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說出真相,會不會不一樣

第35章 說出真相,會不會不一樣

第35章說出真相,會不會不一樣

這是什麼山呢,她未曾見過。山腳下種滿了紅色的五角楓,一株挨着一株,滿眼是炫目的紅。她則穿着一條火紅的裙子沿着曲折的山路一路向上,身旁左右就像燃起熊熊烈焰。

隱隱約約,她看到前面人影晃動,他穿了紅色的衝鋒衣,背着畫夾子,還舉著一台單反相機,正在給一株楓樹拍照。她飛奔過去拉住他的衣擺大喊:「周遠澤!」那人轉回頭,啊,不是周遠澤,竟然是爸爸。太好了,又見到爸爸了,他也出來寫生嗎?

她高高興興挽著爸爸的胳膊,父女倆結伴而行,有說有笑,朝山頂邁進。很快,前面又出現了人影,這回是兩個。他們先轉過身來朝她招手:「翦墨,快來,讓我們看看你。」居然是媽媽和冉叔叔。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呢,他們見到爸爸會覺得尷尬嗎。真好,他們相處得很融洽,沒有尷尬和指責。翦墨一手挽著爸爸,一手挽著媽媽,冉叔叔說:「閨女,我們是一家人。」她好開心,她只遺憾,冉鋒要是看到這一幕就好了。

他們繼續走,繼續走,興高采烈就到了山頂。紅楓遍野,雲蒸霞蔚,山頂還有更美的風景等着他們。翦墨喊:「快來快來,我給你們照相。」爸爸媽媽和冉叔叔就站到了懸崖邊上,翦墨舉起相機。可是,就在她按下快門的一瞬間,他們突然都不見了。

「你們在哪裏。你們在哪裏。」翦墨想喊,卻喊不出聲來,脖子像是被一雙手死死地掐住。「放開我,放開我。」她用力去掰那隻手,終於掙脫之後,她轉身就看到了那個一身縞素的影子。「曾珂?你怎麼在這裏?你到底是誰?」

「翦墨,還記得我嗎?」

身着白衣的曾珂忽然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有漆黑如瀑的長發,吹彈可破的肌膚,比例完美的身材。她是俞珏。她再不像從前那樣低眉順眼,她不再把美麗的臉藏在頭髮後面。她高傲地仰起臉,目光炯然與她對視。

「俞珏,你,你的眼睛……」

翦墨剛剛要說話,一個穿紅衣的影子又出現了。他頭髮稍長,鬍子好久沒颳了,風塵僕僕的樣子像是剛剛旅途歸來。

「周遠澤,你終於回來了。」翦墨驚喜地撲上去。

「他是我的。」俞珏卻先一步抱住了周遠澤。「翦墨,你醒醒吧。」

「不。遠澤,你別離開我,我們已經訂婚了呀。」她衝過去拉他卻雙手抓空,手收回來時,只有一根光光的紅線在手心。「周遠澤,你把護身符弄丟了。你把我丟了。」

「翦墨,你醒醒吧,醒醒吧。」俞珏挽著周遠澤的胳膊走了。

天色暗下來,滿山滿谷的紅色消失了。紛紛揚揚的雪花不知從何處飄來,翦墨雙手捧起那雪花,不,那不是雪,那是白色的茶花花瓣,每一片花瓣上都畫着一隻眼睛。

「周遠澤,你回來,你回來。」

「翦墨醒醒。翦墨醒醒。」有冰涼的雪花覆蓋在她的額頭上,她彷彿見到了冉叔叔,他抱起她,用鬍子蹭她的臉。

「冉叔叔,我想媽媽。」

「翦墨,翦墨,醒醒……」

額頭越來越涼,身體越來越重。滿眼都是白色,白色的巨大的冰川一座接着一座向她砸過來,她卻無力躲閃,眼睜睜看着自己被壓五行山下。她是龍女被抽了龍筋,她是俠女被鎖了經脈。她渾身上下像被拆散了剁碎了,曾珂還在沖她揮舞竹刀,刀刀都砍在她身上。

「翦墨,翦墨,醒醒……」

這好像不是做夢。真的有人在呼喚她。

「翦墨,翦墨,快醒醒,別嚇我啊,快醒醒……」

她盡了最大努力,終於睜開眼睛。是冉鋒在喊她。

「我在哪兒啊?」

「在醫院。你發高燒昏迷了一夜一天。嚇死我了。」冉鋒看她終於醒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前天從拍賣會回來,你說要去水庫,然後就在車裏睡著了。到了之後我們喊你下車,發現你在發燒,怎麼都叫不醒,趕緊送你到了醫院。」

翦墨抬右手想拿下額頭上的毛巾,發現手背上插著輸液的針頭,左手則被冉鋒緊緊握著。他問她想要什麼,她說:「幫我把毛巾拿下來。」

「我夢見爸爸媽媽和冉叔叔了。」她看着冉鋒。

「但是你一直在喊周遠澤。」他雙眼通紅,鬍子拉碴。

「我夢見冉叔叔抱着我,用鬍子扎我,就像小時候那樣。」她的聲音柔弱無力,原本就瘦小的一個人,縮在醫院白色的被子裏面,越發顯得單薄羸弱,就像個小孩子。

他握着她的手在自己的下巴上蹭了蹭說:「笨蛋。」

她笑,明白自己的夢境源自何處了。那麼,曾珂和俞珏呢?

猛地,她翻身坐起:「俞珏。」

冉鋒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急忙按她躺下。她掙扎說:「冉鋒,我夢到了俞珏和曾珂。他們長得很像。特別是那雙眼睛。」

「不像啊。我對美女是有超級鑒賞力的。」他壞笑着,「當年我沒少看俞珏。她跟曾珂完全不像。」

「不是的,是他們的眼睛很像,眼神很像。」

「聽話,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了,你是累壞了才會把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串在一起。放心,我幫你找周遠澤回來。」

「好。」翦墨又回味那個夢,卻不太清晰了。但願正如冉鋒所說,是她太累了,胡思亂想的結果。

武宗岳從家過來,帶了武媽媽熬的雞絲米粥,雞肉都化到了粥里,米粒也是入口即化,翦墨喝得腦門和後背都出了一層薄汗,翦墨精神好了大半。高燒多半是疲倦所致,自從翦博謙出事以來,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她沒好好吃過一頓飯,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再加上拍賣會那天的體力消耗,她才重重病倒了。睡了這一天一夜,她再不想睡覺,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武宗岳冉鋒兩個說着話,看着瓶子裏的藥水滴答滴答沿着透明的塑料管流進她的血管。

最後一瓶藥水輸完,已經到了晚上。翦墨睡的是單人病房,晚上只能留一個陪護。武宗岳要接冉鋒的班,冉鋒不肯,兩人爭了一陣子,終究是冉鋒留了下來。

電視沒有什麼好看的節目,翦墨拿着遙控器胡亂按了一圈,乾脆關掉。病房忽然就變得很安靜。冉鋒拉好窗帘,關了大燈,只留一盞昏黃的小壁燈,然後坐回到她身邊說:「閉着眼睛休息吧,困了就睡。」她說:「好。」就閉了眼。

大概是虛弱的緣故,她不再那麼敏感、固執。他就坐在床前肆意拉着她的手,一瞬不瞬看着她。他甚至有點懷念她昏迷的時候,他可以把她抱在懷裏,吻她,用下巴蹭她的臉。若是在平時,估計要被她冷冷地罵一頓了。

過了好半天,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翦墨,現在爸爸媽媽們都不在了,只有你和我了。你真的不能離開他嗎。我愛你,我們應該在一起。我們永遠不分開。」

他以為她又會罵他,她卻沒有。她緩緩睜開眼睛,望着空空高高的天花板,喃喃說:「當年,冉叔叔也是這樣對媽媽說的。可他們後來的生活,你也看到了。」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但是在安靜的病房裏,每一個字他都聽得真真切切。

「翦墨,你不肯接受我,是不是因為恨我爸?」

「不。長輩們都不在了,我們不能不敬。」

「翦墨,別拿過去折磨自己好嗎?我有證據證明,劉阿姨不是我爸害死的,這幾年我回過好幾次K城託了各種關係調查這件事。我爸確實犯了罪,他那個古玩店只是個幌子,他和古董販子一起做文物走私的生意。可是他絕對沒有害過劉阿姨。其實劉阿姨有很長的吸毒史,因為當時我們都小,警察除了問我們口供並沒有跟我們說這些事。這是我後來才調查到的。我怕你傷心,一直沒有告訴你。她是服毒自殺的。」

她把望向天花板的目光收回來,扭頭看了看他。她的左手一直在他手心裏握著,聽了他這番話,她反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有景灝幫忙,這件事並不難弄清楚。冉鋒,我從來沒跟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我認識你之前的事。我對爸爸的印象很模糊,但是總記得他的眼睛。媽媽帶我離開家那天,他的眼睛裏滿是絕望,那種絕望我終生不會忘記。媽媽說給我買漂亮的衣服和玩具,我就跟着她走了,丟下爸爸孤單那多年。後來,又是因為我的拖累,他不能接受上官秋的一番盛情。我這輩子都欠爸爸一句對不起。所以,我不能丟下遠澤跟你走。」

「傻瓜。那是不一樣的。」

「一樣。對我來說就是一樣的。我不能再一次拋棄愛我的人。」

「那我呢?翦墨,你就忍心拋棄我嗎?我也愛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活在以前的陰影里。翦墨,你告訴我,你愛的是周遠澤,還是我?」

她不看他,眼睛只看着空空高高的天花板。我愛你。這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一句話,所有纏綿甜蜜的情侶們都珍視的一句話。它在說出口的時候那樣誘人,而它的保鮮期又太過短暫。既然如此,愛與不愛,愛誰不愛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見她不說話,心裏多了幾分悵然,不禁喃喃自語,吐出幾句詩:「匆匆太匆匆,幾度夕陽紅。心有千千結,窗外翦翦風。」

「你怎麼知道這個?」她猛地看住他。

「我為什麼不能知道?」他笑,「你忘了,高中的時候,你在圖書館抓到我看瓊瑤的小說,還取笑我。那本書里有人寫了這幾行字,這都是小說的名字。」

「啊?我還以為……」翦墨憶起那個下午,周遠澤在草稿紙上寫下這些字。

「你以為什麼?」

「呵呵,沒什麼。沒什麼。」

原來,這些年,她執迷不悟的,真的是個幻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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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孤單你永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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