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感受到了她的委屈，即使其實不及她心裡真實感受的幾分之一。
「我要他來找我，抱抱我。」
顧也直直對上她的眼睛，莫名的空洞，但在說起他的時候，存了一團光亮，心疼簡直不言而喻，對著一雙蘊藏了無盡委屈卻掉不出一滴眼淚的眼睛，心就像是被絞在一起。
嘖，她明明這麼值得被愛。
崔軼眨巴眨巴眼睛，大概是認出來了顧也，委屈的皺起眉頭，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三兩下攀到他身上，泣不成聲。
比在陽台那陣兒多了些釋然。
到底得有多信任，才會在認清那人是他之後，才放心做自己。
崔軼小聲嗚咽。
「顧也，你終於來了，你不在我都不敢哭。」
顧也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順著她。
「為什麼？」
「因為只有你覺得我還是孩子，他們都要我長大，嗯……可是我就一米六五，不能再多了。」
他突然覺得，如果心疼可以打分的話，十分制自己應該已經達到了十一分，這種情緒沉悶，讓他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捏死。
崔軼仰起頭，眼淚還掛在臉頰，伸出小手拍拍他的臉。
「你問我為什麼不哭啊？因為哭沒什麼用啊。」
顧也緊抿嘴唇，側頭蹭蹭她頭髮，眼圈跟著泛了紅。
因為沒用，所以你就一直逞強嗎？
「顧也。」
他很快回神。
「嗯？」
「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
「不能輕易離開我。」
「好，沒有輕易不輕易，就是不離開。」
崔軼醉醺醺的，耷拉著眼皮，手指頭點點他唇瓣，湊上去蹭了蹭鼻尖，終於捨得安穩下來。
「我可信你了。」
「信……了」
「……」
顧也也不知道她到底說了多少遍要信他，只覺得她一直不停地在自己耳邊小聲嘟囔。
溫熱的氣息灼著他脖頸輕碎的痒痒。o(*////▽////*)q
顧也兩手拖著她站穩，眉梢染著笑意，心動就像仲夏夜荒原上肆意的野草，不留神就連了天。
因為酒精作用，崔軼渾身周遭發熱到心煩，癱軟在顧也身上，冷不丁撲騰了幾下，埋下頭去，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顧也有一陣大腦短路，脖子一疼，沒有防備，心底酥麻一路傳到小臂，險些拖不穩扔了她，啞著聲音問她：
「寶貝，怎麼了？」
「顧也，你為什麼不哄我睡覺？你為什麼不給我唱睡眠曲？啊，我好瞌睡呀…」
崔軼仰頭，擦擦口水，打量他幾眼，目光停在那塊牙印處，湊近摸了摸。
「哎？誰咬的你啊。」
「你鬆手，鬆手，我要去教育他。」
「.」
這是造了什麼孽呀。
顧也沒耐住她一直撲騰，胳膊酸著把她放到沙發上，心裡追悔，怎麼她剛剛安靜的時候，他就沒有想著哄睡她呢。
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是睡了一下午的，他看了一眼時間，剛過了8點，心裡暗說不好，這得鬧騰到什麼時候？
顧也看著這個沙發上活蹦亂跳的小朋友，嘆一口氣。
算了，隨她鬧吧，要她開心，只要不耍菜刀他就能護的住。
上午十點。
太陽早早探頭點亮半片天，一片樹葉停靠在窗檯，軟綿綿的雲朵在山邊轉了又轉。
崔軼拽了拽被角，隔著被子揉了揉悶疼的腦袋，埋著頭整理一下思緒才緩緩睜開眼。
嗚，誰也不知道兩人是幾點睡的。
反正她的腦殼裡除了兩個人在一起那一刻之外，就只有一集又一集的關於馬丁小仙女的記憶。
終於無精打采地坐起身子，拉開暗色的窗帘，瞬間熙攘的陽光蜂擁進房間，她亂摸進洗手間，翻出全新的洗漱用具收拾了一通才去了顧也房間。
門沒有鎖，她也索性懶得敲，直接推門進去。
房裡窗帘拉了半扇，半邊光亮直直打在床邊的書桌面，攤開的書本上壓一支燙金鋼筆。
顧也赤裸著上身，手裡拎個襯衫，聽到動靜從衣櫃門后往外看一眼。
「怎麼？女朋友，今天就迫不及待要得到我的身子呀？多少有點貪心啊。」
他早早醒來，做了一點作業，正想換了衣服出門給她買蜂蜜。
崔軼腦子還是七葷八素的，看著他毫不忌諱的在自己眼前扣紐扣，竟一直握著門把手，忘了迴避。
顧也怎麼說也還是個未出閣的黃花大小子，被她這麼直勾勾盯著多少有點兒不自在。
「阿軼，你能不能考慮一下不要這麼明目張胆地饞我的身子。」
他儘力慢條斯理的繫上最後一顆扣子，抬頭見她只是呆愣愣關上房門，便幾步向前，嗤著笑戳戳她額頭。
「小腦袋想什麼呢？」
崔軼倚著門，輕輕點頭。
「嗯…可以考慮。」
顧也彎腰，點點她鼻尖，手背輕輕蹭蹭她左臉。
「傻子，臉有好一點？」
崔軼也沒有躲，可能是皮糙肉厚吧，今天不麻了，也了消大半的腫，倒是雙眼皮因為昨天夜裡眼淚太多，腫泡著像是做了手術。
「還行。」
她又伸手勾過他蔥白的手指，身子一軟，額頭磕在他胸口處。
顧也摸摸她有點亂糟糟的頭髮。
「不要總是說還行，感覺不太好的話，你就直接告訴我。」
崔軼仰頭看看他，長出一口氣，又重新栽進去。
「說實話，挺疼的。」
嗯，這就對了。
「顧也，我餓，我要吃餛飩。」
不出意外的，顧也就看著她，一大碗餛飩只吃了幾個就撂了勺子。
這麼一大會兒下來，崔軼才算是真正醒了神。
餛飩店裡的空調溫度稍低，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也沒有出汗，她抬眸看看顧也，眼底沒有情緒，有點兒迷離。
嘴唇翕合，猶猶豫豫地，打探似的開口。
「顧也，我想紋身。」
狹窄幽深的小巷，瀰漫著一點潮氣，路邊零零散散開著幾家店鋪，都是幾家有手藝的老店，路上偶有幾條黃狗躲在陰涼處小憩。
顧也停在一老院兒前，院兒里落了遍地的樹葉，敞著門迎客，很安靜。
樹上栓了一小塊黑板，描著花紅藍綠的邊兒，就為了凸顯中間「紋身」二字。
他牽著崔軼，直接推開門走進正對大門的屋子。
屋裡裝飾偏古典風，光線偏暗，只有工作桌上一台檯燈亮著不太顯眼的光，王酒攥著筆，對著新手稿愁眉苦臉的，聽到門聲很快抬起頭，轉了笑臉。
「呦，今兒顧爺想我了。」
「你滾，老不正經。」
顧也安頓崔軼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走到王酒身側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哎呦，你下這麼重手幹嘛，我前天才剛打了一針，可疼呢。」(⊙x⊙;)
王酒彈起身子，護住被踹的那一側，疼的呲牙咧嘴。
「咋？現在治神經病給屁股上扎針就管用？」
「哎呀，你離我遠點兒。」
王酒看到沙發上還坐著女孩子，想起來兩人剛剛對話，心裡一陣羞，又想到剛才進門時兩人牽著的手，心裡瞭然。
第一次見小嫂子就留下這麼個丟人印象，他心裡暗罵，都怪顧也，真是個完蛋玩意兒。
「這是崔哥啊？」
王酒湊到顧也耳邊，小聲說話。
「叫小嫂子。」
「成了？啥時候呀？！」(**)！
他一驚一乍，聲音突然拔高，比當事人激動了不知道多少，嚇崔軼一跳。
「嗯。昨兒。」
「我是不是第一個知道的？是不是比江紀安辰那倆小子先知道？」
顧也見怪不怪，淡定的一批。
「是。」
王酒一下子屁股就不疼了，上前一把抱住他肩膀，半條腿掛在顧也身上。
「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沙發上的崔軼就看著這兩個人，直到手機自動鎖屏了也沒有回頭。
這莫不是個傻子？(☆_☆)
他給自己紋身會不會把自己攮死。
顧也無情地推開身上的狗皮膏藥，招招手喊崔軼過來，坐在王酒對面的椅子上。
「小酒，紋身。」
王酒看清楚對面人，柳眉星眼小紅唇，深褐色的眼珠澄澈明亮，皮膚白白凈凈的，就是看起來就冷，像不好相處的那一種，但是好看，比江紀描述的還好看。
他看著崔軼伸過來的手腕，聯想到兩人的關係，剛坐下又猛的站起來。
「顧也，你不能這麼喪心病狂，你要是覺得你追了這麼長時間人家才答應你你心裡不平衡就去看醫生，不能剛確定關係你就拉著人家小姑娘來跟你搞什麼情侶紋身，你這是不負責任，你萬一哪天反悔了，你一個大男人還好說，人家一小姑娘，洗紋身可疼可疼了，你這是缺心眼兒，這一單我不幹，多少錢都不行。」
顧也被這噼里啪啦一通說，頂著一頭問號，瞪著眼兒發懵，嘴唇張張合合好幾次也沒有插上話。
「你說什麼呢？」
崔軼是真忍不住笑了，說話都染著笑意，這人這個思維好像更跳躍，比霍蘭她們厲害。
「是我讓顧小也帶我來紋的，他沒跟我提過這個。」
拋開腦洞不說，崔軼對王酒這個人的三觀還是很認可的，他們的對話她一直聽著，顧也也肯定不會套路她。
聽到崔軼這麼說，王酒撓撓頭髮，忙低下頭，嘿嘿嘿傻笑幾聲，沒敢瞅顧也，不好意思的坐下。
「我怎麼就喪心病狂了，我怎麼就不負責任了，我怎麼又缺心眼兒了？」
「那這件事兒放下不說，你缺心眼子就是事實，略略略。」
「.」
算了，不能跟傻子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