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陸平的問題
袁守仁默默的關上了書籍，看着面前的阿昆，有些無奈道：「你真打算讓王爺參與到朝堂的紛爭中？我原本以為你是個很謹慎小心的人，怎麼你也開始坐不住了？」
「大人莫怪，在下只是覺得不能一味的總是小心謹慎，獨善其身很輕鬆，但王爺的志向不在此，在下也有自己的理由，或許這些想法與大人的相背而馳，但在下還是抱此意見。」
「你且等等，可知如今朝堂有多麼的混亂？崔雲逸知道嗎？那可是總理尚書台的尚書令，他的婚宴都因為這場鬥爭被差點攪黃，從種種跡象都可以表明，士族與寒士之間的鬥爭勢必是險惡的，哪怕陛下能控制局面，也不是我們能夠隨意插手的，你真以為王爺的身份就能力保無憂了嗎？」
阿昆頓了頓道：「在下沒有一天是這麼認為的。沒錯，大人的看法是準確的。士族與寒士有着不能共通的必然性，可越是如此，若是王爺總是安於一隅，獨善其身，那對王爺有何益處？對大商又有何益處不是嗎？」
袁守仁漸漸的頭疼起來，他是太了解楊毅的秉性了，若是讓他安分的守着兗州，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沒人能夠阻止，阿昆的意思，其實也是正確的。
看法的不同不代表這件事就真的有絕對的對錯。袁守仁很想認可這個意見，可他的性格，卻也一直的讓他本能的抵觸這個方式。沒錯，他不想這麼冒險，尤其是在現在。
「你跟王爺說過了？」袁守仁先問了一個問題。
「還沒，如果在下已經說了，那麼現在來找大人的就是王爺了。」阿昆很了解楊毅，這是每個人都了解的。
袁守仁點點頭，無奈道：「若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參與進去，可否能保證不將兗州牽扯進去，你也知道我們好不容易穩住了兗州的局勢，古音的影響力還沒有完全的散去，民心也不是那麼的保險，你懂我意思的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也懂的，一旦參與進去，就沒有任何的保險而言，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這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意思，陛下才是棋手。」
楊曠這一出平衡之策，讓整個大商的臣子都陷入了無盡的猜測和惶恐之中，因為是那個陛下，所以他們才會如此擔心。當今陛下的手段和能力，一向被人們所忌憚和畏懼，同樣也有很多的尊重，敬畏之下，臣子們總是會害怕自己的行為會違背陛下的意思，哪怕是無心之舉，也同樣令人擔憂。
楊毅雖為親王，卻不能說完全被楊曠所信任，至少他們是這麼認為的，所謂的天威難測，你知道什麼時候什麼做法會引得陛下不快？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誰不畏懼。
袁守仁自從被派往兗州的那天起，就一直謹記陛下對他的吩咐，不敢有絲毫的僭越，為的就是能夠更好的效忠陛下一邊能更好的保全自己慢慢的進步。
可是來了之後，他才發現這位親王跟自己想的是完全不一樣，楊毅是出了名的耿直不懂變通，如今雖然學會了一點改變，但秉性還是沒有更改，這次竟然還要插手到朝堂的紛爭當中，這讓他該如何決斷，站在哪個立場上，都是不好辦的。
袁守仁正想繼續說些什麼，而阿昆卻突然回頭道：「誰？出來？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門外探出了一張臉，是於小黑，他也是剛才才聽着的，被揪出來的他有些尷尬，苦笑道：「別嚇我啊，就是聽聽嘛。」
「以後別這樣，要聽你就過來聽，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阿昆嘆了口氣，方才他還以為是意圖不軌之人，差點就要動手，他就是這樣性格的人，出了事可不好。
而袁守仁也是送了口氣道：「既然都來了，那麼就在此決定一下該不該參與這場紛爭吧。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小黑，你也是王爺的心腹，說說你的看法吧。」
看着兩人都將話題拋給了自己，於小黑倍感壓力，連連擺手道：「你們談你們的，我又不懂這些東西，讓我說不是很奇怪嗎？還是你們自己談吧，我是真沒想法。」
袁守仁和阿昆相視一眼，還是袁守仁道：「不必緊張，只是說說你自己的想法而已，無關什麼局勢道理，我們只想聽聽你的看法，不過是集大家的看法於一處，可能你給出的回答還會給我們不一樣的看法呢？」
於小黑就覺得自己不該來偷聽，這回還要他來說，這不是逼和尚吃肉嗎？他不過是一介市井出生，小聰明懂得不少，可這方面卻是一竅不通，真要搞起來，他怕丟人啊。
「額，你們認真的嗎？我說了你們可別笑啊。」
於小黑再次看了看沉默的兩人，只能是硬著頭皮道：「反正我就覺得，王爺現在挺好的，不過就算咱們吵得再厲害，還不是要聽王爺的，反正王爺一句話，誰也沒辦法改啊。」
場面一度陷入了寂靜當中，於小黑說完后就獃獃的站在原地，甚至都有了被嘲笑的準備。可是依舊很寂靜，他反而更加難受了，好歹倒是說點話啊，什麼都不說，一個字都沒有，還不如狠狠的嘲笑他一番呢。
「不錯。」阿昆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嗯，我覺得也很對。」袁守仁也是給予了一定的肯定。
「你們.真的覺得不錯？」於小黑有那麼一剎那真的覺得自己是在被耍著玩，可看這兩人也沒有看玩笑的意思，難不成還真被他這個一竅不通的傢伙給蒙對了。
袁守仁嘆了口氣道：「其實你那種簡單的思維，反而更不需要多餘的顧慮，比我們兩個要輕鬆很多。沒錯，我們不能總是替王爺做決定，王爺終究還是要自己做主的，我們只需要跟在他的後面，適時的給出建議罷了、」
「說得對，小黑你說的其實才是最簡單的。」阿昆也說道：「有時候你比我們想的更直接。王爺的性格嘛，其實我們都很清楚，只是我們都有各自的想法，都想着要為了王爺或者兗州，亦或是大商，但，我們卻忘了王爺。」
楊毅的性格，從來都不是一個秘密，或者說是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楊毅會做什麼選擇？其實誰都猜得到，甚至都不需要猜。楊毅是會為了楊曠和大商不顧一切獻身的王爺，所以這次極有可能影響大商的朝堂紛爭，楊毅是絕對不會置身事外的，那麼他們便只需要去考慮如何參與便可。
「你們都這麼說弄得我也太不好意思了，雖然我很感謝你們這麼說，額，我就這點東西，還是得靠你們。」於小黑內心很高興被誇獎，表面上還是得謙虛一下的嘛。
袁守仁笑了笑道：「那麼既然都知道王爺會怎麼選擇，我們還是提前把要準備的東西給準備好吧，你之前不是有意支持嗎？有沒有什麼比較好的方案。」
「可還記得王爺有多久沒回洛陽了。」阿昆如此問道。
「大概，三年了吧。」袁守仁回答道：「你是想讓王爺自己回洛陽，藉此來參與一下朝堂紛爭，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因為其中有感情，有兄弟之間的感情，也有母子之間的感情，王爺他自己肯定願意，陛下也不會拒絕，這是目前在下所能想到最自然的方式了，回洛陽用這個方法，最好。」
袁守仁攤開雙手道：「反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王爺總是會這麼選擇，你也想好了這些方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留下來守着兗州的，就是我一個人咯？」
阿昆笑道：「要辛苦一下大人了，還有小黑。」
「啊？」於小黑一臉愕然，「怎麼還有我？我肯定是要跟着王爺一起回去的啊，怎麼能不陪着王爺呢？」
「你就老老實實的留下來陪我吧，你沒看到人家都已經計劃好了啊。」袁守仁半開玩笑道：「你留下來好歹還能幫我點忙，不至於讓我一個人獨守空城，怎麼？不願意？」
於小黑急了道：「我不是不想幫你啊，只是我更想跟着王爺嘛，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王爺身邊不能沒有我啊。」
阿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這樣說很失禮，但你自己也說了自己沒什麼本事，跟着去了洛陽又能怎麼樣？你留下來才是對王爺更好的選擇。」
「這」於小黑其實還是有些介意的，被別人看出自己很弱的事實的確很難受，但不得不承認，他留下來才是對的。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於小黑只能選擇妥協道：「那好吧，留下來就留下來，不過既然跟着去的是你，那你可一定要保證王爺的安全啊，不然回來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一個市井出身的於小黑，竟然對曾經干盡臟活的阿昆放言威脅，雖說誰都知道只是個玩笑，不過阿昆卻異常認真的回答道：「你放心，我給你這個承諾，王爺絕不會出事。」
袁守仁看着這兩人說的也差不多了，也發表自己的看法道：「對了，這次你們要去順便也把兗州這些年的狀況奏本一次性給帶去吧，好歹也是功勞，看在這份上，陛下肯定會對王爺更加的包容信任，帶着總是好的。」
「多讓大人費心了。」阿昆點點頭，雖說這有點小人之心，不過保險起見總是好的，他們總是要為楊毅處處考慮的，王爺他自己不在乎這些，手底下的他們卻要注意啊。
此次回京之旅，事實上是要捲入朝堂鬥爭的一步，等待他們的也許是很多的危險，但為了大商，這份危險是值得的，王爺也會毫不猶豫的為了大商不顧自己的安危。
再者，王爺的確是好久沒有回去了，太后就王爺這麼一個親生骨肉，三年之別，肯定甚是想念，就算是出於孝心，這趟也必須要走一趟。
「那麼就祝你跟王爺馬到功成吧，我在兗州也會好好守着的，你們放心的出去，回來的時候，說不定還會更好。」袁世仁慵懶的靠在椅子上調侃道。
「這話說的。」阿昆無奈的搖搖頭，「好吧，那就交給你了。」
「還有我呢？我也要留下來啊。」於小黑一邊努力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他有點很反感被無視的感覺，反正他就是有些不服氣，被留下來的他，總是覺得有些不公平。
陸平望着宮內的飛花，很是欣賞的駐足在原地停留，似乎對於這些漫天飛舞的花瓣很感興趣，本身這種景色都很是難得，如此欣賞，倒也是一種情趣所在。
「師傅師傅！」一個少年跑了過來，很是激動道：「我能掌握內力了，是不是很厲害啊。」
陸平看了看他，笑道：「已經很不錯了，小冉，你今年大概多大了？師傅都快給忘記了。」
「嗯十四吧。」被稱作小冉的少年如此回答道。
「哦，你已經十四了嗎？」陸平有些感慨道：「一晃都過去那麼久了啊，真是光陰如梭啊。就算是練會了內力，也不能驕傲啊，習武之路，一定要刻苦鑽研。」
「嗯嗯，徒兒記住了！」小冉卻還是很激動，像他這樣的年紀才學會內力算是挺不錯了，但仍然還算不上優秀，如今那些在高手榜的高手們比他還要更早的悟到內力。
天師有一個徒弟，這是少有人知的事情，即便是如今的江湖和天下，也很少有人知道，那些即便知道的，也沒有人說出去，似乎都是心照不宣的保密一樣。
小冉也正好望着花瓣，突然間看到了一個姐姐，拽了拽陸平道：「師傅你看，那個姐姐是誰啊？」
陸平朝那邊望去，看到了正朝着這邊走來的莫邪，他沒有多少的驚訝，只是淡淡的對小冉道：「過去跟姐姐問聲好，順便請她過來跟師傅聊聊。」
小冉聽話的跑到莫邪面前說了幾句，莫邪就跟着小冉走到了陸平的旁邊，有些試探道：「敢問閣下便是天下第一的天師嗎？」
「如此盛讚不敢當，你就是楊滸的義女吧。」
莫邪有些好奇對方是如何認識自己的，有些猶豫道：「不知我何時見過天師，已經沒有印象了。」
「你我何必相見，你的事情，陛下也跟我說過不少，既然是過來聊聊，那就先放下這些瑣事吧。」陸平風輕雲淡的從空中抓住了一片花瓣，道：「莫邪姑娘此番進宮，除了找陛下之外，應該沒有別人了，這個時候進宮，莫非是為了一些私事，如果不方便，就不必說了。」
莫邪當然不方便說，畢竟是那些事情，有些羞紅的臉回答道：「這些事還是不說了吧，天師不會就是為了隨便聊聊才喊我過來的吧。」
「當然不是，在下有些問題想問一下姑娘。」陸平隨手一捏，花瓣竟碎成了粉末，這份內力的深厚，驚的莫邪有些膽寒，當今世上能將內力淬鍊的如此恐怖，恐怕也就只有天師陸平了吧。
「敢問是什麼問題？」
「在下對令尊，啊，請恕在下口誤，是姑娘的義父，很感興趣，楊滸那邊有些秘密，是在下很感興趣的，不知姑娘下次去見他的時候，能否代在下問幾個問題？」
言及到了楊滸，莫邪不由的警惕了起來，義父的秘密自然很多，可為什麼天師會對義父的秘密感興趣。
「姑娘不必擔心，在下並無惡意。」陸平就好像總是能窺探自己的內心那樣，這讓莫邪更加害怕了。
「天師.究竟想如何？」
「楊滸是暗香閣的閣主，也是大商的親王，他的武藝卻始終不像是廟堂中人能練出來的境界，即便他之前參軍過，也不代表這份實力的由來，所以在下很好奇，他的武功，究竟是師從何處？」陸平道出了他的疑問。
莫邪咽了口口水道：「天師為何在意這個？」
陸平輕笑道：「不知道的事情，總是會好奇不是嗎？他背負的秘密，至今卻沒有吐露，似乎很重要，又似乎無關緊要，但是在下看過他的武藝，卻極為相似一個人。」
「誰？」莫邪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陸平盯着她看了很久，又笑道：「你果然不知道，也罷，若是姑娘願意幫在下這個忙，在下自當感激不盡。」
莫邪好歹是輕鬆點了，被天師盯上的感覺，總是那麼的令人不自在，尤其是在見識了陸平的實力之後。
「我下次會去問義父的，但不能保證給天師回答。」
「這個無妨，姑娘肯幫忙就很好了。」陸平笑的更和善了，推了推小冉道：「還不快跟姐姐告別，人家要走了哦。」
「哦哦，姐姐再見。」小冉乖巧的揮手道。
莫邪只覺得這小孩更奇怪，這個年紀的少年，卻始終有種心智不全的感覺，不過礙於天師的面子，她也不敢有所表露，便也點點頭回應了一下，告辭道：「那我就先走了。」
陸平目送她遠去，不由的撅了撅嘴，口中念念有詞道：「不會真的是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