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一劍橫天(3)

第211章 一劍橫天(3)

第211章一劍橫天(3)

釋天風笑道:「是啊,老窮酸你不走,老禿驢也來了,咱們這些老傢伙當好好聚聚,比武拼酒,醉他個三天三夜。」九如笑道:「你要討好老窮酸,何必把和尚拖進去,和尚敬謝不敏。」釋天風笑道:「老禿驢小氣,你想想,如今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厲害,咱們這些老傢伙再不加把勁合創幾樣厲害功夫,豈非盡被比了下去。」

九如笑道:「老烏龜,天人有道,不服老可不行。」凌水月笑嘆道:「大師別聽拙夫胡言亂語,不過你們三位難得一聚,聊聊天、喝喝酒也是好的。」九如點頭道:「釋夫人此言大善,和尚恭敬不如從命。」釋天風笑道:「還是老婆厲害,無怪我總是怕你。」他口無遮攔,當眾說出懼內之事,凌水月不由麵皮一熱,低聲罵道:「你這個老不修的。」

花清淵留住父親,心頭快慰,向群豪道:「諸位英雄,小女既然無礙,過節也就了啦。不才祖訓在身,難以盡延各位入宮聚飲。我已命人在東北七星谷備下牛酒,還請諸位賞臉一顧。」這場打鬥草草收場,群豪失望者多,歡喜者少,紛紛客套幾句,悻悻去了。

花清淵注視花曉霜:「霜兒,你也去見見你娘,自你失蹤之後,她身子始終不好。」花曉霜細眉一挑,露出驚色,側目望去,梁蕭正與趙昺低聲說話,便道:「蕭哥哥,我要入宮看看母親,你要跟來么?」

梁蕭得知趙昺果如少時所言未學武功,專攻醫術,心中不勝感慨,聽了花曉霜之言,搖頭道:「我不去了。」花曉霜一點頭握住他手,手指輕顫,在他掌心寫道:「明早在落雁峰下等我。」

二人四目相對,梁蕭心中悵然若失,舉目望去,風憐與花鏡圓說了幾句,抬頭道:「師父,鏡圓邀我入宮玩兩天,順道將阿忽倫爾帶出來。」她說話之時,目光卻投在花曉霜身上,神色甚是凄婉。

花曉霜訝然道:「梁蕭,她是你徒弟?」梁蕭臉一熱,正欲分辯,花曉霜已上前拉住風憐的手笑道:「你長得可真美,嗯,我送你一樣物事。」從腰間錦囊中取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紅珠道:「這是我煉的一顆『牟尼珠』,能辟毒蟲,也能解毒,不大好看卻還中用,你若不嫌棄就當是見面禮吧。」她愛屋及烏,對風憐也十分溫和。

風憐眉眼一紅,低聲道:「多謝師母……」聲音雖小,花曉霜卻聽得雙頰泛紅,不敢再瞧梁蕭,拉着風憐匆匆入谷。九如與釋天風夫婦並肩跟上,公羊羽走了兩步,忽地掉頭道:「梁蕭,你說這一場斗下去誰能勝出?」梁蕭道:「早十年,先生必勝無疑,晚十年,小子或能勝出。今日勝負么,當看運氣!」公羊羽哼了一聲,說道:「什麼早十年,晚十年,你是說我老了?」梁蕭道:「前輩直問,晚輩也直答。」

公羊羽手捋長須,抬眼凝視一輪夕陽,忽地吟道,「誰道人間再無少,門前流水尚能西。」吟罷縱聲長笑,震林盪谷,宿鳥驚飛,笑聲未盡已消失在石陣之內。

花生見九如也去了,便道:「梁蕭,俺好久沒見師父,要陪他說說話。」梁蕭笑道:「你自去便是,何必跟我說。」臉上強笑,心情卻更見沉重。花生歡歡喜喜,跟在九如身旁消失在石陣深處。

雲殊始終望着趙昺,待得眾人走盡,上前道:「若雲某雙眼未拙,這位當是聖上吧。」趙昺怔了怔,他久隨曉霜、花生,性情樸直,不善作偽,只得道:「雲大將軍,做皇帝的趙昺早已死在崖山,如今的趙昺只是一個區區郎中罷了。」

雲殊撲通跪倒,流淚道:「聖上,真是你么?」趙昺手足無措,趕忙扶住他道:「雲將軍萬勿如此,你屢興義師,我都知道。只是……我才能疏淺,不能相助,實在萬分抱歉。」雲殊固執不起,道:「下臣有許多事欲稟聖上,還請聖上隨我入宮,容下臣一一稟明。」趙昺皺眉道:「雲將軍快快起來……」雲殊介面道:「聖上不答應,下臣便不起來。」趙昺知他為興復故國費盡心機,想要拒絕又覺於心不忍,不由眼巴巴地望着梁蕭求助。梁蕭搖頭道:「你已長大成人,凡事自己作主。」趙昺點了點頭,對雲殊道:「雲將軍,皇帝我是不做,但我隨你入宮,你有話直說,我聽着便是。」雲殊心想入宮便好,本人慢慢開導於你,歡喜起來,挽著趙昺入谷去了。

不多時,人已散盡,木台上只剩梁蕭一個。太陽早已落山,暮靄沉沉,湖水凄清,空中瀰漫着沁人心腹的冷意。梁蕭呆立片刻,取了一塊木板,施輕功掠過湖面到了落雁峰下。落雁峰頂雲生霧繞,山腳對着湖水長滿野生桑梓,桑葉闊大,望之如雲。

梁蕭在樹下坐了一陣又煩躁起來,起身踱步,心想:「曉霜這一去不知還能來否?花無媸詭計多端,心腸又狠,未必不會攔她出宮。雖說風憐也入谷去了,曉霜若不來,我借口見風憐或能闖入宮去,但我說過不進谷,出爾反爾,徒惹人笑……」胡亂想了一陣,他坐下來背靠大樹欲要入睡,但心緒起伏沒有絲毫睡意,遙聽見七星谷中傳來鼓樂聲,心知群豪正在歡飲,兩相映照越發孤寂起來。

梁蕭抬眼望天,天上星子明亮,歷歷猶如白石。他無數次看這星空,每次都感覺不同,此刻的星光迷濛模糊,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過了一會兒,喧嘩聲平息下來,晚風微涼,一陣陣拂起他的衣發。梁蕭不由起身踱步,而後又坐下來觀望群星,可過不多久便又厭了,站起來回走動。

起初長夜漫漫,一刻半晌都似經年累月,可是一過午夜,星漢流西,時光又變得十分迅快。過了一陣,啟明星顯露出來,梁蕭想到黎明將至,忽又生出說不出的懼怕,恨不能挽住耿耿星河讓這長夜永不過去。可他越想挽留,天也亮得越快,星光漸暗,東天破曉,彤雲中,一弧白光若隱若現,太陽就要升起來了。突然,他隱約聽到湖上傳來輕微的響聲,心頭一喜奔到湖邊,卻見黑漆漆死寂一片,不由心頭一灰:「她不會來了么?」這念頭剛剛生出又被他極快地壓了下去:「天這樣黑,她哪會來呢?梁蕭啊,你也太性急了些。」

他對着黑沉沉的湖水呆立了一會兒,復又繞至樹下,背着旭日盤坐。四周靜悄悄的,梁蕭似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越跳越快,越跳越沉。樹枝、樹葉的影子分明起來,萬物復甦,山谷中傳來雀兒的啼聲。他不敢去瞧湖上,惟有耳朵始終張著,聽到偶爾傳來魚兒戲水的聲音。

天已大亮,光明遍地,白亮亮的十分耀眼。梁蕭忍不住跳將起來,眺望湖水,湖上空蕩蕩的只有兩對燕子飛過,雙尾其明如剪,飛羽彷彿薄薄的金片,雙雙鑽入湖上的白霧。梁蕭抱着頭,頹然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心中分外茫然:「巳時快到了,她還不來,大約再不會來了。曉霜不會爽約,她不來,那便是被阻著攔著再也來不了。」雙眼沒得一酸,淚水不爭氣地落了下來,隱隱感到自己再也進不得天機宮了,這一湖一陣便如宇宙洪荒,將自己和花曉霜永遠地分開了。

就在他行將絕望之際,忽聽湖上水響,伴着一陣歌聲:「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歌聲嬌柔動聽。梁蕭一怔,慢慢抬起頭來,但見日光和煦,霧靄淡淡,湖水其碧如藍,一葉小舟從霧氣中飄了過來。花曉霜含笑俏立船尾,手搖蘭槳又唱道:「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德音孔膠。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梁蕭當年行醫時也曾讀過《詩經》,記得這是一首《隰桑》,說的是一個女子看到愛人站在桑樹地里喜樂無比的感受。梁蕭聽得痴了,不禁和道:「既見君子,德音孔膠。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念著念著,神魂搖蕩,竟連小舟靠岸也忘了相迎。

花曉霜拴好小船,提着一個紅漆食盒裊裊走來。她已換過衣衫,藍衫垂膝,白襦系腰,頭上一塊白亮細綢圍住髮髻,乍一瞧便如一個嬌俏村姑。見了梁蕭,不禁笑道:「蕭哥哥,我來晚了些,你餓壞了吧。」將食盒放下,打開盒蓋,菜香撲鼻。梁蕭沒由來心頭髮緊,囁嚅道:「曉霜,你這是做啥,我……我不餓,你幹嗎麻煩自己?」

花曉霜笑道:「才不麻煩,你昨晚沒睡好吧?」梁蕭奇道:「你……你怎麼知道?」花曉霜笑道:「我是大夫,一看你氣色便已知了。」梁蕭大窘,抱過食盒吃了一陣,忽見花曉霜目不轉睛瞧著自己,不由麵皮一紅,說道:「你瞧着我幹嗎?」花曉霜笑道:「蕭哥哥,我若這樣瞧你一輩子,你怕不怕?」梁蕭一愣,忽地擱下木筷,失笑道:「曉霜,十年不見,你也變機靈啦?也會牙尖嘴利地戲弄人了。」花曉霜莞爾道:「不是我變機靈了,而是蕭哥哥你變傻了,獃頭獃腦活似一個大笨伯。」梁蕭跳起來,笑道:「好呀,你罵我!」丟開食盒,摟着曉霜瘋轉起來。花曉霜不防他狂性大發,忙叫:「蕭哥哥,別轉啦,我病發了,頭都暈了。」梁蕭醒悟道:「該死,我忘了那病。」急急停下,毛手毛腳要給她度過真氣,花曉霜卻抓住他的手,輕輕一笑,咬住嘴唇低聲道:「蕭哥哥你真笨,我騙你的呢,我的病,早已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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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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