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走山西(2)

第14章 暗走山西(2)

第14章暗走山西(2)

什麼聲音?他向四周看看,借著月光卻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東西。難道是自己幻聽,他又大著膽子往前走,那聲音卻又起,似人的嗚咽,又似乎不是,他越發心慌,正想往大門口奔,卻終於看到月光下,就在馬車不遠的地方有兩條大狼狗蹲在那裡,兩雙森森的眼盯著他。

哪來的狼狗?他心裡慘叫一聲,忙轉過身,不敢再往大門方向跑,而他這麼一動,兩隻大狼狗已跳起來,吠叫著朝他撲來。

院中的幾間房聽見狗叫頓時亮起來,有人衝到院中。

孔不二剛想從方才躲避的屋裡出來就聽到狗叫聲,他心裡一驚,那兩條狗在自己和謝懷青進山莊時就在不遠的柱子后蹲著,自己在屋裡它們當然不可能是因為發現了他,那又會是誰?

腦中第一個反應就是謝懷青,如果是他就糟了。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響,他握著匕首站在門口,自門口的縫隙往外看,幾個人似將一人團團圍住,吠叫的狗被繩子扯住,朝著被圍住的人用力的吠,不一會兒一個體形胖肥的老頭邊穿衣服邊跑出來,叫道:「小賊在哪裡?」

幾個人同時讓開,那被圍住的人孔不二終於看的真切。

不是謝懷青。

謝懷青躲在馬車底下,全身都是冷汗,如果不是那個小賊,被抓住的人就是自己,謝天謝地,但卻不敢放鬆,兩隻狗的一隻還在向他這邊叫,止不定他的主人會朝這邊找過來。

外面的小偷在喊著饒命,終於,那隻朝著他叫的狗也被拉著走了,謝懷青在車底下撅著身子仍是不敢動,心裡想著這該死的孔不二到底跑哪裡去了?

從車底往外看的視角有限,他張望了許久,才終於決定爬出去,往外爬時,頭微微的往上抬了抬,本來不過是撞到車底,然而車底被他一撞,差不多一人寬的一塊地方便露了出來。

謝懷青愣了愣,原來這馬車與其他馬車並不一樣,在車底開了個一人寬的活口,平時若有什麼危險,便可以在車內拉開那個活口,自那個活口跳到車下去,他現在頭用力往上抬了抬,半個頭便伸到了車內。

他躲的那輛馬車並不是齊箏與陳薇坐的那輛,當時他便覺得奇怪,分明只用到一輛馬車,為何還跟著幾輛,裡面坐的又是何人,後來與孔不二自窗口看那幾輛馬車停在院中,卻只有齊箏和陳薇下車來,其他幾輛便沒了動靜,此時他伸了半個頭進車內,正好看看車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車裡因為隔著層車簾,黑漆漆的,他爬進車內,大著膽子,微微掀開車簾的一角,車裡的情形便看得清晰起來,而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大驚失色,人沒站移一屁股從車上跌了下來,條件反射的想大呼,身後卻猛然伸出一隻手來捂住他的嘴。

他已經驚到極點,頭不住搖著,人正待掙扎,身後卻傳來淡淡的一聲:「瞧你這孬樣。」

是孔不二。

謝懷青頓時心裡一松,方才的恐懼在聽孔不二的聲音后消失大半。

確定他不會再叫,孔不二才鬆開手,也不去扶謝懷青,抬腳上車,車簾掀開,亮的詭異的月光一照,車裡竟是一口棺材,他伸手抬了抬棺材板,棺材已經被封死,口中咒了一聲,他跳下車,又去看其他的車,裝的竟都是棺材。

除了齊箏坐的那輛,還有三輛,也就是說齊箏自紹興一路帶著三口棺材到了山西。

裡面裝的到底是誰?為何讓齊箏這麼勞師動眾?

分明是明月當空,此時卻只覺得陰森恐怖,謝懷青如驚弓之鳥,湊近孔不二道:「你覺得裡面是什麼人?」

「未必是人。」孔不二答了一句,在棺材左右上下打量著,他身上的匕首足可以劃開棺材釘,但這樣一樣必定會被發現,所以他只是伸手試了下棺材的重量,還是沒法分辨裡面到底是什麼,但有種感覺,那裡面應該不是死人。

「那是什麼?」謝懷青好奇的追問。

「我怎麼知道?」孔不二白他一眼,然後圍著馬車轉了一圈,心裡似乎有了主意,似笑非笑的看著謝懷青,道,「我們藏在車裡,隨他們一起上路如何?」

「什麼?」謝懷青馬上搖頭,「這樣肯定會被發現,就算不發現,上去后要想下來可就難了,吃飯上茅廁怎麼辦?」

孔不二還是圍著馬車轉,邊轉邊道:「車下不是有個活口,你想上茅廁就從那活口往外拉不就得了。」

謝懷青這回搖頭搖得更厲害:「我是讀書人怎麼可以做這種有辱斯文的事?」

「斯文個屁,」孔不二總算髮彪,作勢就要踢他,卻頓住,笑道,「謝懷青,謝大人,紅衣社要作亂,這可是剷除他們的好機會,你之前的膽識呢,難道被剛才那兩隻狗吃了?」

孔不二的話本來就是向著謝懷青的要害,此言一激,他果然中招,怒道:「什麼叫被狗吃了,我謝懷青豈是那種貪生怕死之徒,躲在車上就躲在車上。」說著一步跨上車去。

孔不二在他身後嘿嘿的笑,看他找了個角落躲好,才抬頭看看天,笑道:「現在躲上去早了些,我得先回去補眠。」說著,轉身走了。

留下謝懷青蹲在角落裡發愣。

齊箏果然沒在火花山莊停留,這樣看來,他的目的地另有其他地方。

馬車在路上顛簸,為了不被發現馬車的重量忽然加重,孔不二和謝懷青分別躲在不同的兩輛馬車上。

躲在車上確實是件極冒險的事,而讓謝懷青做這種冒險的事那就成了更冒險的事,本來孔不二讓他跟著是覺得這個人在關鍵時刻應該有點用,而且對紅衣社的了解也比他多,現在看來……他有些後悔了。

自求多福吧,他坐在車裡瞪著身旁的棺材,媽的,與一口棺材一起坐車還真是第一次。

陳薇發著高燒,她以前不是那種太過體弱的女子,但自五年前那次後身體便不如以前好了,昨夜的冷風一吹,今天就發起了高燒。

齊箏說留一天再說,她說不用,而齊箏也確實急著趕路的樣子,替她搭了脈,又讓山莊里的丫環敖好了葯,一半早上喝下肚去,另一半帶在路上。

「好一點嗎?」一隻有些蒼白的手撫上她的額,微微的冰。

她點頭:「好些了。」頭本來靠在馬車上,說話時旁邊的人伸手過來,將她攬在懷中,讓她靠著他的肩。

她溫順的靠著,然後看他抓了車裡備好的瓜子,放在手中剝了幾顆,送到她嘴邊,他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麼。

沒有直接湊上嘴吃掉,而是用手接過,攤在手中,看著。

「不吃嗎?」他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她的臉,著迷一般。

她這才一顆顆的放進嘴裡,因為在發燒,所以嚼在嘴裡並沒有什麼味道。

他看她變得溫順,眼中的眸光也柔和起來:「以後不要再逃了,等我完成手頭的事,我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就我和你。」

「就我和你?」她重複著這句話,似乎想著什麼,眼神變得遙遠,然後又定在某處,微微的悲凄。

他沒看到,自顧自的說:「我們還是過以前的日子,我撫琴你唱曲,我愛極了你的歌聲,對了,我們還沒有孩子,到時可以生幾個……」

「齊箏。」他「孩子」兩字還未出口,陳薇忽然坐起來,打斷他,眼中已有淚光。

「怎麼了?」他全當作是她感動了,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然後湊上去小心翼翼的親吻,從眼角到鼻端,終於,吻到到唇時變得猛烈起來,這回陳薇沒有抗拒,當他的舌伸進她口中時,她輕輕的回應著。

「卿卿,卿卿……」他無意識的叫著,失控的將她擁緊,感覺到她因為高燒而發燙的身體,一隻手已伸進她的衣襟,在她胸口用力的揉。

情慾似乎一瞬之間,卻猛然發現陳薇的淚越流越凶,他動作滯了滯,喘了很久,終於停下來。

他不懂她為何要哭,卻感同身受般,覺得莫名的心痛。

「別哭了,」他吻著她的淚,終於又一把擁緊,「別哭了。」

陳薇睜著眼,聽到他說完那句「別哭了」便輕輕的咳嗽,側過臉,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感覺他胸口因為咳嗽而劇烈的振動:「什麼時候落下的這個病根?」她問。

齊箏一怔,停了半晌才極淡的答了一句:「在牢里時。」

「牢里時?」

「我當時被關在水牢里,染了咳嗽的毛病,後來就開始咳血。」他說這句話時聲音又冷下來,陳薇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

「那個無頭節,其中一個被救的人就是你吧。」她下意識的輕拍他的胸口。

他伸手抓住,卻沒有回答。

馬車裡莫名的沉悶起來,陳薇沒有再問什麼,她以為齊箏不會回答,隔了半晌,齊箏的手抓著她的往上移,移到肩頸處時停下來,陳微的手指滑過,感覺到他脖子處有一道極粗的疤,她一愣,手拉開他的衣領看,果然,小指粗細的一道疤盤據在他的肩頸處。

「我也該砍頭的,只是碰巧有人來救,偏了一下,」齊箏輕描淡寫的說著,眼裡的冷意更濃,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卻忽然的大咳起來,然後一口血噴了出來,血絲自嘴角滑下。

「齊箏?」陳薇大驚,伸手想替他擦,車外在同時忽然傳來吵鬧聲,似有很多人在車外,而同時馬車也停下。

齊箏眉簇起,微微掀來車簾往外看,臉色大變,低叫了一聲:「不好!」

「不好。」齊箏叫了一聲。

陳薇自馬車的車窗往外看,馬車周圍已被幾百個衣衫襤縷的人團團圍住,她不由也驚了驚,來山西前聽說山西在鬧旱災,入山西后一路走來民不聊生,此時這些人很明顯的來者不善。

「那些人?」她失聲道。

「是暴民。」齊箏答道。

暴民。

餓急的一群百姓,本來安份守己,此時卻可以為了食物失了理智,他們比強盜還可怕。

「你在車裡待著,不要出來。」看陳薇臉色越發蒼白,齊箏輕聲安慰著,出車去。

陳薇慌忙的抓住他的衣角,方才他才吐過血,此時出去實在危險。

齊箏拍拍她的手:「放心,沒事的,」說著扯開她的手,出去了。

孔不二自車窗往外看,足有兩百多人,這還只是從一面看,另一面如果也有這麼多人的話算下來快六百多人了,應該是周圍村莊的百姓,一定是餓急了才搶劫路過的車隊。

有點難辦啊,他摸著鼻子,卻看到齊箏自前面的馬車裡下來。

且看他怎麼應付。

齊箏看了眼將他們團團圍住的人群,臉上並沒有多少驚慌的神色,如果此時對方是弦上的箭,隨時會衝上來,那麼他更該表現的若無其事,因為只要稍有風吹草動都會激怒他們。

「將我們所帶的糧食和銀輛全部拿出來。」他吩咐手下人。

手下人愣了愣沒有動。

「快拿!」他吼了一聲,又迅速的捂住嘴,不讓自己因為這樣的高呼咳起來。

手下人這才動手將馬上的糧食和銀輛搬下來,齊箏打開一個袋子,裡面是銀票和好幾錠銀子,人群騷動了一下,他又打開另一隻大的袋子,裡面是雪白的大米,他抓了一把,又慢慢的撒進袋裡,人群里已有唏噓聲。

卻只是這樣,竟然沒人衝上來搶。

他嘴角揚了揚,沒有錯,就算是暴民也是有人帶領的,他一定就在人群中,所以其他人才不敢動,而只要是首領就會要享受最好的東西,就算是搶來的東西。

所以在這群暴民動手搶劫之前,他會出來先挑走最好的東西,比如那袋銀子,或是一部分的白米。

果然,不一會兒,人群讓開一條路,一個中年人走出來,穿著與其他暴民無異,眼睛盯著那袋銀子。

齊箏的目的無非就是將首領引出來。

「這些東西全給你,放我們離開。」他看著那人道。

那人蹲下身,看袋裡的銀子,頭也不回道:「除了人,馬車和其他東西都留下。」

齊箏一笑:「恐怕沒這麼容易。」說話時忽然從身旁的手下身上拔出刀,一下子向那人脖子上砍去,那人還沒回過神便已一命嗚呼。

人群中頓時有人大呼,隨時有失去控制的趨勢,齊箏表情冷然,一步跨上馬車,站在高處,舉高手中還在滴血的刀大聲道:「順紅衣者生,今天紅衣社讓所有人都吃飽,來人,架鍋,把這些糧食都煮了,分給各位百姓。」他身材纖瘦,此時卻有不容違抗的氣勢,像一個神祗一般讓人忍不住照他的話做。

人群竟然靜下來,而他的手下也迅速架起了為了萬一夜宿野地而準備的大鍋。

孔不二在車裡看得清楚,到此時他才真正看到齊箏的厲害。

擒賊擒王,先殺首領挫了暴民的銳氣,讓群百姓手足無措,而後用不容辯駁的口氣說出的這句話字字都是關鍵。

三年前的紅衣道士,以朝延為敵,為民除害,在山西境內深得人心,誰不知道紅衣道士,百姓誰不懷著崇敬之情,即使紅衣道士被殺,三年時間根深地固的崇敬仍未消除,他一句「順紅衣者生」足以震住眾人,暴民只是餓急的百姓,畢竟不是強盜,而再餓的人聽到能吃飽,聽到架鍋分食誰會再有鬥志殺人搶奪?

而這一切又不全是計謀,還有氣勢,不足以壓倒人,便必定失敗。

好一個齊箏!

孔不二縮回頭,一屁股坐在馬車裡,他心裡很不服氣,又不得不服氣,他有點想罵人,卻不知道罵什麼,這樣的人是對手,他此時有種莫名的興奮感。

終於有飯的香氣散開,人群的注意力已全部轉到那鍋粥上,齊箏這才覺得自己拿刀的手全是汗,他清楚自己所帶的米全部煮成粥也不過是讓這六百多人嘗到食物的味道而已,根本不足以滿足他們,而這樣的結果就是讓這群不滿足的人對他剛才說的話產生懷疑,從而又讓自己陷入困境。

他並沒有想讓自己陷入困境,他確實是想讓這些人吃飽。

「離此地向北三十里有個火花山莊,只要信紅衣者,那裡便可以提供你們吃住,你們吃完便可以往北去,」那把刀仍在他手中,滴著血垂在地上,他緩步走過焦急等待喝粥的人群,不緊不慢的說著,人群聽到他的話已有欣喜之聲,更有人大呼,「信紅衣者有飯吃,太好了,我們信,信。」接著便有更多人附和。

百姓往往是容易鼓動的,何況是飢餓的暴民,為了生存殺人都不在乎,信紅衣社豈不更簡單?

孔不二在車裡聽得清楚,如果之前齊箏的話是讓他對他刮目相看,而方才他的話卻讓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陰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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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之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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