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易碎的承諾,終究是碎了

第36章 易碎的承諾,終究是碎了

第36章易碎的承諾,終究是碎了

「本想在度假村逍遙幾天,卻把假期奉獻給醫院了。」

翦墨在冉鋒的車上自嘲著,低頭看手背上又青又硬的針孔。她向來很少生病,這一次高燒簡直把這二十幾年欠下的針都補回來了。

「武宗岳和蔣偉帆都說要來接你出院的,但是公司臨時有事,蔣偉帆又趕上期末考試,倆人都沒來成。」

「又不是什麼大病,我討厭興師動眾的。不過我倒是很想蔣夫子了,他越來越莫測高深,怕不是走火入魔了吧?」

「他準備考美學博士呢。」

「噗——」翦墨正喝水,一下子嗆了,水從鼻孔里噴出來,「真的假的,他真要一條道跑到黑呀?不娶媳婦了?」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翦墨笑着擦了擦身上的水,扭頭看窗外的沿街景緻。大病一場,身體還有點虛,心情反倒輕鬆了許多,難怪有人說發燒是燒「晦氣」,但願霉運都隨着這場高燒煙消雲散。爸爸在天有靈,一定希望她笑容多過眼淚。那麼,她就要開心地活下去。她樂滋滋地想着,就像小孩子一樣扒著車窗往外看。冉鋒停了車等紅燈,翦墨就看到街邊有個賣棉花糖的。「棉花糖!」她驚喜地叫了一聲。「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

「我記得你吃棉花糖總愛一頭扎進去,然後粘得滿臉都是。」

「去你的,你才那麼沒出息呢。」她在他肩頭捶一拳。

「想不想吃啊,想吃我給你買去。」

說話間,綠燈已經亮了。冉鋒找了個了路口把車停好,下車走回去買棉花糖。翦墨也開門下車,吸了兩口清新甘洌的空氣,就歪頭看冉鋒站在棉花糖的小車邊。

他頭髮短短的,個子高挑,穿着半舊的鐵灰色風衣,神情剛毅冷峻,臉龐胡茬泛青,手裏卻拿着一束棉花糖,一邊肆無忌憚地吃一邊等著正在製作的另外一束。那畫面很有趣,很有愛。深秋的艷陽下,翦墨就會心地笑。

生活還是美好的。爸爸說得沒錯,善於發現的眼睛,總能發現美。

然後,她的眼光就很隨意地轉到其它方向。

然後,她就看到了穿着紅色衝鋒衣的周遠澤。

他頭髮長了,上半截在腦後胡亂扎了一下,酷酷的帥。他的肩上背着碩大的背囊,看得出是全套的自助旅行裝備。除此之外,他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異常惹眼的「裝備」,那是一位美女,那美女的名字叫俞珏。俞珏幾乎是跟他同樣的裝束,穿着情侶衝鋒衣,正拉着他的胳膊說話,周遠澤認真聽着。然後,他拍了拍她的頭,她踮起腳尖,吻了他。

「小白,好大的棉花糖啊!」蠟筆小新的聲音。

冉鋒把一束棉花糖堆到了她的眼前。

「好大的棉花糖啊,小白!」她也學出一聲,接了糖,鑽回車裏。

街里堵車嚴重,兩個人一邊撕扯棉花糖,一邊慢悠悠地往前開。翦墨沒有提剛才看到的一幕,只是甜滋滋地吃着雪白晶瑩的棉花糖。

糖快要吃完的時候,她的手機響,是個陌生的座機號。她接聽,周遠澤的聲音傳過來。他說他回來了,他用了街邊的公用電話,他的手機丟了。

「楓眠小築見吧,我在那裏等你。」說完,翦墨掛了電話。

「周遠澤回來了?」冉鋒扭頭問,嘴角粘著一小縷棉花糖。

「嗯。送我去楓眠小築吧。」她抬手幫他擦了下嘴角,他就像小狗一樣乖乖地等著。她忽然記起,小時候確實有那麼一次,她把腦袋扎進棉花糖里了。他說對了。他記她的糗事總是不遺餘力,就像她記他的。她咯咯地笑聲出來。

「他回來,你就那麼開心?」

「我是因為坐在寶馬車裏,所以開心。」

在外面吃了午飯,冉鋒把翦墨送回了楓眠小築。他要陪她一起等周遠澤,她讓他先走。這院子鑰匙他們是春天拿到的,那時周遠澤的考研成績剛剛公佈,他心情很糟糕。有了新院子多少讓他興奮了一下,卻仍沒有留住他那顆想飛的心。

院子裏兩株楓樹的葉子都紅透了,已經落了很多。翦墨叮囑過鐘點工不要打掃,所以,院子裏落了厚厚的一層紅葉,像紅地毯一樣。樹底下擺放了一條長椅,翦墨就裹了棉服坐在上面,仰頭看天上絲絲縷縷的浮雲。

很多東西真的就像浮雲,比如周遠澤的心,周遠澤的愛,周遠澤的誓言,以及她對他如信仰般的執念。一年年,他馬不停蹄地尋找,她萬水千山地等待,最美的花期眼看就要散盡,連最後的一縷余香也將要散到盡頭。年輕時中下的蠱毒如跗骨之蛆啃噬了她這麼多年,幾乎耗盡了所有愛的力氣,一旦看透了,也不過是雲淡風輕。

周遠澤的媽媽給翦墨打了一個電話,叮囑她保重身體。翦伯謙去世了,周遠澤卻離家在外連個消息都沒有,他的父母覺得特別過意不去,這幾天一直給翦墨打電話關切地問這問那。翦墨問她,遠澤回家了嗎。她說沒有。

過了一會兒,蔣偉帆也打來電話,問她身體怎麼樣。他還不知道周遠澤回來了,他申請了碩博連讀,剛剛考完試,問她要不要叫上幾個老友晚上一起聚聚。她說好。

掛了電話,翦墨就瞥見了自己左手中指上的訂婚戒指。一年前周遠澤給她戴上的時候,戒指的尺寸剛剛好,現在她瘦了,戒指開始變松。若是按照原先的計劃,他們的婚禮就應該是在這個時節。可惜他不記得了,或許是故意忘了吧。

然後,她就摸到手腕上那根紅線。

戴了七年多了,紅線的顏色早就退了,原本嫩綠色的小玉豬也由於與肌膚摩擦太久的緣故變成暗綠色。說明這塊玉被養得更好了。她想起小的時候,冉霄鵬的手裏常常摩挲一塊玉,劉雲若說他「閑的」,他嬉笑說:「這你就不懂了,玉石要養的,特別講究的人家還要由未出閣的黃花閨女把玉戴在身上貼肉養著。」劉雲若嗔怪他嘴貧,他就說:「你和孩子就是我最寶貝的玉,我會好好養着你們。」說這話時,他線條粗獷的臉上流淌著異常溫柔的表情,縱使翦墨後來對他有偏見,卻無法否認那一刻他的真心。此刻,她回想起冉叔叔那句話,再看手腕上這隻瑩潤可愛的小豬,心中默想,周遠澤,我是用我滾燙的一顆心來養你,究竟是把你養得貼心了,還是養飛了?

就這樣想東想西,太陽開始西沉,明凈湛藍的天空變成深藍,很快就黑了。周遠澤才回來。他驚訝翦墨居然坐在院子裏:「這麼冷的天,怎麼坐這裏?」

翦墨不答,只說:「我還以為你給我打完電話就會回來。」

「我回家看了看爸媽。」他的謊言說得很輕鬆,然後拉起翦墨的胳膊說:「走,進屋吧。給你看我轉山拍的照片。」

「你爸媽沒跟你說什麼嗎」她不動,仍舊坐在椅子上,把黑色棉服裹緊。「遠澤,你爸媽沒有對你說,應該把這紅色的衣服脫下來嗎?」

「什麼意思?」他把肩上的背囊卸下來,顯然對翦博謙的事一無所知。

「遠澤你能告訴我這段日子你去哪兒了嗎,跟誰在一起,做了什麼事,下午又跟誰在一起,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翦墨,你能不能別這樣審我?」

「遠澤,你的手機手機一直打不通,給你發了無數信息你都沒看到嗎?」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的手機在C市丟了。我想反正很快就要回來了,回來再買新的也是一樣。」他很快意識到「C市」兩個字是翦墨最敏感的,她正用質疑的眼光盯着自己,於是有點不耐煩地說,「我是去見俞珏了沒錯。她在C市有個畫廊,好多搞美術的朋友都在那裏聚會。我手機丟了,你不能跟蹤我了,不甘心吧?沒關係,讓冉鋒再買一個。」

說完,他沒好氣地拎起背囊轉身要進屋,卻聽到翦墨用很輕的聲音在身後叫他的名字:「周遠澤。」他略站一站,等著聽她專橫霸道又醋意十足的埋怨,卻只聽到她平淡得幾乎沒有任何語調的一句話:「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轉回身看她。她瘦成錐子的一張臉面色慘白,小鹿一樣的大眼睛還有浮腫,幾縷碎發從額角滑下來,顯現出從未有過的憔悴神情。他這才意識到可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於是把背囊丟在地上,走到她身邊,輕輕把她的碎發撥到一旁,「怎麼了,翦墨?」

「我爸爸去世了。是從山上摔下來的。」她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看他。

「你說什麼?」他聞言變色卻不敢相信,以為是自己幻聽,俯下身來平着她的視線焦急追問:「老師他怎麼了?怎麼會從山上摔下來呢?翦墨你快告訴我。」

「你爸爸媽媽沒有告訴你嗎?」她冷冷地問。

他語塞,不知作何解釋,搪塞不過,只說得出一句:「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了。遠澤。我爸爸不在了。你說再多對不起他也不會回來了,而你終究還是會離開的。」

「不會的。翦墨。我向你發過誓,我不會離開你。我接到老師的電話了,他讓我好好照顧你,陪伴你,不要等到錯過了才珍惜。我回來了,翦墨,我們結婚吧,我記得,我們的婚期就在年底,我是特意趕回來跟你結婚的。我不會再走了。」

原來是這樣。

父親打給周遠澤的最後一個電話,父親在世時最後一個電話,就是規勸周遠澤浪子回頭,回來跟翦墨結婚,長相廝守。他最懂得女兒的心。

「算了吧。」她垂下頭笑笑,第一次有了心如死灰的感覺。「遠澤,婚姻必須有愛,愛必須有心。你的心不在這裏,又何苦把自由交付出來跟我結婚呢?如果你是為了報答我爸爸,這答謝也未免太重了。況且,我爸爸已經不在了,他不希望他唯一的女兒嫁給浮雲。」

「翦墨,我的心就在這裏,我是因為愛你才娶你的,我答應過你,畢業之後跟你結婚。雖然晚了一年,但是我一定遵守諾言。我們結婚好嗎?」他蹲下來抱着她的腿央求她。

「遠澤,我在路邊看到你們了。她吻你了。就像高二那年一樣。」

她抬手輕輕撫了一下他亂糟糟的頭髮。這幾年,鄭伊健已經不如從前那麼流行了,很多後起之秀的小帥哥超越了他的人氣,但是翦墨依舊認為他很帥,周遠澤比他更帥。少年時種在心裏的五角楓很難連根拔起。

她看着他驚慌失措的眼睛,嘴角挑起一個戲謔的笑,輕聲追問:「那個模特跟蘋果有區別嗎?你們之間到底有沒有超越友誼的關係?你們是不是每一年都約定一小段戀愛,留一小段美好回憶?你們做的好嗎?我該不該相信我看到的?」

她在心裏呼喚著,周遠澤,我曾給過你閉上眼睛捂起耳朵的信任,就算全世界都說你有錯,只要你否認,我就相信。你否認啊周遠澤。你說你沒有。你否認啊?

可惜,她沒有等到他的否認,只看到他的冷笑着站起來,「果然,我不管做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你的蔣偉帆,你的武宗岳,你的冉鋒,你有那麼多眼線就是為了捉姦,對不對。」

「捉姦?」她氣得笑起來,「我不需要捉姦,周遠澤,我為什麼要捉姦,知道真相只會給我傷害。我寧願做瞎子做聾子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我希望你一輩子都瞞着我騙着我。你的騙技不能再高明些嗎?你們就不能去一個隱蔽些的地方,比如水庫的納蘭莊園?」

「翦墨,」他的聲調漸漸高起來,「我承認,我這次出去是和俞珏在一起。只這一次。我一直拒絕她,但是這次拒絕不掉了,因為她愛我。我想要一個可以攜手同行的愛人和我一起浪跡天涯。」

「呵呵,多好,」翦墨嗤笑一聲,「你是風兒她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這裏還有一個傻媳婦,唱着歌兒等你回家。」

「別用這種陰陽怪調的語氣說話,」他漸漸失去耐心,一貫波瀾不驚的語速變得疾風驟雨,「翦墨,你可以譏誚我,可以挖苦我。我倒要問你一句,你愛我嗎?你對我從來都是有所保留,你習慣了做公主高高在上讓別人對你眾星捧月,你只想要一個對你俯首帖耳的男朋友把他牢牢拴在身邊。我可以照顧你遷就你,但是我希望在我說愛你的時候,你也回應一句愛我。可是你從來沒說過。你根本不愛我。」

彷彿一記悶棍打在她腦後。

他說她根本不愛他。

相識九年,相戀六載,她的整個青春都在為那三個字苦苦踐行,他看不到她,感受不到她,他需要的只是被衾枕畔輕飄飄的一句低語。她開始相信,他的眼睛確實受過傷,否則,不至於心盲至此。在他看來,愛的斤兩就是那三個字。

「對。我不愛你。我沒說過我愛你。」

翦墨兀自笑笑,慢慢站起身,抬手摸了摸周遠澤的臉。那張臉讓她魂牽夢繫了整個花季和雨季,在她生命最灰暗的時期,是他給了她亮如極晝的光芒。愛的光芒。

她的指尖沿着他的臉部輪廓輕柔地往下滑,滑過他的下巴、脖子。在他們熱戀的日子裏,她最愛做的就是抱着他專心致志在他臉上啃,他說別啃啦又不是豬頭肉,她說就要啃偏要啃這比豬頭肉的味道好多了,我要啃一個記號讓別的女人一看就自動走得遠遠的。

她把手探進他的衣領,摸出那根褪色已近灰白的紅線。上面還掛着那個籃球吊墜,是她親手做的。不必問,這個吊墜曾經在那個女人的身體上碰撞過,摩擦過。

她把吊墜在指尖摩挲了幾下,猛地扯了下來。

「翦墨,你這是做什麼?」

「周遠澤,這就是我的愛。」

說着,她把那個吊墜丟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不過是一秒鐘的事,周遠澤急匆匆去阻攔,已經來不及了。那個金屬焊接的吊墜是空心的,已經被踩碎,裏面露出一個卷得小小的略微泛黃的紙條。他把紙條撿起來,兩手輕微顫抖著打開來看,原來,那是高一臨近結束的時候,他們坐在圖書館里,他隨手在草稿紙上寫的幾個字:「匆匆太匆匆,幾度夕陽紅。心有千千結,窗外翦翦風。」壓着他的字跡,翦墨親手寫上了她十七歲的夏天裏最甜美的心事:「周遠澤,我愛你。」

「你說的對,周遠澤,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明知你是浪子我還愛你。明知你是無意間吹過的一陣風我還愛你。我愛上的不過是一棟海市蜃樓,不過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幻覺。我是一個飲鴆止渴的傻瓜,註定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翦墨拎起手袋就要離開。她約了武宗岳蔣偉帆景灝還有冉鋒。她沒了爸爸媽媽沒了冉叔叔,但是她有那麼多肝膽相照的夥伴,她還有自己熱愛的事業和一棟棟拔地而起的房子。她再也不會被一個名叫周遠澤的貪念擾亂心智。冉鋒說得對,不能活在「以前」的陰影里。以前,周遠澤愛她,她也愛周遠澤。但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她不再需要承諾,不再需要一寸一寸細數沒有他的光陰,她只要一個灑脫的離開。

「翦墨你不能走。」他死死揪住她的胳膊。

「放開我。」她奮力掙脫。

「你不能走。」

「周遠澤,我們分手吧。我們回不去了。」

「不,翦墨,你別離開我。」

「我要離開你,我一定要離開你。」

「你不能學你媽媽一去不回。」

冬季的黑漆漆的傍晚,空氣瞬間被這句話凍結。兩個撕扯中的人像是同時被施了定身術,都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裏,只剩胸膛起伏不定。彼此的呼吸都沉重而急促。

「周遠澤,」她薄薄的嘴唇輕輕碰了碰,「你居然敢提我媽媽?」

出其不意,她用空出來的一隻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周遠澤被打得一愣,翦墨趁機擺脫他就要往外走。他很快回過神來,知道他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戳到了她最大的痛處,知道她這一走就再也追不回來,於是飛快追上去抓住她口口聲聲喊著「翦墨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原諒我」。

一個執意要走,一個奮力攔截。翦墨急着擺脫周遠澤的鉗制,根本無暇顧及腳下的牽絆。周遠澤的背囊外側掛着幾個攀岩用的保險鎖,翦墨鞋子的細高跟偏偏就絆到保險鎖上,身子重心失衡,狠狠地朝後摔了下去。周遠澤也被她帶着向前摔過去,整個身體都壓在了她的身上。長椅的旁邊有兩個小石墩,是翦墨特意找來當墊腳石用的。她這一倒,後腦重重碰在了石墩上。她和他同時聽到「咚」的一聲,她只覺一陣鈍痛,然後天旋地轉,乾坤混沌。

「翦墨,你要不要緊?啊?翦墨……」

她看到周遠澤的臉。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耳邊傳來的彷彿是來自另一個人的聲音。那聲音異常飄渺,難辨真假。

「翦墨,我終於靠近你了。我一直覺得你離我很遠。」

「周遠澤,我也覺得你離我很遠,我很害怕你會離開我。」

「不會的,我保證。」

「周遠澤,你要和我在一起,我們永遠不分開。」

「你的小腦袋裏面想些什麼啊。我們不會分開的。我愛你。」

「嗯,我相信你。」

那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年輕火熱的身體相擁相伴,沒有技巧可言,沒有想像中的歡愉和酣暢。只有疼痛。卻是最最甜蜜的記憶。那是多久以前了,遙遠得已經失真了。

他急急忙忙拉她起來檢查她的頭受傷沒有。身下厚厚的落葉被壓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像低低的抽泣聲。她卻眼睛澀澀的,一滴淚都沒有。抬眼望去,滿目是高遠的蒼穹。楓樹高大的枝丫伸向黑洞洞的天幕,還有幾片紅透的楓葉凌亂掛在枝頭,已然被夜浸染成墨色。

「翦墨,你傷著沒有?要不要去醫院?」他抱她坐起來,跪在她身邊捧住她的臉親吻著:「翦墨,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不會再離開你了,以後的風景會更美好。」

他的淚淌到她的臉上,流進她的嘴裏。咸澀,帶着苦味。她卻不哭,只在他的懷裏輕輕發出了一聲嘆息。以後的風景會更美好。會嗎?楓林已晚。她的臉側向一邊,看到那個被踩爛的吊墜。自己一手鑄造的愛,終究是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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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孤單你永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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