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雨中撫琴

第六章:雨中撫琴

秀秀離開茶樓的時候,已是傍晚。雨肆意地下着,絲毫沒有停歇的意圖,就像秀秀此刻空落的心情,不知道哪裏才是個底。

回想起當初那些甜蜜的時刻,心上漫出一層濕意的苦笑。望着眼前的人走茶涼,笑意凝固在嘴角化不開。

推開門走出去的一剎那,天空的晦暗讓她有些不敢睜開眼睛。屋外的寒風灌進領口,冰冷的衣衫緊緊貼着她的身體,讓她抑制不住地哆嗦。

可憐了她早晨就不該不聽娘親的話,要風度不要溫度只穿了件薄薄的春衫,不過她想若是此時她穿的多一些,一定會更冷更重吧!

秀秀牙齒都在打顫,腿腳不聽使喚,一不小心踩着階邊的青苔,滾下了台階。

耳畔的風好像更大了,吹得樹枝嗚嗚作響,就像誰在低聲嗚咽。

秀秀不想哭,可是該死的,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傷心,忍不住就哭了。好像這麼多年她都忍了過來,就是現在忍不下去了。

原本以為,無論他娶誰,只要他心裏留有她一定的位置,她就很滿足。可似乎是她一直錯了,他娶了一個又一個的美人,填充著後宮一個又一個的位置,卻沒法填補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有一天,他的後宮被填滿,連他的心也一起填滿,再也容不下她。

秀秀想,自己無動於衷,但並不是無動於衷的傻子,如果有一天,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可以對別的女人再做一遍,她就該放手。

只是她還放不開啊,如果她能放開,就像他離開那樣毫不留戀,那七年的時光也就毫無意義。可就是放不開啊,因為放得太晚,只是還放不下七年的時光里,寒來暑往,與他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七年。

秀秀好像突然明白了爺爺將她送到相府的原因,爺爺說:「秀秀,機會都靠你自己把握。」這句話就像當年玉姑說的:「秀秀,你喜歡誰也不能喜歡趙喻。」這句話一樣,都是些沒用的廢話。

趙喻與她師出同門,趙喻能想到的,秀秀再傻,許久之後自然也能想到。他是金鑾殿上高高在上的君主,而她是胡相門下有實無名的女兒,他們是不能走在一起的。

如果不能做他的妻與他比肩而立,那就做他的臣侍奉其下,瞻仰膜拜,她終究是離不開他的。

陷入死胡同的女人總是那麼可笑,那麼無可救藥。多年以後,秀秀又想起今日,更多的不是心疼,而是感激。因為犯過花痴,所以對人家死纏爛打。

而此時的秀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人能解救她,連狐狸君都不行。

秀秀不斷在腦中搜索著狐狸君「折磨」她的那些情景,發現原本她恨之入骨的狐狸君,現下出現在她的意識里,竟是個難得的好人。

比起她在趙喻那裏受到的傷害,狐狸君對她做的,簡直不值一提。秀秀甚至變態地希望狐狸君能夠再壞一些,再狠狠地折磨她一遍。

不為妻,便為臣……

不為妻,便為臣……

春風是刺骨的冷,地面是透心的涼,秀秀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六歲那年的冬天,天寒地凍,她趿拉着一雙破鞋暈倒在書院旁,只是再也沒有那個溫暖的懷抱。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好吧,她還是會選擇暈倒在書院旁,還是會遇見他,還是會這麼的傷心……

她本就是個命賤的孤女,能夠過上如此優渥的生活,已經是老天不長眼睛,就不該再奢求老天賜她高貴的愛情。

可人就是這麼的貪心,一不小心,就陷入貪慾里。得不到的拚命想得到,得到之後,又想擁有更多。貪慾就是地獄啊!

雨幕模糊人的視線,大風颳走了她的傘,秀秀沒有去撿,原本就濕透的衣衫,就像剛從水裏拎起來的一般。

一個人在一天之內受過如此大的打擊,身心疲憊,儘管身體凍得發紫,但是秀秀沒有怨言

再任性一次吧,再任性一次,以後,她會對自己好一些。

秀秀在街上顫巍巍地走着,天色已晚,她想着只要回了家,其他的一切事情,她都可以處理好。

陰暗的天空越發蒼茫,烏雲沉沉籠罩着整個帝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雨水發了狠一般,怒不可遏,一股腦往下灌,院子裏的花估計要打落了。

碧善茶樓對面的屋脊上,侍童雙手舉著傘畢恭畢敬站在身後,一人神態自若,悠然撫琴,他輕觸絲弦的手,指端修長,骨節分明。手上肆意撥弄著琴弦,琴音在他指尖一點點放大。

偶爾有雨滴落在琴弦上,又飛快地彈開,濺落在潔白無塵的衣衫上,韻開來。他雙唇輕抿,露出下顎美好的弧線。

秀秀捂住胸口,實在邁不開步了,她拖着腿往回走,聽着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伴着琴音一起,在雲端共舞。

「少爺,你說秀秀小姐她聽得見嗎?」身後的侍童微微傾身,打量雨幕中那具斜斜的身影。

彈琴的某人手下一頓,狠狠瞪了他一眼:「秀秀是你叫的么?」

侍童撇了撇嘴,神似擔憂地問:「少爺,你說小姐她這樣冷么?」

某人再瞪一眼,半是嫌棄地回他一句:「你下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侍童縮了縮脖子,許久之後仍不死心又開口:「少爺,枉你帝都一少的美名,竟要在這雨中毀了這把名琴么?喜歡你的那些姑娘會哭的,公孫先生也會哭的。」

「你給我閉嘴!」本來就被雨幕中某個要死不活的身影折磨得心神不寧了,偏偏這不知死活的侍童還要在耳邊聒噪。

某人不勝其煩,手下微微發力,琴弦應聲斷裂,絲弦抽打着指腹,彈出一顆血珠,空氣中劃開一段美好的弧線。

隨着琴弦的斷裂,對街的某個身影光榮地倒在水窪之中。

「該死的。」他低低咒了一句,飛身下屋檐,一塵不染的衣衫下擺濺上幾朵「小梅花」,看起來依舊潔白美好。

他緊緊摟住倒在污水中的她,盯住她發紫的唇,毫不猶豫吻了下去,兩人身體緊緊相貼。她濕透的衣衫浸透他的衣衫,衣衫下的兩顆心,一顆冰冷,一顆狂亂。

秀秀在夢中呢喃了句什麼,眼角不自覺淌下淚來,大顆大顆的,他貼在她耳邊,摟緊她,柔聲安慰:「傻秀秀,別怕,這就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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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貨夫君,今晚上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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