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辛亥年2

大好河山，誰主沉浮？數英雄人物，還看今朝！

順應著歷史的軌跡，大清朝這艘滿是破洞、搖搖欲墜的孤舟，在風雨飄搖中正式走到了1911年。

宣城，東臨蘇浙，地近滬杭，為安徽之東南門戶。三月初，新年剛過。沒等朱家寶從新年的氣氛里緩過神來，宣城那邊就開始有動靜了。宣城縣令緊急奏報，一股人數眾多的悍匪突然出現在九連山一代。一周之內，宣稱郊外所有地主、鄉紳皆遭毒手，全部被劫掠一空。沒攻下一所宅院，所有參與抵抗的鏢師和家丁全部被當眾處死，隨後將地契、古玩、金銀珠寶等所有之前的物件全部劫走，就連米糧和布匹也沒落下。悍匪裝備精良，拿下數丈高圍牆的宅院不費吹灰之力，一時間鬧得當地鄉紳人心惶惶。

王文禮和李天祥，作為教導營一期的畢業生，總教官胡瑞在他們心中一直都是神一樣的存在。這次頂著「復興中華」的大帽子出來，執行起任務來格外的賣力。由於胡瑞對新軍和巡防營的絕對把持，一直到宣城知縣緊急奏報，都不知道宣城的兩個巡防營管帶連同二十多名基層官佐都不再營內。宣城兩營巡防營與悍匪交鋒數次，雙方都「死傷慘重」，雖暫時解除了宣城的危機，但巡防營傷亡慘重，兩營管帶皆陣亡於陣上（陣亡都是假的，列在陣亡名單上的那幾位都悄悄換了衣服跟著去鬧土匪去了）。

接到宣城縣令的急報后，朱家寶勃然大怒。蕪湖周邊五縣都是由胡瑞負責編練的，各級官佐全部來自於新軍的教導營。戰鬥力肯定是有的，就這樣兩個500人的大營頭，對陣悍匪居然「傷亡慘重」，還死了兩個管帶。朱家寶再也坐不住了，下面那幫人他是知道的，要說撈錢的本事，各個都是好手，真要到了用人的時候誰也指望不上！奏報發來已經距離事發時間有三天了，到沒見巡防營的傷亡數字，只有春秋筆法的一句「傷亡慘重」。朱家寶估摸著這兩個巡防營應該差不多打沒了。

既心疼有驚慌，眼見巡防營不堪再戰，朱家寶緊急電令蕪湖的胡瑞，火速率領新軍混成協投入戰鬥，徹底剿滅宣城的悍匪！

桌上放著朱家寶的幾點，胡瑞陰森的笑了。看樣子朱家寶是真的急上火了，相比地方上那些遭受損失的鄉紳沒少給壓力。

「珊叔，您看看。事實后該活動一下手腳了，王文禮、李天祥這兩個混蛋越鬧越大發了！」

笑罵著把電報遞給旁邊的珊叔，胡瑞當即下令新軍三十四混成協調撥步兵一標、巡防營炮營1營，共計四營兵馬開拔宣城剿匪！同時將新軍這邊的動態電報發給朱家寶，並且請求朱家寶妥善處理善後事宜。

急的快上火的朱家寶，一面催促新軍方面不可輕敵，一定要多帶兵馬。一面下令撥款撫恤「殉難」的兩位巡防營管帶和所有犧牲的官兵。新軍開動的當天，朱家寶就火急火燎的抽調安慶巡防營一隊，押解著撫恤死難官兵的銀元一路送到了蕪湖新軍大營，並且承諾平息匪患后新軍上下人人皆有重賞！

隨著混成協步炮四營的參戰，九連山剿匪的「戰況」陡然轉變。新軍步炮協統，猛衝猛打的一舉擊潰圍城的匪部，胡瑞電報報捷稱「斬首千餘，追殺匪部數十里，潰不成軍」。

得了信的朱家寶喜上眉梢，當著滿堂坐著的大小官員的面親自大聲誦讀新軍發來的戰報。在讀到：「斬首千餘，解圍城之局，追殺匪部數十里，潰不成軍」特地加了重音。言畢，放下電報撫掌大笑

「好，好，好！上馬可掌三軍，下馬可辦實業。胡孝廉，當真是我安徽健兒的楷模！甚慰之！來人，本府台要為新軍上奏請功！」

在座的都是下面各州縣的地方官員，這年月能混官場誰不是八面玲瓏之輩？誰不知道現任的新軍協統胡瑞是府台大人朱家寶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啊，不管心裡怎麼想當即起身行禮附聲贊道

「天佑我大清，府台大人知人善用，實乃當時伯樂!」

朱家寶大笑不語。

就在朱家寶上奏朝廷，一面為新軍請功一面給自己刷政績的時候，宣城九連山剿匪「戰況」再度發生變化。擋不住新軍的新式快槍和速射炮，悍匪各部在遭受重大傷亡后開始化整為零，各自沿著九連山一代開始分別活動。剛解了宣城之圍的新軍馬炮四營，顧不上休整又迅速投入到清剿殘餘匪患的行動中。4個營2000人，你聚集在一起的時候那肯定是一個拳頭，但是分散開來那就是一個個手指頭。于是之前被新軍炮火追殺的潰不成軍的悍匪各部，開始有組織的伏擊和襲擾參戰的新軍，打不過拳頭還打不贏你伸出來的一個手指頭嗎？一時間戰況慘烈，新軍「陣亡」人數，陡增。

面對胡瑞倒苦水的電報，朱家寶又犯難了。要說新軍戰鬥力不行，那純粹是扯淡！沒看見之前的捷報嗎？可是挨不住人家土匪不跟你正面對抗啊，化整為零漫山遍野的跟你放冷槍、捉迷藏，這換了誰也受不了。請功的奏報已經發出去了，朱家寶只得無奈的苦著臉親自起草了一封電文，對參戰的新軍各部和胡瑞本人表示慰問，同時一面催促蕪湖大營的繼續增兵，一面發電申斥南下后一直觀望不前的合肥巡防營，季光恩部火速馳援參與清剿，務必是悍匪不得禍害地方。

拿著朱家寶發來的電報，合肥巡防營統領季光恩也是一副苦瓜臉。這命令，難辦啊！之前他是動了保存實力的心思，這年月要多亂就有多亂。有槍便是草頭王，沒了手裡的隊伍誰拿你當一回事？！宣城的兩個巡防營他是知道，全部都是五百人的大營頭。由府台大人的親信、新軍協統胡瑞一手編練成軍。在經費上是沒說的，每個月6塊的餉銀，兩個營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德國原裝進口的委員會1888步槍，還裝備了貴的要死的賽電槍（馬克沁）。裝備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就這麼著一支1000來人的隊伍依靠城牆工事也只能是「勉力苦戰，傷亡重大」，可見這股悍匪的戰鬥力很是了得。於是在奉命南下后，季光恩就一直在打醬油中。反正新軍就駐紮在安慶，解圍拚命的事情還是交給新軍去干吧。可是面對著手裡這封朱家寶親自起草的電報，季光恩再也坐不住了，電報中朱家寶措辭嚴厲，字字誅心，看的季光恩忍不住一陣冷汗。他知道在不做點什麼，就算是剿匪剿完了，回頭他這個合肥巡防營統領也算是干到頭了。據說下面已經有人按照朱家寶的授意開始上書怒罵彈劾他這個不作為的統領了。

「前有狼後有虎，***拼了！勞資六個巡防營2000號人，就不行干不過土匪！好歹巡城那邊還有新軍步炮四個營頂在前面，小心點就是了！」

季光恩罵了一聲，當即調撥兵馬繼續南下，準備和北上追剿悍匪的新軍步炮四營匯合。殊不知，朱家寶的這封電報無形中把季光恩和他的留個巡防營，2000號人帶上了一條噩夢般的死亡行軍路。

行軍的一路上麻煩不斷，這幫土匪當真是成了精了。把巡防營排到前面探路的斥候隊放過去，然後佔據有利地形開始瘋狂的伏擊行進中的巡防營。這幫土匪快槍不少少說也有300多桿，集中起來居高臨下的打排槍很是要命，還有專門的神射手挑著隊伍里的管帶、隊官和棚目打。就這還不算，滾石、陷坑、爆竹、埋在地下的竹刀、弓箭，甚至還有土炮，輪番上陣，不停的製造傷亡。落在後面押運糧草和輜重的隊伍更是倒霉，前面槍聲一響後面立馬就有準備好的土匪開始招呼這些拖著輜重走不快、逃不了的倒霉蛋，沒一會南下時候帶來的全部輜重基本上就丟光了。

「敵進我退，敵疲我擾，敵退我打」的游擊戰十二字真言在這幫土匪的身上被最大限度的發揚光大了。白天一路上鬧騰個沒玩，晚上你差不多也該消停一會了吧？尼瑪，才不！等季光恩帶著剩下的倒霉蛋忍飢挨餓、累死累活的趕路，準備趁著夜幕紮營休息的時候。白天那幫無線活躍的土匪，又來了。由於丟了輜重，沒有糧食沒有帳篷，更加沒有子彈和被服。整個巡防營剩下的人只能苦逼露宿野外了，火頭軍望著空空如也的兩手，苦著臉被長官踹出去漫山遍野的打野食去了。說來也怪，不知道怎麼搞的季光恩這幫但沒但紮營的山崗翻來覆去就是找不到一點能果腹的野果，就連野兔山雞似乎也滅絕了一樣，一個個餓的叫苦連天的癱坐在地上。你沒有吃的就沒有吃的吧，這山崗也就這麼大，尼瑪怎麼派出去找食吃的火頭軍一個個個全都不見回來啊？派出去找人的那幾位也跟著一起失蹤了。大晚上換山野嶺的，扛槍帶刀的大活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失蹤了別提有多嚇人了。季光恩果斷下令，不著了，全體辟穀！餓著就餓著吧，睡一覺，明天一早起來趕路，隨便找個縣城害怕沒吃的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了的那幾個明天再說。指不定抓到了野味躲在那吃著呢。睡覺睡覺~

山崗上沒吃的，但是水還是有的。一條小溪穿越營地而過，水很清，奇怪的是就是沒有魚。包括季光恩在內，剩下的倒霉蛋廝打著把營里剩下的幾個白麵餅子給分了，隨後在長官們的皮鞭下被驅趕著散去。沒吃的，灌水混個水飽也是可以的，於是一大幫地位低下的大頭兵和棚目（班長）一個勁的把頭埋在水裡，老牛一樣灌了一肚子的涼水。人是活的，比不得貔貅不是。喝了這麼多水總是要排尿的啊，半夜裡倒霉蛋們三三兩兩的找地方方便的時候，怪事有發生了。出去方便的傢伙每一個回來，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吃了半個餅子剛睡下的季光恩被部下叫醒了，聽了情況后不由得毛骨悚然，知道壞事了。在也顧不上天亮了，集合剩下的人馬趕緊連夜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