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喂葯

第三百五十九章喂葯

荀初便是被蘇墨雪救回的少年人,他昨日在蘇墨雪面前裝昏迷,后被明鏡和尚戳穿,要不是他自己動彈不得,後邊明鏡和尚叫了人來「照顧」他,他都壓根兒不想配合。

他即便配合了,也是不得不如此為之,沒有辦法,他現在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在明鏡和尚與荀初並不歇在一個院落里,而明鏡和尚也並沒有叫人來為荀初守夜,荀初雖然傷重,但是人既然還能醒,明鏡和尚當然也很明白,荀初並不需要旁人來為他守夜。

故而,荀初夜裡儘管覺淺,好歹到底沒有被驚醒過,算是好好的歇了一個晚上,也終於得以補足了精神。

荀初是一個並不習慣於接受他人幫助的人,從前也從來都沒有過,有人伸出手,去幫一幫他……荀初在臨睡前,便不由得想起了一張臉,那個把他從山裡面救起來的女子,他其實沒有十分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他那時的意識其實已經是當真十分模糊,又只是下意識的一眼,便僅僅隱約看清楚了一張側臉。

他還能夠隱隱記得,女子微微透著紅的耳垂,水滴狀的寶石耳墜子,白皙的臉頰,睫毛翹起的弧度以及微微顫抖的頻率,眼睛明亮清明,眼裡彷彿有光。

倘若自己沒有被她帶走,現在也許已經離開這個人世間了吧……

荀初只想了一會兒,便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狀態並不怎麼對勁,便下意識止住了思緒,並不再多做想了。

蘇墨雪並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對於旁人而言,又會帶來什麼樣的震動和改變,蘇墨雪選擇了去做什麼事情,那都必然是她自己想要去這麼做,隨心而為,雖然有身不由己,不得不順勢而為的時候,但是更多的時候,也還是更加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發自本心的,並不是包含著什麼樣的目的。

她選擇出手相助救下這個少年,也僅僅只是因為她想要救人而已,只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生命就這樣消逝在自己的眼前,卻視而不見,哪怕救了人,也有可能會為自己帶來一些麻煩。

而並非懷抱著任何目的,比如說想要取得什麼人的好感,又或者是得到對方的報答。

或許是為了叫自己良心得安,但本身是並無壞心的。

明鏡和尚瞧著蘇墨雪也不像是要那麼快返回的,真好這個時間,又該給荀初喝一次葯了,明鏡和尚看蘇墨雪既在這裡,他就又不好再叫其他下屬過來伺候,而明鏡和尚自己鐵定是不打算伺候屋裡頭躺著的那位大爺的,別說是明鏡和尚本身並沒有這樣的好心,經過了昨天晚上,明鏡和尚難道還能夠看不出來,荀初並不是什麼好伺候的主嗎。

正好,這人又是蘇墨雪救回來的,明鏡和尚知道蘇墨雪肯定也不會介意因此被麻煩一下,故而也就毫無歉意,很不客氣的把喂葯的活兒,交給了蘇墨雪。

而且,只依明鏡和尚看來,蘇墨雪未必就拿荀初那小子沒有辦法。

這倒不是說蘇墨雪的手段如何之類,而是只看昨晚,在荀初躺在床上裝著昏迷的時候,明鏡和尚承認他有故意在獅子大開口的漫天要價,可是即便是這樣,荀初也一直躺在床上動也未動,顯得十分沉穩,是因為他對於這一筆錢根本無懼,還是因為那時明鏡和尚並沒有戳穿他在裝昏迷的真相?

明鏡和尚心裡覺得,這些恐怕是都未見得的。

蘇墨雪果然也並沒有介意,要她接手一下喂葯的活計這種事情,大概是因為人是自己撿回來的,蘇墨雪的責任感總是要更加的強上一些,半點也沒有產生什麼抗拒心理,很直接的就答應了下來,只是沒忘了和明鏡和尚仍然是要互損兩句的。

明鏡和尚與蘇墨雪兩個人又說了兩句,明鏡和尚便叫蘇墨雪去幹活,準備喂葯去了。

葯是明鏡和尚已經煎熬好了,放在爐子旁邊晾著了,並且因為並沒有放得離爐子太遠,故而葯湯也並未迅速的被這冬日風雪所帶來的寒意給凍上,還是葯碗子上都還是蒸騰著熱氣的,因為過於寒冷的天氣,蒸騰的熱氣便形成了一大片白霧,蘇墨雪端起葯碗的時候,都還能感覺得到碗身的些許熱度,就是這葯的味道當真不怎麼好聞。

蘇墨雪被熏得嗆了一下,咳了兩聲,只覺得這葯定然是又苦又澀,帶著極其難喝的怪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明鏡和尚故意整治那少年人的。

她便心中想到,還好她救回來的那少年是昏迷著,並未清醒過來,不然的話,倘若人是清醒著的,這葯只怕都是喝不下去的,不僅是喝不下去,蘇墨雪嚴重懷疑,就算是重度昏迷中的人,喝下了這一碗葯,說不好都要被這藥味給強行喚醒過來,也並不一定。

蘇墨雪端著葯碗去到了荀初歇息的屋子裡頭,在荀初的床邊踏子上坐下,並且又勺子攪了攪葯湯。

雖然現在這個天氣,就算是燒開的熱水,離了火恐怕也是要涼得飛快,但是蘇墨雪到底也還是擔心藥湯若是還沒晾好,就該不小心把人給燙著了。

蘇墨雪也懂得醫理,她大概能夠曉得這碗葯湯里,都放了一些什麼樣的藥材,又大抵能夠產生什麼樣的效果,清楚自己即便是少少的嘗上一點兒葯湯,也並沒有什麼關係,所以,蘇墨雪在把葯湯餵給躺在床上的荀初之前,便自己先嘗了一丁點兒的葯湯,好試一試溫度。

葯湯的溫度果然是合適了的,蘇墨雪便準備端來餵給荀初了,然而,她卻也是免不了在心裡稍稍腹誹了幾句。

這葯湯,當真是難喝得不得了。

蘇墨雪只搖了搖頭,便舀起了一小勺藥湯,慢慢的喂到了荀初的唇邊。

而躺在床上的荀初,他其實在察覺到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並且暗自戒備了,只是並沒有睜開眼睛而已,荀初還以為又是明鏡和尚叫來伺候他的下屬,也根本就沒有想要配合的打算,所以一點兒主動清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可是,情況卻似乎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變化。

荀初在進門的那人逐漸靠近之時,忽而嗅到了一絲極淡的香氣,這香氣是極好聞的,但是對於荀初而言,卻是十分陌生的味道,而且據荀初來到這裡以後短暫的了解,這裡應當是一間佛寺的某處,而且並不是會被外人所打攪的地方,除了救他來到此處的那名女子,通常情況下來說,是不應該再有其他女人出現的。

可是身上會帶著這樣香氣的,應該就是個女人吧?明鏡叫了一個女人來伺候他?還是……

荀初的嗅覺十分敏銳,可是他確實卻是頭一回聞見這香氣,雖然現在已經進入了蘇墨雪體內的香氣,它的主人原本應該是明鏡和尚,然而明鏡和尚本來就是制香者,再加上他對於這香如此敏感,又怎麼會能夠忍受得了,讓這香氣染得到處都是,即便是明鏡和尚自己的身上,也是並沒有沾染上這種香氣的。

也所以,荀初自然不可能在此之前,便聞到過這種香氣。

而蘇墨雪雖然是此刻這香氣的源頭,然而她昨日救起荀初之時,蘇墨雪的身上卻也還並沒有沾染上這種香氣,也不怪荀初在還沒有睜開自己的雙眼之時,並沒有辦法將攜帶著那一絲香氣的主人,與蘇墨雪聯繫在一起了。

蘇墨雪卻全然並不知道荀初的心裡頭究竟在想著些什麼,她根本就連荀初昨日晚上,是在她的面前假裝昏迷都並不知道。

也不能說荀初當時是完全在假裝就是了,他當時傷得太重,只差一點兒就一命嗚呼,是當真有那麼一會兒,是陷入了無意識狀態的,只不過是荀初清醒得也十分迅速,並且並不願意主動表露出來叫人知曉就是了。

荀初安靜地躺在床上,感覺得到蘇墨雪在床邊坐了一會兒,除卻了她那一身香氣,更為濃烈的,還有葯湯的苦澀味道。

他便就這樣躺著,直到那盛了葯湯的勺子緩緩遞到了自己的唇邊,荀初便忽然的睜開了眼睛。

蘇墨雪這葯還沒有喂到荀初的口裡,驟然見此變化,整個人毫無防備,當時便是嚇得渾身一顫,手上也是不由自主的一抖,儘管蘇墨雪反應過來以後,極力的想要挽救,然而卻還是有一小部分葯湯,無可避免的被灑在了荀初的身上。

荀初的清醒根本就沒有半點徵兆,也是怪不得蘇墨雪沒有一丁點兒防備,會被嚇了一大跳了。

蘇墨雪經此一嚇,整個人一口氣都堵在了嗓子眼,差點兒放不下來,便是對上了一雙靈動明亮的凌厲雙眸,少年人的一雙眼瞳,簡直像是上好的寶石,叫人只消對上了一眼,都在一瞬間有些不可避免的挪不開眼,蘇墨雪受驚了似的,眼睫飛快地顫了顫,然後便不由自主的避開了少年人的目光,慌忙去找帕子擦拭灑在了荀初身上的葯湯。

荀初也是根本沒有想到,他原先還以為是旁人,根本就不樂意被人喂葯,這才在感覺到有葯湯餵過來以後,突然的睜開了眼睛,可是他又哪裡能夠想到,自己睜開了雙眼以後,見到的人,竟然會是蘇墨雪。

雖說荀初昨日並不敢說看得十分清晰,也只隱約的看清了蘇墨雪的一張側臉,但是這會兒見著了蘇墨雪的正臉,哪怕昨日只有那恍惚間的匆匆一眼,荀初也能夠肯定的將蘇墨雪認出來。

他不會認錯的。

荀初凝視著蘇墨雪,看著她如蝶翼般輕顫的眼睫,忽然開口說道:「沒關係,不用擦了,反正待會兒還是要換掉的。」因為重傷未愈,加之荀初雖然人已經清醒,可是卻也還算是初初醒來,所以嗓音也還帶著些許沙啞。

身上被灑了一片葯湯,即便是擦乾淨了,再穿著這麼一身,荀初也要覺得不舒服。

「啊?嗯,抱歉,方才是我不小心。」蘇墨雪有一點慌亂,大概是因為方才與荀初的那一瞬間對視,而且也有一些尷尬,「你醒啦……」

荀初看著蘇墨雪,心裏面不知思量著一些什麼,卻是並沒有出聲。

蘇墨雪也並不介意,對著荀初溫柔的笑了笑,便又接著主動打開了話匣子,對著荀初詢問著說道:「都還不認識呢,你叫什麼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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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記:胭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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