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愛與恨總糾纏(2)

第25章愛與恨總糾纏(2)

朵拉眼尖，立刻瞥到男人手腕處烙一小小青龍。她的心咯噔一下，頓時想起來，這男人，是薇姐的老公李偉！

她心裏霎時警鐘狂鳴，怎麼回事，李偉如今好歹也算混出點小名堂，怎麼會突然跑回月光路，還帶領着月光路居民向栩然討說法？

她稍一猶豫，給薇姐打了個電話。

「哦，幾個月前他在月光路買了套房子。也不知道這人哪根筋搭錯了，好端端地跑去月光路買什麼房子。不過還真叫他蒙對了，沒多久，月光路就說要拆遷……」薇姐不疑有他，滔滔不絕。

明白了。

想必李偉一早得到消息，月光路要拆遷，因此果斷買下房子，想趁此賺一筆。那麼，這個消息，他從何得來？朵拉立刻想到了陳皓。他曾經打着顧念舊情的旗號邀請李偉入股皓光，可是皓光哪裏就真的看得上李偉那丁點身家！他是明擺着要送個天大的人情給李偉。這年頭，誰不知道樹大好乘涼。李偉何樂而不為。

是他嗎？如果是，那麼他便逃脫不了背後指使李偉前來挑起事端的嫌疑。

朵拉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是自己的想像力太過豐富，還是陳皓他，真的有可能這麼做？他是那麼急於要打敗周栩生。

朵拉不禁甩甩頭，不，不會。陳皓他不是這種人。只不過李偉本性貪婪，他的目的不過為錢。

她吃過早餐去了一趟居委會，默默地在拆遷協議上簽字蓋章。有肥胖大嬸在一旁捅捅她手臂，「喂，你忙什麼忙，聽說栩然還會提高條件呢。」

她不由得問，「原來的條件不好嗎？」

她根本就沒細看協議書。

一工作人員頗為煩惱地說：「其實人家栩然出的條件算不錯了，除了按原平方在新開發區補給住房，還另付每平方1888元的賠償金，說大家也算是故園難離……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搞的，開會的時候全都說得好好，字都簽了，這會兒突然又鬧什麼鬧，真有夠煩的！」

肥胖大嬸不以為然，「你能，就你嫌錢多！」

朵拉走出居委會。

她很想打個電話給周栩生。

可是，說什麼呢？

她心亂如麻。

她不是應該與他不共戴天嗎？她卻在思念着他，上了他的床，現在還在為他擔心着。

手機被她長時間捏在手裏，掌心裏滲出了汗。

終於還是放回了包里。

下午兩點，朵拉忍不住再次來到了居委會門外。

居委會大院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到處吵嚷一片。居委會在院子裏擺了幾張辦公桌椅，幾位居委會工作人員和顯然是栩然房產的工作人員並列坐在一塊。

朵拉看到了周栩生。

他坐在正中間，眉頭微微蹙起。

他好像瘦了很多，臉上神情憔悴。

朵拉情不自禁地綜綜脖子，擔心會被他看到。很快的，她便發現，這種擔心是多餘的。身邊的工作人員一直在與他竊竊低語，他表情凝重，哪有空看到她。

朵拉站得比較遠，人群具體說些什麼其實聽不太清楚，但顯然協商是平靜的，周栩生站起來表態，大意是絕對會以大家的意願為重，也請大家多多理解，拆遷是為了月光路的明天更美好……

朵拉鬆了口氣，眼看一場糾紛就此平息，突然間人群中飛出一塊雜物，直接砸到周栩生身上，隨即有人叫道，「大騙子，奸商，不答應我們的條件決不搬家……拆我房者死！」

朵拉還不及反應過來，現場已經亂糟糟一片，一些人推著另一些人，人群情不自禁地向前擁擠，工作人員紛紛站起來，揚手叫，「別擠別擠……大家安靜點！」

他們的叫聲很快被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朵拉急了，走上前去，只見好幾人努力着要擠到周栩生身邊，其中一個人，打開了工作人員的手，直接用手推攘周栩生，周栩生下意識地把手向外一揮，頓時把對方推開一點，那人頓時大叫起來，「打人了打人了……」

現場更是一片嘩亂。朵拉也被擠得站立不穩。

突然有人狠狠扯了朵拉一把，「你在這幹什麼，趕緊回去！」

朵拉回頭一看，是周每每！

朵拉情急，「每每，你看，這些人……」

周每每沉着臉，「你在這無濟於事，快走，萬一被碰著了怎麼辦。」她拉着朵拉往外推，「我還有採訪任務，晚上去找你。趕緊回去哦。」

朵拉說：「栩生哪裏打人了，他只是無意中碰了他一下……」一側頭間，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李偉！「每每，哪，你看……」

周每每喝道，「走啦！」

她轉身沒入人群中。

朵拉急着直跺腳。

可看這情形，自己確實也幫不上忙，但總是不捨得離開，默默站立一旁，眼看着鬧哄哄的人群。身釁有人嘆息道，「哎呀，這是怎麼搞的嘛。」

「打人總是不對！」

「就是！」

朵拉情急，霍地回頭喝道，「他沒打人！」

分明是那個人故意地，他故意地要挑起事端。

不一會，警車呼嘯而來，亂鬨哄的人群頓時平靜下來。

朵拉在人群中搜索著周栩生的身影。

他站在一警察身邊，身上滿是污漬。她看不清他的臉。

她退後幾步，轉身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一路走，淚就嘩嘩地流了下來。

深夜十點。每每終於出現了。

不等她脫鞋，朵拉已經迎上前去，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後來怎麼樣？」

每每倒在沙發上，「來，捶捶肩再說。」

朵拉抗議，「喂！」

每每說：「不捶拉倒。」

朵拉敗下陣來，「好吧。」

她不情願地在每每肩上毫無章法地狠捶幾下，「太后，身子可安康啊？」

每每好笑，「看，還是那麼關心周栩生。」

朵拉推她一把，「喂！」

每每說：「呀，有什麼好擔心的，沒什麼事啦。和平解決了，照原合同辦。」

朵拉覺得不可思議，「嗯？那些鬧事的肯嗎？」

每每說：「也許私底下還有什麼協議吧。反正表面上就是這樣了。」

朵拉坐直身體，「可你為嘛要跑來採訪？」

每每拿過水杯喝一大口水，「對了，說到採訪，我正要跟你說，明天你得接受我的採訪……不只是你，當時在場的，有好幾個……栩然樹大招風，我們節目肯定要上這條新聞！」

朵拉一口拒絕，「別找我！」

每每看她一眼，「難道你不想在電視節目上為栩然說清真相嗎？要知道，那些居民肯定會站在自己人那一邊，不定怎麼說栩然呢……」

這話準確地擊中了朵拉的軟肋。

每每抱住她手臂，「幫忙一下啦，都不願意接受採訪，咱們的節目怎麼做？俺的影視圈生涯才剛剛開始，你也不想俺就此告別影視圈吧……這是我第一次單獨出來採訪的節目……」

朵拉終於投降，「好好好。」

每每大喜，啪地在她臉上狠親一口，「我的好姑娘！」

這一晚，周栩生的例行短訊來得很晚。

朵拉的手機就擱在枕邊，她不願意承認，但確實是在等待着他。

「生日快樂！」

簡單的四個字。

朵拉的淚頓時衝進眼眶。

是的，他怎麼會忘。是她的生日哦。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忘了，但他會記得。

朵拉下床來，走到窗邊，輕輕拉開窗帘。

窗外的月光，像被霧遮去一層，迷濛的，像飽含憂傷。

她向遠處望去。

陳舊的電線桿下，默默地佇立着一個人影。月光太淡，看不清他的樣子。

朵拉的心卻驀地似被滾滾車輪輾過。不容細想，她直接奔出門去。

他就站在那兒，剛剛俯下頭，啪地打開火機，燃支煙，聽到動靜，他抬起頭來。

他們的目光在月光下重逢。

她緊咬着唇。他先微笑起來。

罷了罷了。

她絕望地想。

她奔過去，撲到他懷裏。他吃了一驚，手裏的煙和火機掉下地，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栩生！」她嗚咽起來，口齒不清地叫他。

沒有哪一句話比得上這兩字動聽，他喉嚨發緊，情不自禁地緊緊摟住她。如若他擁有全天下，他也要用來交換此刻。

他的唇在她耳際磨裟，「朵拉，生日快樂！」

朵拉想起每每說的，「我愛的那一個人，我只在乎，他是否愛我。他是否壞到極致，他是否遭萬人唾棄，又或者，他光芒萬丈，不不不，這些都不重要，他只要愛我就可以。」

但願我也能做到。朵拉迷惘地想。

「我帶你去吃壽麵好不好？」周栩生輕聲說。

好。怎麼都好。

上了車才發現自己原來只趿著拖鞋，她有些赫然地笑。

周栩生說：「我看到屋子裏亮着燈，還以為眼花了，原來你真的在。」他笑吟吟地看她一眼，「你看，朵拉，這就叫緣分。」

她回他以微笑。

好吧，只放縱這一晚。她對自己說。老天，懲罰我吧，過了這一晚，我將任你處置。

他把她帶至一小店。夜深了，小店在夜色中燈火通明。穿着大紅無袖旗袍的服務員迎上前來，微微鞠躬，「您好。」

他牽着她的手，一刻不肯放鬆。

「這裏的面很好吃。」他說。

她確實有點餓。她連晚飯都沒吃。

他看着她，「肯定沒吃晚飯。」

她心虛地笑笑，「喝了杯牛奶的。」

他瞪她一眼。

他不知道，她的心一直為他所焦灼，哪裏吃得下飯。

他看着她狼吞虎咽，突然安靜地發問，「什麼事朵拉？」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但朵拉卻立刻明白了。她皺皺眉，她剛剛才想好，要放肆今天晚上，不想提那些不愉快的事。

「我還想叫杯果汁。」她顧左右而言他。

他不肯罷休，「說。」

他語氣淡然，但堅定固執。

她嘆息，擱了筷子，直視着他，「栩生，我爸爸自殺的前一天，你父親去看過他。」

周栩生緊緊地皺起眉來，恍然大悟，「你懷疑你爸爸自殺，與我父親有關？」

話已及此，朵拉乾脆說：「我爸的案子尚未最後定性，怎麼會無緣無故自殺？何況，他那麼愛我……」

如果不是迫無無奈，他怎會丟下她！

周栩生探究地看着她，「誰告訴你的？」

朵拉說：「你不用知道。」

周栩生也不追問，沉默一會，才說：「我記得有一次聽到父親與你爸爸在我家書房爭吵，我父親在勸你爸爸，讓他住手，不要一錯再錯！」

朵拉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不可能！」

他們不是一條船上的兄弟嗎？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嗎？

「你爸爸出事之後，我父親就申請提前退休。這麼多年來，我看得出來，對你爸爸的事，他很內疚……但絕不是你想像的那個原因！」

「咱們別說這個了。」朵拉冷下臉來。

「我不是為他辯解……好，不說了，這事，我會查清楚的。」周栩生說：「你聽說的，還有什麼？」

她本可以不告訴他，但他為父親說話，讓她動怒，於是負氣地說：「聽說那個人還答應打入我賬戶一筆錢，但娜姨說，數額完全不對……」

周栩生的神情凝重起來，「我明白了……」

她忍不住發問，「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周栩生看着她，反問道，「你不相信我？」

他臉上掠過受傷的表情，但很快平靜下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一下她的臉，「這些事，你憋在心裏多久了？」

呵。他太了解她。他知道這些於她，是煎熬。

「下次，都要告訴我。」他溫柔地說，「愛或者恨，都別瞞着我。」

她的淚迅速湧進眼眶來。

「我要喝果汁！」她掙扎著說。

他們凌晨才離開小店。

車子駛進月光路，略微有些顛覆不平。周栩生側過頭看她一眼，「我一個人睡不着。」

朵拉頓時漲紅了臉，迅速喝道，「狗屁！」

周栩生吃一驚，哈哈大笑。

朵拉被笑得頭都抬不起來，囁嚅半晌才說，「周每每在我家。」

周栩生嘆息一聲，「這個周每每，從小就讓人討厭。」

朵拉好笑，伸手捏他鼻子，「我告訴每每去。」

他笑盈盈地看着她，故作難過地說：「可是我一個人，真的睡不着。」

朵拉伸手要解安全帶，「不理你，我要走了。」

他摁住她，「親我一口再說。」

她睜大眼睛，「不要臉，我們還是仇人。」

嘴裏雖然這麼說，但顯然周栩生今晚的話讓她有了一絲動搖，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相信他，也許，事情會有另一番真相。但很快地，她又替自己感到可恥，為了讓這場愛可以持續，她竟然盼望着，認定的事實原來是一場假相。

他凝視着她，「我猜我們是愛人。」

他再不容她說話，唇覆住了她的。她已經漸漸習慣了他這樣的自說自做，更何況，她也深深着迷於如此，如此溫柔地被他親吻著，疼愛着。

她輕輕推開他，「我回去了哦。」

他戀戀不捨地看着她，「我後天回N市，你等我，我們一塊回去。」

她點點頭。

他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

「我太婆媽了。」他自嘲地笑道。

她心潮翻湧。

我愛你。

她差點想說。

但他已為她拉開車門，憐愛地揉了揉她頭髮，「晚安！」

她站立不動，「我要看着你先走。」

「好好好。」他好脾氣地答。

他上車駛走。深沉夜色很快便吞沒了他與車子的背影。

朵拉兀自又獃獃站立好久，這才轉身踏上台階。

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擔心開門聲會吵醒每每。門打開了，卻發現每每正端坐在沙發，指尖里夾着煙，繚繞的煙霧讓朵拉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去哪兒了？」每每問。

朵拉心虛，「出去走了走。」

每每說：「你的手機一直在響。陳皓找你。」

朵拉哦一聲，趕緊拿起手機來看，果然，有12個未接來電，都來自陳皓。

「後來他打到了我手機上。」每每說，「今天你生日啊，親愛的，我都忘了。」

朵拉趕緊說：「老了老了，誰還要過生日啊。沒事。」

每每輕輕地笑了笑，「可他還記得。」

朵拉心裏一震。

「我嘗試着接受別的男人，真的朵拉，我試過了，可是不行，無論和誰在一起，我都想着他……」每每淚盈於睫。

朵拉半蹲在她身旁，手擱在她膝上，「我並不愛他。」

每每絕望地搖搖頭，「這並不是關鍵。」

關鍵是他愛她。

朵拉只覺得尷尬，微微咳嗽一聲，「你對他好，他總會知道。每每，有你愛他，他很幸運。」

每每凝視着她，良久，緩緩綻開一絲笑容，「但願有一天，他也會這麼想。」

朵拉拍拍她手，安慰地說：「會的。」像說給她聽，又像說給自己聽，「我們都會得到幸福。」

每每吸吸鼻子，「明天我做完採訪就回N市。你呢？哪天回去？」

朵拉答，「過兩天吧。」

每每點點頭，「快睡吧，不然明天腫著紅眼圈，上鏡頭不好看。」

「那我去睡了。晚安。」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