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迷失自己

若溪很快就來到了縣汽車總站，買了到北海的車票。她想最後再去看一次海，再看一次日出日落，也許從此之後就不會再來了。

就如張雨生的《大海》唱的「如果大海能夠帶走我的哀愁，所有受過的傷，所有流過的淚，我的愛，請全部帶走。」

若溪來到銀灘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沙灘上人來人往的，歡呼聲不斷，若溪突然覺得自己好孤獨！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陪伴自己，自己深愛的人竟然離她而去！什麼狗屁的山盟海誓，天荒地老，全都是謊言！

若溪悲傷地哭了，她閉著眼睛一步一步地走進海里，越來越遠……

身後的人群開始緊張嘈雜起來，若溪已經聽不清楚人們在說些什麼了，身子慢慢地沉了下去……

黑暗的海里是另外一個世界，若溪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恐慌。她看到了凌蕭，凌蕭在跟她微笑招手，卻逐漸離若溪越來越遠。若溪拚命地掙扎著要抓住凌蕭的手，想要永遠地跟他在一起,然而卻永遠都抓不住

最後，若溪被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底部支撐了上來，終於夢碎了，世界不再黑暗。

當若溪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劉輝那蒼白憔悴的臉，他緊緊地將若溪摟在懷裡。好多人在圍觀，大家都在指指點點議論著什麼。

「若溪，你終於醒了！」劉輝激動得大聲喊道，終於舒了一口氣，若溪下沉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死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哥……」若溪悲傷地哭了，劉輝緊緊地摟著她，任由她哭。

「哭出來就好了……」劉輝攔腰將她抱起來，走向停在馬路邊上的白色奧迪，那是凌蕭的車。

「我帶你回家。」

「不，哥，我沒有家了……求你，不要……」若溪無力地搖搖頭，眼裡儘是孤獨。劉輝的眼淚忍不住地掉了下來，正好滑落在若溪冰冷的臉上，最後滑入她的嘴裡.

「好，我們不回家，我先帶你去換身衣服，你衣服都濕透了。」劉輝溫柔地安慰著若溪，他好害怕再次刺激到她，此刻他的心好疼！刀絞般的疼痛！

劉輝輕輕將若溪放在副駕駛座上，幫她系好安全帶，便開車快速離開了海灘。他們來到附近一家高檔的五星級酒店，劉輝用自己的身份證開好了一個豪華套間，然後囑咐服務生幫他送一杯薑糖水到房間給他。

劉輝抱著無力的若溪來到開好的豪華套間，伸手掏出房卡開門進去，便將若溪輕輕放到寬敞的大床上。「若溪，我們到了，來，你好好休息一下……」

「不要離開我，我冷……」若溪昏沉沉地，意識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陪在自己身邊的人讓她感覺不再孤單，很溫暖。

「好，我不走，我先叫人過來幫你換下衣服。若溪，聽話，很快。」劉輝輕輕地撫著若溪的額頭，好心疼。

這時門外響起了幾聲敲門聲，劉輝走向前打開了房門，看見一個女服務員微笑著站在門外。

「先生，這是您要的薑糖水，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服務員微笑地看著劉輝。

「哦，謝謝您。對了，小姐，可以麻煩您幫我女朋友換下衣物嗎？我不太方便。還有請您幫忙把她的衣物拿出去乾洗一下。」劉輝微笑地看著服務員,顯得特別尷尬。

「可以的，先生，我現在就幫她換。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服務員客客氣氣地說道，走進來熟練地幫若溪換好了全身衣物，離開時還不忘了把若溪的衣服全都裝進一個密封袋拿出去乾洗了。

劉輝細心地調好空調溫度，用嘴輕輕地吹著熱氣騰騰的薑糖水，一點一點地喂到若溪的嘴裡。

若溪很快就清醒了，看著坐在自己床邊的劉輝，再看看周圍，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袍，這是酒店！她驚嚇得趕緊鑽進空調被裡，腦袋都不敢露出來。劉輝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傻瓜，我是你哥，悶在被窩裡面會窒息的。出來吧。」劉輝輕輕地掀開若溪的被子，溫柔地看著她。

「若溪，不要害怕，我在這裡。」

「哥，你能離我遠點嗎？我有點不好意思……」若溪臉色緋紅，這種感覺特別尷尬。

「放心吧，我是讓女服務員幫你換的衣服，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劉輝看著只露出半張臉的若溪，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哦」若溪鑽出了被窩，「悶死我了，我去洗個澡。」

「好。我叫晚餐上來。」劉輝微笑地轉身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看電視，看著若溪進了浴室，心裡舒坦了一些。

若溪洗好澡出來的時候，服務生也送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來了，劉輝看到若溪的頭髮還是濕漉漉的，便走了過來。

「若溪，我幫你吹乾頭髮，免得著涼……」劉輝拿來了吹風機，正準備給若溪吹，若溪制止了。

「不用，哥，我自己能行。」若溪不好意思地搶過劉輝手裡的吹風機，慢慢地吹起了頭髮。

「若溪，就讓我為你做點事吧！你這樣我很心疼……」劉輝突然有些哽咽了，緊緊地將身材嬌小的若溪擁入懷裡。

「好……」若溪輕輕地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溫柔地幫自己吹頭髮的劉輝，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若溪，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答應哥。你有什麼苦都可以跟哥講，知道嗎？」劉輝心疼地撫摸著若溪的腦袋，繼續吹乾頭髮。

「好了，我幫你紮起來。」

「嗯。」若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劉輝小心翼翼地幫她扎著高馬尾，眼眶突然就濕潤了。這些以前都是凌蕭幫她做的……

「走，我們先去吃飯，等會兒帶你出去散散心。」劉輝開心地拉著若溪來到餐桌上，點的全都是若溪愛吃的菜。

若溪低著頭，慢慢地吃著白米粥。

「若溪，你怎麼了？沒胃口嗎？」劉輝擔心地看著沒有動筷子的若溪，「還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感覺沒胃口，想吃點酸的。」若溪苦笑了一下，放下碗筷。

「要是現在能來點芒果酸就好了……」

「那還不簡單！我帶你出去吃芒果酸，但是你現在要先吃點菜填下肚子，我看你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傷胃。」劉輝微笑地說到，滿眼心疼。

「你跟了我一天？」若溪疑惑地看著劉輝，睜大了眼珠子。「你什麼時候過來這邊的？」

「我前幾天過來的，凌蕭的事情凌磊打電話跟我說了，那封信我也看了。我就請假跑過來了，擔心你出事就每天守在你校門口，今天就等到你了……」劉輝微笑地撫摸著若溪的臉。

「事情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嗯。」若溪點點頭，突然感覺世界多了一點光亮，6月不再寒冷。

「哥，我想問你件事……」若溪支支吾吾，心裡有些說不出的痛。

「什麼事？你儘管問。」劉輝微笑地給若溪夾了一塊魚肉。

「你今天既然跟了我一天，為什麼看著我走進海里的時候沒有拉我上來，非得等到我沉進去了你才救我起來？」若溪不好意思地看著劉輝，等待著。

劉輝沉默了許久，抬起頭，溫柔地看著若溪。「當你決定沉入海里的時候，我相信你的心已經徹底死了。我更希望當你再次看到光明的那一刻，是另外一個全新的你。其實我一直都緊跟在你的身後，不曾遠離。」

「哥……謝謝你！」若溪忍不住哭了出來，鼻涕也一起滑進了碗里。

「若溪，沒事了，事情都過去了，你要走出來，未來還很長。」劉輝心疼地幫她擦乾眼淚。

「餓死我了，我開車追了一天的大巴車。我要多吃點飯。」劉輝故作鎮定，大口吃飯。

「呵呵……」若溪開心地笑了，一個勁地往劉輝碗里夾菜。「哥，你多吃點。」

「嗯，我們若溪真孝順……」劉輝開心地大口吃飯，兩人終於敞開心扉，心情都好了許多。

晚飯過後，劉輝帶著若溪到處兜風，她看起來心情好了很多，沒有之前那麼壓抑了。劉輝心裡很高興，想要守護她的想法更加堅決了。

他這次來，希望可以把若溪帶走，遠離這個悲傷的城市，永遠都不再回來。這也是信里凌蕭最後的請求。現在高考已經結束了，無論若溪是否考上大學，他都要帶她走……劉輝暗暗想著。

「哥，那邊有一家酒吧，我們過去看看？」若溪興奮地拍了拍劉輝的肩膀，指向前方一家閃著七彩霓虹燈的小酒吧。

「你要去酒吧？你要喝酒嗎？」劉輝把白色奧迪停到路邊，疑惑地看著突然異常興奮的若溪。

「我不喝酒就不能喝點飲料嗎？我總感覺這段時間太壓抑了，想換個環境放鬆一下。」若溪笑呵呵地看著劉輝，等他答應。

「去嘛，我們就只喝飲料，看他們蹦迪。」

「好吧，但是你絕對不能喝酒。」劉輝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順著她吧，難得她心情好了一些。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酒吧，坐在吧台前，若溪點了一杯橙汁好奇地四處張望。劉輝點了一杯可樂，就那樣靜靜地看著若溪。

酒吧里人山人海，煙霧繚繞，喧鬧無比。若溪開心地摟著劉輝的胳膊，頭靠在劉輝的肩膀上，激動得哈哈大笑。劉輝倒是顯得特別緊張，這種場面他見得多了，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關係特別複雜。一個晚上劉輝都特別擔心若溪會出事。

「哥，我們去跳舞吧！」若溪激動地靠在劉輝耳朵上大聲喊到。

「若溪，我不會跳啊！」劉輝也大聲地說到，酒吧里確實太吵了，不大聲根本就聽不見對方在說些什麼。

「我也不會！」若溪興奮地拉著劉輝進了舞池，兩人開心地亂跳亂蹦，好不開心！跳了好久，若溪終於累了，劉輝拉著她回到了吧台。

「服務員，給我來瓶啤酒。」若溪突然興奮地大聲叫了起來，把身邊的劉輝愣住了。

「若溪，你不能喝酒！」劉輝大聲地示意服務生不要倒啤酒。若溪卻一把搶過服務生手上的啤酒，倒在杯子里，猛地一口吞下！

劉輝瞪大了眼睛，根本就攔不住。若溪又笑呵呵地準備喝第2杯，被劉輝強行拿開了。一杯啤酒下肚，若溪臉色緋紅髮燙，眼淚也嘩啦啦地掉了下來，什麼也不說。

劉輝起身要帶她走，她卻死活不願意離開。她使勁甩開劉輝的手，要繼續跳舞。劉輝氣得只能將用力掙扎的若溪攔腰抱起。這時，劉輝的面前突然來了三個男人，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兄弟，大家都是出來玩的，給個面子？把妹子留下，我讓你走？」一個黃毛囂張跋扈地朝劉輝臉上吐煙霧。

劉輝感覺事情有些不妙，輕輕放下搖擺不定的若溪，一手扶著她。若溪嘴裡還在嚷嚷著要喝酒，估計是喝多了。

「對不起，麻煩讓一下，我朋友喝得有點多了……」劉輝話還沒說完，三人就開始揮拳頭揍劉輝，劉輝臉上挨了三拳，頓時鼻青臉腫的。

劉輝氣得只能將若溪推到一女服務員懷裡，隨手就拎起吧台上的啤酒瓶朝黃毛頭上砸去，鮮血淋漓。

另外兩個花紋身還不死心，也拿著啤酒瓶朝劉輝砸過來。劉輝左右躲閃，隨手一把椅子狠狠地甩過去，兩人當即被干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黃毛歪歪倒倒地站起來，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劉輝一拳過去再次把他打倒在地，然後拉著早就被這情景嚇蒙圈了的若溪拚命地往外面跑，開車而去。

車子開出了好遠好遠，已經駛離了北海市區。最後在一條寧靜的鄉村小道上停了下來。周圍是一望無垠的田野。

「若溪，你醒醒，哪裡不舒服？」劉輝急忙下車打開車門，看見若溪在喃喃自語。心裡十分著急。

「哥，我好難受……」若溪猛地吐了出來，劉輝扶著若溪，輕輕地拍拍她的後背。

「哥，我真的很難受，你知道嗎……」

「哥知道，哥知道，若溪，哥在這兒呢。哭出來就好了……」劉輝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和鼻涕，緊緊地將若溪擁入懷裡，胸口絞痛。

她才喝了一杯啤酒就這樣了，看得出來，若溪今天晚上一點都不開心。她的心結依然沒有打開。

劉輝心疼地幫她擦乾衣服上的污漬，抱著她，坐在草地上。田野里蟋蟀和青蛙在歡樂地歌唱著，若溪嬌小的身子軟軟地倒在劉輝懷裡，在胡言亂語。

劉輝無可奈何，任由她喃喃自語，任由她胡亂撕扯他衣服，抓他的頭髮，只要她開心，怎麼發泄都可以。劉輝想著。他再也不能離開她了，她傷得太深了，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走出來。

「若溪，我愛你……」劉輝緊緊地抱著若溪，溫柔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他真的很愛她！這些年，他一路看著她走過來，他陪著她一起哭，一起笑，他早已深深地愛上了她……

「嗯……」若溪不耐煩地揉揉眼睛，看到是劉輝，微微笑了一下，不再鬧騰，便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劉輝就這樣抱著若溪很久很久，直到她沉沉地睡去才將她抱到車裡，開車回了酒店。為了不打攪到若溪休息，劉輝也沒再喊服務員過來幫她換衣服，而是自己用毛巾簡單地幫若溪擦拭著身體。

第二天早上，若溪感覺口渴很快就醒了過來，看到劉輝就那樣趴在床邊睡著了，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洗。若溪覺得有點奇怪，劉輝怎麼就睡這兒了呢？

他有房間啊！若溪輕聲地下床準備找水喝，劉輝被驚醒了，揉了一下眼睛，看見若溪正光著腳站在地上，頓時心疼了一下。

「若溪，你醒了？你要找什麼東西？我幫你……」劉輝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扶著若溪坐在床上。

「哥，我有點口渴，想喝水。」若溪不好意思地看著劉輝。

「哥，你的臉怎麼了？」若溪心疼地撫摸著劉輝的臉，「你受傷了，疼不疼……」

劉輝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臉上。「不疼，我沒事，我幫你倒水。」

劉輝微笑地看著若溪，轉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昨晚我喝斷片了嗎？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若溪疑惑地看著劉輝，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是我打你了嗎？」

「不是，我自己摔的。你昨晚喝多了，都過去了，什麼都不要去想。以後咱不喝酒了，好嗎？」劉輝心疼地將下巴磕到若溪頭上，硬是將眼淚給逼了回去。

「嗯。都聽你的。」若溪聽話地點點頭，溫柔地靠在劉輝懷裡。

從此之後，海邊和酒吧就成了若溪的禁地，這是劉輝給她下的命令。不準若溪再去酒吧和海邊，因為擔心若溪會聯想到過去發生的一切不愉快，擔心她想不開，劉輝也會特別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