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李惜兒的父親
朱祁鈺喉結滾動了好幾下，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的盯著卑微哀求的林伽若，顯然是被她的話打動了。
嘗試接受他，是嗎？
沒有人知道當男人聽到這句帶著渺茫希望的讓步，心裡究竟有多麼的複雜。伽兒，他此生唯一想要的女子，之前的她是那麼冷漠強硬的拒他的心於千里之外，可是現在擺在朱祁鈺眼前的正是一個可以撬開她心扉的機會，他卻遲疑、生氣、懊悔、無措.這種種都讓他有苦難言。
她有了那個錦衣衛的孩子，他是皇上，怎麼會允許後宮妃子生下不是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一旦生下來，他將會是朱祁鈺心裡永遠的一根刺。
但是，他承認自己確確實實的心軟了，一個孩子又算得了什麼，如果自己能有接近眼前這個女人的機會，他還有什麼可以害怕的。
朱祁鈺的眼神像極了一個長久吃不到糖，終於即將可以嘗到甜味的小孩，帶著猶疑的希冀問道：「伽兒，你說的是真的？」
林伽若看此事有轉機，連忙抹掉眼角的淚，抬頭直視男人，帶著勉強至極的笑容道：「真的。」
朱祁鈺喉嚨像被硬塞了一顆糖一樣，後退半步，突然轉身，大步離開林伽若的房間，背影倉促又慌亂，「朕，朕日後再來看你。」
林伽若抱著肚子的手細長又纖瘦，兩手交叉護住肚子，那模樣，讓人說不出的可憐。
——
五日後，
朱祁鈺宣布後宮杭妃有喜，半月有餘，因此決定大赦天下，以示皇恩浩蕩。
——
「嘭——」的一聲，只聽見容府房間突然發出桌椅掀翻的巨響，容府中的下人都被這聲響嚇了一跳。
書房內，一身墨色衣衫的男人雙手握著綉春刀，將書桌從中間一劈兩半，木屑飛揚，容墨的眼睛帶著無盡的恨意和痛苦。
「朱祁鈺，你竟然敢如此對她.」容墨攥著綉春刀的手不經意的顫抖著，呢喃話語中飽含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人剝皮抽骨的陰狠冷漠。
心內怒吼道：為什麼朱祁鈺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如今我的父親和姐姐都間接因朱祁鈺而死，我只剩下小伽一個人了，為什麼，他還是要把她從我身邊奪走。半月有餘，也就是說，那孩子是小伽進宮之後懷上的，他怎麼敢！！
縱使他在小伽被擄走後，做了千般萬般猜想，可如今殘忍的事實就鮮血淋漓的擺在男人眼前，容墨腦中的一種名叫仇恨的困獸終於被他打開，瞬間將男人所有的理智撕咬的支離破碎。
朱祁鈺，既然你不放過我，那我也不會放過你。
「你該死，該死——」容墨泛著通紅血絲的眸子死死的鎖定皇宮的方向。
——
數月後，伽琅宮，林伽若挺著高聳的腹部，撐著腰肢在寒冷的花園裡散步，夏天還纖瘦的臉龐如今變得圓潤白嫩，已經有了為人母的動人韻味。
明月小心的虛空攙扶在她身後，小心翼翼道：「娘娘，這天剛下過雪，天氣又冷，仔細凍著了。」
林伽若走了沒幾步路，就氣喘吁吁，晶瑩的汗水細細密密的布在她額頭上，氣喘道：「明月，你不懂，孕婦就是要多走走，以後生產的時候會少受點罪，孩子也健康。」
明月連忙拿出手帕在林伽若的額頭上擦乾汗水，以免風吹了受涼，嘴裡道：「是是是，娘娘，您發沒發覺，自從肚子里有了小殿下，娘娘也變得愛說話了，愛笑了，比您剛進宮的時候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林伽若笑容略淺道：「我變化很大嗎？」
明月開心的點點頭道：「是啊。」不過她沒說出口的是，之前剛進宮的時候，娘娘總對皇上不冷不熱的，如今有了孩子后，娘娘也會偶爾的和皇上笑著聊起天。
林伽若抬步繼續慢悠悠的晃著步子，既然她答應了那個男人會嘗試接受他，她就會做到。
不過，她內心真正的想法誰也不知道，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把這個孩子好好生下來。
「皇上駕到——」
明月攙扶著林伽若正好走到宮門口，見男人穿著一身朝服顯然是剛從早朝上下來。
林伽若欲彎腰行禮，朱祁鈺連忙上前從明月手裡接過林伽若的手臂，親密的攬住她道：「你身子大了，以後見朕無需行禮。」
林伽若低頭溫順道：「多謝皇上體恤。」
朱祁鈺接過梁順遞來的披肩披在她身上，帶她走進房間。親自帶著她靠在躺椅上，便鬆開手道：「最近天氣冷了，你沒事就少出去走動，朕讓內侍局再多送點好炭，放在宮裡點上。」
林伽若點點頭，撫著肚子笑道：「知道了。」
朱祁鈺見林伽若只是摸著自己的肚子，也不看自己一眼，心情不禁有些低落，低聲問道：「孩子還好嗎？」
林伽若感受著肚子里的脈動，嘴角滿足道：「嗯，如今滿八個月了。」
朱祁鈺唇角淺淺勾起，語氣不明道：「那還有兩個月了。」
突然，林伽若捂著肚子小聲叫喚了一聲，眉頭微蹙。
朱祁鈺連忙關切道：「怎麼了？肚子不舒服。」
林伽若很快鬆開眉眼，笑著搖搖頭回答道：「不是，是他在肚子里踢我了。」
朱祁鈺站直了身子，表情沉凝，隨即彆扭開口淡淡道：「在肚子還會踢人？」
林伽若看了面無表情的朱祁鈺一眼，沉思了一會兒，便抬眼看著男人道：「要摸一下嗎，真的會動的。」
朱祁鈺微愣，身子似乎想動又不想動，時間過去很久，久到林伽若都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些可笑。他再怎麼說也是皇上，如今肯說服他保住這個孩子已是不易，難道還能要求他會真心善待孩子嗎？
朱祁鈺終於有了動作，似是非常勉強的伸手上前，隔著衣衫，把手放在林伽若溫熱高聳的腹部，林伽若肚子又一抽，朱祁鈺本來清俊淡然的表情瞬間有了動容的跡象。
朱祁鈺原本僵直的身子滿滿蹲下來，俊臉湊在林伽若的肚子上，臉上露出久違的單純懵懂道：「他好像在說話。」
林伽若撲哧一聲笑出來，朱祁鈺此刻的表情好像發現了一個極為新奇的玩具一樣。
「聽說是有這種聲響的，不過很少見。他最近一個月才開始踢我的，估計是因為快生了的緣故吧。」
朱祁鈺蹲在那摸了很久，心裡默默暗數著，總共踢了五下。
林伽若就坐在躺椅上坐了很久任朱祁鈺這樣摸自己的肚子摸了了很久，身體有些不舒服，動了動。
朱祁鈺立馬察覺到，看看林伽若有些難受的表情，立即回神，站起身子，捂嘴清咳了一聲，轉頭道：「沒幾天就是除夕了，如果身子實在不方便，就不需要出席晚宴了，留在宮裡好好調養吧。」
林伽若心裡也樂得這樣，便道：「是，皇上。」
——
翌日，林伽若在房裡向明月學習刺繡，學做小孩子的衣裳時，李惜兒又再次來到了伽琅宮。
明月一聽見太監進來稟告，就滿臉不樂意道：「那個僖嬪娘娘最近怎麼總是來伽琅宮。」
原來李惜兒自從上次被朱祁鈺呵斥少來伽琅宮騷擾娘娘時，確實安分了一段時間。可是隨著林伽若的肚子越來越大，可李惜兒的肚子卻遲遲沒有動靜，這次她真的急了。
杭妃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嫡子，如果是男孩，那就是嫡長子。再加上皇上對杭妃的寵愛，那這個未出生的孩子就極有可能會被皇上寄予厚望。
雖然當今的皇太子依舊是太上皇陛下的兒子朱見深，可是朝中上下誰都清楚，只要皇上有了自己的子嗣，那麼朱見深這個皇太子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畢竟比起自己的侄子，自然是親生兒子要重要的多。哪有皇位傳給侄子不留給自己兒子的道理。
李惜兒只要一想到杭妃肚子里的孩子極有可能成為太子，她就坐不住了。
因此她便再一次來到了伽琅宮，想看看杭妃如今的情況。
林伽若雖然不待見這個李惜兒，但來者是客，她總不好攆人走。而且她還知道了關於她的一件事。
原來李惜兒居然就是那個樓常的女兒，當初樓常無意泄露了樓綱一家的存在導致紅姐姐家破人亡，男人再也沒有了可以供他揮霍的親生哥哥。但是樓家的外貌基因還是好的沒話說的，看紅姐姐就知道，所以好在樓常憑著自己的英俊相貌，還是有不少年紀頗大的女子喜歡他的這張臉，於是他便入贅了李家，娶了一位李大小姐，生下的女兒就是李惜兒。
所以漁兒灣的每年河祭上，樓常都大出風頭，靠著李家的萬貫家財揮霍，自己的女兒還被選進宮中，當上了妃子。
所以說來，這個李惜兒也算得上是樓霜紅唯一的親人，他唯一的妹妹，即使紅姐姐對這個妹妹並不放在眼裡，但總歸還是有著一層血緣關係在。
因此看在紅姐姐的面子上，林伽若也並不想拒人於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