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哭泣的水井（五十八）

丁一鶴說道：「我身為除佞門的門主，理應由我來除去叛逆，我來，難道不合乎情理嗎？」

馬嶠上前瞻拱手笑道：「丁知府誤會了，小弟也只是一問，一問罷了。」丁一鶴說的沒錯，先不說他是不是曾經當過除佞門的門主，即使他只有衛輝知府這一個身份，那在他的治下而發生了如此驚天動地的大案子，他焉有不管之理，只是這管的這種方式，讓外人看來，有些方式不同罷了。馬嶠置疑的，也恰恰是這個。

丁一鶴沒有再理會馬嶠，而是轉過身去，一臉愕然地對童應松道：「本府忘記童總管與蕭士榮的關係了，方才不該傷他的好！」

童應松微微搖了搖頭道：「不，少門主，他是該死的，他昔年和老朽位列總管，是被迫才降了發嚴嵩一黨的，但近年來他的所作所為的確死有餘辜，老朽只是不忍對他下手而已。」

說到這裡，童應松倏地回過頭去，一手持髯，沉聲喝道：「盧福全何在？」盧福全驀地一驚，急忙躬身道：「在！」

童應松道：「老夫方才說過的話，你還記得么？」盧福全陪笑道：「是、是，屬下記得，記得。」

童應松道：「那很好，你立即帶路，將我們帶出去。」

盧福全臉上流露出為難的神色，囁嚅說道：「您老吩咐，屬下自當遵命，只是……」童應松目中寒光一閃，沉哼道：「只是什麼？」

盧福全打了個寒顫，連連躬身道：「您老息怒，屬下有下情奉陳。」童應松道：「你說。」

盧福全道：「這裡一共有七十二間石室，情形與六角廳相差彷彿，一入其中。就會迷失方向，轉來轉去，無法找到出路，若無識得門戶的人接應，就永遠失陷在裡面。你們一行人，個個武功高強，陶石庵曾派了十幾名劍手入內，起初還想把他們個別引開，就可以生擒活捉，哪知進去的人，悉數遭到殺害，連屬下派進去引路的人，也一個沒有生還。陶石庵無計可施，才改變策略，要屬下封閉入口，把這些人活活餓死，再去收拾。而且每間石室，互相可通，如今不知你們的另一路人馬究在何處。屬下帶路，實屬困難的很。」

這話說的也是實情。

說到這裡，目光一注，童應松問道：「盧福全，這暗道中可有什麼埋伏？你如敢在老夫面前耍什麼花槍，當心你的腦袋分家。」盧福全連連欠身道：「屬下不敢，屬下有幾個腦袋，敢欺瞞您老？」

盧福全一面探手入懷，模出一個羊皮布袋，雙手呈上，說道：「這是這暗道的全圖，所有石室暗門，都有詳細註解，請您老過目。」

童應松打開羊皮布袋，看了一眼，果然是這暗道的全圖，這就隨手交給馬嶠道：「此圖還是由馬公子帶著好了。」馬嶠伸手接過，揣入懷中。

盧福全轉身朝馬嶠和丁一鶴二人躬躬身道：「二位請與童韼一起隨兄弟來。」說完，當先朝關中走去。馬嶠抬拍手道：「門主請，童老伯請。」

丁一鶴道：「此行以你馬兄弟為主，自然是馬兄弟先請了。」馬嶠眼看著盧福全已在前面往關中走去，只得跟著走入，丁一鶴、童應松等人緊隨他身後，相續跨入。

這暗道內，依然是一個空曠的石室，和關外那片空地一樣大小，像是大天井一般。越過這片空地，迎面有四五級石階，兩邊護以石欄，中間一道高大的門戶，敞開著兩扇樓花石門。盧福全引著兩人拾級而登，跨進門檻，這是一問寬敞的廳堂，上首高懸一方橫願，寫著「出入口」三字。一張石案前面，放著兩排石几石椅，左右兩邊，各有一間石室，敞開著門戶，有如廂房一般。

馬嶠目光一動，問道：「你可知這兩道門戶裡面，是什麼？」盧福全臉上堆著笑容，道：「馬公子大概沒看敝門全圖，就收起來了。這兩道門戶，叫做誘敵之門，一旦闖入裡面，有進無出。」

馬嶠問道：「如何有進無出？」

盧福全道：「這兩個廂房，看去並無石門，但只要有人闖入，石門立會從壁間推開，把門戶閱起。那時另外三面石壁上，就同時現出三道門戶。不論你進入哪一道門，都可使你失陷在裡面。」

丁一鶴道：「那麼我們從哪裡進去呢？」盧福全笑了笑道：「啟稟少門主，石門啟閉之法和出入路徑，全都詳載在敝門全圖上！」

丁一鶴臉色微沉，哼道：「我知道都詳載在全圖上面，你是帶路之人，你去把通路石門逐一開啟，走在前面領路好了。要是我們自己按圖覓路，還要你帶路作甚？」

盧福全心知這位名義上的少門主不太好惹，口中唯唯應是，舉步走上前去，在石案前面一方雕刻著荷花的石板上，用手指忽撤忽推，按了四五個地方，才緩緩直起身來。就在他直起身子之際，那張石案就隨著向右移開，正面石壁上，緩緩裂現出一道門戶。盧福全側身陪笑道：「幾位快快請進。」

丁一鶴總覺此人神情不正，有些笑裡藏刀，口中沒說，心裡卻暗暗提防著他，因此沒待馬嶠開口，就揮揮手道：「你先請。」

盧福全沒有多說，當先跨了進去。

馬嶠、丁一鶴、童應松等人跟著走入，只見這間石室地方不大，室呈方形。正面石壁上，雕刻著一幅「花開富貴圖」，幾乎占石壁三分之二，手工精細，而且還染了顏色，紅花綠葉，鮮艷奪目，五朵牡丹，都有碗口般大。這暗門實是誘敵深入的一個大陷阱，自然用不著裝潢，尤其這伺石室不過二丈見方，室中一無所有，配上這幅石刻壁畫，也有些不倫不類。

馬嶠一眼看出這幅壁畫大有文章，因為圖中的花朵，除了中間一朵略大，其餘較小的幾朵，圍在四周，分成上下左右四個方位，絕非偶然。心念方動，只聽盧福全陪笑道：「馬公子！這幅「花開富貴圖」，就是這暗道所有機關的總樞紐。」

他伸手指指一朵牡丹花，接下去道：「裡面每一間石室，四壁都有一道暗門，現在總是打開著，每一間石室的門戶，都在不住的變換，使陷身在裡面的人，奔來奔去，好像已經穿行了數百間石室，還是找不到出入口究竟在何處？」

丁一鶴問道：「石室門戶，會自動啟閉么？」

盧福全應道：「是的。這中間一朵較大的牡丹花，就是總掣。四邊較小的，每一朵，就是每一間石室的一道門戶，只要打開總掣，再把四朵較小的也一齊打開，每一間石壁間的門戶，就會輪流啟閉了。」

說到這裡，接著道：「咱們要想順利找到出入口，就得把石室中的三處門戶予以封閉，只留一道門戶，才不致走失。」丁一鶴問道：「總掣要不要關上？」

胡全道：「總掣關上了，裡面全部機括，也就都封死了，一道門戶也開不開，咱們如何進得去？」

丁一鶴道：「你快些動手，咱們這就要出去了。」

盧福全答應一聲，伸手把上、下、右三朵牡丹花，各自向右轉動了三下，再把左首一朵牡丹花，向左轉了二下，說道：「好了，現在每一間石室，都只有左首一道門戶可通，就算咱們找不到，只要打開這裡一道門戶，出入口自然就找到了。」

丁一鶴道：「那你還不快去把石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