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歡笑以後代價就是苦澀

第316章 歡笑以後代價就是苦澀

第316章歡笑以後代價就是苦澀

一抹紅色的霞光淡淡地投射到郊外的曠野上,萬籟俱寂,只剩下北風在凍土上嗚咽盤旋。

孟佔山、陸政委帶着一幫投誠的國民黨官兵正在安葬王長庚。

站在孟佔山身後的是陸政委、段峰、郭勝利和謝振國等人。

孟佔山東拼西湊,好不容易從城裏買了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

此時此刻,放在棺材旁的王長庚的屍體,臉已被洗凈,傷口也整理好了,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下葬

安葬之前,王長庚身上的囯民黨軍裝已經破爛,為將之體面地下葬,孟佔山還特意派人找來了一身嶄新的國民黨軍裝,為王長庚換上。

掩埋之前,以李副官為首的一幫投誠軍官要求最後送一送他們的老長官,孟佔山覺得,他們跟着王長庚闖蕩多年,這種感情難能可貴,也就答應了。

「謝謝您!謝謝您孟長官!……不,謝謝您孟隊長!」李副官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一個勁地向孟佔山道謝。他沒想到,他的老長官竟能獲得如此厚葬,他和一眾部下都感激莫名!

一群國民黨軍官走到擔架旁,圍成半月形,跪下,痛哭流涕。

孟佔山一把揪下軍帽,眼含熱淚地望着眼前的屍體,望着那個雙眼緊閉、和他剪不斷理還亂、肝膽相照的老部下,心如刀割。

寒風陣陣吹過,發出慟人的衰嗚,彷彿也在感嘆這個早逝的生命。

一隊人馬從不遠處走來,人人臉上罩着寒霜。為首的是獨立六旅12團的沈團長,他們剛剛安葬完犧牲的戰友,帶着無限的悲痛由高地西北的沖溝里走了出來……

眼見不遠處有一隊人馬正圍着一具棺木哭泣,沈團長有些詫異,他定晴細看,頓時怒火中燒。

他一把扯過警衛員命令道:「去看看!前面是怎麼回事?怎麼安葬的是一個國民黨軍官,還整這麼大排場?」

沈團長看得分明,安葬的是一個國民黨少將,而且,一旁是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

如此情形,讓沈團長氣不打一處來。這次戰役,他犧牲了二百多名部下,包括一個營長和一個連長,都只能簡單安葬。

可是,眼下——

一個國民黨軍官,竟得如此厚葬?

這是怎麼回事?

警衛員很快就打探回來了,說是死者是國民黨一八四師補充旅旅長王長庚,旁邊的國民黨士兵都是他的部下。

沈團長一聽就怒火中燒,他的二百多名部下,包括那個營長和連長,大都犧牲在鼓樓,而守備鼓樓的,正是一八四師。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剛剛安葬完部下,沒想到死對頭就近在眼前,還被如此厚葬。

一時間,沈團長心如刀割,他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發白,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很快,他的怒火就像決堤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停——」

他大喝一聲,迎著人群走去。

……

天津城外,二縱臨時指揮部。

打從老遠就能聽見劉司令爽朗的笑聲:「哈哈,這小子還真能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第一個突破城桓,第一個打到金湯橋!哈哈,真給我二縱爭臉!」

「是啊,冀西大隊這一仗太出彩了,必須好好表彰表彰!」參謀長也甚以為然,在一旁神采飛揚地附和。

「不能只表彰,還要好好總結一下。咱們要打一仗總結一次,打一仗提高一步,這是我二縱的優良傳統……

參謀長,你帶人去一趟,好好總結一下他們的戰術。尤其是他們突破鼓樓和護城河的方式,這應當成為我們攻堅戰的典範,值得大力推廣。」

劉司令臉上放着紅光,中氣十足地命令道。

「是!一定完成任務!不過,有些事是總結不出來的,很玄妙……」參謀長神神秘秘地補充道。

「哦?什麼意思?」劉司令追問。

「司令,您猜猜看,他們是怎麼突破護城河的?」

「哦……聽說他們頭一天堵住了幾處支流,降低了水位,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嗯,這個孟佔山,打仗肯動腦子,不使蠻力,值得表揚。如果我們二縱的指揮員都能像他那樣,仗就好打多了!」

參謀長笑着搖頭,感喟之情溢於言表:

「司令,您只說對了一半。堵住支流只能降低水位,並不能使護城河結厚冰……

您猜怎麼着?我通過俘虜了解到,敵人為了保持護城河水位,想方設法從城內向護城河補水。

結果,我軍每堵一次,敵人就放一次。由於天寒地凍,流進一次就結一層冰,就這樣,護城河結冰越來越厚,到最後愣是可以載人。

為了進一步確認,我還專門做了實驗,結果正是如此……

嘿嘿,我們堵,敵人放,反反覆復,配合默契,這就是護城河結厚冰的終極秘密。」

「哈哈哈——」

劉司令仰天長笑,笑得虎軀亂顫,好懸一口氣沒捯上來:

「我……我的天……原來如此……

這……這簡直是天下奇聞……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是一員福將……

連敵人都來幫他的忙……還配合的……如此默契……」

「是啊,要不是真真實實地發生了,誰會相信?」參謀長一臉的唏噓,大聲感嘆道。

「參謀長,可能你也聽說了,早在此次戰役開打之前,我就向東總打了報告,想要晉陞孟佔山。東總的答覆是:等打完這一仗再說。現在仗打完了,我準備再打一次報告,由你來起草,你看如何?……」

參謀長頻頻點頭,似乎頗有感觸,他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嗨呀,此人可寫的東西太多了,從靠山屯大捷,到奇襲瀋陽,再到巧打聞家台,再到此次建功天津……

我說,咱二縱的虎將雖多,可像他這樣連打漂亮仗的還真昰少見。

我認為,此人具備一流的軍事素質和指揮能力,其求戰欲、判斷力、應變能力以及戰鬥意志和決心,都堪稱典範。」

一聽此話,劉司令甚有同感,他把握了一下情緒,盡量剋制住衝動,提高音量說:「嗯,你說的很對,對於這樣的同志,我們一定要予以重用,對他的使用應該破格。」

參謀長終於明白了劉司令的深層意思,他欠了欠身子,試探性地問:「司令,你準備如何破格?是否已經有了大致的設想?」

「嗯,」劉司令說,「我的意思是,提拔他為主力師師長,他的部隊壯大很快,早就是師的規模了,提個師長也是理所當然……我想,東總會同意的……你說呢?」

「噢?」

參謀長點點頭,又搖搖頭,「怎麼說呢?咱們東總一向看重作戰能力,仗打的好,獨立師可以升為主力師。仗打得不好,主力師也可以降格為獨立師。可是,一下子從隊長提升為師長,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以前還從來沒有過先例……」

「這個可以有嘛!以這小子的能力,有朝一日成了縱隊司令我也不奇怪。你就寫吧,老夥計!」不待參謀長多說,劉司令己然下命令道。

「好,好,我寫,我寫……」

參謀長扶了扶眼鏡,笑着對劉司令說:「我說,我要是再猶豫,您恐怕要吃了我!」

「哈哈哈……」兩人相視大笑。

「報告——」

一聲報告驟然響起,然後就看見史參謀一臉激動地從門外跑了進來,人還沒站穩就急着報告:

「報告司令,參謀長,大事不好!……冀西大隊的孟隊長和獨立六旅的沈團長打起來了!」

「啊?」

「什麼?」

劉司令和參謀長齊齊地叫了一聲,臉上均露出怎麼也抓不住要領的神情。

眼見如此,史參謀趕忙又重複了一遍:「冀西大隊的孟隊長和獨立六旅的沈團長打起來了,千真萬確!電話就在外屋,我沒掛!」

劉司令如遭電擊,木然地站立不動,參謀長一見,趕快來到外屋,一把抓起電話:「我是參謀長!請講!」

聽到他的聲音,對方立刻報告:「報告參謀長,我是獨立六旅陳旅長,今天上午,我12團沈團長安葬完烈士歸來,發現冀西大隊正在安葬一名國民黨軍官,還使用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沈團長氣不過,上前理論了兩句。

誰知……誰知卻被孟隊長一腳踹翻!我的天……這……這也太惡劣了吧!

我說,請您和劉司令一定要嚴肅處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把官司打到東總。」

參謀長沉聲命令道:「知道了,待命。」

聽了參謀長的話,陳旅長卻並沒有放下電話,而是繼續說:「參謀長,您是什麼意思?什麼是待命?……我……我想和劉司令說兩句。」

參謀長勃然大怒:「越來越放肆了!叫你待命就待命,啰嗦什麼?」

聽到參謀長的喝斥,劉司令趕忙走了出來,從參謀長手裏接過電話:「喂?我是劉司令,請講!」

「劉司令,我知道您一向比較看重孟佔山,可據我們查證,他們安葬的是國民黨一八四師補充旅旅長王長庚,此人原是我軍叛徒,還當過漢奸!

司令,如此罪大惡極之人,他們居然大張旗鼓地厚葬,如果您不採取斷然措施,必將造成惡劣的影響。」

「天——」

劉司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渾身冷寒得徹骨。想了好一會兒,他才冒出一句:「這……這是真的?……我不信……」

電話那頭,陳旅長斷然道:「千真萬確!司令,我敢拿人頭擔保!」

劉司令完全驚呆了,他好像失了音一般,半天不說話……

參謀長見狀,在震驚之餘一臉擔憂地提醒道:「司令,無論如何,應該馬上派人把他們倆都帶來,兩下詢問一下,全面地了解一下情況!」

良久,在參謀長的注視下,劉司令終於開口了:「史參謀,去!帶警衛連去!把孟佔山給我綁來!把沈團長也帶來!」

史參謀剛要動作,劉司令又改口了:「不,先把孟佔山綁來,然後再把沈團長帶來……嗯……不……還是把兩人同時帶來,就不要綁了……」

面對這種詭異的調調,史參謀愣住了,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還好參謀長開口了:「都帶來吧,誰也不要綁了……」

「是!」史參謀響亮地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望着劉司令那異常痛苦的臉,參謀長也甚覺尷尬。他望着遠去的史參謀,禁不住長嘆一聲:「唉……這個孟佔山,前腳才誇了他,後腳就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劉司令聞言,臉色由紅到紫,又由紫到黑,目光里涌滿了絕望和苦澀。

他拉過一張行軍椅,一屁股坐下,碩大的頭顱埋進兩膝之間,兩隻手併攏著捂住自家的眼睛!

驀地,他抬頭,挺身,仰天長嘆:

「唉,誰能告訴我……這小子到底是什麼材料做成的?」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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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活着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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