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周五早晨。

顧也和江紀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和往常一樣有說有笑，松垮的校服披在身上，精緻的側臉鍍上一層清晨的陽光。

顧也感覺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腰。

旋即一笑，伸手勾住那隻作亂的手，把人引到自己身側。

崔軼被他牽過去，好看的杏眼睜的圓丟丟，疑惑的看看扣在一起的手掌「你怎麼知道是我，萬一是別的小女生怎麼辦？」

顧也刮一下她的鼻子。

「因為她們都不敢啊。」

一旁的江紀似乎聞到了愛情的酸臭味，虛握住拳頭，放到嘴邊，輕咳兩聲。

「咳，咳，注意一點身邊還有人呢。」

崔軼卻是不給他面子，左右張望，做出一副找人的樣子。

「顧也，你今天沒有和江小紀同學一起上學嘛？」

顧也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撓了撓她的掌心，配合著她繼續「沒有啊，這不是和你一起嘛？」

江紀終於是受不了這兩個人，想刷刷存在感還碰了一鼻子灰。

「好啊，你們，咱們絕交吧。」

說完還雙臂環胸，故作生氣地停下站在原地。

「喂，你們失去我了。」

顧也看看崔軼。

「阿軼，你有聽到什麼人講話嗎？」

「啊？哪有？你瞎講。」

被晾在一邊的江紀：好，是我自討無趣。

雖然生氣沒用，但是那也得生氣給他們看，萬一奏效了呢。

直到親眼看著那兩人拐彎進了校門，

江紀：好吧，沒有萬一，就是我不對。

……

崔軼和顧也一前一後邁進班門。

癱在桌子上無精打採的葛默涵看到崔軼進來，突然有了精神，起身踹開凳子，一下子撲到她身上。

「崔哥，是你嘛？真的是你嘛？」

崔軼一頭霧水，看著自己身上掛著的那個差點兒把她撲倒的人。

「你幹嘛，瘋女人。」

「這題里的知識點它不進腦子啊。」

崔軼：！！！我還想活著。

……

小葛同學纏著她嘰嘰歪歪說了好半天，恨不得把校里班裡大大小小的八卦消息都跟她講一遍，到了上早讀才戀戀不捨的回到自己座位。

崔軼就沒有那麼好過了，她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最能說的是毛柒，結果半路殺出了個葛默涵，讓她不得不向阿柒老女人表達誠摯的歉意。

一直點頭微笑嗯，頭都大了好幾圈，感覺耳朵生了一層繭子。

「我的天，女人可真可怕。」

她不擅長主動社交，也不喜歡處理高中小女生之間的種種問題，所以朋友不多，女生朋友更少。

一旁終於可以插上話的顧也從作業堆中掙扎出來。

他也對她表示理解。

他關注她這麼久，身邊的女生朋友，好像只見過毛柒一個。

「你和她們的可怕可不是一個級別。」

顧小也永遠也忘不掉那次放學。

在一個烏煙瘴氣，時常有不友善事情發生的小街巷裡，崔軼一個人，一手拿了半塊兒磚頭，一手拽著為首女生的頭髮，眼神冷冽凌厲，清清冷冷的話語擲地有聲，把那幾個圍著她的女生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想，那一定是那個大姐大最後悔對別人說的一次「放學別走」

他心心念念的天籟之音小姐姐，原來這麼野蠻。

但是，還是好喜歡。

一不留神已經上了英語課。

老師在黑板上羅列了好幾條重要知識點，崔軼貓著身子翻翻找找有一陣子，才想起來今天早晨走的匆忙，把筆記本落在了家裡。

每次筆記本不在手邊，她都會把老師講的重難點記在書上扉頁的空白處。

今天也不例外，她習慣性的翻開那一頁。

倏然愣住。

扉頁上她龍飛鳳舞的名字旁邊，多了一株漂亮的向日葵和一段話：

入目無別人，四下皆是你。

願你永遠向陽，溫柔生長。

是她熟悉的筆跡，是顧也的字。

崔軼記得，她從來沒有跟別人提過自己喜歡向日葵。

腦海中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她抽出桌櫃里的每一本書。

果然，每一張扉頁都是同樣。

英語老師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她把自己埋在亂糟糟的書桌上好像聽不到。

「怎麼樣？還算喜歡？」

耳畔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崔軼回神。

「你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這些沒有人願意去關心的小細節的。

「因為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我的小同桌。」

……

因為你的小窗台上放了很多娃娃，淺色的絨毛上有灰塵的痕迹，很不受寵幸的樣子，但是只有那個向日葵抱枕被放在了枕頭旁邊，乾乾淨淨，不落灰塵。

因為你寥寥無幾的微信朋友圈動態中，每一條動態末尾都有放向日葵這個小表情。

因為你的鑰匙掛墜也是一朵手工的針織向日葵。

因為你就是像向日葵一樣，倔強又溫暖。

因為我也像向日葵對待太陽那樣喜歡你。

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

心裡和眼裡只想是你。

…………

崔軼握著書頁的手緊了緊，抿了抿嘴唇。

心底的欣喜像是劃破夜空的煙花。

感覺淪陷了怎麼辦。

她憨憨的低笑幾聲，嘴臉蔓延的笑意擾亂了顧也一池心水。

顧也收回目光，把自己的筆記本拿給她，指了指那幾行字，示意她記下剛才的筆記。

崔軼卻不想抄，無賴似的把自己的書攤開放到他桌子上。

「那麻煩我親愛的，可愛的，寫字超級好看的一點通同桌幫我把筆記寫在書上啦。」

「還有.」

「要記得注意我的向日葵哦。」

顧也看著大咧咧的躺在自己桌面上的書，無奈地執筆，把那幾行筆記原封不動的又搬到那一本書上。

畫畫的時候怎麼不感覺這本書這麼不順眼呢？

崔軼端著臉，看著顧也的眼睛彷彿就要冒出小星星。

「顧也，你可真好看。」她稍稍低頭，保證自己聲音能夠傳入他的耳朵里。

顧也手倏地一滯，嘴角慢慢嗤笑，看了她一眼，因為在上課，又不好離她太近，只好湊近一小點兒，小聲問她：

「是嘛？」

「這麼明目張胆的覬覦我的美色，你是不是喜歡我？」

問題來的莫名其妙，崔軼明顯有點沒有想到，眼裡的小星星好像喊了解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麻煩您滾。」

「我才不喜歡你。」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臭不要臉。

可是嘴硬是真的，心底的悸動也是真的。

崔軼悄咪咪扭過頭去，眼睛盯著黑板，手依然捧著臉，試圖遮住臉上的紅暈，努力讓老師流利好聽的英語探進自己的耳朵。

感覺自己好像很沒出息的樣子。

顧也看到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是害羞了，於是慢吞吞的繼續動筆。

給他的小姑娘記筆記哎。

趕著大課間，崔軼想要對他的不要臉實施「報復」，做作地抽出紙巾擦擦手裡的蘋果，豪爽的舉到顧也眼前，給他看了一眼。

「顧小也，吃聞味兒吧你。」

「崔哥，老班找。」

她一臉得意就因為葛默涵這一句情報變了天。

崔軼把蘋果塞到剛剛回到座位傍邊的小葛手裡，鄭重其事地。

「英雄，保護好它！」

她風塵僕僕的離開，留下兩個滿臉問號的人大眼瞪小眼。

？？？

顧也：我表現出來了想吃？

葛默涵：顧也還跟你搶蘋果？

辦公室就在走廊拐角處，崔軼很快就找到了張賢華。

「老師，您找我啊。」

「聽說志願活動表現不錯，上頭在我這兒誇了你好一會兒。」

崔軼挺不習慣的，華哥平時不怎麼誇她。

像她這種在一般老師心裡都貼著「壞孩子」標籤的學生，這種代表學校的活動，不出意外的話，真的輪不到她，華哥這一番推薦的難易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她從進活動會場的那一刻起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不僅要保全學校的聲譽，更重要的是不能辜負了華哥的苦心。

如此一陣頭腦風暴，崔軼倒忘了搭話。

「崔軼？你升華呢？」

「嗯？嗯，我沒有。」

「你高几了？」

「高三啊。」

崔軼對這個問題不太理解。

張賢華看看她，自然不知道她腦子已經過了這麼多東西，大課間時間也不是很長，他也就不拐彎抹角。

本來今天喊她過來，就不僅僅是為了誇她這一件事兒。

「還有差不多9個月高考吧，以你現在的成績確實能上一個本科，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我覺得不夠。」

「我覺得你在高考前再提升50分應該不是問題，或者更多也有可能。」

崔軼手心微微附一層汗，咬咬嘴皮，眉頭逐漸凝起。

她不覺得自己是那種有天賦的天才學生，好像真的沒有為成績特別努力過，好在從來都認真上課，認真對待作業，基礎紮實，成績維持在550分左右，還算理想。

成績在這個水平還要提升一個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心裡有點兒虛。

「老師，我」

張賢華沒有給她回絕的機會。

「你基礎不錯，應該多加利用，高考不是水到渠成的童話故事，我希望聽到你說你可以，我要看到你的表現」

崔軼聞言站直身體，背著手攥緊手腕，認真了開口。

「我可以。」

趕著周五放假前最後一節自習，崔軼還要對顧也的不要臉行為實施「報復」。

她做完作業，目不轉睛盯著顧也直看。

盯著他手都快捉不穩筆，實在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你幹嘛？」

「顧也，你周六有事情沒有？」

「好像.沒有吧。」

「你活該，你就孤獨寂寞冷吧，明天江紀去網吧必然不帶你，安辰去喝酒肯定也不帶你，你就自己在被窩裡，思考豬生吧，略略略。」

顧也木訥的看著她的鬼臉。

？？？

她真的不是地主家的傻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