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早產
這次李惜兒學乖了，穿衣打扮都沒有上回那麼高調，她跟着奴才走進房裏，一股馨香的暖浪撲面而來，溫暖的房間和外面天寒地凍的環境天差地別。
林伽若不想虛與委蛇的和李惜兒問好，只是坐在軟墊上淡淡的看着她道:「僖嬪今日來我宮裏有什麼事嗎？」
李惜兒看着林伽若高挺圓潤的肚子看的目不轉睛，眼睛裏飽含着羨慕，「臣妾只是想來看望娘娘，不知娘娘身體安好是否。」
林伽若肚子又抽痛一下，這幾天總是時不時的抽痛，林伽若都習慣了，所以面不改色道:「多謝僖嬪費心了，我和孩子都安好。」
李惜兒隨即又沒話講了，屋子裏漸漸蔓延著尷尬的氛圍。
林伽若想起什麼，說道:「聽說僖嬪的父親數月前回老家祭祖，可是卻突遭橫禍，如今你父親怎麼樣了？」
李惜兒瞬間抬頭注視着她，這個杭妃是什麼意思，怎麼非要攥着她的出身不放，是想羞辱自己嗎？
林伽若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李惜兒誤會自己對她不懷好意，也懶得解釋:「罷了，你不願說也沒關係。」
李惜兒摳着手指，低頭忍氣道:「娘娘多慮了，我父親不久前已經因病去世了，家中便只剩下我一個。」
林伽若微微愣了一下，樓常終於死了，他也終將為自己的犯下的罪付出應有的懲罰。這麼說來，李惜兒真的就是樓霜紅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林伽若不由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李惜兒的容貌，確實，眉眼間有不少相似之處。
這時，明月端著熱茶進來，恭敬道:「參見僖嬪娘娘。」說着將熱茶端到她旁邊。
李惜兒看了一眼明月盤中的另一碗湯藥，不由得問起來:「這是娘娘喝的葯膳？」
明月恭敬道:「回娘娘的話，是的。」
李惜兒便起身欲接過湯藥，說道:「娘娘，臣妾來吧。這婢子笨手笨腳的，萬一燙到了你就不好了。」
明月心裏暗諷道:讓你端給娘娘，才會燙到主子，明月於是穩穩後退一步，不著痕迹的躲過她的手，說道：「這種端茶遞水的活就由奴婢做吧，僖嬪娘娘不要客氣。」
李惜兒忍着氣道：「那好吧。」
明月於是走過李惜兒，欲往林伽若那邊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李惜兒的腳從寬大的裙擺底下略微伸出一些，露出鞋面。不多不少，剛剛好碰到明月行走的道路。
「啊——」明月感覺腳下一絆，雙腿不由自主的打滑，眼看着手中的湯碗就要砸到林伽若的肚子上。
林伽若眼疾手快，迅速捧著肚子起身，往旁邊側身一躲，顯然此刻的情形都讓屋中的人措手不及。
李惜兒驚慌的站起來忙看向臉色蒼白的林伽若道：「娘娘，可有大礙？」
明月回過神來，着急的扶住林伽若顫抖的身體，怒不可抑的瞪着故作無辜的李惜兒道：「僖嬪娘娘，你剛才為何突然伸出腳來？」
李惜兒茫然道：「沒有啊，臣妾只是坐的久了些，腳有些酸，活動筋骨而已。倒是你這奴婢，自己端不好葯碗，反而來責怪於本宮，好大的膽子。」
明月氣的滿目通紅道：「分明是你.」
林伽若叱道：「夠了！！」
可能受到剛才的驚嚇，林伽若覺得肚子抽痛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忍不住彎下腰來，兩隻手無力的抱住肚子虛弱道：「我的肚子.好.好痛。」
明月心急如焚，后領起了冷汗，關切問道：「娘娘，您怎麼了？肚子痛？」
李惜兒的目光這才開始在林伽若痛的五官扭曲的臉上打轉。
林伽若感覺到身下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溫熱的液體，不由得愣了愣，朝着明月道：「我我可能要生了。」
——
等到朱祁鈺收到消息趕過來時，伽琅宮的門外已經聚集了一大堆奴婢。
奴才奴婢們紛紛下跪道：「奴才/奴婢叩見皇上。」
朱祁鈺面上鎮靜，實則手心攥緊，尊貴威嚴的男人大步走進宮裏，便看見李惜兒面無血色的站在卧室外轉來轉去。
朱祁鈺沉聲看着女子道：「僖嬪，你怎麼會在這？」
李惜兒神情慌亂，轉眼就看見皇上冷漠的質問她，不由的吞吐道：「臣妾，臣妾只是來看看杭妃娘娘的。」
朱祁鈺眸光幽深，看的李惜兒心裏直發抖。
只聽得男人詭異的平靜道：「僖嬪，看來朕說的話，你是沒有聽進去了。」
李惜兒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道：「皇上，杭妃娘娘早產的事情和臣妾真的沒有關係，臣妾冤枉啊。」
朱祁鈺看着幾個穩婆從卧室里進進出出的端著熱水，裏面還不時傳來林伽若痛苦的叫喚聲，臉色越來越難看。李惜兒沒有聽見男人說話，也不敢站起來，只好跪在男人腳下。
沒一會兒，朱祁鈺看見明月出來，一把抓住她，嗓音低聲道：「好端端的怎麼會早產？」
明月看了一眼旁邊跪着的李惜兒，目光淡淡，低頭尊敬道：「回皇上的話，是娘娘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不小心受了胎氣。」
李惜兒頓時抬頭，看着明月向皇上解釋林伽若早產的緣故。為什麼這個女人幫自己掩飾今天發生的這件事。
明月其實也不甘就這樣放過僖嬪娘娘，不過剛才她出來之前，娘娘抓住自己的手還特地囑咐自己不要說出去。明月不解，這個僖嬪三番兩次的來找娘娘麻煩，如今害的娘娘才八個月就要生產，娘娘居然還要為她開脫，明月心裏為娘娘感到不平。
朱祁鈺聽后沒說什麼，只是吩咐明月道：「叫裏面的人好好照顧，一定要確保娘娘的安全，知道嗎？」
明月微愣，立即點頭，然後急忙跑進卧室。
——
此時，林伽若滿頭熱汗，臉色蒼白的嚇人，接生嬤嬤在她雙腿彎曲大開的腿間探頭看去，嘴裏道：「娘娘，您沒有足月就要生產，肚子裏的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林伽若肚子痛的彷彿要裂開，手緊緊抓着欄桿，艱難說道：「求求你，一定要幫我生下來。」
「啊——」
——
朱祁鈺在外間聽到裏面女子又是一聲驚痛的尖叫聲，連水都喝不進去，只是一味的盯着裏面看。聽說，女子生產就是將一隻腳踏進了死門關，如果伽兒這次為了生下孩子，會有性命之憂，那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她留下這個孩子，也不必受次折磨。伽兒，你不準有事。
隨着女子一聲比一聲虛弱的叫聲，突然卧室里傳出了一陣陣嬰兒響亮清脆的啼哭聲。
朱祁鈺剛松下一口氣，就看見明月從裏面跑出來，急的快哭了道：「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她.」
明月話還沒說完，朱祁鈺的腳步就再也抑制不住，衝進了卧室。
只見床上一大灘鮮血從女子腿間蔓延，床頭的女子閉着眼睛，要不是胸口那一點微弱起伏的動靜，男人幾乎就要發瘋了。
接生嬤嬤將乾淨的布包着剛出生的嬰兒，見皇上進來，還以為是來看孩子的，於是面帶笑意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給你生下了一個小皇子。」
朱祁鈺看都沒看一眼襁褓中的嬰兒，一陣風似的直接跑向床上昏睡的女人道：「伽兒，快醒醒，別睡。」
接生嬤嬤都呆住了，她資格極老，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皇上進門的第一眼看的不是孩子，而是妃子的。
林伽若平靜的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好像睡著了一般。
朦朧虛幻的聲音漸漸傳來.
「醫生，病人心臟驟停了。」
「準備除顫儀！」
「200！」
「300！」
「400！」
「加大吸氧量！」
「小伽，你千萬別有事爸爸媽媽在這」
「姐姐，姐姐」
好吵，這是哪裏。林伽若發覺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下，遠處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誰，好耳熟，聽得讓人想哭。
她不由自主的朝着那讓人熟悉親切的聲音走去，
「伽兒，你快醒醒，朕命令你醒過來。」
林伽若回頭望了一眼從另一處傳來一個遙遠陰冷的男聲，「伽兒，如果你現在不醒過來，朕就將這個孩子丟進河裏淹死。」
「還有那個男人，容墨，朕發誓，朕會殺了他，千刀萬剮。」
誰，是誰在說話，孩子，是我的孩子嗎，林伽若嘴裏喃喃道著容墨這個名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像一把箭一樣插進了林伽若的胸口。
容墨，容墨，對，還有孩子，那是她和容墨的孩子。
他要淹死自己的孩子！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林伽若停下往那處光亮的腳步，轉身毫不遲疑的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
「咳咳咳——」林伽若睜開沉重的眼皮，一絲刺眼的光直射進她的瞳孔，嘴裏無意識道：「我的孩子。」
朱祁鈺握著林伽若的手握的滿手是汗，聞言，收回自己在她耳邊的嘴唇，轉頭看向抱着孩子的嬤嬤冷冷道：「還愣在那幹嘛，沒有聽到她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