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真相的真相

第八十九章 :真相的真相

少年們一聽,倒是沒有太多的激動,反而內心有些怯弱。

這就相當於,你一個一輩子都沒碰到過好運氣的人,生活普普通通,勉勉強強,只是芸芸眾生的一員,突然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人湊上來,告訴你,說要帶你發大財,伱就準備好了皮箱去裝錢吧。

少年們年輕是年輕,但畢竟不傻。

當然,鄧千秋也不指望立即令他們對自己俯首帖耳。

他掃視了一眼,最後視線落在一個個頭比較高的少年身上,道:「你叫什麼?」

「卑下牛十三。」

鄧千秋身軀一震,臉上帶着欣賞之意道:「牛十三,此番你來帶隊,待會兒聽我號令,對啦,你們怎的都是這個模樣?先別急,好好梳洗一下,因為是秘密行動,所以暫時就不必佩戴甲胄了。這長刀也太顯眼了,我到時命人給你們帶一些短劍來,你們藏在身上。噢……這衣服也得換一換,像個什麼樣子,不曉得的,還以為本百戶苛刻了你們,來……」

鄧千秋說着,從懷裏掏出了兩錠銀子來,足足八九兩重,而後直接塞給牛十三。

在牛十三震驚的目光中道:「你趕緊的,拿着這銀子,速速去洗浴一下,而後去買一套乾淨的成衣,吃一頓好的,然後依令行事。」

這一下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這是現銀啊!

要知道,這是明初,明初時銀貴,價值更高。尋常的禁衛,也不過三兩銀子的月俸,到了五城兵馬司,有一二兩就不錯了,可即便是這樣,往往都不能足額發放,他們畢竟不是禁衛,上頭層層剋扣,沒有心理障礙。

現在鄧千秋隨意丟出來讓他們買一身衣衫,吃一頓好的,就直接拿出了這十人加起來幾乎一月的俸祿。

這一下子,所有的少年眼睛都亮了。

牛十三震驚過後,激動地道:「百戶這樣待咱們,真如咱們的爹娘一般,請百戶受我等一拜。」

牛十三當頭拜下,其餘少年哪裏肯猶豫,紛紛下拜。

鄧千秋一愣,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七八兩銀子的威力了,卧槽,這麼狠的嗎?

於是鄧千秋心情澎拜地道:「謝我沒用,能幹事才行,速去,一切聽我指令即可。」

眾少年歡天喜地的去了。

不多時,朱棡便來了,他興沖沖地對鄧千秋道:「千秋,千秋,聽聞宮裏頭髮生了大變故。」

鄧千秋嚇了一跳,方才歡快的臉色一收,道:「你怎的知道?」

朱棡看了一眼空曠的左右,才笑嘻嘻地道:「宮裏頭……誰沒有一點眼線呢?嘿嘿……」

鄧千秋知道他的性格,他若是知道宮裏發生的事,那麼必然會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抖落出來,大抵應該是他知道了一些消息,可具體的細節該是不清楚的,因而既想賣弄,偏偏又不知真實的內情,才會如現在這般。

鄧千秋只好道:「哎……真是說來話長,眼下這事還沒結束,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我再和你說。」

朱棡則是不以為然地道:「隨你,反正就算你不說,我也遲早知曉,大不了回頭我去問大兄。」

鄧千秋的表情有些複雜,扯了一下唇角道:「太子殿下……嗯……」

朱棡一愣,看着鄧千秋那耐人尋味的表情,挑眉道:「我大兄咋了?」

鄧千秋搖頭:「沒什麼,只是……我想說,從此以後,我鄧千秋在這世上,已經有兩個最好的朋友了。」

朱棡又是一愣,隨即臉色微變,瞪大眼睛道:「兩個,另一個是誰?」

「當然是太子殿下。」鄧千秋想了想,找到了一個適合的措詞道:「我和他有過命的交情。」

朱棡臉色又青又白,似乎覺得應該高興一下,於是咧起嘴,心裏卻稍稍有些失落:「大兄人很好的,想當初……父皇在外征戰,都是他帶咱們幾個兄弟長大的,家裏沒什麼米的時候,他也是緊着我們吃,自己吃糠咽菜。」

鄧千秋一臉真摯地點着頭道:「所以說這樣的朋友才難得,交友重在交心,交心要看人品,你這樣一說,我心裏更踏實了。」

朱棡坐着,伸手托腮,如思想者狀。

鄧千秋看朱棡突然悶不做聲,拍了拍他得肩膀道:「這一次賭局,長公主殿下贏了多少銀子?」

「不多,才兩千兩。」

朱棡素來就是個情緒來的快也去的快的人,此時一下子又高興起來;「你是沒見其他幾個兄弟,他們氣的要冒煙了,現在他們月俸全賠了進去,如今手頭沒了銀子,所以尋我告貸,我每月收他們三成息,嗯……我算算……共貸去了九百多兩。」

鄧千秋忍不住道:「殿下,自家兄弟利息這麼狠,不會是複利吧。」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朱棡振振有詞地道:「當然,你說的對,我和他們畢竟是兄弟,血脈相連,所以他們來告貸的時候,我只和他們說,都是兄弟,一家人,你們來借貸,我這做兄弟的很高興,本來這銀子是要隨手送你們的。」

「可是……」朱棡拖長了尾音,才道:「可是呢,這銀子……並非本王一人所有,裏頭有一大半都是千秋的,千秋這個人要銀子不要命,既吝嗇又無情,我拿了他銀子怎好送人,得按著千秋的規矩來。三成息,愛借借,不借拉倒,有本事去外頭借去。到時被人認出你們是皇親國戚,丟人現眼。若是教父皇知道,打斷你們的腿。」

鄧千秋:「……」

被那金四掐脖子的時候,鄧千秋沒有感覺到窒息,可現在……他窒息了。

「殿下,你這不是讓我招人恨嗎?」鄧千秋咬牙切齒地道。

朱棡張著一雙十分清澈的眼睛道:「不怕,怕他們什麼,將來他們和本王一樣,都要滾出京城去,他們能拿你怎麼樣?難道還能有朝一日,帶兵殺回南京城,奪了大兄的鳥位,然後再殺你全家不成?」

鄧千秋:「……」

鄧千秋人在風中凌亂,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好像……好像……在真實的歷史里,朱棡這廝,不幸言中了。

看鄧千秋一臉抽筋的表情,朱棡關切地寬慰道:「千秋,你又咋了?咱們設個賭局賺了一道銀子,放了貸又賺了一道銀子,你咋還不開心了?而且……我已想好了,這銀子實在太好掙了,千秋,我們得想想辦法,怎樣掙更多的銀子。」

鄧千秋定定地看了朱棡半響,不得不說,這傢伙是會消他火氣的,不管怎麼說,賺了銀子是件高興的事情。

他眯着眼道:「你說的對,好像人已經得罪了,那麼……確實……得想想辦法,多掙一些。不過眼下,我還有要緊的事,這事先擱一擱。」

朱棡大喜。

等那些少年們去而復返,一個個的,已是煥然一新,再不像方才那般污濁不堪了,整個人的精神氣,亦是十足。

鄧千秋很是欣慰,拍了拍牛十三的肩道:「現在開始,只教你們干好一件事,我這裏有一副輿圖,你們照着輿圖的位置,給我潛伏下來,其餘的事,你不必理會,記住,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我們再設置一個暗號,一旦我這邊示警,你們就開始動手抓人。」

牛十三看鄧千秋的目光聚滿了感激,道:「百戶放心,卑下人等雖沒什麼本事,可盯梢、打探,卻是沒的說的。」

鄧千秋給了他們一張輿圖,隨即道:「等我消息。有什麼消息,你便送賢良寺來,交給晉王殿下,晉王殿下會知道怎麼做。」

吩咐完畢,鄧千秋才發現自己好像還未吃飯,當下草草吃過,人已乏了,睡下不提。

又過了一日,歇夠了,鄧千秋方才徑直往詔獄去。

詔獄這兒,實際上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昏暗潮濕,與尋常人的印象不同,這裏很乾凈舒適。若是從外頭遠遠看去,甚至可見這裏倒像一處大宅。

畢竟,能進入這裏的人,無一不是非富即貴,尋常百姓是沒有這樣待遇的,哪怕是官員,尋常五品六品,想進來都難,除非你干出什麼驚天大事來。

鄧千秋一到,這詔獄里的校尉們,卻不太想理會他。

鄧千秋自然對他們也不甚客氣,取了自己腰牌,淡聲道:「金四關押在何處?」

那人道:「正在與高有才一道訊問。」

「什麼?」鄧千秋道:「帶我去看看。」

一路到了一處刑房,便聽見裏頭傳出滲人的慘叫聲。

鄧千秋慌忙進去,卻見那金四已是奄奄一息,而另一個老宦官,已是五花大綁,被打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肉,成了血葫蘆。

周千戶站在一旁,顯得十分焦灼,似乎耐心已到了極限。不過他沒有親自動刑,只是森然地看着高有才。

其餘幾個校尉,自是輪番上陣,不亦樂乎。

鄧千秋一下子衝上前去,一把抱住高有才,大呼道:「好端端的,怎麼動手?」

周洪的心情顯然有些糟,冷冷地道:「這老狗不肯招供,陛下催問的急,自然不能鬆懈。鄧千秋,你莫忘了咱們儀鸞司,是幹什麼的。」

他聲音嚴厲,顯然已是急了。

鄧千秋皺眉道:「誰說高公公就是兇手?」

周洪一愣,隨即卻冷笑:「這不是那金四招供出來的?」

鄧千秋道:「金四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金四說吃糞,你們怎麼不吃?高公公,我的高公公……」

鄧千秋將高有才解綁下來,一臉心疼地看着他道:「高公公啊,真是得罪了,不過冤有頭債有主,你可要擦亮眼睛,知曉誰是你的朋友,誰是你的仇人。」

周洪:「……」

其他幾個凶神惡煞的校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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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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