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心獄(6)

第182章 心獄(6)

第182章心獄(6)

「站住!你給我站住!」

張玄拿着桃木劍連刺幾下都沒刺中,反而腳下不小心被絆到,他向前踉蹌了一跟頭,等站穩了,狸貓已經跑沒影了。

「又不是妖,跑那麼快乾什麼?我又不會抓了你烤來吃。」

「張玄!」

張玄轉回頭,順着聶行風的眼神看過去。

絆住他的是具匍匐在地的人體,傷口在哪裏看不到,看那僵硬程度應該早沒氣了,他又往周圍看看,附近橫七豎八的躺了好幾具屍體,屍身上有不少撕裂的傷痕,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死氣,四周也沒有魂魄飄動。

「這是明代,不是曲家莊,」他揉着額頭給自己催眠,「我不想看到怪物。」

聶行風也不想,但是眼前這慘景與曲家莊的不相上下,他說:「這裏同樣也被屠村了,所以我們一個人都看不到。」

兩人在附近轉了一圈,中間斷斷續續又遇到了一些類似的死屍,看那沉寂的氣息,這裏不像有人跡存在,張玄正要提議去其他人家看看,腳踝被勾住,害得他差點又跌跤。

「呃!」

聲音來自地上,張玄低頭一看,勾出他的是只蒼老的手,手的主人仰起頭,因為疼痛整張臉都扭曲了。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還活着……」

居然有人僥倖逃生,張玄大喜過望,蹲下身想詢問,老人搶先伸手扯出他的衣領,張玄被勒得咳嗽起來,「有話好好說,咳咳,這裏出了什麼……」

「玄冥、玄冥道長……」

「哈?」

「玄冥道長,你來晚了,妖、妖……」

「什麼妖?」

這個問題很重要,偏偏關鍵時刻老人不說話了,嘴巴來回張合著,像是喘不過氣來,只是反覆喊著那個妖字,張玄只好幫他接下去,「貓妖?狐妖?狼妖?還是很大的那種看不出什麼妖的妖?」

「是……人妖……」喘息了好半天,老人才說出來。

張玄不言語了,如果不是老人的狀態太糟糕,他一定認為這人是在消遣他,還是聶行風心細,問:「男人還是女人?」

張玄不爽地瞥聶行風,都說是人妖了,還問什麼男女,偏偏老人認真回了,「男人……女的……」

這回答跟沒回一樣,張玄只好問:「他們會突然變成妖?」

「對對……玄、玄冥道長……」

衣領再次被扯住,張玄被勒得翻了個白眼,「拜託能把後面道長二字去掉嗎?」

因為那樣聽起來真的很像神棍……

張玄沒機會把下面的話說出來,衣領就鬆開了,老人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拼盡了最後的氣力,指著前方,說:「元……」

「元……寶?」

後面的字聽不清,張玄試探著問,換來的是一聲長長的吐氣,老人頭一歪,跌回地上不動了。

「好像是元河?」

對照老人的口型,聶行風沉吟說,張玄問:「元河是什麼河?說不定是元寶,他想在死前告訴我們元寶藏在哪裏,讓我收錢幫他報仇。」

「他為什麼叫你玄冥道長?」

「因為我是道長啊,」張玄抓錯重點了,抬手指指老人剛才指點的方向,說:「董事長,我們去那裏找……哇,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什麼時候,四面屋頂房檐上站了密密麻麻的鳥,那些黑乎乎的鳥擠成一片,乍看去足有上百隻,卻沒一隻發出聲響,只是並排站在他們頭頂上方俯視,像飢餓已久、終於尋到了食物的野獸,並不急於發起攻擊,而是在等待最好的吞食時機。

天已經很黑了,但那群鳥比夜色更黑,宛若黑色帷帳點綴在蒼穹的下方,看似烏鴉,體形卻比烏鴉要小,嘴巴也更尖銳,張玄看得毛骨悚然,拉聶行風藏到附近的廊柱后,小聲問:「那是什麼東西?」

「黑鳥。」

嗯,這樣說也沒錯,張玄打了個哈哈,「看來怪物不喜歡吃飛禽。」

「我覺得它們對我們的興趣更大。」

張玄挑挑眉,掏出了口袋裏的道符,這些鬼東西說不定是什麼妖派來的先鋒,他們再呆下去,可能也會成為點綴死亡現場的一員,避開那些緊盯住他們的眼珠,他拉着聶行風向前衝去。

撲啦啦!

看到他們的行動,那群鳥同時發出尖叫,從上方掠下,一齊向他們衝來,至於地上橫躺的軀體,被黑鳥完全無視了。

鳥的身軀不大,架不住數量太多,同時飛下來,宛如一道帷帳將上方的天空遮了起來,周圍頓時黑得完全無法視物。

聽到攻擊聲近在咫尺,聶行風抽出犀刃反擊,凄厲慘叫連續不斷地響起,近前的那些鳥被法器打散了,法器戾氣不斷,將其它妄圖攻擊的黑鳥也逼開,讓兩人得以逃到有屋檐遮擋的地方。

但這也只是解了一時危機,黑鳥很快就重整隊形,繞過房檐飛過來圍攻,張玄沖它們亮起照妖鏡,居然不見效,眼見它們飛近,他又雙手掏出道符甩過去,道符瞬間被鳥爪撕成碎片,消失在鳥群中。

「我的法術應該沒糟糕到這種程度吧?」

趁著聶行風對抗鳥群,張玄抽出餘下的道符湊近了看,頓時差點兒噴血。

這是哪家弄來的道符啊?全部都是錯的,硃砂也不純,他懷疑那根本就是紅墨水寫的,難怪不靈驗了,至於照妖鏡,嗯,權當它是禮儀鏡吧。

張玄一邊吐髒字,一邊委屈地咬破食指,將符咒寫在道符的另一面,還好道符的紙張質量不錯,他寫完后,手掐指訣彈了出去。

一道金色光華劃過夜空,聶行風趁機揮起犀刃,符咒藉助犀刃罡氣,頓時金光更烈,在接近鳥群后轟得一聲炸開,嗆鼻的氣味瀰漫了周圍的空間,鳥群在火中嘶叫亂飛,顧不得再攻擊他們。

趁罡火還在燃燒,兩人順着來時的路一路跑到門口,看到大門半掩,張玄抓住門栓拉開門,正要往外跑,誰知黑影一晃,閃電般的衝到他面前,張嘴咬住了他的胳膊,還好聶行風及時揮刀,刀刃劃過攻擊者的身軀,將它斬成兩段,卻是隻身軀龐大的野狼。

隨着身軀斷裂,野狼在空中化作黑煙消散,張玄晃晃胳膊,狼頭還搭在他的手臂上,眼神兇狠猙獰,感覺到狼牙的狠厲,張玄擼起袖子,胳膊上多出了一排牙印,要不是聶行風反應敏捷,他這次可要吃大虧了。

「招財貓保佑。」

張玄嘟囔完,抬眼向前看去,頓時嗆到了。

他們才離開沒多久,大門外就變了光景,之前的垂柳河流甚至房屋都看不見了,放眼望去,竟是黑壓壓的一片狼群,狼群太多,遮住了遠處的景物。

被一雙雙綠瑩瑩的眼珠緊盯住,張玄不由得頭皮發麻,要說黑鳥狠厲,那豺狼就是兇殘了,他幾乎聽到了它們吞咽涎液的聲音,失聲叫道:「乖乖,這些傢伙是不是覺得人肉好吃,也想來分杯羹?」

「它們是從哪裏來的?」

聶行風雙手握刀,面向虎視眈眈的狼群,有些不解,這裏不像是塞外荒原,再說就算是荒原,也不會毫無聲息地突然聚集這麼多野獸,這種狀況讓他感覺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張玄沒像他那樣想那麼多,嘆道:「這麼多狼,看來招財貓也保佑不了我了。」

「你怕了?」

「沒,我只是覺得以後我會討厭狼白白和漢堡了。」

「張玄,遷怒是不對的。」

「那就打吧!」

伺機攻擊的狼群開始蠢蠢欲動,與此同時他們身後也傳來扑打聲,在罡火中僥倖逃生的黑鳥從後面向他們迅速圍近,前有狼後有虎,既然逃不了,那就打,這是兩人同時做出的判斷。

張玄搶在聶行風之前沖向狼群,雙手彈出道符,在他的咒語下,道符燃亮了,半空中劃出火光落入狼群,光亮綻放的那瞬間,他的手在腰間一甩,身軀很瀟灑地就地轉了半圈,腰帶被解下,穩穩地握在了手裏,他將罡氣貫入腰帶,揮手甩出,就如平時駕馭法器的模樣。

聶行風冷峻的表情微微裂了縫,問:「你不會是準備把它當索魂絲吧?」

「正是,」張玄洋洋得意地說:「待我祭索魂絲給你看。」

說着話,他雙手並指在胸前做出驅邪指訣,面對狼群,厲聲喝道:「乾坤借位,雷電齊行……」

下面的法咒還沒說出來,就被躍到眼前的狼給打斷了,張玄閃身避開狼牙,可惜中斷的咒語沒法再接下去,他只好再狠命咬了下食指,將血彈在腰帶上,腰帶隨風揚起,在他的念力下化作龍神模樣撲向狼群。

聶行風也雙手握刀,迎接狼與黑鳥的襲擊,惡狼被刀鋒劃到,化成了灰隨風飄散,張玄瞅空沖他豎起大拇指。

「犀刃好厲害,董事長借我來玩玩。」

聶行風沒張玄那麼好興緻,面對被犀刃所傷而消失的狼和繼續衝上前的狼群,他神情冷峻,反手一刀,將在背後偷襲的黑鳥擊散,沖張玄喝道:「小心!」

「知道!」

玩笑歸玩笑,大敵當前,張玄絲毫不敢輕敵,轉過頭去,就見黑鳥聚集得更多了,雙翅拍打着鋪天蓋地地向他們罩來,再摸口袋裏的道符,符紙所剩無幾,就算還有,現狀也不容他臨時畫道符了。

再看聶行風,幾乎被群狼包圍了,全仗着法器戾氣反擊,但是等他氣力用盡,再好的法器也化解不了此刻的危機,眼看着聶行風身上不時多出野獸抓咬留下的傷痕,張玄的雙手發出顫抖,血脈隨着顫抖飛快地跳動着,他知道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引發了他的殺機。

不管這裏是不是傅燕文創造出來的,敢如此囂張,都罪不可赦,等張玄回過神,他的手已在胸前掐起指訣,那條腰帶化作的長龍隨他的喃喃念咒嘯天長吼,在空中一個擺尾,繞出偌大的圓弧將黑鳥群圍在了當中。

「乾坤借位,雷電齊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誅邪!」

符令一出,長龍化為一團烈火,在空中騰騰燃起,黑鳥瞬間被燒成了灰燼,張玄又趁機將桃木劍拋過去,長劍直立在火焰當中,被火燃成了硃紅色,紅色向著四方蔓延,將餘下的那些黑鳥也燒得乾乾淨淨,聽着它們的嘶聲怪叫,張玄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頗有餘裕地說:「看你們還敢跟我斗,哼哼哼!」

話音剛落,噗的一聲,一攤東西落在了他腳邊,隨即地上的綠草便像是燒灼似的消失了,張玄嚇得跳起來,抬起頭,就看到某隻剩存的鳥剛好飛過,那鳥糞太厲害了,還好它們沒法把糞便當武器,否則……

沒容張玄多加感嘆,就聽狼群嗷叫聲不斷,雖然在龍神戾氣和犀刃的圍攻下,惡狼被斬殺無數,但奇怪的是前面的狼化灰消失后,後面又有惡狼替補上來,數量始終不變,而他們的體力卻有限,聶行風且戰且退,看來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見聶行風兇險,張玄抬起了右手,夜色讓他手腕上的光芒分外耀眼,哪怕是隔了層衣袖,金光還是隱隱透了出來,是那個S印記導致的,它是疤痕,但同時也是對海神玄冥來說最重要的法寶,在生死一刻,被壓制在體內的神力開始自動恢復,曾因法陣神劍造成的創傷受了驚動,印在他身上的疤痕時隱時現,但很快就被印記光芒蓋過去了,屬於海神的神力即將復甦,那點小傷他已經完全沒看在眼裏了。

「董事長閃開!」他快步走上前,沖聶行風喝道。

聲音冷冽,不同於以往的清亮,聶行風一呆,轉頭看去,就見張玄長身直立在夜中,周身圍繞着煞氣,右手抬起,似乎便要發怒,那群野狼也感覺到了襲來的危險氣息,竟不再繼續攻擊聶行風,一齊嗚嗚叫着向後躲避。

「想逃?太遲了。」

看到了狼群的懼意,張玄發出冷笑,右手微收,做出握刀的手勢。

戾氣在張玄的指間迴旋,化作無形刀風,即將向狼群劈下,就在這時,遠處蒼穹中傳來尖銳的鷹唳,一羽碩大黑影掠過壓低的雲層向他們飛來。

它的速度很快,倏然便到了兩人近前,墨鷹眼瞳陰鷙,鳥喙閃出微亮金光,飛近時鷹羽在風中張揚飄起,捲起屬於陰鷹的彪悍,它繞着聶行風劃了個半弧,身體微傾,示意他攀上。

「漢堡!」看到化身陰鷹的鸚鵡,張玄先叫了出來。

陰鷹矯健的身姿隨着叫聲往前一晃,不悅地看向張玄,還好聶行風及時攀上了鷹背,讓它無法對張玄做出攻擊,聶行風上去后,向張玄伸出手去,張玄猶豫了一下,此刻他殺機正濃,不將這幫畜生斬盡殺絕,他怒氣難平。

「先離開,」看到四面伺機攻擊的狼群,聶行風心中焦急,叫道:「你不爽,回頭找正主報仇。」

這話說得有道理。

張玄收回刀風,跑到陰鷹身邊去抓聶行風的手,誰知失去了煞氣震懾,近前的幾隻野狼突然躍起撲向他們。

陰鷹展翅向空中飛去,張玄只來得及抓住它的一隻爪子,聶行風眼見野狼攀到了張玄的左肩上,不由得大驚,正要揮刀,就見他反手一掌劈過去,右手腕閃過金輝,正中那狼的頭骨,金輝順着它的頭部向全身散開,它的身軀被光芒吞噬,消散在夜空中。

聶行風驚異地看向張玄,那一掌的威力代表了什麼他很清楚,那不是屬於道家的法術,而是玄冥自身擁有的神力,也就是說他並沒有附在任何人身上,自始至終他都是他自己,這副皮囊只是幻象。

「董事長別發獃,快拉我一把!」

陰鷹速度極快,須臾便飛離地面,張玄低頭看看,狼群已經成了一圈小黑點,除此之外其它地方也都籠罩在黑霧當中,道士帽被風卷飛了,這要是掉下去,勢必屍骨無存,關鍵時刻張玄又把神力忘得一乾二淨,扯著陰鷹的爪子拚命往上攀。

腿被扯痛了,陰鷹抬起另一隻爪子向張玄踹去,張玄吊在半空中扭了個身避開,叫道:「瞪大你的鳥眼看清楚,是我!張玄!」

「哼哼,要不是知道你是誰,我就不單是踹了,想嘗嘗被爪子抓的滋味嗎?」

「咦,怎麼我變了個模樣,大家都能看出來?」

「因為就算你再帥,骨子裏還是留着讓人討厭的味道。」

說着話,陰鷹又伸爪子去踹他,張玄再次扭動身體靈活地躲開了,問:「原來你討厭CK香水的?」

「我不是討厭香水,我是討厭你。」

漢堡再踹,張玄趁機踩着它那隻爪子,在聶行風的幫助下翻身躍到了鷹背上,雙手勒住它的脖子,要不是需要靠陰鷹帶路,他一定像剛才拍狼頭那樣拍它一掌。

感覺到危險在即,陰鷹立刻叫道:「張人類,在打我之前,請考慮好你現在的處境。」

張玄很清楚,所以最後他只是拔了一根羽毛作為懲罰,陰鷹很想反擊,但無奈位置問題,它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氣得在空中來迴繞着圈子飛,以示憤怒。

聶行風制止了他們的吵鬧,讓陰鷹轉回剛才的地方,隨着掠低,他們看到地面上的野狼群已經消失了,只剩下零零落落的村莊,一條河水經過山村,向遠方流去。

「咦,怎麼會這樣?」發現景色又變回了最初的樣子,張玄大為驚奇。

聶行風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讓陰鷹離開,至於去哪裏,他想了想,說:「順河流去人多的地方看看好了。」

「沒問題,現在是表現我存在感的時候了。」

陰鷹領命,展翅迎風向前方飛去,速度太快,張玄晃了一下,急忙抱住它的脖子,以免被甩掉,問:「你怎麼會來的?」

「得知董事長大人有危險,我就奮不顧身義不容辭捨生忘死地趕來了。」

面對它的自詡,張玄嗤之以鼻,「你確定你不是誤闖進來飛不出去的嗎?」

幾秒鐘后,陰鷹清清嗓子,「經過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及時出現救了你們。」

「那要怎麼出去?」

「這個更重要的問題身為信使的我很難解答,還是請董事長大人來定奪吧。」

這句話說得直接一點就是——漢堡自己也不知道,張玄本來還想追問,迎面冷風吹來,他被嗆得直咳嗽,但見前方黑暗遍野,下方究竟是村莊還是叢林也無法看清,這種狀況下問再多也沒用,他打了個哈欠,往鷹背上一趴。

「我先睡一覺,董事長,到了記得叫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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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天師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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