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舞

第二章 月舞

江城安帶着黃莫舞回到家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到屋子時,看見明亮的燭光下不但坐着爹娘還有莫舞的爹,李秋挽看着門旁戰戰兢兢的江城安帶着黃莫舞,心道是怕他爹又罰他抄寫四書五經,不禁笑道:「還不快趕緊進來,莫舞還站在外面呢!」

江城安哆哆嗦嗦地走進屋子裏,向坐在上座的爹和黃伯伯躬了一身,「爹,孩兒回來了。黃伯伯,好!」

「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今天,你黃伯在這,就不罰你了,以後再犯,定不饒你!我和你叔叔還有話說,你去你娘那吧,安兒。」江余眠那板著的臉孔嚇得江城安不敢直視,不過黃東歸卻是對他一笑。

待江城安走開,黃東歸對着江余眠嘆道:「安兒這孩子,不是習武的料。不過這樣也好,不用去趟江湖的渾水。」滿臉的嘆息與失望。

江余眠卻是笑道:「希望他文武雙全,不過既然武不能就就讓他在文上好好用功吧。」

「咳,咳!那倒也是。」

「東歸,沒事吧?」

「沒什麼了,得弟妹治療已經愈好了大半,在治療養養就能痊癒了。」

「嗯。」

江城安剛進裏間的屋子,就聽見一聲咆哮——江城安,舞兒的衣服怎麼濕了,你給我好好說說,說不清楚,老娘我饒不了你——對着他而來。江城安嚇了一跳,心道:「這下完了,娘發起火來,爹也是讓三分的。」不過看見娘手裏拿着「水舞」,知道舞妹妹已經和娘解釋了,但還是趕緊哭喪著像真死了娘親一樣的臉,說道:「娘,舞妹妹誤以為我被什麼追着,剛要下水被我吆喝住,不過裙子和鞋子卻是濕了…真的不是我要她下水的!」

「哼,諒你也沒那個膽!不過,綜究這事還是你引起的,你要負責!你準備怎麼辦啊?」李秋挽的火氣似乎小了些。

「嗯」,江城安想了會,道:「我給舞妹妹家的花園上肥料吧,幫她看護著花兒。」

李秋挽笑了笑,「這才像我兒子,自己做的事要負責。這次就饒了你了!來,舞兒,秋姨給你戴上!」李秋挽拿起手中的玉,給黃莫舞戴上。卻見她小小的臉龐露出喜悅的羞紅。

「真好看,我們家的舞兒將來肯定是一個大美人!哈哈哈!」李秋挽盯着黃莫舞的臉龐,又看了一眼立在旁邊的兒子,淺淺地笑起來。直把江城安看的發顫,一顆小心靈不安的想到:「娘什麼都好,就是偶爾的豪放讓人不住地感覺寒冷!」

「好了,不逗你們了。開飯吧,你爹和黃伯伯還在坐等著呢,舞兒,該餓了吧?」

「嗯。」黃莫舞輕輕答道。

飯桌上,江余眠與黃東歸邊吃邊聊著,黃莫舞也在輕聲的吃着,只有江城安在呼呼的大吃着,看的其父江余眠直皺眉頭,不過他的娘卻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不停地給江城安和黃莫舞夾着菜。

江城安在想嘴裏送菜的時候還不斷的嘀咕著「娘做的才真好吃」,聽得李秋挽笑的更甚。一旁的黃東歸看到江余眠不高興地樣子,便道:「眠弟,安兒現在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些才好,這裏也都不是外人,不用在意那麼多。」江余眠只有報之以理會的微笑。

飯後,江余眠與黃東歸繼續在屋裏聊著,江城安與黃莫舞則幫着李秋挽在院子裏磨草藥。

夜,月朗星稀,幾不見雲,風兒帶走了些許悶熱,讓人心情甚是爽朗。

一對母子加上被這位母親是為心頭肉的女孩子在一起閑聊著。莫舞坐在李秋挽的身側,江城安則坐在她們的對面,兩腳不停地在研著葯。

李秋挽先是打開了話題,

「安兒,今天把白芷薑黃的藥性弄清楚了嗎?」

「娘,我都記住了,白芷又名澤芬、芳香、莞…..」

「還不錯,倒是一字不差的背了下來,不過」,李秋挽收起了微笑的表情,豎起食指,滿臉嚴肅地對江城安說,「安兒,你要知道,做大夫不是記下來那麼簡單的,人命攸天,不能有半點差池出現在我們的手上!」

「是,娘親!」江城安也嚴肅的答道,不過仍被李秋挽瞅到那絲渾不在意的表情,真是知子莫若母,李秋挽對着兒子笑了笑,也不點出,心中卻嘆道:「安兒還太小,他畢竟還是個孩子,長大了也許就好了…」

側過頭,李秋挽對着黃莫舞,

「舞兒,今天江城安把你的衣服弄濕了,雖說回頭去幫你護弄花,不過這不足以彌補他的過錯,大罪可免,中罪不放過,小罪更不能饒,你的舞跳得最好,挽姨是最喜歡的了,姨想在滿月的再看看你漂亮的舞姿」,還未及黃莫舞說話,李秋挽回過頭笑着對他的兒子,「小子,你要想辦法讓舞兒給老娘跳支舞,不然…」

迎著娘親的笑容,江城安不用思考都知道若不能讓黃莫舞跳支舞,那後果,唉根本就沒有後果,他是寧願對着爹嚴肅寒冷的面孔,都不想看老娘的笑容。

江城安知道現在應該有什麼表情,凄慘地望着黃莫舞,那眼神幾可讓見者落淚了。黃莫舞看着江城安似委屈要掉淚的樣子,不禁而笑,看着這位被挽姨整弄要過來求自己的要哭的哥哥,還有把自己當做女兒甚至比疼她的兒子更疼自己的挽姨,黃莫舞有種要哭的衝動,不過她卻是笑着,笑的非常開心,她也知道身旁的「母親」希望看見她幸福快樂的樣子,幾年來,如是,她過得很開心,沒有不快,所有人都把她當做公主一樣捧著,眠叔挽姨城安哥哥,還有爹爹都是親人,或許還有那位在天上注視着自己的娘親,那位名字也是莫舞的娘親,傳說她的舞是仙子的舞,不知現在是否還在天上跳着她仙子般的舞步…

思緒飄了回來,黃莫舞對着李秋挽笑道:「挽姨,城安哥哥他不是故意的,而且又給我帶了塊美玉,他也答應給我護理花兒,你消消氣,小舞給你跳支舞。」

「哪能這麼容易饒過這小子,知不哪天給我闖個禍出來,得好好管教管教!」

黃莫舞給江城安使個眼神,江城安會意,立即以一種近乎諂媚卻外加沮喪的表情對着李秋挽,「我漂亮如仙子臨世不食人間煙火的好娘親,兒子知錯了,你就高抬你金枝玉葉的貴手,饒過兒子這次吧!」

「去去去,不食人間煙火,老娘我還不死啊,拍馬匹都不會拍,滾蛋!我怎麼就生了這麼笨的一個兒子呢?」

江城安訕訕而笑,黃莫舞則抿嘴笑道:「挽姨,城安哥哥既知錯了,就讓小舞給您跳支舞吧。」

「我來伴奏」,江城安興沖沖地道。

「去,」李秋挽不禁笑道,「就你那不入流的樂聲,憑地給我舞兒添亂,這種大煞風景的事你還是別做了,惡了老娘心情,有你好受!」

江城安又只能訕訕不語。

月,懸著。

李秋挽母子靜靜地看着。

園中央,黃莫舞,舞立。

蟬靜。

風亦靜。

月光靜靜流淌。

望月,舞起。

翩翩,裙轉帶飄,白色的裙帶在白色的月光下泛起白色的舞。

不知何處的笛聲起。

悠揚婉轉。

月夜下的舞姿,聞聲而變。舞影萬千幻化,漸朦朧,舞者,已朦朧,月光,本朦朧。何處不朦朧?

若白色的蝴蝶在白色的花上尋覓白色的清香。何處尋得?

今夜,月為舞的點綴而升,笛為舞的XX而起。

庭院不知何時又已站立兩人,靜靜地,不曾點黑白色的舞。

笛聲漸揚,舞姿更輕,幾欲飄飄而起,似仙子飛離凡塵向月,又似仙子從月而來降臨凡間。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笛聲漸落漸遠,舞姿愈轉愈清,仙子終歸人間,是高處不勝寒,還是迷戀人間?誰知?

一曲終了。

舞畢,望月。

靜,還是靜。

過了許久,江余眠鼓起了掌聲,驚醒了他人,對着黃莫舞笑道:「小舞的舞藝是越來越精湛了,叔叔我是看的眼花繚亂啊,都快以為我像個老頭一樣老眼昏花嘍,哈哈!」

黃莫舞回頭看見自己的爹爹和江余眠站在庭院門口處,頓時羞紅全臉,低頭站着,沉矜不語。李秋挽看着她害羞的樣子,卻也不禁笑了,上前摟過黃莫舞,白了江余眠一眼,說道:「你江叔叔和你說着玩呢,不過舞兒的舞跳的真好,讓挽姨都有一種如入仙境之感。」又捏起掛在黃莫舞胸前的玉環說,「這塊玉在你跳舞的時候泛著白光,隨着你舞動,很是相得益彰,也只有這樣的美玉才配的上我們的仙子舞兒呀!」說完,笑意更甚。

「挽姨….」黃莫舞向李秋挽的懷裏伸得更深。

李秋挽笑了笑,沒說什麼,轉過頭去,對着他有些發傻的兒子叫道:「小子,不錯嘛,笛藝有很大進步嘛,看來和你黃伯伯學得挺刻苦,很好,要是你能把這種精神用到其他的地方就能更好了。」

江城安知道他娘說的是讀書和學醫的事,也不敢答話,只是一個勁的傻笑着。

李秋挽對自己這個說傻不傻,說聰明不聰明的兒子很是無語,自己和那個榆木腦袋生的兒子怎麼是這樣一個德性,叫過江城安,來回摸了兒子幾次腦袋,都快弄暈了江城安的時候,「帶着舞兒出去玩吧,我和你伯伯還有你爹說點事」。迫不及待的江城安立馬拉住黃莫舞的手飛奔出去。

看着跑掉的兒子,又看着同樣注視着的黃東歸濕潤的眼睛,江余眠輕嘆口氣,「日子過的真快,轉眼你來這裏已經七八年了,孩子們也都長大了。」

一語驚醒了正在發怔的黃東歸,「嗯,歲月不饒人啊,看着他們成長,我都感覺自己變老了,咳,咳!舞兒越來越像她娘了,美麗,大方,更有她娘的舞姿,真希望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她能永遠快樂過着平凡安穩的生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這輩子都不卷進江湖裏。」

走過來的李秋挽接過話語,「舞兒會的,這樣美麗純潔如同下凡仙子般的女孩,相信連上天也不忍去傷害,她會平安一生的。安兒,會好好護着他的,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黃大哥,你的病也快好了,你能看到她大婚,成家,有孩子,他們孩子的成長,看到你自己滿頭白髮不能行動需要她攙扶的時候,你會如願的。」

黃東歸輕笑了兩聲,「希望如此了!這都得感謝弟妹的妙手回春,不然我早去尋舞兒她娘了。」

「黃大哥太客氣,救死扶傷應該的,跟家父學得粗陋皮毛,談不上什麼妙手回春。」李秋挽說到此,頓了頓,看着黃東歸表情嚴肅地說:「倒是今日舞兒的舞有些悲傷,讓我不禁地想到家父,不知他老人家現在身體安康與否。」

「挽兒不必傷心,岳丈他老人家是當今醫道聖手,萬千疾瘧信手而治,怎麼可能會生病呢?」江余眠趕緊安慰有些抽泣的妻子。

黃東歸也安慰道:「眠弟說的是,弟妹你多心了。」

「嗯,」李秋挽停止抽泣,「是我多想了,想來他老人家是不可能生病的。十餘年不見,太想念了,所以才會如此,讓黃大哥見笑了。」

黃東歸是笑了笑,「弟妹,人之常情而已,不必介懷。」

一旁的江余眠卻是若有所思,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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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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