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帳墓地 q

第二章 金帳墓地 q

雪花星星點點的灑落下來,北風在孤寂的曠野上怒吼,漫天飛舞的飄雪從樹梢間飄落,落到古勒扎達公主甜美紅潤的臉上,落在寒光閃爍的破碎的鎧甲上。

赫連勃勃很快在雜草叢中看清了那道白光,那是一隻九尾銀狐,一隻非常美麗的九尾銀狐。純凈雪白的毛髮沒有半根雜毛,尖尖翹起的狐嘴,閃爍著鑽石光芒的黑眼珠,靈動的左右搖擺著的小巧腦袋。這隻銀狐還很小,最多不會超過一歲,它正蜷縮成一團,斜著乖巧可愛的腦袋,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赫連勃勃。

「這是瑞獸,是銀狐部族的聖獸,公主你是在什麼地方發現它的?」

「今天早上,在河邊的雜草叢中發現的,它叫的很凄涼,我看它很可憐,所以我就帶上了。這小傢伙不會有危險的,你不是說它是瑞獸嗎?」話音未落古勒扎達公主就忙著從馬背上跳下來,往銀狐跑去。

「公主殿下,您可知道,這是銀狐部族的聖獸。」

「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什麼銀狐部族。」

「九尾狐是大漠中最為罕見的瑞獸,它們本非這人世間的動物。相傳那是長生天賜給銀狐部族先民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銀狐部族擁有九尾狐,並且不多不少正好九條,分別為赤、白、緋、銀、紫、青、橙、黑、花這九隻九尾狐,每當一隻新的九尾狐降生時,就會有一隻九尾狐死去,如此一來,這世上無論何時都只會有九隻,一隻也不會多,一隻也不會少,怎麼可能會有九尾狐在野外呢?」

「我確實是在河邊的雜草叢中發現它的,除了它孤零零的一個,其他的我什麼也沒看到,更不要說什麼銀狐部族了。」

「這真是太奇怪了。」

「是嗎?那也沒什麼奇怪的,從家父繼任大單于之位后,你覺得這裡發生的怪事還少嗎?」

古勒扎達公主的一番話,觸動了赫連勃勃一度緊繃的神經,他的眼前又一次浮現出今夜那黑影怪物,嚇得他差點扔掉手中的佩劍,他不知道是怎麼了,多少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自己,為何現在卻變得如此膽怯。

「公主,我想此事非同小可。我相信銀狐部族的族人即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絕不會拋棄他們視為聖獸的九尾狐。說不定銀狐部族就在附近。他們十幾年前戰敗之後,就逃往泰西去了,從來沒有回來過。難道他們此番是知道督麓單于駕崩,剛剛繼位的稽闔單于又立業未穩,兄弟間紛爭不斷,想要趁火打劫,但也不可能有這麼快的速度,泰西至此多則一年少則數月,這不過才數夜時間。」

古勒扎達公主抱起銀狐,一邊勸慰著受驚嚇的銀狐,一邊梳理著銀狐雪白的毛髮,全然沒有理會喋喋不休的赫連勃勃。

「先不管這麼多了,我們還是儘快離開為妙。」赫連勃勃拉過公主,將她抱上馬背,公主只顧著懷中的銀狐生怕又讓它逃掉。嘴裡唧唧喳喳的嚷道:「赫連元帥、赫連元帥,我可以帶它走嗎?你看小傢伙這麼可憐,丟在這裡會被凍死的,就算不被東西也會被狼吃掉,就算不被狼吃掉,也會餓死,它太小了還不會自己覓食。」

「那就帶上吧,若是銀狐部族找上門來,我們也好有個交待,扔了這小傢伙,只怕麻煩會更多。」

「這真是太好了,赫連元帥真是大好人。」

「公主坐好了,可別從馬上摔下來。」

「放心吧,我沒事。」

「可我也有個條件。」

「說,我答應你便是。」

「不能讓別人知道銀狐在公主這裡。」

「沒問題,這包在我身上,你不說我也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大雪掩蓋了被凍得嘖嘖發抖的草地,土坑與溝壑早已消失不見,低矮的坡地也無法再辨認,兩個身影騎在馬背上冒雪前行,走在無邊無際的大漠草原上。

這裡是通往金帳單于庭的必經之路,白天這裡的行人總是絡繹不絕、往來不斷。如今已是深夜,在白雪的覆蓋下,看不到大路,也看不到小路,更看不到任何人。幽暗的叢林漸漸遠去,裊裊炊煙是要去往方向,一望無垠白茫茫的平原上,閃爍著點點繁星,那是阿克隆河,阿克隆河是僅有的一條貫穿整個大漠的河流,阿克隆河孕育了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部族。這裡或許根本就不適合人類居住,一年裡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寒冬,凍土讓大地寸草不生,人們只能夠強忍飢餓。

任何事情都是相對而言的,一旦習慣也就能夠接受,自從失去漠東,被迫遷徙到這荒涼的漠北來,至今已有兩百多年,兩百多年狼族一直生活在這裡,嚴酷的氣候不但沒能讓他們徹底毀滅,反而讓他們在如此困苦的境遇中創造出草原帝國從未有過的輝煌。堅韌的心,是要用苦難去鍛造的。

阿克隆河的河道還沒有完全被凍結,也許是因河流的中上游地區要比這裡溫暖許多,每當河流完全凍結之後,人們總是會猜想地獄會不會因此乾涸。

不時從遠方傳來幾聲孤寂的狼嚎或鷲鳴,像是死神在無意間碰響了一根低音琴弦,在這空曠和孤寂的背後沒人知道潛藏著怎樣的殺機,當大漠死神到來的時候,從來不會事先徵得任何的同意。

在死一般靜寂的廣袤荒蕪中,在yin森月光的鬼影照shè下,古勒扎達公主抱著懷中銀狐坐在馬上,猙獰的寒風讓她蜷縮成一團。

赫連勃勃走在前面,雪越下越大,他不得不從馬上下來,牽著公主的馬,也牽著自己的馬,避免兩匹馬走散。他不斷的交換著雙手,一隻手抓住兩條馬韁的時候,另一隻手總是放在鼻樑下,貪婪的享受著從嘴裡呼出的微不足道的溫暖。

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們沒有點燃火炬,在無盡的黑暗中,任何微弱的火星都會看得特別明顯。他們仰仗悲涼的月光照見腳下緩緩前行。古勒扎達公主害怕被熟悉的人看到她私自出城,赫連勃勃也擔心再次遇見那可怕的黑影怪物。

夜越來越深,天也越來越冷,風雪開始減弱,看來這是好兆頭。赫連勃勃從馬上取下酒囊,打算喝上一口,歇歇腳再走。這樣的路程對於平時的他來說絲毫算不得什麼,但今天他卻處於從來未有過的疲憊之中。

「我也能喝一口嗎?」古勒扎達公主說道。

「不行,女孩子不能喝這個,這可是烈酒,不是普通的馬nǎi酒。」

「沒事,我經常喝酒,我想我可以承受,我有男人的xing情。」

「那些都是哄孩子的飲料,算不得真正的酒,這可不一樣。」

「我可不是什麼小孩子,大多數我這個年紀的人早就結婚了。」

「可公主不是還沒有成親嘛。」

「但也說明我不小了。」

「我們還是快走吧,回到軍營我給你煮熱騰騰的羊咕嚕喝。」

「我才不吃那東西,你為什麼這麼急急忙忙的趕路,下這麼大的雪,我們何不等雪小一些再走。」

「這是為你好。」

「我要跪在地上,感謝長生天嗎?」

繼續前行,幾個小小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雪地上,赫連勃勃又一次緊張起來。他絕對不想再有任何事發生,無論是什麼事都不想。他嘴裡粗劣的罵了幾句,將酒囊掛回到馬背上,再三囑咐公主留在原地別動之後,小心翼翼的向那些扭動的黑影靠近。

兀鷲,卑鄙之鷹,猥瑣的小人,它空有雄壯的身體、偉岸的羽翼、堅硬的嚼和鋒利的爪,可它從來不會去捕獵和廝殺,它只會裝作若無其事的緊跟在獵食者身後,尋找剩下的殘羹冷炙,它只懂得在屍體上耀武揚威,卻不敢與任何活物一決雌雄,多麼卑鄙又可憎的傢伙。

看到不過是幾隻尋找腐蝕的兀鷲,赫連勃勃放下了懸起的心,淡淡的嘆了口氣。它們在吃什麼,附近是如此的荒涼,這裡可不是人和動物的獵場。赫連勃勃打算靠近些,看看是什麼可憐的傢伙會,死在這個地方。黑夜中的兀鷲猙獰恐怖,赫連勃勃從來不會畏懼這些虛有其表的傢伙。

這群兀鷲正在分享的屍體,讓他不寒而慄,那可不是什麼畜生,更不是兇猛的野獸,而是人,和他一樣曾經也是活生生的人。一具、兩具、三具……整整五具屍體,屍體旁邊那些散碎一地的東西,應該是屬於這些人。

赫連勃勃急忙衝過去,揮劍驅趕走兀鷲。他俯下身子,摸了摸其中一具屍體,屍體還有溫度,這說明他們剛死不久。他心裡暗自罵道:「這群可憎的傢伙,這個它們倒是拿手,在荒蕪的曠野之中,它們總能第一時間發現最新鮮的死屍。」

眼前四處無人,更無遮無攔,周圍空曠遼闊,這些屍體現在早被大雪掩蓋過半。赫連勃勃看著屍體默默沉思,要是這些人是剛剛才死在這裡的,自己為什麼全然沒有任何察覺,他們顯然不是被凍死的,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呼救,是因為他們明知這裡不可能有人,所以放棄呼救?還是因為自己太疲憊,風雪又很大,洞察力也變得遲緩了嗎?

不,很顯然,他們是在瞬間斃命的,他們還來不呼救或自衛,甚至還來不及知道是什麼奪走他們的xing命,他們就已經歸天了。多麼可怕的殺手,瞬間殺人於無形,是人為還是野獸突襲,又或是……又或是那可怕的黑影。

想到此處,赫連勃勃本想在此找找看看,看看能不能從那散落一地、亂七八糟的物件內,得知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會不會是銀狐部族的人,那隻九尾銀狐會不會就是他們帶來的。

他知道他沒有時間去弄明白這些問題,他必須儘快回到公主身邊,他在這多呆上一秒鐘,都可能給公主帶來無可挽回的災難,他必須趕快回去,一秒鐘也不能耽擱,他雖然在這片土地上,怡然自得的度過無數個riri夜夜,可今夜卻截然不同。這一夜讓他重新認識了,他已經在此生活三十年的漠北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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