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壹肆貳 命定輪迴

142壹肆貳 命定輪迴

正是生死一線,天際邊落下一線流光,穿過重重雲層,帶着極為純粹的太陰之力「嗖」的一聲在白狐的後背炸開。那靈光鑽入白狐肺腑之中,帶着浩瀚的星芒天宇之力,硬生生折斷了白狐的胸骨,從胸前竄將出來。白玄韶原不作防備,突然受襲,痛呼一聲,再是支撐不住白狐身形,化為女子萎頓在雲間,左胸房竟被那道流光轟出一個大洞。

又是幾線流光,將那還在海面上跳將的混沌,饕餮暫時攝住,眾妖嚇得一個激靈,紛紛探出神識朝外觀望。

就見雲層里現出一人,喝道,「你這妖女,敢傷我爹爹?!」

留雲逃過一劫,扶住肩頭,抬頭望去,便見一名姿容瑰麗的男子翩翩而來,大喜過望,「煉兒?!」

白玄韶吐出一口鮮血,朝煉缺狠狠剜了一眼,強自支撐起身體,罵道,「你這臭小子,竟背後偷襲!」她往常最是心高氣傲,眼看着大局分定卻因自己一個疏忽被人傷成這樣,怎咽得下這口惡氣?再不顧傷勢,忍着劇痛拼力聚集起丹田剩餘的妖元,猛的朝外噴出一道青煙,那青煙帶着濃烈的異香朝半空中撲去,只為迷亂對方神智。

「你這妖女,竟不知悔改?留不得你!」煉缺連退數步,袖袍一揮,帶出一股勁風,將那迷煙盡數收入袖袍之中,反掌再擊出一道飛星流光,朝白玄韶腹部擊去,就聞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白玄韶丹田處被轟得粉碎,萬年妖丹毀於一旦,已淪為廢人一個。

「啊——」又是一聲凄厲的嘶鳴,白玄韶捧住腹部,驚恐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滿臉的不可置信,待她明白傷情之後,再是無情無緒,便如一尊傀儡般倒地不起了。

煉缺送出一根繩索,將白玄韶縛住,這才步下雲頭,挽住留雲的胳臂,關切道,「爹爹,你傷勢如何?怪我來晚了……」

留雲抬眸凝視着愛子,歷經雷劫洗禮,此子出落得更為飄逸出塵,大為歡欣,「為父還受得住!只是九尾狐牙尖上藏着異毒,為父不慎被她咬上,血不能止,靈元外泄,怕是需得一段時間調養才能好了。」

「爹爹,你身體要緊,先尋個地方歇著,接下來便由我來善後罷。」煉缺祭出瑤光,輕一劃拉,微波粼粼,泛音中裹挾著一曲安撫心神之力滌盪了海面,那些因龍血辛香被獸慾沖昏神智的妖獸漸漸清明起來。那混沌,饕餮雖為上古惡獸,神識卻不強悍,最是受不得音攻之痛,煉缺一亮出靈琴,便心有惶惶然,只蟄伏在眾妖獸之間,並不出頭。

煉缺端坐雲頭,沖海面群妖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等若是迷途知返,仍存向善之心,今日暫且放過你們,若是死性不改——」煉缺指著一旁已昏迷不醒的白玄韶,「下場便同她一般!」

眾妖獸這才得以親見白玄韶被這突然現身的男子打得修為盡失,再是不敢作惡,紛紛匍匐在地,齊聲道,「小妖們定不敢再行惡事,一切聽從仙長調遣……」

混沌饕餮雖是心有不甘,此刻卻不得不按住心頭火氣,隨眾妖匍匐於煉缺跟前。

敵眾我寡,以威懾為上策,煉缺不做計較,環伺眾人後略一點頭,「那便好生待着!如若存心冒犯,我必不寬待!」言畢,掠空去了那閻羅陣的陣心處。此回是他第二次破解閻羅陣,相比當年,他如今修為更為精益,自從得了星染真傳,破解此陣必是信手拈來。

便見他以商調起音,借五行青木之力,調遣了蒼龍守在閻羅陣生門處,藉以開闢生引之路,轉而,左手落勢,停在徵調,引動五行烈火之力,調遣了朱雀駐守陰屍門戶,絞殺遊魂怨氣。

這一生一死,輕鬆解開了閻羅陣環環相扣的十八連環陣。九幽身處陣中,發覺異動,暗道:不好,又有人攪局。只是此回破陣之人手法更為純熟,修為明顯高過幾十年前的那個毛頭小子,九幽一直摸不清來路,唯恐星染駕臨,心一緊,再祭出百面鬼幡,今日在此地界,他若想脫身,還需全力以赴。

不過片刻功夫,閻羅陣上空再度聚起一片黑雲,煉缺略作猜測,心下思定,右手急速撩撥,帶出搖光星點燃一片星火,掙斷了閻羅陣第一重鏈扣,將盤坐陣心的九幽轟得險些坐不穩陣腳。那些新聚集的陰氣隨即亂竄,煉缺信手一撥,轉到角調,大喝一聲,「危宿,落!」便見北方危宿三星如同一座尖形屋頂,牢牢駐紮於北端,將九幽調遣的陰氣悉數吸納個乾淨。

煉缺握住時機,曲音陡變高亢,擂出戰鼓聲聲,以天乙星作帥,以紫微左右垣十五星為兵,調兵遣將,成合圍之勢,將十八連環陣中的陰魂殺個片甲不留。

不相多時,陣中轟隆一聲,再是支撐不住,炸起漫天星光,便見九幽口吐鮮血倒地不起,顯然受到強烈反噬,此一仗,不過兩柱香功夫,勝負分立。

原在陣中浴血奮戰的眾人僥獲餘生,皆大為慶幸。離苑困在陣中三天三夜,一番惡戰中渾身是傷,才將脫困,抬眼便見煉缺一身素袍正立在雲端笑眼盈盈的看着自己。那雲端的男子,神情淡遠,衣袂飄飄,面容整麗,如玉如珠,真真是舉世無雙,恍神之間,時空陡變,仿若回到了瑤池初見時一般,離苑不由得怔在原地吶吶道,「瑛璣……」

「嗯?」煉缺初時聽不明白,飛身下來,問道,「瑛璣是誰?」

離苑回了神,悶聲道,「你不知也罷,不提了。我問你,你這是突破幾重雷劫了?」

「勉強過了七重。」煉缺緊緊捉住了離苑的臂膀,眸中星光熠熠,「離苑,我終算邁入仙途了!」

「再不用我帶你上去了?」離苑咧著嘴陰惻惻的戲謔,心裏卻亂得緊,一時說不上是喜還是痛。

眾人重獲生機,紛紛與親近之人互探傷勢,一時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欣喜。只是還不待眾人安定心緒,虛空中卻傳來一聲震天怒吼,「是誰傷了我妹子?!」

「白玄音!」離苑略過白玄韶一眼,低語道,「小煉,白玄音那廝最是高冷怪癖,輕易不受挑撥,卻極愛護其妹,白玄韶如今傷成這般,我們怕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那廝這些年休養生息,修為定比之當年更為可怖!」

煉缺思慮片刻,「當年因我之故放那四獸出塔,如今,事到臨頭,該由我一人承擔!離苑,接下來一番惡戰必是凶多吉少,我爹爹身負重傷,不便在此地久留,還請你帶着他和一眾師兄弟前往安全地帶吧。」

不想煉缺話才落音,虛空裏再度傳來盛怒聲,罵道,「混賬!你們一個也休想逃走!」不過幾個呼吸,白玄音滿面怒容踏破虛空而來,他與白玄韶心血相連,初一感知到白玄韶丹田被毀,便循着氣息趕往歸墟。

「韶兒!」白玄音一把帶過白玄韶,滿目痛惜,「你——怎麼傷成這樣?」

白玄韶重回兄長懷抱,忍住的傷痛此時全化作淚水,呢喃道,「哥哥……是他們!他們將我傷成這樣……」

「原來又是你三人!一條小龍也敢屢次為難本王?!」白玄音怒極,長手一揮,帶出一道青色閃電,朝留雲狠狠劈去,這一手毫不留情,將留雲的左腿從中折斷,再是不能動彈。

那廂受傷不輕的九幽正暗自得意,不料想白玄音傷了留雲,轉而冷著一雙眼沖他走來,那雪青色的眸子裏帶着一絲殺機,譏諷道,「你這堂堂靈寶天族的二弟子,卻心術不正,除卻擺弄些上不得枱面的小伎倆,你還會些甚?今日之事,若不是你百般慫恿,我妹妹何置於落到這般田地,當真可惡至極,該殺!」說罷,揮出一道黑金利光,直搗九幽丹田。九幽還來不及辯駁,只聞一聲爆裂聲,再垂頭,丹田已是七零八碎,變作一具廢人,癱軟在雲頭。

眾人見這殺神做事並無章法,左右只是為了泄憤,似乎於他心間,除卻他自己,他人皆不值一提,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連躲避都不會了。

白玄音接連出招制人,只為替舍妹出氣,在他看來,白玄韶之所以被傷成這樣,在場的所有人皆有逃脫不了的干係,這便懶得問罪,左右開弓,連他南域妖修亦不放過,皆是手起刀落,殺得血氣衝天。

煉缺趁亂尋回了留雲,帶在身邊。

白玄音睃了一眼,陰著臉嗤笑道,「哼!你這混賬小子莫以為自己乖覺,容本王先將那幾個蠢物收拾了,再來好好和你玩!」

說罷,白玄音飛身迎向妖群,雙手用力一吸,提起混沌,饕餮二怪,痛罵道,「你二怪除了吃還會個甚?愚蠢至極!留在世間也只是令人作惡,本王今天也算替天行道,便收了你二人。」只聽見二怪慘叫連連,白玄音緊緊扣住二怪的天靈蓋,瞬時間,將二人的妖氣吸個精光,只剩下一具軟塌塌的皮囊。

他不過片刻功夫,便將在場的大部分人收拾得妥妥帖帖,滿是嫌惡的拂了拂衣袖,這才轉身看向煉缺和離苑,不可一世道,「離苑,我與你相識多時,今日看在這往昔情分上,許你二人求個痛快的死法!」說罷,手施雲霧,朝離苑煉缺噴射過去。

那雲霧中夾帶着一絲妖嬈的迷迭香,煉缺眼疾手快,捉了離苑的手拽入自己的護身壁界之中,指尖化出一朵白芒,向下一指,牽動海水伸展成一副巨大的水簾,將僥倖活着的眾人護在水幕之間,隔絕了迷迭香之毒。

白玄音冷覷一眼,調笑道,「臭小子!幾日不見,我倒是小看了的本事?這時候還有閑情護著那群臭道士?」就見青光一現,白玄音化作原形,揚起八條長尾,衝破水簾,齊齊朝華夏修士上方攻去。

煉缺解下外袍,口中默念法訣,將外袍朝人群中擲去,那法袍瞬時間脹大數倍,停在眾人面前。

「快些上來!」煉缺疾聲喝道,飛身躍上高空,御使外袍躲避狐尾的攻擊,以保護眾人性命。

離苑身在護身壁界之中,時刻防範著白玄音的攻擊,替煉缺護衛。

白玄音倒是不咸不淡,冷哼一聲,「我看你還能護誰?!」就見他前爪一伸,竟繞開了煉缺的護身壁界,自虛空中伸進壁界之中,一時躲避不及,離苑為護煉缺周全,挑起雙刃矛朝那狐爪刺去,畢竟實力懸殊,離苑現今不過出竅期修為,遠不如白玄音,這般莽撞對抗,自是難敵,被白玄音一把狠狠捉住。

煉缺回身不見離苑,快速衝破了雲霧,將一眾華夏修士連同留雲推送到靈蛇島上,接着幾個縱躍來到白玄音跟前,眼下,便只剩下了他三人。

眼下鬥法並不佔上風,煉缺從丹田中取出瑤光,迎風撥出一段激越和弦,天地驟然變色,金鳴之聲此起彼伏,音元震蕩之際,掀起滔天巨浪,嘶吼著將白玄音包圍其間。

煉缺隨即挑起一根琴弦,中指屈彈,那琴弦如同一柄利劍直射白玄音眉心。

白玄音一個躲閃,煉缺見縫插針虛空一握,逮住離苑的手,將之拉回了身邊,急聲問道,「離苑,你還好吧?」

離苑胡亂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無妨,這廝厲害得緊,我與你配合!」說着,手中靈光一現,化出一把翠玉色的長笛,「先壓住他的妖性再說!」

「好!」煉缺召回琴弦,二人一南一北對立而坐。離苑穩住氣息,打出防身壁界,笛腔里飛出一段剛猛卻俏麗的花調。

煉缺心領神會,左手輕按琴弦,以敦厚雄壯之音相和,二人頗有靈犀,共譜一曲長琴《伏魔》篇第八曲《降妖》。

兩股音律一虛一實,一輕一重,絞纏在一起,剛柔並濟,盤旋在音波挑起的暴虐的旋風之中,或明或暗,光怪6離,布成一張巨大的擾亂神魂的法網。

方圓百里的所有生靈皆被此音波侵擾,頭痛欲裂,心神俱潰。

白玄音身處音波中心,心緒煩亂至極,眼前儘是星光焰火,耳旁儘是烈風呼嘯,再無其他,只得咬着牙頂住音波對神識的痛擊。

煉缺受星染教導多年,如今技法愈加嫻熟,指尖在琴弦上快速撥動,竟激起一片靈花,離苑相稱相和,雖是頭一遭共同迎敵,卻無比的默契。

白玄音不堪忍受神識之痛,仰天咆哮了一聲,欲打亂音波的傳遞。

煉缺見機縱身飛到離苑跟前,一個輪指之後,餘音陡變,化作《勾陳》,便見中天之上勾陳星驟然轉亮。離苑聞聲不再應和,心神電轉,轉而吹起了《九羽霓裳曲》,煙波疊嶂中,幻象重重。

白玄音踉蹌著撥開迷霧,失神間依稀見到一位風骨偉岸,目瞬如電的男子拿着一柄長劍立於跟前。那眼神里含着一絲壓抑著的情念,分外撩人。

「勾陳……」白玄音心波跌宕,一時間神智昏茫,胸腔里泛起一絲隱秘的酸楚,久久不能平復。

此時,音階陡然拔高,變得尖銳狠厲起來,幻境中,趁了白玄音迷怔之時,那勾陳挑起利劍,毫不猶豫朝白玄音腹部刺去。

「小煉!就在此時!」離苑急急傳音。

煉缺輕叩琴身,射出一根琴弦,果斷直擊白玄音胸房。

轟然倒地之聲響起,那囂張跋扈的九尾狐頃刻間應聲不起。

經這一戰,離苑真元透支,已浸濕了衣衫。

待那迷霧飄散開來,便見一尊巨大的白狐屍身橫亘在海面,煉缺長吁了口氣,扶住友人,問道,「離苑,你怎麼樣?」

「無妨!我還扛得住!小煉,這九尾還可續命,眼下,須得將他狐尾斬斷!」離苑急欲除去禍患才得安心。

「由我去!你暫且歇著。」煉缺按下了離苑,化出一把靈光利刃,欲從半空之中斬斷狐尾。

卻不料想這白玄音修行十萬餘年,自是有些過人的本事,這片刻功夫,他已行了移花接木之事,見那二人心神稍松少了些戒備,眸中冷光一閃,忽然暴起,口吐一團幽光,朝揚劍而來的煉缺擊去。

煉缺根本來不及設防,眼見着護身壁界被那靈光震碎,輕嘆一聲:還是疏忽了……

說時遲那時快,離苑趁勢而起,再來不及多想,依著本能衝上前去抱緊了煉缺,擋在煉缺身前。

那幽光之中含着他九尾狐重生之後的第一把靈力,最是狠決,一擊之下,將二人震飛了去,離苑本就受傷不輕,又靈力透支,只憑肉身扛下一擊,此刻再是無力抓住煉缺,身子如同一片浮毛般輕蕩蕩朝外飛了去。

煉缺眼睜睜見着友人為護自己周全,身軀被對手擊穿,痛呼一聲,「離苑!」

何來的回應,虛空中,只剩下一絲淺淡空寂的笑容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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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履奇緣之雲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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