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走山西(3)

第15章 暗走山西(3)

第15章暗走山西(3)

山西大旱,民不聊生,有奶便是娘,如果自紹興一車車運往山西的錢糧是紅衣社為了振災之用,民心會倒向誰?朝廷的振災錢糧此時被劫,如果真是紅衣社所為,根本就是一舉兩得拿朝廷的錢來替紅衣社收買人心,到時整個山西的民心豈不如紹興一般向著紅衣社?若要造反,輕而易舉。

孔不二被自己的想法驚的有些發懵,如果真是這樣,如果真是這樣,他更要加快速度在這個猜測發生之前滅了紅衣社。

「奶奶的,老子得快點趕到太原去。」他自言自語,他已經沒有時間隨著齊箏的馬車一個個拜訪他的其他窩點,得比齊箏先到太原布置好一切。

他想著,準備趁外面正在混亂時離開,而當他要自車底的活口離開時,猛然想到車中的棺材,反正要離開了,他拔出匕首,自棺材板和棺材的縫隙處,正要插進去時,車簾猛的被掀開。

他一驚,躲已來不及。

暴民們等著吃飯,誰都想著能離那口大鍋近一點,好早喝到那冒著香氣的粥。

只是並不是所有人。

一個好漢三個幫,首領被齊箏一刀砍了,餘下自然有人不服氣,乾瘦的老頭看著差點就到手的那堆銀子,吐了口唾沫,老大被砍了,雖然肚子也餓,但他不想和這些人分著吃,那能分到多少?他還想拿銀子,那裡的一錠銀子就可以買很多的米,足夠吃個飽。

他看了一眼停在那裡的四輛馬車,不如趁其他人注意力在那鍋粥上,看看那些馬車裡有什麼,或許會有意外收穫,於是招來了另外兩個兄弟,各自混著人群到了三輛馬車前。

馬車前有人守著,卻因為人太多而無法都顧及到,老頭在馬車旁轉了一圈,趁著那守衛不注意掀開了車簾。

孔不二一驚,想躲已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車簾被掀開。

是個乾瘦的老頭,他一掀開帘子先看到的就是那口棺材,不由嚇了一跳,再看到孔不二,見孔不二坐在棺材旁邊一臉「你是誰」的表情,料想是與那邊的齊箏一起的,心想車裡有人就沒戲了,眼睛再往車裡看了看,除了棺材也沒別的什麼,真晦氣,他心裡罵了一句,放下了車簾。

孔不二也同時在心裡罵了一句,幸虧只是個暴民,以為他是和那個齊箏一起的,不然完蛋,剛想吁口氣,卻聽後面的馬車裡一陣騷動,原本準備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不起來,那不是謝懷青的聲音又是誰的?

正是謝懷青,他正在車裡偷偷看著車外的暴民,發著哀鴻遍野的感嘆,車簾猛的掀開時,他遠沒有孔不二那般沉得住氣,處於條件反射,他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這一叫並沒有被車外的喧鬧聲掩蓋過去,那掀車簾的暴民同時被車裡的棺材和謝懷青的叫聲嚇了一跳,向後跌在地上,引來了旁邊看守的守衛。

齊箏仍是拿著刀,之所以沒有放開,是他心裡仍帶著十分的警戒,雖然暴民被控制,但誰又能預測下一刻他們不會反撲過來搶奪財物呢,搶奪財物不要緊,但他必須保護好車裡的陳薇。

想到陳薇他往自己的馬車望了一眼,然後看到手下拎著還在掙扎的謝懷青走上來,他不由眯起眼,這個一直找不到蹤影的會稽縣縣令怎麼會在這裡?

「主人?他躲在後面的車裡,被我發現了。」手下湊近齊箏輕聲道。

齊箏不動聲色:「綁起來放一邊,等這群人散了再說。」現在不是處理這個人的時候,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現在周圍這群人作出激烈反應。

手下應了一聲,正準備離去,齊箏忽然想到什麼,眼睛看向另外兩輛裝棺材的車,他眉頭一皺,向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領會,立即去查其他的車。

孔不二哪會等著人來查,謝懷青一被抓住,他立即自車底的活口鑽出了車外,他本想混跡人群,在路邊找一處地方躲起來,可發現自己的穿著比之那些衣衫襤縷的暴民要顯眼很多,人便迅速的想往路邊的草叢走,不想那抓住謝懷青的守衛卻又迅速的折回來,正朝著他這邊而來,眼看想躲進草叢是不可能了,他一躬身鑽進了前面那輛車的車底,見齊箏就在車邊不遠拿著刀來回走動,他一咬牙,自活口鑽了進去。

正是齊箏坐的那輛。

陳薇看到自己腳下的活口被抬了起來,一驚,迅速的拔下頭上的簪子拿在手中。

是暴民嗎?

她眼睛盯著那活口慢慢地被抬起,眉微皺著,準備等那頭伸出來就直接紮上去。

孔不二隻是碰運氣,他希望車裡只有陳薇一人,希望她不會像謝懷青那個笨蛋一般叫出聲,但他仍是謹慎,先伸了只手上去,用不算響的聲音說了一句:「是我。」

這樣,如果不止是陳薇一個人他還來得及逃,也不至於嚇到陳薇。

只是一聲,陳薇仍是聽出那是誰。

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大吃一驚,並不馬上去拉孔不二上來,眼睛往車窗外看了一眼,確定齊箏仍在那群暴民之間,才蹲下來拉住孔不二的手。

「相公,你怎麼在這裡?」方才的臨危不亂隱去,她已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這裡太危險,齊箏發現會殺了你的。」

孔不二把頭伸進去,不理她的驚慌,道:「他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回來,你先拉我上去。」

三下兩下爬進車裡,孔不二坐在那裡邊喘氣邊笑,呵呵,這算不算深入虎穴,抬眼看看陳薇一把抱過親了親,這算不算虎口拔牙,又迅速的推開,他自車窗往外看,齊箏就在車外,近在咫尺。

「真痛快。」他一下子躺下,看著陳薇慌張的神情。

看她的臉因為發燒微微的發紅,卻格外的美麗,於是忍不住想,她為何慌張?是怕自己被發現,還是怕被發現后對她不利?

他也不知道這種時候為什麼要想這種有的沒的的問題,看到放在車裡有水杯,他拿起一飲而盡,陳薇幫他再倒,他伸手抓住她的手,看著陳薇道:「你說,我堂堂大將軍的兒子,閱人無數,怎麼就娶了個二婚的呢?」

「相公這是在責怪妾身嗎?」陳薇垂下頭,表情幽怨。

「怎麼說我是第一次成親吧,連個妾都沒納過呢。」嘴裡這麼說,孔不二並沒有什麼不平的表情,更像是在閑聊,時不時的自窗外看看外面的齊箏。

陳薇眨了眨眼,眼裡竟是有淚光,哭道:「確實是妾身錯了。」

怎麼說哭就哭啊,女人真是……孔不二看她一滴淚掉下來,心裡竟然有些不忍,呆了半晌,見她當真就哭起來,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她扯過抱住,伸手擦去,她臉上的皮膚滾燙,他這才發覺,又去撫她的額頭:「發燒了?」

陳薇似乎很委屈,一個勁的掉淚,也不答孔不二的話。

孔不二不覺心煩意亂:「好了好了,二婚就二婚,我照樣喜歡,你別哭了,成不成?」說著對著她的眼親了親,嘴唇含著陳薇長長的睫毛道,「不過你可不能再讓那齊箏碰你,怎麼說也是嫁了我的。」

陳薇抬起頭:「那相公不如帶妾身走。」

「走?」孔不二「嘿嘿」一笑,道,「這可難辦,我還想讓人帶我走呢。」說話時一隻手自自己懷中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一包東西出來,抓了前面盛水的水壺,直接將那包東西打開倒了進去。

陳薇一驚,傻傻地看著,心想那不會是毒藥,真不虧無賴到家了,方才還稱自己是將軍之子,卻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能使出來。

孔不二並不知道陳薇的心思,很認真的提著壺在手裡搖了搖。

「是毒藥嗎?」

「是,」孔不二很得意,再搖了搖水壺道,「他之前想要我的命,現在我就要他的命。」說著又把壺放回去。

「娘子,你可不要喝。」

陳薇只覺心裡發涼,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什麼話也沒說,眼睛自窗外看著不遠處的齊箏,眉微微的皺起來。

兩口鍋,如果每人都給足,遠不夠分,為了不出亂子,齊箏盡量讓手下每人少分,卻讓每人都能吃到,再督促手下往分完的那鍋倒米進去再煮。

現在的情況,雖然不至於喝到飽,但有食物下肚,原來不安定的暴民已平靜不少。

此時已是日暮,齊箏手提著刀,背著落日,看著那些暴民圍在一起喝粥,該是鬆口氣的,不知為何心裡有股隱隱的不安,他低頭看著刀鋒上已經凝結的血,然後往自己的馬車去,暴民太多,卿卿不知在車裡怎樣?

孔不二忽然拉開活口,人就要跳出去。

「相公哪裡去?」陳薇拉住他。

「這裡悶得慌,我出去透透氣。」雖然有些冒險,但一直待在這裡更冒險,現在車外除了齊箏沒有幾個守衛,正是離開的時候。

「相公帶我一起。」陳薇不放開他。

孔不二卻笑道:「等你那前夫君被毒死了,我再來救你。」說著拉開陳薇的手,跳下了車。

他臉上在笑,心裡卻鬱悶的很,現在的情況他自己能不能脫身還是個問題,帶上陳薇那更沒辦法逃離,再說外面還有個更危險的謝懷青。

皺著眉再看陳薇一眼,鑽進了車底,人剛想往車外爬,卻猛然看到有人靠近。

素色的衣服不是齊箏又能是誰。

見鬼了,孔不二心裡低咒一聲,趴在車底不敢動。

陳薇看著合上的活口仍在發愣,車簾猛的被掀開,她嚇了一跳,人下意識的自那個活口處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卿卿,是我。」看陳薇臉有些發白,齊箏以為是被自己忽然掀開帘子嚇到了,回身看了看圍在一起喝粥的暴民,他將帶血的刀放在外面,才上了馬車去。

「害怕嗎?」伸手撫了撫陳薇的額,發現仍是發燙,皺了皺眉道,「等他們吃飽便會離開,你再等等。」

陳薇點點頭,看他拿了旁邊的壺替自己倒水,方才在外如臨大敵,此時稍有放鬆,他當然口乾舌燥,陳薇眼睜睜的看他將水杯倒滿,手抓住胸口的衣服,覺得喘不過氣。

她知道孔不二就在車底,如果告訴齊箏那水有毒,孔不二必定會被發現,齊箏殺他一次,必定會殺他第二次,但如果眼看著齊箏喝下水,齊箏的命就不保。

孔不二這樣趴著極是辛苦,車裡的動靜他聽得清楚,他似乎聽到了水聲,是不是齊箏正要拿水喝?心裡有些興奮,最好快喝下去,讓老子活捉了你。

那把包東西其實並非毒藥,不過是蒙汗藥,陳薇問他是不是毒藥時,不知怎地,他想也沒想就答是,那小白臉在陳薇心裡有多重,現在這種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情況,就可以看得真切,他極緊張,卻又極度的期待。

然後「叮」的一聲,他聽到杯子落地的聲音,接著,有水自那活口的縫隙滴下來,滴到自己的頭上,一滴,兩滴。

其實不過幾滴水,他卻覺得滴在頭上極涼,心頭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陳薇選了那個小白臉。

他清楚的意識到,即使那股失落感讓他極度不爽,卻沒有時間多想什麼,人迅速的自車底鑽了出去。

「怎麼回事?」齊箏盯著被陳薇拍掉的杯子,他不是傻子,這絕對不是不小心碰掉,而陳薇的表情也說明那杯水很有問題。

陳薇想裝著不小心將那杯水碰掉,但還有整整一壺,她不可能再裝作不小心碰掉一次,所以在齊箏就要喝不時她直接伸手拍掉。

「水裡有毒。」她只能照實說。

「誰?」齊箏的眼頓時冷下來,在問話的同時掀開車簾將車外的刀拿在手中,又問了一次,「誰?」

陳薇咬著唇不說話,齊箏冷眼看著她,看著剛才那杯水全都自活口的縫隙里滲了下去,他眼神一凝,忽然想到什麼,上前一步拉開活口。

車底已沒有人。

「是誰來過?還是你下的毒?」他回頭盯著陳薇。

陳薇被逼得沒有辦法,咬咬牙道:「是我。」

「為何?」

「因為我想離開。」

「我不信。」齊箏扔下刀盯著的陳薇,他不信,他更願意相信有人自那個活口進來下了毒,但誰會當著陳薇的面下毒,陳薇還一聲不吭?他不知道孔不二還活著,腦子裡搜刮不出還有誰會從這裡進來,又自陳薇的眼皮底下離開。

難道真是陳薇?

他第一次覺得眼前他喚作「卿卿」的人陌生起來,三年時間,她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而同樣的,他也不知道她發生過什麼,她會想要毒死他,為什麼不可能?

不,他還是不信。有些回憶難以控制的逼過來,他想到兩人第一次相見,想到洞房花燭,想到她柔著聲音喚他作「相公」,那些都是真的,真實發生過的,她曾經是那麼溫柔,而自己又如此愛她,三年相思刻骨銘心,他不信她會這麼絕情。

他的眼神有些狂亂,跪下來湊近陳薇:「我不會放你離開的,你想也別想。」說著拿了刀,出了馬車。

齊箏提著刀直接沖向後面的馬車,謝懷青被綁在那輛馬車裡。

此時,暴民們都圍在一起喝粥,眼看另一鍋粥又要開鍋,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風吹草動。

謝懷青掙了半天也沒掙開將他綁得死緊的麻繩,心裡想著孔不二那傢伙是不是已經趁亂溜了,說過躲在馬車裡太危險了,這回好,自己被抓了,他倒溜了。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棺材,心裡有點傷感,如果自己現在被殺了,可能連口棺材都沒有吧?枉費自己讀了十幾年的聖賢書,好不容易做了個官,還沒為朝廷做過什麼事,就客死異鄉,死無葬生之地。

「出身未捷身行死,常使英雄淚滿巾。」他隨口吟了一句,正想自我感動一番,忽聽外面有聲響,他嚇了一跳,側著頭聽著動靜,難道是有人來殺他了?

「奶奶的,被發現了。」孔不二這回沒從活口裡進來,而是直接跳上車。

「你怎麼?」謝懷青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孔不二替他割開繩子時才緩過來,「你是不是被發現了?」

孔不二白他一眼:「還不是為了救你,」說著手中的匕首直接插進旁邊的棺材,一路劃過,那匕首當真削鐵如泥幾個釘死的棺材釘被連續砍斷,謝懷青看得發愣,卻聽孔不二沖他吼道,「注意看著外面。」

他本不想救謝懷青這個累贅,想自己逃了算了,但想到謝懷青可能因此死在齊箏手中他又有點猶豫,畢竟謝懷青是救過自己命的,將他自秋夜冰冷的水中撈上來,這算大恩,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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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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