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愛與恨總糾纏(1)

第24章 愛與恨總糾纏(1)

第24章愛與恨總糾纏(1)

「栩生!」她嗚咽起來,口齒不清地叫他。

沒有哪一句話比得上這兩字動聽,他喉嚨發緊,情不自禁地緊緊摟住她。如若他擁有全天下,他也要用來交換此刻。

8月12日。

天氣晴。

朵拉回到了海城。

長途車程導致的噁心感仍在鬱結在心頭,但一眼看到湛藍的天,便不由得長吁口氣,像是整個人頓時都神清氣爽起來。

清晨六點半的車,眼下已經十二點了。朵拉有點餓。怕暈車,上車之前她只吃了一小塊蛋糕。

這趟車停在城北車站,朵拉循着記憶往前走,六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個美貌狐狸精的卷粉店是否還開着。

朵拉還記得那女子。任由每每撒潑也無動於衷的那點淡然,朵拉一直記憶猶新。

小店還在。一看到那熟悉的門臉,朵拉的心情不自禁一喜。

小店裏的客人頗多,朵拉一眼就看到了那女子,她挺著大肚子,整張臉浮腫著,正熱情洋溢地招徠著客人,看到她,也客套地招呼道,「美女,要吃點什麼?」

朵拉鬼使神差地問,「有奶茶嗎?」

女人愣了一下,微笑道,「奶茶啊,往前五十米。有大維。」

朵拉笑笑,「給我來兩條卷粉。」

恐怕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幾年前有兩個少不經事的女孩打上門來,她好整以暇,還送她們倆奶茶喝。

卷粉很快上桌來。朵拉吃得有些心不在蔫。不一會,一個粗壯的男人走進店來。他一進來,立刻就用手擋開了女人,示意女人到一邊去。女人笑笑,溫順地照做。男人又體貼地拎過牆角的小小風扇,擱在女人腳邊,開了最小檔,自己用手試試風力,這才微微把風扇側向女人。

突然間,朵拉就羨慕得不得了。

周每每父親拋散再多千金,恐怕也及不上這涓涓細流般的關愛吧。女人想要的,總不過是一份真心的情意。

朵拉忍不住打個電話給每每,劈頭就問,「你爸和你媽怎麼樣了?」

每每愣了一下,「好像有復和的意思。你搞什麼,突然問這個?」

朵拉笑了一下,「我無聊。」

每每像是很忙,「不理你了,在電視台,稍後打給你。」

她掛了電話。

朵拉推開碗,走出小店。

她招手叫輛人力車,晃蕩著去向月光路。

海城還是變了。多了許多的高樓大廈,街道也拓寬了,街道上的人更多了,它的城市氣息是越來越濃了。

人力車的絨布窗帘被風吹得微微掀起,朵拉出神地打量著窗外陌生又熟悉的大街小巷。突然間一輛黑色轎車貼著人力車疾速駛過,讓朵拉的心輕輕顫抖了一下。

中年車夫伸手抹把汗,不無欣羨地說:「哇,平治耶。」

朵拉不由得失笑。

人的慾望多麼簡單,沒有的東西就想要。比如,人力車夫想要一輛轎車;搬運工想做高樓大廈里的白領;失愛人,就想要一場愛情。

終於回到了月光路。

正值午後時分。月光路的午後,素來像午夜一樣寧靜。連偶爾路過的小販,也懶散洋洋地不肯吆喝。

因為雇著家政公司定期打掃,娜姨留下的小屋子仍然乾淨整齊。像昨天,她才剛剛出門。

院子的台階上,擱著一個洒水壺。許是家政公司的人剛給院子裏的花草澆過水,卻忘了收拾好洒水壺。

朵拉丟下包,把窗帘刷地拉開,陽光立刻爭先恐後地跳進屋子裏來,朵拉站在窗前發了一會呆,這才轉身進屋,把床上的被子逐一抱到院子裏晾曬。

曬好被子,她出了一趟門,到附近的超市買了許多東西,日用品以及菜蔬。

超市也擴建了,乍然走進去,朵拉有點頭暈,像是踏進了迷宮,等稍琢磨出方向,她突然又不肯早早離開。超市裏的喧囂,被人翻動過稍嫌凌亂的貨品架,一切都讓她感到窩心。

直到腳發疼,才決定撤退。

出了超市才發現,天色暗了下來,不知不覺。呵,時間怎麼不經揮霍。

她拖着大包小包往家走,東西很沉,不過幾步路,但她邊走邊停,某一個剎那,她側側臉,透過街旁店鋪的落地玻璃,覺得自己形象狼狽,像倉皇的流浪者,而神情又那麼孤單,像被全世界遺棄。

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加快步子。一進家門就撲到鏡子前,拍拍面孔,認真地把頭髮梳了又梳。

頭髮長了老長,細想起來,她已經很久不記得打理它。

她默默地注視着鏡中的自己,彷彿看到十八歲時候的自己,天真未泯的表情,純真簡單的心地,人生陡然而來的變故也沒有讓她變得憤世嫉俗,她仍然選擇相信人性的美好,花總會開,風雪總會過去。

但此刻,她留意到了自己的不同。臉龐彷彿變尖削了,目光里多了幾許疲憊,最關鍵的是,她的臉上,失去了神采。

這便是時光。

來自時光堅決的,任誰也不能迴避也不能拒絕的贈予。她嘆息一聲,出去收被子。被子表面已經涼了,但仍然散發着陽光的味道,臉頰貼上去,無比溫馨。

暮色終於全然籠罩下來。像一塊幕布,在劇終時分,讓人惆悵地,緩緩拉攏。

朵拉煮一包快餐面,洗點青菜加入,再打只雞蛋。一個人的生活,講究便是奢侈。飽食即可。

她把房間里所有的燈都打開,又擰開電視,電視里的吵嚷聲迎面撲來,清冷的屋子頓時多了幾分熱鬧的人煙。

她看了很久的電視。

月亮升起來。

呵,只有月光不曾改變。

她換上鞋出門去。

許是因為要拆遷的緣故,許多住戶都已陸續搬走。月光路比從前更顯得清靜安寧。微微一仰頭,便可以看到許多窗格子,一扇扇的,都沉默地黑暗着。

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周栩生的家門前。

朵拉停下了腳步。

她抬起頭來。

一線微弱的明黃映入眼帘。

她吃了一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再定神看去,果真沒錯,樓上確實亮着燈光。

朵拉的心頓時砰砰狂跳起來。

怎麼可能。

據她所知,周栩生的房子也一直沒賣掉。朵拉是因為要留一點紀念,而他,他有的是錢,一幢房子而已,賣不賣無所謂,許是像擱一個玩具,隨便地,就放在那了。

但無論如何,不該亮着燈哪。

難道說,周栩生也在海城?

她忍不住想起來,那一夜。

呵,那一夜。

她被渴醒來,四下里安靜得出奇,床前的枱燈亮着,顯然是故意擰弱了光線,她有一絲懵然,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她的手下意識地舒展一下,冷不防碰著了什麼。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身邊睡着一個人。

她掩住嘴,才不至於發出驚叫。

她驚惶地打量著四周,熟悉的黑白相間紗簾,在夜風裏微微涌動;熟悉的香薰,在屋子裏四處遊走……

天哪。怎麼會是這裏?怎麼會是他?

她受驚似地看他一眼,他睡得很沉,被子只掩至腹部,他強健的胸膛讓她的臉一陣陣發熱。記憶像颱風過境,倏忽掃遍她腦海。她羞愧地記起來,她是怎麼渴求他的擁抱與親吻,她曾怎樣溫柔地低喚他的名字。

她一刻也不敢再呆下去。

她躡手躡腳地下床來,匆忙套上衣服,半趿著鞋子就出門去。天光微明,盛夏的清晨涼爽怡人,有早起的人騎着單車慢悠悠地橫過馬路,兜售陽光早餐的大嬸已然撐起了太陽傘……

她招手叫輛車,司機看她的眼神有點怪,她只好一直看着窗外。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包落在他家裏,幸好褲子口袋裏尚還塞了幾十元錢,足夠支付車費,但家門是進不了了,哪裏敢回去拿,只好蹲在門外等到天明,又乘車至小美足,幸好非兒早早來到,這才算是有地方落了腳。

非兒很詫異,「怎麼搞的?這麼狼狽?」

朵拉含糊不清地「嗯」一聲,顧自進裏間去洗漱,猛一抬頭間,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不由得伸手輕撫住眼睛。

天哪,她做了什麼。

中午時分,快遞在店門前停下來,「許朵拉,快件!」

朵拉有點驚奇,「嗯?」

竟然是她的包。

非兒湊上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嗯?」

朵拉劈手搶過包,扭頭就跨進店裏。

非兒跟在她身後,「喂喂喂,幹嘛這麼氣哼哼的?到底什麼事?」

朵拉板着臉,「沒事。」

她很氣。當然氣。心裏不是不明白,她偷偷走掉,他心裏定然諸多不喜。但是無論如何,他不可以這樣對她。他不是應該趕緊地跑了來,求她原諒,買她的好嗎?

她魂不守舍。

半夜裏她驚醒,想起來的第一個人總是他。

她在微博里看到有人轉發某語錄:午夜醒來想起的那個人,必為你之所愛。

她恰好清醒,無論如何不肯承認那是真的。

她愛他。

突然間門輕響一下,像是有人要打開門。朵拉嚇了一跳,急忙小跑起來。跑了兩步,自己也覺得失態,匆忙間回過頭,發現只是一場虛驚,這才停下腳步。

她站在原地。突然間不願意挪動腳步了。

如果他在那一頭,她就奔向他。

她想。

她站了許久。

他沒出現。

有風拂過,頭髮被吹亂了,撲到她臉上。

她微笑起來。

怎麼可能呢。

她終於轉身走。

周栩生家的門緩緩打開,周栩生走了出來。

抬眼間,像似看到了熟悉的背影,他微微皺了皺眉,很快又釋了疑心。也許是因為思念吧。他總想着她,才會覺得看到了她。

如果她出現在前頭,他必毫不猶豫奔向她。

可是她沒有。

她不會懂得,他對她的那些心意,從此地直到月亮,不不不,比從此地直至月亮,更為悠遠漫長。

周每每的電話在凌晨一點打來。

朵拉已經快要睡着,語氣慵懶,「喂,大小姐,終於忙完了?」

周每每說:「多喝了兩杯。朵拉,我明天開始錄第一期節目。」

朵拉立時清醒八分,「啊,終於正式踏入影視圈了啊。恭喜恭喜。周大主持。」

周每每也很高興,「啊,朵拉,我覺得人生正式步入另一境界。」

朵拉哈哈笑,「是啊,現在成事俱備,只欠男人了。」

每每嘻嘻輕笑,「我有男人。」

朵拉頓時警惕起來,「嗯,有男人了?誰啊?我認識嗎?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你趕緊給我老實招來!」

每每還是笑,「掛啦,今天累死我。睡啰。來來來,啵一個!」

朵拉罵,「死相!」

每每大笑着掛了電話。

朵拉卻睡不着了,每每說的男人,是那個姓路的公務員嗎?每每她,不再愛陳皓了嗎?

陳皓。呵。好像自從他出現,她想起他的時候反而少了。他的電話不定時地打來,有時候一整天也沒一個,有時候一天好幾個,有時候不過幾句淡淡閑話,像是只為了確定一下朵拉她在,他便安心。

朵拉在網上看到人們八卦,這次皓光和栩然初次交手,明顯是栩然佔了一點上風,皓光憋氣無比,定會伺機扳回局勢。有自稱知情人爆料,兩大亨相爭,是為了某富家女,誰在事業上先撥一籌,誰就有望奪得美人心。不兩日,富家女資料被人肉暴光,該女姓石名安娜!眾多網友皆嘆,難怪!

朵拉也跟着讚歎,真的難怪!那確實是個美貌女子。朵拉自愧不如。她唯一勝過她的,便只是那一點點過去的情份。

可是這年頭,舊情份又值什麼錢。書上都教人要向前看。

你看陳皓,電話打得再多又有什麼用,他永遠都說忙,忙得沒有空來見她。

「抱歉朵拉,我一忙完手頭的事就立刻去海城與你會合。」陳皓說。

朵拉趕緊說:「不用不用,我過兩天就回去了。」

陳皓無聲地笑了笑,「我很想念你,朵拉。」

朵拉溫和地答,「我知道。」

他總是她記憶里那個喜歡買糖換她高興的男孩。

他說:「我想儘快儘快達成理想,然後可以和你長廂廝守。」

朵拉說:「傻孩子。」

當他踏上第一級台階,他就會想着要踏上第二級;當他看到星星,就想眺望太陽;當他得到名利,還想要全世界……

他疲倦地詢問,「朵拉,你想念我嗎?」

朵拉委婉地答:「我們是好朋友。」

他笑了笑,「好朋友,我要去開會了。」

朵拉說:「拜拜。」

掛了電話她出門去找早餐吃。

清晨的月光路不同往常地熱鬧喧囂,許多人集居在一塊,群情激憤地在說些什麼。朵拉走近去,聽了好一會,才聽明白,被人群圍在中間的是栩然房產的人,今天是特意來做實地調查的。而吵嚷的人們,是聽聞了消息而前來討說法的月光路居民。總的一條,就是對栩然的拆遷條件不滿。

栩然房產的兩個年輕人很努力地在解釋,「這個拆遷協議已經得到居委會的認同……」

「居委會算老幾,我們不認同就不算數!」一個健壯男人出頭喝道。

隨着他的叫囂,人群也跟着騷動起來。

朵拉瞥了男人一眼,微微皺起眉頭,這男人看着好眼熟,像在哪兒見過。她迅速在腦海里搜索,但一時半會,愣是想不起來。

栩然房產的兩個年輕人被圍困其中,面紅耳赤,健壯男人還在慫恿,「叫你們老總來!今天不給我們個說法就不能走!我們的房子,憑什麼讓別人說了算!」

朵拉退後幾步,給每每打電話,「每每,問你個事,你消息靈通應該知道,月光路不是要拆遷嘛,你聽說有什麼問題不?」

每每有點疑惑,「沒有啊。好像栩然給的條件不錯,拆遷協議也簽得很順利啊。」她敏感地反問道,「怎麼了?你聽說了什麼?」

朵拉低聲道,「我在海城,但是怎麼好像好些人都不滿意拆遷條件啊,正在和栩然房產的人鬧呢。」

每每吃了一驚,「嗯?是嗎?」她像是跟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麼,然後匆匆說:「朵拉,先這樣,我們節目組可能馬上要過去採訪,我先掛了。」

朵拉急忙叫道,「喂喂喂!」

電話已被掛斷。朵拉雖然不太懂得什麼生意經,但也知道這種事被傳媒報道便是不可小覷的負面新聞。朵拉再把電話撥過去,每每大約也猜到她想幹嘛,乾脆轉接到了語音信箱。

朵拉無奈,只得暗自希望事態儘快平息。

只見栩然房產的其中一位年輕人打了個電話,然後揚聲對大家說道,「請大家安靜,聽我說,我們周總會在下午兩點在月光路居委會辦公室與大家座談,大家有什麼意見,到時候提出來,我們共同商量解決!」

健壯男人一聽,叫道,「好,那我們就等著周總!」

朵拉頓時看明白了,這個健壯男人是關鍵,這些叫鬧的人,十有八九經他攛啜組織而來。

健壯男人揮揮手臂,人群隨着他漸次散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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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曾愛過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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