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鄭家秋番外

第214章鄭家秋番外

鄭家秋和顧耐相識於大一一場辯論賽。題目為大學生是否應該談戀愛，鄭家秋性格生來爭強好勝，準備許久，作為反方一辨，鄭家秋竭盡全力，咄咄逼人，贏得不少掌聲。那時她對顧耐沒有任何印象，只覺得坐在對面的全是對手，對於對手，她從來不會贈與多餘的眼神。

自由陳述時間。

作為正方四辨，顧耐代表總結陳詞，辯論賽選手難免會激動，語氣沖。而顧耐不然，他懶洋洋站起身，語氣平淡的陳述著自己的觀點：「戀愛是門學問，正確處理好學習與戀愛的關係，樹立正確的戀愛觀，不貪圖一時的快樂便可，我想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希望畢業後去相親。」

鄭家秋忙站起身反駁：「為了愛情而愛情，這種戀愛變成了攀比，你覺得有意義嗎？有很多人認為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但是這種觀點造成多少人身心受傷？又有多少人在大學期間因為戀愛荒廢學業的？」

顧耐抬頭看向鄭家秋，鄭家秋放棄了直視，她沒想到男生會長這麼帥，只看一眼，便沉浸在他的眼眸里。

顧耐側麵線條更顯清瘦，手撐在桌上，腰背形成一條弧線，眼底沒什麼情緒：「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鄭家秋不是沒聽過這句話。事實上，上大學以來，追求者就沒斷過，卻無人入她的眼。她不相信一見鍾情，也分辨不出虛情假意，世界是喧鬧的，男孩是安靜的。

觀眾一片嘩然，大喊著：在一起。場面似乎有些控制不住。

臉紅蔓延而後，鬼使神差的，她點了頭。

顧耐不為所動，彷彿見到這個結果是意料之中的事，也許，就算超出意料，他也會有補救似的。

「反方一辨點頭說明她的潛意識裡認為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戀愛已經成為大學生生活的一部分，作為成熟的個體，尤其是心理上成熟的。不管戀愛成功與否，但是一種經歷。男人，憋壞了不好。」他說的話很雷，尤其最後一句。

眾人全被逗樂了，評委面色不善，卻也沒阻止。

辯論賽結束的很快，鄭家秋頭回沒有聽評委點評及等待分數，她瞄那個男孩，用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可惜她只看到一個後腦勺，他似乎沒什麼興趣，活動結束，沒了蹤影。后聽說男孩是代替室友過來參加比賽的，臨時決定的，甚至沒有做什麼準備，回想他不咸不淡的反應，絲毫無任何緊張表現，鄭家秋笑，她居然是被這樣的人打敗，她輸了，摸摸鼻子，打心眼裡覺得大學真是個戀愛的好時機。

生活還是這般繼續，鄭家秋有些坐不住了，旁敲側擊打聽到男孩叫顧耐，醫學院的。旁的也不多，他似乎不愛和人打交道，鄭家秋曾故意去上顧耐專業的課，仍未見到他。又上了幾次課，仍未見到，待老師點名，有男生舉手：「老師，顧耐生病了。」

「真生病了？他上節課就沒來。」老師疑惑。

「真的。」

「哪裡生病了？」

「頭痛。」

「肚子痛。」

兩男孩同時出聲。

老師不可置信：「到底哪裡痛？」

「頭痛引起的全身不舒坦，最終導致的病痛轉移，肚子奇痛無比，上吐下泄，起不來床。」

鄭家秋苦笑，她居然迷戀上一個愛逃課的男孩。那日回來之後，便再也沒有去關注過顧耐。鄭家秋成熟的早，做事很有計劃，這也是她遲遲不戀愛的原因，她覺得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互相扶持、相互促進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若有一方沒什麼上進心，久而久之，也是會分手的，既然會分開，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在一起。

緣分就是這個奇妙，一旦決定不和這個男孩掛鉤，生活往往轉了彎，再見到他，披一身陽光，看起來耀眼極了。

心悅君兮君不知，君在明處我在暗，柳暗花明皆是君。

鄭家秋也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麼心態，跟隨少年，走走停停，這種感覺奇妙到似乎這路、這花、這人、這景都是為此刻而生的，比任何事物都要迷人。

少年沒回頭，徑直進了網吧。鄭家秋對網吧的印象素來不好。這地方空氣不流通，光線昏暗，高考結束時她曾被同學慫恿的來了一回，說是體驗大人的世界，沒待一小時她就離開了。這回她倒是沒猶豫，刷了身份證，尋了個臨近的位置坐了下來，打開電腦隨便點了一個綜藝節目。已經半小時了，少年仍無要走的跡象，鄭家秋起身，從少年身邊經過，看了一眼，這一眼看完她的世界觀被刷新了，曾經她認為遊戲傷身，只有不思進取的人才會沉迷遊戲，可是顧耐打遊戲不會給她這種感覺，甚至她覺得那雙手靈巧的在鍵盤上穿梭往來，帥氣極了。又過了一個小時，少年揉了揉脖子，沒什麼表情起身，連背影都這麼好看。鄭家秋忙跟上，這回他的方向是男生宿舍。鄭家秋有種預感，如果這次她不主動搭話，下回見面遙遙無期。

「喂！」

男孩沒什麼反應。

「顧耐。」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感覺很奇妙，少年回頭，看向她，眼睛下有一圈淡青色，看起來精神萎靡，他看她像是看一個陌生人：「有事？」

鄭家秋咬唇：「我們見過的，你忘記了？」她懊惱極了：「上回辯論賽，我是反方四辯。」

「哦。」也不知他想沒想起來，鄭家秋如泄氣的皮球，她覺得一個星期以來的忐忑、甜蜜、美好全化成了泡沫。

「你上次說的話算數嗎？」

「什麼話？」

鄭家秋咬緊牙關豁出去道：「我願意做你的女朋友。」

顧耐笑了，風吹得他眼眸明媚，頭回正式打量眼前女孩，鄭家秋紅了臉繼而紅了眼，她似乎被甩了呢。

他說：「我不認識你。」

「可是你跟我告白了。」她低著頭，看自己特意換上的碎花裙：「我當真了。」

「那只是打敗對手的一個手段。」他笑：「我承認我不擇手段了，如果給你造成這個錯覺，我道歉。」

「我不管。」她除了這句話，似乎詞窮了，她已經被吃的死死的了。

兩人就這麼對站著，大中午，頭頂的太陽並沒有留情，不一會兒，鄭家秋覺得身上汗漬漬的，難受極了，自尊心被太陽曬的滾燙，一秒也待不住了，還未開口。顧耐笑：「要不要喝飲料？」

有時候鄭家秋想如果不是顧耐的那一句妥協，他和她便沒有續集，漸漸地，時間會把顧耐帶走，她會遺忘他，更不會掏心掏肺竭盡所有的去愛一個人。

和顧耐談戀愛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兩個人吵架大多都是鄭家秋先低頭。他不懂浪漫，對她算不上積極，卻算得上很好，畢竟他對外人更冷淡。兩人極少約會，大多時候，尋一個安靜的地方各做各的事，開始鄭家秋並不在意，久而久之，她覺得挺沒意思。

這天，照舊問顧耐要不要出去走走？顧耐道：「去哪兒？」

「逛街？」她問。

「你買東西嗎？」

「不買，就是想和你隨便逛逛。」

顧耐道：「不買東西為什麼要去逛街？」

那是鄭家秋第一次生氣，她不擅長爭吵，長時間沉默，兩人都沒說話，過了半響，鄭家秋道：「哦，那我掛了。」

她想應該和顧耐分手的，這次的決心比任何一次都要足，誠然，她是愛顧耐的，可是她得不到回應，或許她不該主動，男生對唾手可得的東西總是不珍惜。

她在操場上走了很久，她心知回到宿舍就要分手，可是她仍舊哭不出來，心底像壓了一塊石頭，喘不上氣。

不知不覺，走到寢室門口，視線所到之處，顧耐站在不遠處，雙手插在兜里，似乎是凍的很了，腰背要比以往更彎些，那雙無風無波的眼睛深深的看向她，唇角含著笑：「你手機沒電了？」

鄭家秋沒有做聲。

他又道：「今天太晚了，要不明天去逛？」

鄭家秋覺得腦子裡轟隆一聲，心底湧上一種奇怪的情緒，待回過神，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往下掉，顧耐走上前抱住她：「和我談戀愛是件很辛苦的事，我沒有一般男孩的浪漫和體貼，甚至我不會滿足你所有小小情緒，小秋，你可以選擇離開。」

鄭家秋搖頭，將手放進他的兜里，真暖和，這不是錯覺：「這樣就夠了。」

她要的不多，這樣真的夠了。

四年的感情順風順水。兩個人約好考研后出國，不料顧耐父母很反對，其實一開始顧媽媽就不喜歡自己，鄭家秋也不喜歡她，也許婆媳生來就是互相討厭的，她討厭鄭媽媽打量的眼神，那種眼神里包含著一種看不懂的情緒，像是將她剝了衣服凌遲般蔑視的看著她，鄭家秋知大多時候自己的心理在作祟，知兩人之間的差距，頭無論如何也低不下來了。鄭家秋表現的很決絕：「顧耐，你要是總是聽你父母的話，那你可以不出國，我自己走。」

顧耐看著她：「小秋，你要我說多少遍？我爸最近做手術，我離不開，等手術做完確定康健再出國也不遲。」

鄭家秋知自己無理取鬧了，如果自己的家人生病了，她也不可能離開的。鄭媽媽的話字字在心，她說：「你和顧耐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是故意反對你們在一起的，顧耐喜歡誰是他的自由，可是你不行，我寧願他找一個踏實平凡的姑娘。而他並沒有意料中愛你，你會為大好前程放棄他，他也會因為二老捨棄你，半斤八兩，誰也不欠誰。」鄭爸爸做的並不是什麼大手術，這一等，又是一年。

和他有關的未來，總是這般遙遙無期。

隔天鄭家秋買了一張車票，飛往美國。

顧耐說小秋，你要留，我會用餘生陪你。你要是迫不及待想走，可以，我不留。

這是他發給她最後一個信息，而後，兩人成為天底下最普通的散了席的客人。

顧耐也曾問過顧媽媽為什麼不喜歡鄭家秋，顧媽媽道：「這女孩心高氣傲，自尊心強到超過能力，對於你的家庭，她無比自卑又骨子裡瞧不起，一心想要爬上來目的性太強，指不住哪一天就迷了眼。」

可是，鄭家秋後悔了，人生地不熟的美國並沒有讓她有多少歸屬感，她也曾交往過一個外國男朋友，兩人沒多久就發生關係，此後她越發的噁心這段感情，家教使然，骨子裡保存著傳統，她並不想這麼快有關係，誰知他不顧自己的意願借著酒後亂性。沒過多久兩人就分手了，她開始投身學業，同時無法自拔的想念顧耐，回憶被蒙上了一層美好，每次心煩意亂想到顧耐心很快平靜下來，一想到還有兩個月就可以回國，全身充滿了力量。實在忍不住了，撥通王冰的電話打聽他的消息，王冰欲言又止：「小秋，不是我不幫你，顧耐那會兒領你見我們哥幾個，我就知道他是真心實意想和你在一起的。可是事兒過去很久了，他也開始新人生了，實不相瞞，他現在在C大當校醫，並且交了一個小女朋友，兩人感情還不錯。」顧耐變了很多，這句話他沒說，有些事沒必要說出來，他並不覺得鄭家秋那時的決定是錯誤的。

鄭家秋掛了電話，一天恍恍惚惚，她在想顧耐到底有沒有愛過她？後來又釋然了，自己也有了別人憑什麼限定顧耐等她呢？當初說好的，從此天涯成陌路。

她回來了，為了顧耐，她說不清自己對顧耐是什麼感情，總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自己必須要搶回來，時間掐的很准，她等到了張存，接著問路的緣由故意告知自己的愛情故事，故意不提當事人名字。張存不疑有他，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等當事人知道她口中所說的男朋友是顧耐時，這會加速他們愛情的死亡。顯然，效果達到了。

那天鄭家秋故意問顧耐：「你有女朋友了？」

顧耐遲疑了，她很懂男人的心思，小五歲還在讀大二的小女友，是顧耐等不了的存在。大多男人，喜歡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顧耐若是此類人，她會打心眼裡鄙視又覺得自己有了機會，終究能將小姑娘趕走，過程不重要，結局好才是真好。

「沒有。」他說，眼底有層層星光，那是和她在一起是從未出現過的光：「因為我有小未婚妻了，這次我是真的想結婚了。小秋，我也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這是相見時他第一回叫她的小名，眸底都是笑意，溫柔的光透過鏡片倒映出來，可是這不是為她流出的溫柔。

鄭家秋並不死心，依照顧耐的性格，一般的女生是待不了多久。她見過張存，就那樣獃獃的長相普通性格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完全吸引不了男人。除非顧耐當張存是靶子，為的只是讓她吃醋。

「顧耐，我都要走了，你不請我吃頓飯嗎？」

「王冰今天來，他說想吃食堂，不介意的話一起。」

鄭家秋很開心，她就知道顧耐是不會拒絕她的。即使吃食堂，她也甘之如飴。

她去買飲料，王冰佔位，顧耐徑直去排隊買面，可是他明明不喜歡吃面的。

鄭家秋上前，嬌嗔。「你不是不吃面嗎？」

顧耐說習慣這玩意兒的魅力，她恍然，站在一邊等他，像大學的每個時候。

「這份不要蔥姜蒜和香菜的是誰的？」食堂阿姨問。

「我的。」顧耐前面女生回答道。

「我的。」顧耐同時說道。

女生微微側臉，並沒有回頭。鄭家秋卻認出來，因為她留著厚密的噁心的劉海，是那個小五歲的幼稚鬼。

她不敢問顧耐為什麼換了口味。以前明明是他說菜裡面不加蔥姜蒜什麼的，就寡然無味沒有營養。害的她明明不喜歡香菜為了顧耐生生的吃了四年。

她裝作親熱的樣子問候張存，尤其是看到她那寒酸的外表，還有那破舊的拖鞋。她越發的顯得驕傲，腰板挺得直直的，因為高跟鞋的緣故，高出張存一個頭。

「謝謝你上回的鼓勵，有空一起吃飯吧。」

她能夠明顯感覺到女孩的僵硬和不自然，這場戰爭她註定是贏了。她鄭家秋除了出生改變不了，其他的她就沒缺過。她也曾「好心」提醒張存顧耐的家境，果不其然，從女孩的表情來看，顧耐果然沒有提過，她覺得這場仗打的漂亮極了，那兩人的分手不是她導致的，要怪就怪顧耐身上秘密太多，就像當初自己知道他的家境時，久久未消化，久久未反應過來，她母親勸阻：「門不當戶不對，你嫁過去註定吃虧，記住，你要真喜歡那男孩，不要放低姿態，無故讓人看低自己。」那時她聽了母親的話，有意無意，一身傲氣。

直到女孩走的沒有影子了，顧耐還是漫不經心，就連自己喊他他都置若罔聞。

王冰和顧耐關係很鐵，從小就是穿著一條開襠褲打架長大的。鄭家秋在大二的時候就認識王冰了。

王冰抱怨顧耐不親自下廚，失了主人的風度。可是他說的抱怨的全是她不認識的顧耐。顧耐道：「吃我燒的菜只有我老婆才有的福利。」

那一刻，鄭家秋覺得那逝去的四年，就像死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