燈劃破夜色之際,幾米外的兩個人也很快發現了丁冬偷拍的動作,齊齊朝她這邊望過來。

肖小喬只是錯愕了一秒,隨即俏臉扭在一起,兇悍地指著丁冬:「喂,你拍什麼?」

她推了推身邊人高馬大的男人,自己往旁邊柱子輕盈一閃,而洪德明立刻會意過來,氣勢洶洶地朝丁冬三兩步追過來:「喂,識相點自己把底片交出來,免得我親自動手。」

手上握著價值幾十萬的照片,丁冬怎麼可能乖乖就範,丁冬把照相機緊緊捧在胸前,二話不說轉身就跑,見她逃跑,身後的男人高聲「喂」了一下,隨即邁開步子追了上來。

丁冬喘著粗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跑,但怎麼跑得過這個身高一米八三曾做過運動員的男人,神經緊繃地跑了幾米遠,整個人就被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過去,洪德明扯住了丁冬的襯衫領口,她「啊」一聲慘叫,整個脖子被勒地往後仰,身體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就去抓自己的領口,有一刻,丁冬覺得自己已被勒得不能呼吸了。

洪德明趁虛而入來奪丁冬手上的相機,她心一驚,迅速彎腰把相機死死抱在自己胸前,對於她這種每天疲於奔走的狗仔記者來說,具有爆點的獨家照片甚至比生命還要重要。

「賤人,相機交出來!」洪德明厲聲吼道。

「休想!」糾纏中,丁冬死死抱着相機又吼了回去。

「死狗仔!給我!」他罵罵咧咧一句,爭搶的力氣更大,卯足了勁想把相機拿到手,拚死纏鬥一番后,丁冬漸漸落入下風。

洪德明用了蠻力,眼看就要把相機拿到手,心急火燎中,丁冬用力曲起膝蓋,要想踢他的要害處,沒想到這男人運動神經太過發達,馬上被他避開,這舉動把他徹底惹惱,他橫眉豎目地瞪着她:「瘋女人,你哪個媒體的?偷拍別人私隱還敢來襲擊?」

丁冬不落下風地高喊:「是你逼我的!」

相機已經被他一把拿走,丁冬上去要奪,卻因為彼此懸殊的身高差距,跳得再高也始終搶不到。

她急得幾乎要哭了出來,照片是她辛苦一個月的結果,承載了她全部的希望,她不能失去這些寶貴的照片。

「還我!你憑什麼拿我的東西!」她聲嘶力竭地拚命拉扯洪德明的手。

「誰給你偷拍別人生活的權利了?」他眉毛一擰,而後幾米外天後天籟般的聲音不耐地傳來:「別跟她廢話,快把照片拿到手了。」

洪德明迅速取出照相機的內存卡放進自己的兜里,而後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兇狠眼神瞪着丁冬:「最近一直在跟蹤我們的是你吧?」

還不等她回答,他二話不說就把丁冬昂貴的照相機摔碎在地:「我讓你再拍!」

丁冬整個人氣得發抖,做狗仔記者以後從來沒有碰到如此難對付的對象,搶了照片不說,還把她的吃飯傢伙砸了,以前雖然聽同行提過,是有這樣難纏的人存在,可真正親身遇到,心理上的衝擊還是讓人一時緩不過勁來。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忍不出狂飆出來,拉扯著要走的男人,低聲下氣地哀求着:「照片還我,我要拿它來救人的。」

洪德明不吭聲,丁冬還是執迷不悟地想要拽住他,不捨棄一絲一毫拿回照片的希望,洪德明終於忍受不了她的糾纏,大手一揮,她一個趔趄站不住,下一秒,就如飄零的落葉一般被揮倒在地,額頭還擦到了石階上,火辣辣疼,丁冬眼冒金星,恍惚中腦海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似乎在什麼時候,丁冬也被人這樣狠狠推倒在地過,一時之間腦子亂的很,頭痛起來。

而一向走性感路線的歌舞天後肖小喬慢慢從柱子旁走了出來,高跟鞋嘟嘟聲輕慢高傲,明明還是電視上經常出現的那張精緻的臉,卻在深夜時分,顯得那麼森冷陌生。

丁冬終於偏頭看她,迎視她高高在上的目光。

她眼皮慵懶一抬,飄過來的眼神嫵媚卻又冰冷:「你拿我的照片救人,可誰又來救我呢?」

「這個世界上,誰不是拿養家餬口的借口做傷害別人的事,你以為……委屈的只有你嗎?」

額頭有血慢慢滑下,模糊了丁冬的視線,她聽着兩人遠去的腳步,終於因為那些疼痛,再度掉下淚來。

五星級酒店的門童見天後離開,終於敢過來看看情況,他小心扶起丁冬,一邊不贊同地說:「你看你女孩子年紀輕輕的,幹什麼不好,非要做狗仔。」

丁冬置若罔聞,低着頭呲牙咧嘴地道了聲謝謝,抬頭時,發現門童盯着她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丁冬這才想起額頭上有血,剛擠了一絲笑想說沒事,卻見他一臉誠惶誠恐地奔向丁冬的後方——酒店大門處。

「秦先生,需要用車嗎?」

聽他那畢恭畢敬的語氣,準是酒店什麼重要人物,丁冬擦著額角的血轉身望過去,見酒店門口處站着一個器宇軒昂的高大男人,高大的身材,不遜於明星的俊臉配上英挺的手工西裝,像是剛從哪個上流社會酒會上出來的精英人士,貴氣逼人到讓男人側目,也讓女人心跳。

那是出色到能聚焦所有人視線的男人。

而他冷峻的眼神如刀鋒一般穿透了夜色,正望向丁冬這個方向,丁冬的心顫了一顫,被這樣冰冷的眼神看得發毛,心想又是哪個狗眼看人低的富人,見不得五星級酒店外有窮人擋路,於是把頭一偏,表情痛苦地走了幾步,彎腰去撿她那被摔得粉碎的照相機。

一個月的努力付諸東流不說,照相機也摔壞了,她想到明天主編鄙夷的嘴臉,也顧不上額頭上的傷了,愁得一時沒了主意。

身後的酒店門口,有女人嬌柔的聲音響起,幾分慵懶,幾分驕縱:「這就是今晚你約我來這裏的原因?咖啡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苦?」

有低沉男聲傲慢應道:「你不需要知道。」

「呵,你不說我也知道。咖啡苦得都喝不下去了。」

這對男女奇怪的說話方式還是讓丁冬好奇回頭看了一眼,見那男人的邊上站着一個靚麗女郎,波浪的長發、得體的裙裝、名貴的挎包,無不彰顯著上流名媛的身份,眼前燈光下的這一對外表出色的男女是如此登對養眼,而他們的視線也一致看向她,男人的目光更是犀利如刀,高高在上的姿態,像是在看一隻卑微的螞蟻,丁冬被眼前的畫面刺痛了眼,馬上調轉視線,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血,看着袖子上的紅色血跡自慚形穢著。

多麼強烈的對比。

人家的生活才是生活,她的生活只能算是生存。

如螻蟻般努力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掙扎著,每天早晨夢醒時分,都要對世界自欺欺人地大喊一聲「我不會被打敗的」,才能鼓起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正打算挪步離開,不想一塊手帕從她身旁悄無聲息地遞上來,她詫異側頭,見是酒店門口那個冷冰冰的男人,這樣近看,越發覺得五官如刀削般英俊硬朗,全身泛著一股貴族氣息,令人不敢直視,聽門童剛才叫他,他應該姓秦。

他顯然是看到了她額頭上的血跡,丁冬怔怔地看着他,一時犯了難,活在這冷硬的社會裏,她已經習慣於拒絕來自陌生人的幫助,並不是天生倔強,而是實在受之不起。

就比如這塊看上去很貴的手帕,一旦沾上她的鮮血,她又上哪再找一塊完好潔白的手帕還給人家。

想起他剛才冷眼看她的目光,那高人一等的表情,丁冬對他近乎施捨的好意也就不再抱有太多感激,低着頭抓着自己破碎的相機,訥訥道:「謝謝……不用了。」

突然之間,她強烈地想離開這個地方,這裏的每一個人每一縷空氣都在無聲提醒她:那扇門把她擋在那個世界之外,她只能是個站在門外黑暗處偷看的狗仔,隔着玻璃門,看着纓絡燈光照亮人們華麗的殿堂,那耀眼的光亮,讓人誤以為那個世界沒有黑暗,只有永遠的光明。

不像她的世界,只有黑暗,沒有光明,那是與她的世界完全相反的世界。

丁冬心生悲哀,見她冷淡拒絕,身旁的男人也並沒有接話的意思,只是沉默地把手帕放在了丁冬手上的相機上,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寬厚的背影在夜色的掩映下,帶着一股濃濃的高傲和疏離。

他身邊的佳人緊跟其後,她回頭深深地看了丁冬一眼,唇邊是一絲似有若無的笑,而後跟着他,坐上了早就等候在旁的車。

丁冬目送絕塵遠去的汽車消失在夜幕里,回頭看看身後豪華的酒店,再低頭瞥了一眼照相機上的手帕,仰頭苦笑了一下。

真是個令人傷心的夜晚哪。

精疲力盡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一點,這個時間點,腦子已經糊成一片,簡單洗漱了一下,丁冬看着鏡子中自己憔悴蒼白的臉,凌亂的髮絲,還有額頭上已經結痂的鮮紅傷口,泄氣地拿水潑自己一次又一次,直到把整張臉浸在水中。

她在心裏不斷地責問自己。

丁冬,你怎麼可以讓自己這麼慘?你怎麼可以?

第二天早早起床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直到披散下的劉海能夠擋住額頭上的傷口,丁冬這才安然去隔壁把麥麥接回來,小傢伙對於丁冬一夜未歸頗感不高興,小嘴嘟地老高,丁冬只好再三:「冬冬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丁冬保證。」

小傢伙越發不高興:「冬冬你每次都不能做到,你會像匹諾曹一樣長出奇怪的鼻子的!」

「好了好了,丁冬真知錯了,下不為例,OK?」

「哼,你答應爸爸會好好照顧丁冬的,你可要說到做到。等爸爸回來,我會向他報告你的表現的。」

小傢伙真不好騙,丁冬被迫寫了一張保證不再撇下他一人晚歸的字條,給他買了最愛的徐記包子之後,這才給了她好臉色,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去幼兒園上學。

等她趕到報社的時候主編已經到辦公室,丁冬本想偷偷溜進來,沒想到他早已經隔着百葉窗注意到她,打開門,陰沉着臉喚道:「丁冬,你進來一下。」

似乎每個人都習慣了給她臉色看,而除了隱忍,似乎也沒有更好選擇,丁冬默然點頭,靜靜地走向主編辦公室。

她朝主編討好地笑了笑,惴惴地坐了下來,他連個虛假的笑容也不願意給丁冬,板着臉說:「丁冬,你最近似乎沒什麼像樣的稿子交上來。」

丁冬硬著頭皮說:「主編,丁冬最近在跟肖小喬的,昨晚本來拍到她和三流模特去開房的……」

聽丁冬這麼說,一直臉色不好的主編眼睛突地一亮,笑容也變得和善:「那照片呢?看點足的話,可以明天安排頭版。」

丁冬不安地搓了搓手,好半天應不上,他見狀面色一沉,笑容也無影無蹤:「照片呢?」

「本來……本來是拍到了,不過後來被她男人搶走了,相機也摔碎了。」

丁冬省略了自己被無禮對待額頭受傷的部分,主編這樣唯利是圖的人,是不會在意手底下人是否受傷的,他只在乎有沒有獨家新聞獨家照片,他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我們報社不養吃閑飯的人。

果然還是這些陳詞老調。

總編嘴邊是一絲生硬的冷笑,讓人心生畏懼,他說:「丁冬,我們報社資源有限,養不起吃閑飯的人,這個,你是知道的。」

丁冬苦澀地點了點頭:「主編,我知道的,我會努力跑的,我……」

「丁冬!」

主編厲聲打斷丁冬,沉默了一會,一臉森然望着丁冬說:「人光靠努力是不夠的,當初招你進來,我也是看中你的幹勁和堅持,但我跟你說過,女人不適合干這個行業,說到底,這個行業拼的就是體力,沒體力就是沒實力,這一點,我想你幹了這麼久,早就心中有數了。」

丁冬坐如針氈,吶吶點頭,主編還沒有放過她的打算:「報社最近也很困難,銷量一直上不去,也養不起那麼多閑人……」

聽到這裏,丁冬睜大眼睛看着他,不安的情緒猶如病毒,在全身擴散,她近乎乞求道:「主編……」

他卻毫不理會:「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記住,最後一次,如果你再弄不到能讓報社銷量大增的獨家報道,你就走吧。」

聽他說完,丁冬苦喪著臉說不上話來,主編見她這樣,扔過來一本財經雜誌:「這個你拿去看看,最近全城的熱點不是娛樂圈的那些偷情三角戀,而是這個豪門婚禮。你去想想辦法,不管拍到拍不到,給我拍出點東西來。」

總編在丁冬開門出去的時候叫住了她,看着她的目光陰冷刺骨。

「丁冬,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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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好的,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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