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正值夏末之際,天還有些熱。

杜家村的村民們都在家中歇晌,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便忍不住順着窗子往外一望,就見一大群人氣勢洶洶的從門前經過。

有人在外頭喊:「大溪村的人來咱們村找茬了!」

不多時,就有許多村民從家裏跑出來,聚到了一處,攔在剛進村的盧明山等人面前。

「你們來幹啥?帶這麼多人來咱們村!」

盧明山上前一步,狠聲道:「跟你們沒關係,讓開!咱們是去杜寡婦家的,她糟踐我妹子,差點兒沒把人折騰死了,我倒要看看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她咋就這麼猖狂!」

此言一出,攔道的村民們頓時不吱聲了。

之前杜寡婦家的兒媳婦摔斷了腿,昏倒在井旁的事,許多人都知曉。俱因那幫着抬盧桂麗回杜家的那幾個人,跟村裏人議論杜寡婦不是個東西,甚至連杜寡婦沒給兒媳婦找大夫的事,許多村民都是知道的。

憐憫自然是有的,可這畢竟不是自家的事,且杜寡婦那老婆娘難纏,誰也不會為個外村的女人去招惹她。前幾天見杜寡婦借車把人送回娘家了,還有人議論這老貨真做的出來。瞧瞧,這不事兒來了,真當人家娘家沒兄弟撐腰!

「你們去杜寡婦家就去杜寡婦家,帶這麼多人作甚。」有人忍不住說了一句。

盧明山濃眉一挑,態度不明道:「我咋知道你們杜家村護不護短的,莫討公道不成,反被人打了。」

那人乾乾笑道:「咋會,咱村可不是那種不講理的地方。」

「那就成!」盧明山點點頭,一面讓大傢伙過去,一面不陰不陽繼續道:「哪村都有嫁出去的姑娘,要都這麼被人糟踐,村裏的老少爺們走出去都沒臉。你們村咋就沒人管管,就不怕名聲臭了,沒人敢把姑娘嫁到你們村來?」

這話一說,杜家村人的臉色頓時微妙起來。

他們當然也議論過這事,可沒人出頭管,杜寡婦那老婆娘又難纏,還不是各掃自家門前雪。里正倒是能管管,可惜自打杜寡婦當年為爭家產,拿着繩子去他門前上吊,就把人得罪了。

杜家村雖叫杜家村,但並不是同姓群居的村子,村裏有一小半人姓杜,另外一大半則都是雜姓。杜姓也有族長,可族長並不在村中掌權,里正也不姓杜。這也是為何盧明山敢聚人來杜家村的原因所在,換成韓家莊那種上下一條心的地方,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因為盧明山的這番話,竟沒人再阻攔他們這些人往杜家去。杜寡婦坐在屋裏頭,就聽見外面傳來陣陣喧嚷之聲,她還來不及下炕去看看怎麼了,就聽見院門撞在院牆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緊接着就有人在外頭叫喊道:「杜家那老婆娘,你給我滾出來,還有杜廉呢?媳婦都快被老娘折騰死了,就不關心關心?」

西屋裏的杜廉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沒聽見,沒出聲。杜寡婦氣沖沖地掀開竹帘子走了出去,邊走邊罵:「哪個砍腦殼的來我家撒潑?瘋狗肉吃多了還是咋地?」

話的尾音在看到院裏院外站着密密麻麻一群人後,突然戛然而止,像似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

她一驚之後,猛地跳起來,「你們來作甚?帶這麼多人來是土匪啊?」她張牙舞爪,手就亂舞起來:「土匪進村了,快來人啊……」

就有那好心的杜家村人提醒她:「杜家那婆娘,你就別叫了,人家可不是土匪,是你那兒媳婦娘家人。你把你那兒媳婦折騰成那樣,人家上門來討公道!」

杜寡婦可不蠢,認真來說她還算有些小聰明。沒人知道自家和盧老三家的恩怨,但她自己心裏有數,所以一看領頭的是三房兩口子,就以為對方是因為盧嬌杏的事,報復上門了。

此時聽見這些人上門與盧桂麗有關,她當即就一愣。

一雙眼皮子半耷拉的三角眼閃爍幾下,杜寡婦來不及多想,就擺出一副十分不耐煩且趾高氣揚的樣子來。

「咋了?我那兒媳婦回家抱怨了?也不想想咱家忍了她多久,一個下不出蛋的母雞,還是個病秧子,成日裏讓老娘在家裏供著,讓她做點子活兒,她就鬧小病,有本事就別回來了,咱家就當沒這個兒媳婦。」

她以為這些人是為盧桂麗出氣而來,如今她那個兒媳婦她也是看透了,是個怎麼折騰都死皮賴臉賴在她家不走的,不免就拿捏起來,也是給這群人敲警鐘,別忘了盧桂麗還是杜家的媳婦,小心咱家休了你盧家的閨女。

哪曾想事情根本不是這樣,喬氏一臉不忿上前道:「只是讓做點兒活兒?那我小姑子腿是咋斷的,斷了你們不但不請大夫,還把人丟在家裏不管。若是怕出人命,恐怕人死在炕上你們都無動於衷。有你家這麼糟踐兒媳婦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也不是沒有閨女,就不怕以後遭了報應。也對,你是個眼裏沒閨女的,就心疼你那寶貝兒子,也不怕報應在你那兒子頭上,讓他斷子絕孫!」

這句話可觸了杜寡婦的軟肋,當即她也顧不得敵強我弱了,心想村裏這麼多人站在這裏,這群人也不敢拿她咋樣,就沖了過去,要和喬氏廝打。

喬氏這次來可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着幾個村裏比較潑辣的媳婦子,一見這老貨這麼囂張,幾個身板壯實的媳婦子都圍了上來。

人家上來可不是打群架的,而是上來拉架的。不過拉的對象是杜寡婦,杜寡婦被幾人拉住了手腳,還有個媳婦嘴裏急急喊道『罵架就罵架,別動手啊』,就從身後抱住她的腰。

杜寡婦動彈不得,喬氏趁機而上,狠狠地扇了她幾個大耳刮子。

「你這老不要臉的毒蠍子,黑心爛肺腸,腳底流膿……」喬氏罵一句,打一巴掌,打得很重,她手掌心都疼了,可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的痛快。

她想起自己那個傻女兒,想起當日盧嬌杏躺在炕上痛苦呻吟,而這杜寡婦卻是視若無睹不請接生婆,想起盧嬌杏回到家后,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的樣子,想起那一盆一盆的血水,想起女兒離去的身影……

喬氏恨自己,恨自己當初沒教好盧嬌杏,但更恨的卻是杜家人。恨他們喪盡天良,恨這杜家母子二人的寡廉鮮恥。

杜寡婦整個人都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直響,恍惚間聽到兒子叫了一聲住手,就聽見有人喊了一句出來的正好。

直到聽到一聲凄厲地慘嚎聲,她才被人狠狠地摜在地上,就看見一大群人的腿縫兒中,兒子躺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腿翻滾的場景。

盧明山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對着杜廉肚子踢了一腳:「夫妻本是共患難同甘苦,我那妹子腿傷了,剛好也讓你嘗嘗是啥滋味!」

他一把將手裏的鋤頭扔在地上,喊了一聲:「走。」

這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走了。

杜寡婦顧不得臉上身上的痛,喊道:「快快快,攔住他們。」

可惜圍觀的村民都只是眼神閃爍著,卻並沒有人出言阻攔。

等人走後,杜寡婦抱着疼暈過去的杜廉痛哭不已,還不忘罵那些見死不救的村民。

「你們這些沒人性、該千刀萬剮、該拉去砍頭的,見死不救,生兒子沒屁x,生女兒去當娼……」

聽到這麼難聽的罵人話,這些村民本來心有戚戚的,頓時惱了。

「你們親家和親家之間的事,我們外人怎麼好插嘴!」

「要不是你糟踐人家的閨女,人家娘家至於打上門!」

「走走走,這老貨不能沾,那就是一坨臭狗屎,臭不死人能噁心死人……」

大家一鬨而散,只留下杜寡婦狀似瘋癲的又哭又罵着。

*

盧明山一群人剛進村口,就碰上了崔氏和盧明川幾個人。

「老三,你們去杜家村了?」

盧明山也沒理她,而是和這些跟他同去的人紛紛道謝,還不忘插科打諢說以後喝酒的事。將大家都送走了,他才笑着對崔氏道:「娘,你放心,我給桂麗出氣了。」

崔氏急得直跺腳,「你們去作甚了?只是讓你和你大哥去討個說法,怎麼就叫了這麼大一幫子人!你咋不叫你大哥同去,咋自己就悶不吭去了!」

盧明山眼露不耐煩:「讓去的也是你,去了以後有意見的也是你,那杜家村那麼多姓杜的人,你讓我和老大兩人去,是想去看我們挨打是吧?」

崔氏囁嚅道:「只是想讓你們去給個說法,讓他們以後別再那樣對二丫頭……」

喬氏似笑非笑道:「那娘想要個什麼樣的說法?家裏人敲打那杜寡婦可不是一次兩次了,她能聽進去?見你這樣,似乎還有些埋怨老三小題大做,合著做了落埋怨,不做也落埋怨,以後再有這破事您千萬別上咱家來了,咱們侍候不起。」

丟下這話,她就沖盧明山埋怨道:「讓你別閑的沒事管這破事,非不聽……」

兩口子拉拉扯扯就走了,崔氏想解釋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她望了望大兒子兩口子,「也不知道老三去了有沒有動手。」

盧明川也十分不耐煩,在他來想,老三自己叫人去,沒攀上他一起,他巴不得省事,就是老娘和那個討債的妹子事多。

「娘,你咋這麼多事兒。敲打是你說的,現在老三去敲打杜家,你又抱怨,你到底想咋樣?」

崔氏心裏也十分委屈,「你妹妹還要回杜家過日子,鬧大了總是不好。」

「不想鬧大當初就別回來,回來叫苦叫委屈,把一家子使得團團轉,如今她又心疼男人了。你這話千萬別到村子裏說,被人知道該被人罵不識好歹了,以後再有個什麼事,你看村裏大夥兒還幫不幫。以後她最好別再有啥事,有事咱也不管了,她盧桂麗願意幹啥就幹啥去!」

丟下這話,盧明川也氣走了,胡氏瞄了婆婆一眼,隨後而上。

過了一會兒,她又轉頭回來,憋著氣和崔氏說軟和話:「娘,快家去吧,明川也是一時火上了頭,您別怪他。」

崔氏抹了一把老淚,才跟着兒媳婦回去了。

回去后,盧桂麗聽說三哥他們已經回來了,就忙着追問杜家那邊咋樣了,杜廉有沒有事。崔氏根本沒來得及問三兒子,盧桂麗便催她出去打聽。

崔氏叫不動大兒子,只能叫大兒媳婦,可胡氏才懶得管這破事呢,就只當沒聽見。

無奈,崔氏只能又去了三房家一趟,才獲知杜廉被盧明山打折了腿的事兒。

回來後跟盧桂麗說了,盧桂麗連聲埋怨三哥下手太重,說杜廉馬上就要下場了,這下斷了腿可怎麼好。崔氏能說什麼,只能勸女兒就當是給杜家人一個警告,等腿傷養好后,也就沒什麼事了。

她們並不知道,事情遠不是這麼就完了。

*

杜寡婦抱着兒子坐在院子裏哭了小一刻鐘,才想起來請大夫的事兒。

她叫了幾聲杜鵑兒,杜鵑兒才從屋裏頭走出來。

「你方才去哪兒了?躲在屋裏看老娘和你大哥被人打,你這個小x玩意兒的,老娘怎麼生了你這個黑心爛肺腸的!」

杜鵑兒本來還有些心虛,之前因為害怕沒敢出來,聽親娘這麼罵自己,頓時不樂意了。

「你和大哥都被人打了,我出來連着一塊兒被人打,你心裏頭就舒坦了?有這樣當娘的!」

還別說杜寡婦真是這麼想的,人的心就是這麼奇怪,當自己悲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若是看到有人倖免,難免會遷怒上。

杜寡婦嘴裏罵罵咧咧了幾句,才叫杜鵑兒幫手把杜廉抬進屋裏去。兩人累得滿頭大汗將杜廉抬到炕上,杜寡婦使著杜鵑兒去請大夫。

不多時,大夫請來了。

望着杜廉小腿上那怪異且扭曲的弧度,這大夫面色凝重,「這麼重的傷勢,恐怕以後就算好了,腿也會留毛病……

杜廉剛醒過來,正疼得滿頭大汗,聽到這話,當即眼睛一翻又昏過去了。

見兒子暈過去,杜寡婦當即罵道:「魯狗蛋你到底會不會說話,你才有毛病,你不光你有毛病,你那癱爹和你一身病的娘都有毛病……不過是在鎮上醫館給人家做了兩年的葯童,充什麼能!看不好我家兒子的腿,就張嘴胡叨叨咒人……」

魯大夫被氣得不輕,他一把歲數都四十的人了,還被人叫小名。尤其杜寡婦不光罵人,還罵人家爹娘,魯大夫恨不得一藥箱子砸過去。

他也不跟杜寡婦掰扯,拎着藥箱就外走。心裏暗暗恨道,該,做人做成這樣,怪不得母子倆被人打成這樣,村裏沒一個人出面幫手的!

杜寡婦還在後面叫:「你咋走了呢,快回來給我兒子看腿啊……」

杜鵑兒在一旁直想捂臉,「娘,你罵人罵得這麼難聽,還指著人家給大哥看腿。你就作吧,再去請大夫你別讓我去了!」

「你這個死丫頭還跟老娘發脾氣他魯狗蛋是個不中用的,咱們去請別的大夫來。」

杜家村就魯大夫這麼一個大夫,母女倆沒辦法,只能折騰去別的村請。可折騰著把大夫請來,這個大夫還不如魯大夫,說自己不會看骨傷,讓她們去鎮上醫館。

直到此時杜寡婦才慌了,慌慌忙忙跑出去找人借車,想送杜廉去鎮上醫館。

可此時已是深夜,哪家也不會趕車走夜路。杜寡婦摸黑摔得鼻青臉腫走了幾戶人家,才終於找到一個願意送他們去鎮上的好心村民。

等一行人摸黑到了鎮上,此時天已經麻麻亮了。醫館還沒開門,只能守在外面等,好不容易等醫館開了門,找大夫來看傷。

老大夫摸了摸杜廉的腿骨,皺眉道:「你們真是瞎胡鬧,腿都傷成這樣了,怎麼拖這麼久,還折騰錯了位。若是骨頭沒錯位,老朽還能醫治一二,保他日後跟尋常人一樣,就是日後颳風下雨陰天腿會疼。可如今都這樣了,瘸是肯定的,以後還能不能走都是問題。」

杜寡婦聽到這話,眼睛一翻就暈過去了。

*

二房家還是第二天才知道頭天發生的事的。

知道后心情有些微妙,他們自然想到三房兩口子這次為何會如此殷勤的原因所在。

梅氏有些擔心,還上門叮囑喬氏怕杜寡婦會鬧上門,哪知連着過去多日,杜家那邊也沒有什麼動靜。

礙於心虛,喬氏使著盧明山出去打聽,三房兩口子這才知道杜家之後發生的事。

如今外面人快把杜寡婦母子倆笑死了,笑杜寡婦作,如今把兒子作殘了,還把自己作癱了。

那日杜寡婦醒來之後,人就出毛病了。

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就是人受了刺激,半邊身子不能動。她心裏恨極了盧家人,可惜也得她能動啊。

杜廉殘了,杜寡婦癱了,這下杜家天都塌了,還幸好有個杜鵑兒,要不然兩人吃喝拉撒都成問題。

聽到這消息,盧明山心裏爽快極了,回家跟喬氏說了這事。喬氏本來心裏還有些不安的,可聽說杜廉的腿是杜寡婦延誤了時機才殘的,而杜寡婦也是因為自己誤事害了兒子,人一時受了刺激,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到底也打消了這種心思。

杜寡婦癱在炕上,半邊臉不受控制地歪斜著,時不時地抽搐一下,一道透明的口涎順着嘴丫子,淌了下來。

她只有半邊身子能動,就用那僅有的一隻手,一下又一下的拍著炕:「都、見、呃逆個素啊吐,卡其探、探、逆夠……」

她十分困難,連着叫了好幾遍,杜鵑兒才一臉黑色地走了進來。

「你操心我哥作甚,他好的很!」

杜鵑兒如今都快爆炸了,成日裏洗衣做飯,還要侍候兩個癱在炕上不能動的人,每天忙得連軸轉,還要挨罵。她娘如今雖話說不利索了,可還是能說,就是說的不清楚,但聽得次數多了,她也能聽懂話里的意思。

她將一碗清得見底的棒子粥放在炕沿上,伸手去扶杜寡婦,將她扶靠在枕頭上,就端起粥要喂她吃飯。

哪知碗剛端起來,就被人打落了,杜寡婦用僅能動的那一隻手,抖抖索索地扇了過來。她其實是想扇杜鵑兒臉的,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卡其探、探、逆夠……」

她想讓杜鵑兒去看看杜廉,自打從鎮上回來后,杜廉住的那屋裏就安靜得像墳墓一樣。每日杜寡婦好不容易睡着,總會在夢裏夢見兒子死了,都是自尋短見死的,弔死、撞牆死、自己把自己餓死。她看不到,心裏又慌,才會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讓杜鵑兒去看杜廉。

「我才從我哥屋裏出來!」杜鵑兒耐著性子道,「你能不能別折騰了,家裏已經沒多少糧食了,再折騰下去,咱們就要餓肚子了。」

杜寡婦嘴裏發出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杜鵑兒不用認真聽,就知道她娘這是又在罵她。

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

她真是受夠了!

*

杜鵑兒跑了。

還是一個從杜家門前路過的村民,見杜廉摔倒在自家屋門前,才知道這事。

如今杜家兩個人都不能動,唯一能動的跑了,杜家無錢無糧無地,這下兩個人可真是沒了着落。

杜廉爹這邊的沒有兄弟,稍微關係近一點的親戚都被杜寡婦得罪光了,杜寡婦娘家的人也幾乎沒什麼人跟她來往。村裏人都想着這母子倆恐怕要死在家裏的,哪知這當頭兒竟有一個人主動回來了。

此人正是盧桂麗。

也是杜鵑兒心腸沒壞透,臨跑之前去了一趟盧家,也不知她和盧桂麗說了什麼。第二天盧桂麗就拖着剛剛才好的跛腿回來了。

盧桂麗的腿傷得並不重,不過在家養了一個多月,就能下地走路了。跛得也不厲害,若不認真看,並不能看出來。

「那小姑真回去了?她到底圖啥?」

外面天氣又冷了起來,盧嬌月坐在炕上和梅氏說話,點點坐在一旁玩自己的小瓷娃娃。這瓷娃娃還是當年梅庄毅送給外甥女的東西,如今正好拿出來給點點玩。

聽到娘在說話,她抬頭用大眼睛看了娘和外婆一眼,又埋頭去玩,時不時拿着白白嫩嫩的指尖去戳那瓷娃娃的小身子。

「誰知道呢,我聽你三嬸說,你奶奶哭得不得了,拉着她不讓去,可她硬是非要去。明明是個火坑,還要往裏頭跳,有時候我真搞不懂你小姑在想什麼。」梅氏唏噓道。

盧桂麗在想什麼,盧嬌月也不懂,其實大家都不懂。都那樣待她了,還是那麼死心塌地。

也許,這就是愛?

盧嬌月腦海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如今都這樣了,那他們怎麼過日子?」一個癱了,一個腿廢了,還有一個半跛,卻又是個柔弱的女子。若是杜家有點兒家底還好,怎麼都能把日子過下去,可杜家家無恆產,連地都沒有一畝,難道一家三口去喝西北風?

梅氏臉色十分怪異,道:「你奶把自己的糧食給你小姑送去了,我聽你三嬸說,胡氏鬧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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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家的小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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