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夕水

「咕咚」，一個少年的腦袋從水中冒出來了，嘻哈的笑臉上還帶着水珠，向著岸邊的少女揮着手，「舞妹妹，我又抓了一條魚哎！」

少女看到少年從水中安全地出來，大出了一口氣，鼓動的粉紅色臉腮開始恢復正常。水中的少年奮力的回遊著，岸邊的站立少女，在夕陽印紅的湖水是如此一道風景。

少年終於游上岸了，開始呼呼地喘氣，開來着實累得不輕，少女很快地拿出了一塊手帕，仔細地給少年擦拭混合著汗水的水珠，以至於太過專註而沒有發現少年也在專註的看着她，，待擦完了一側臉龐，才看見少年直直的眼神，卻如此純凈，如此清晰，正暗自發神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聽耳邊傳來一個異樣的聲音，「舞妹妹，你真美！」

少女低下了頭，展出美麗的頭髮在輕風中飄揚，不知是否遮住了已經紅到了臉龐還是嫩白的脖頸亦或者是腳跟的那片紅暈。靜等了一會也不見她過來擦拭另一邊的臉龐，少年只好把手帕拿過來自己擦拭，一邊擦拭一邊急說着，

「舞妹妹，你看這條魚多好看！」

少女這才迴轉身子，看到少年手中提着一條金色尺長的魚，在晚霞的映射下寸寸發着金紅色的光芒，甚是好看，不過這條魚幾乎不動了，不知是已經掙扎的沒了力氣還是知道擺動也只是無謂的反抗，靜靜地垂直豎立着，隨着輕風搖弋，當少女看到魚的眼睛不停轉動時，便止不住同情，

「城安哥哥，你看看這魚兒多可憐，還是放了吧….」

「你不知道抓住這條魚多難，而且這魚可不是常見的，舞妹妹，放了以後可就不一定抓着了。」

「城安哥哥，這魚兒若是沒了娘親會很可憐的，讓她們團聚吧！」

真不知道這女孩是怎麼知道這條魚是女性的，可能在女性的眼裏這些都是女性的吧，不過江城安可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這可…」不過撓撓了後腦袋，記起娘說過「要好好的照顧你舞妹妹，她可是沒了娘的孩子」。

「好吧，舞妹妹，就放了吧！」

少女接過金魚兒，走向湖邊，緩緩地松入水裏，「魚兒，魚兒，回家找娘親吧。」

少年站在旁邊靜靜地看着，不敢打擾正在放魚兒的少女，他的娘親很是護著舞妹妹，把她當做親女兒一樣對待，甚至比他這個唯一的親生兒子還要親，每次出點小事舞妹妹哭了，娘都會把他好揍一頓，雖然愛她的舞妹妹從不會有意這樣去做。

待得少女放魚兒入水，少年迫不及待地準備再次入水。

「舞妹妹，你站在岸上再等一會，我再下去一次就回家。」還不及說完，便以一個漂亮的弧線投入到水中，留下一個咚聲和他的小水花在夕陽里。

少女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少年已經進入水裏了，只好作罷。不過看到少年此時是如此的愉悅，她也是很開心的，微風吹着笑臉，夕陽映着遠山，不遠處傳來少年戲水的聲音，一切是那麼美好。

這是湖廣之地的一處小湖，湖邊圍住着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熟話說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民們以打漁為生，日子倒也過的富足，尤其是離城裏較遠，四周又有着小山，村民的生活很是安靜，相對的也是很閉塞，村裏都是沒文化的人，連個私塾斗沒有，不過這被一對江姓夫婦的入住而改變。在漁民們的眼裏，江先生是一個很有文化的人，只是不知考沒考上秀才，他來了以後，漁民們的兒子們都能上課了，能學到四書五經，也許將來誰家的孩子考上了秀才舉人，那便是飛黃騰達光宗耀祖，不用再世世背背打漁了，所以漁民們都很高興江先生的到來，尤其江先生的妻子李氏更是一名葯醫，這對山湖邊有病不能看也沒錢看郎中的漁民們來說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隔三差五逢年過節，這此張家下回王家拿出糧食雞蛋水果還有不缺的各種魚送給江先生，來表達感謝之情。

江氏夫婦住在湖邊不遠的小山上，說是小山，其實不過是稍高些的丘陵罷了，在上面蓋成了幾間木屋，木屋的前後李氏的葯園，木屋旁邊則是漁民們蓋的小私塾，江先生每天就在這件屋子裏教書，他的學生里不僅有漁民的兒子，還有他自己的兒子江城安，和小女孩黃莫舞。

黃莫舞是和她的爹爹黃東歸一起來到這個湖邊的，不過比江城安晚了兩年，她和父親住在湖邊，不過屋子的前後卻是種滿了花，真說的上是百花齊放爭奇鬥豔，一年四季都有花放，香溢四處，飄遍湖山。小莫舞更是漁民們的小公主，當然更是江城安母親李秋挽的掌上明珠，甚是疼愛。至於小莫舞的母親卻是沒人知道的清楚，只從江城安的父親江余眠先生處得知她的娘親已經離世，據說她娘親生前十分愛花，屋子前後的百花就是她爹為紀念她娘而栽種的，至於是不是真的就無從而知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江氏夫婦和黃莫舞的父親走的很近，黃莫舞的父親經常去江家，兩家關係時分密切，漁民們時時議論著江城安和黃莫舞是不是已經定親了，向江氏夫婦打聽，卻都被江城安的父親江余眠婉言拒答，察言觀色，漁民們都知道結果是什麼，仍是有一些漁家哀嘆著自己的兒子沒有福分娶到這樣的兒媳了。

黃莫舞正在出神之際，忽然聽得一聲「啊」的叫聲，不問可知，這是江城安的聲音。黃莫舞正擔心的望去，卻見江城安噗噗快速的回遊著，手裏好像還握著一件東西，還以為被什麼東西追趕着呢，提着小裙就下水，渾然忘記了自己是個不會游的，幸得此時江城安出水換氣，看着莫舞就要下水，趕緊喊道：「舞妹妹，我沒事，不要下來！」卻是不禁喝了兩口水。

黃莫舞聽到喊聲才止住了腳步，仍然焦急地望着湖裏江城安。看着岸邊的急色，江城安更是奮力的游回，一會兒游到了岸邊。還沒上岸，就聽到「沒事吧」

「沒事吧」的呼聲，竟是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聲音。看到少女幾乎是眼中含淚，那焦急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疼又喜歡，，瞥到少女的裙子早已在水裏了，江城安心揪了一下，正要說聲歉意的話，只見少女已經破涕為笑了看着他，更是內疚

「舞妹妹，你的衣裙都濕透了吧？」

「沒關係，回去換件就好。城安哥哥你沒事就好，」說着拿出一張手帕給江城安擦拭水漬。

江城安心中一動，他是不敢讓他的舞妹妹流淚的，因為深深記得他老娘笑着說那話的樣子，「江城安啊，你舞妹妹是從小就沒了娘的可憐孩子，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欺負了她或者是你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落淚了，那麼，嘿嘿…」每一次一想到自己老娘看着他的那種戲謔眼神和開心的笑聲，都會不由自主的發雞皮疙瘩。即使沒有娘親的威嚇，他也會好好保護她的，雖然少女從沒有在他眼前流過淚。

看着眼前的女孩，江城安嘴角泛笑，，「舞—舞—妹妹，你看，我帶回來了什麼好東西」江城安搖搖手中的東西。

黃莫舞看到了搖晃的是一塊玉，小心接過。兩人一併仔細地看着，在水中之時少年哪有時間仔細看它。這是一塊玉環，細細看來，卻是一塊通體青藍的美玉，色澤圓潤，呈環形，中間有小孔，玉體若水紋般，似欲蠢蠢流動，入手卻是溫軟自帶一絲溫和之氣，反覆翻覆看過，環璧內圈刻了一行小字「從來系日乏長繩，水去雲回恨不勝」。

「這是李商隱的詩啊，有什麼寓意呢？」江城安摸著下巴低頭沉思。

黃莫舞看着他沉思的樣子有些好笑，這個傢伙也知道思索了，自己也想了一番，卻想不出什麼，便索性放棄，「看來是什麼不如意之事吧，李商隱的這首詩本身就充滿了怨懣之情。」

「嗯，那倒是，反正也弄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就不管它了。這塊玉是美玉，也只有這樣的妙玉才配得上你，就送給你吧。」江城安撓頭后訕訕一笑。

黃莫舞臉一紅，頓又嫣然一笑，「這個哥哥，送東西的話都說不好，不過話倒是實在，情意真實，或許就是這真切樸素才有些喜歡上他的吧。」

「謝謝城安哥哥！」黃莫舞對着江城安開心一笑，「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江城安撓撓腦袋，收刮那些美好的詞語，焦急不出，卻突然抬頭看到湖水在落日的餘暉鋪墊下延伸，有一種長天秋水之感，靈光一閃，

「就叫『夕水』，怎麼樣？」

「『夕水』，『夕水』，好好聽哦…」望着在夕陽的湖波漣漣，不禁有些痴了。

江城安傻傻一笑，「舞妹妹，我們回家吧。」

兩人攜手頂着升起的月色輕踏而去，一路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