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顧也沒有繼續跟他拌嘴，繞到後邊把屋裡的大燈打開。

光線來的突然，崔軼適應了幾秒，才開始認真打量對面的人。

蓄一頭清爽短髮，濃眉大眼，笑起來還有兩顆小虎牙，一看就知道是個好相處的老實人，除了左耳垂上象徵個性的扎眼小耳環有點兒讓人齣戲。

崔軼腦子裡邊很快過了一遍顧也，江紀，安辰的臉。

嗯，果然好看的人都跟好看的人玩。

還好沒有搞什麼內部消化。

「小嫂子想紋什麼？」

崔軼這才回神，只不過這個稱呼聽起來有點兒不自在。

「我叫崔軼，喊我阿軼就好。」

她順便解鎖手機，在相冊里翻了一會兒，才在最底層附近找到一張圖，手機用了好幾年她也懶得換，這張圖自然也就壓了箱底。

王酒接過手機，看清楚那張圖。

是兩個字，血紅色的繁體長樂。

長樂

大概字面意思是永久快樂，王酒不太理解為什麼她要紋這兩個字，不過顧也沒說什麼，他更不好問什麼。

「好的，小嫂子。」

「……」

顧也自然而然走到她旁邊牽起她右手，安撫地捏捏她掌心。

「小嫂子要紋在手腕內側？」

「嗯。」

稱呼啥的就算了吧，隨便他們怎麼喊了。

「容我說一句，其實這兒還挺明顯的，現在人們對紋身多少還有一點兒不太支持，萬一以後對工作什麼的有影響怎麼辦，小嫂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紋在不太顯眼的地方？」

崔軼依然伸手臂在原處，沒有收回來，聽了王酒的話只是笑。

「紋吧，豎著兩個字，要正對著我，每個字和食指肚大小差不多就行。」

「我想紋，就不怕被看，紋了不被看到都沒意義。」

這語氣和顧也簡直如出一轍，一樣野。

顧也撓撓她掌心，唇角輕揚，真是喜歡極了她這個樣子。

王酒看看這兩個人，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配,絕配,天仙配。

在開始紋身之前，王酒還是和尋常顧也在的時候一樣，給他泡了一杯正山小種，只不過今天的茶水卻落了空。

崔軼覺得紋身還真挺疼的，雖然整個過程里一聲不吭，但是到紋完之後一段時間，她還一直緊緊攥著顧也的手，攥到發白，略微顫抖。

看著手腕內側細嫩的皮膚微隆起的痕迹，她動動手指把手機里那張圖永久刪除。

之前的好多年，她就有紋身這個念頭，那個時候長樂是願望，是期盼，是希冀，是深淵底部小女孩對天外世界的嚮往，她覺得看到這兩個字，她就能記得快樂。

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長樂是現實，是生活，是平常，是她手邊的顧也，還有期盼的家人，她不缺少快樂了。

後來一段時間，她覺得其實紋身這件事大可不必，但是她想給小崔軼一個交代。

所有的事情都應該過去了。

所以這兩個字，還是在祭奠她的過往。

她鬆開顧也的手，什麼話也沒有講，走到院子里，隨意的蹲在一處台階上，從兜里摸出煙放在嘴邊，又拿出剛才在王酒桌子上順出來的打火機點著。

顧也隨她出來，凝眉看著她，沒有阻止她的一系列動作，一圈圈煙霧從他眼前飄過都無所謂，也沒講話，就站在她對面等著她。

她抽了一半就沒有再抽，半截煙孤零零的被捻滅，扶著膝蓋站起來。

下一秒她就感覺自己進入了那個熟悉的懷抱，清新的茶葉香氤繞在鼻尖，顧也的下巴抵在她頭頂，動作快地讓她猝不及防。

「阿軼，疼的話就說，現在小酒聽不到。」

「還」行。

崔軼沒有把下一個字講出來，她不想跟顧也講什麼還行了。

她慢悠悠的抬起頭，抽出手來拍拍顧也的臉。

「還挺疼的呢。」

她小聲呢喃著開口。

王酒剛從裡邊出來，就撞到如此少兒不宜的一幕，實在是不好意思，轉身後退幾步鑽回房間。

「哎呦，是小的不對，小的這就回去。」

到最終那杯茶水也沒有動。

王酒多叮囑了崔軼幾句，就姨母笑著目送兩人離開。

這下他可有的跟江小紀炫耀了。

【小酒】：江小紀，我知道了一件大事。

【是江小紀】：啥呀，說來聽聽。

【小酒】：你聽了必然會好激動好激動。

【小酒】：但是我不告訴你（微笑）

【是江小紀】：您要不考慮考慮咋樣去世？(`o)

「顧也，你們家養貓了？」

顧也一時間沒有回答上來，這個問題來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

「沒有啊，這不是只養了你嘛。」

崔軼撒開手，伸手戳戳他脖子側那一排淺淺的牙印，已經結了血痂。

「別貧，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勾引女鬼了？」

「.」

他不說話，就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看得她心裡莫名心虛。

「額是我咬的？」

顧也：請不要用疑問句。

「好生聰明啊，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崔軼腦袋裡竄出七零八碎的記憶碎片，拼湊起來差不多就是昨天夜裡咬他的場景，她尷尬地別過頭去，眼神環視周圍，想找個什麼東西遮住這讓人遐想連篇的痕迹。

前邊一個繪畫班的宣傳畫映入她眼底，她好像有了一個想法。

顧也一襲黑衣，席地而坐，一雙狼耳映入眼帘，臉如雕刻般分明俊美，眼裡不經意流露著誘惑，像住進勾人的妖孽，幾綹碎發遮在眼前，薄唇微勾，獠牙露出小尖，伸出舌尖舔舐手背血跡，脖側有一排牙印，血痕未乾。

嗯，挺騷，如果能有點反差萌就更騷了。

「我覺得你這個還不夠那個啥，跟你整體形象不夠匹配。」

顧也沒理解，茫然地看著她噠噠噠跑開，身影消失在附近藥店門前，心裡有點兒不好的預感。

結果果然不太好。

他看著她一臉壞笑跑到自己跟前，想跑的心都有，他真的好嫌棄她手裡那幾張粉嫩嫩的湯姆貓創可貼啊，額，還有小恐龍(￣△￣；)

「我不，我不要。」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o(￣ヘ￣o＃)

崔軼才不依他，一把摁住他后脖頸，強制他彎下腰，拍拍他頭頂，笑吟吟的，裝了一肚子壞水。

「乖～小也乖～」

顧也動彈不得，只好任由她胡鬧，幾張創可貼上了脖子，崔軼讓他在原地轉了一圈，認真打量幾眼，不由得拍手嘖嘖稱奇。

「這才是天下第一絕色。」

什麼電視劇里的妖孽臉，帥到慘絕人寰的魑魅魍魎，現在都得給她家顧爺讓道兒。

江紀剛把簡訊發到顧也微信，結果拐過彎就看到這兩個人，一個捂著脖子生無可戀，一個笑的腰都挺不直。

「哎嘿，你倆幹嘛呢？」

也不知道她到底給他貼了幾張，顧也扭頭的時候脖子都軸，崔軼趁這時把他礙事的手拿了下來。

見他轉到正對自己的方向，江紀才看清楚顧也脖子上的東西，賤兮兮的伸出大拇指。

「哎呦，今天顧爺帥氣一百二十分哦，真是粉粉嫩嫩好滋味。」

顧也真想過去掐住這小子，教教他怎麼做人。

「你來這邊幹嘛？」

江紀扶著肚子止住笑，被他這麼一打攪差點兒忘了自己大老遠過來的目的。

「昂，沒事，就是聽說王酒想死，我趕著哭呢。」

「.」

兄弟一場，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豬話。

江紀邁著小碎步，瞅了崔軼一眼，攀到顧也耳朵邊起。

「你們要不要一起過去，我喊了阿辰也來玩，小酒還沒有見過崔哥呢。」

顧也看一下時間，向邊一步遠離他，實名制拒絕。(#→⌒→)

「我不去，我去了肯定是下廚的苦力，你們幾個還比啥都能吃。」

崔軼牽他手，輕輕拽一下。

「去吧，我給你幫忙。」

兩個打包票說要做飯的人又被打發出去買菜了，看著滿滿當當的購物車。

崔軼：我能不能反悔.

「額，夠了吧，雞翅買了那麼多，魚也買了那麼大一條，不多嘛？」

顧也手上動作沒有停。

她自己是大大怪小小怪的同款小金魚肚子，難道全世界的人都是了噻？

「好歹我們也是四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

崔軼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對，然後還認認真真幫他挑了好幾顆青菜。

好吧，其實是油麥菜。

「嘖嘖嘖，以前沒算過，原來養男人這麼費錢。」

她和毛柒之前還會瞎扯，說要一輩子逍遙快活單身修仙，沒想過戀愛，沒想過養家，更沒想過養個男人，原來這東西不止費心思，還這麼費吃費喝費錢。

扯了一通，沒想到還是自己先食了言。

「喂？媽。」

崔軼還在挑菜，沉浸在自己單身法力無邊的小世界里，不知道什麼時候，顧也已經接起來電話。

「國慶要回來啊？你們這段時間不忙了嗎？」

她眉睫輕顫，微微一愣，伸向蔬菜的手也在空中頓了一下，她模糊的聽到顧也的媽媽大概表達了一個意思:忙也要回來。

待到顧也掛斷電話，她沒有表現出什麼，仍然不動聲色的挑挑撿撿，卻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是父母嗎？要回來看你啊。」

崔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一點。

顧也把手機揣回兜里，接過她手裡的娃娃菜放在購物車裡。

「嗯，他們好像最近有時間。」

「阿軼，你……」

「顧也，剛才那個娃娃菜不太好，我們換一個吧。」

崔軼是想有意避開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