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絕望比冬天寒冷(2)

第34章 絕望比冬天寒冷(2)

第34章絕望比冬天寒冷(2)

我冷笑:「敢做就要敢當,你有什麼不滿大可以沖着我來,背地裏耍這種偷雞摸狗的手段,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打擊我?蔣恩愛,你真不配穿這身白大褂。」

「你——」蔣恩愛怒視我,忿恨的目光在我臉上打了個轉,卻投在人群中的周諾言身上,「沒錯,是我拿的,不過你來晚了,我已經把它丟進海里。」

「你說什麼?」我又驚又怒,「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已經把它丟進海里——」

「啪」地一聲脆響,我摑了她一巴掌。她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動手,一下子懵在原地。

「何碧璽,你居然敢打我?」她回過神來,震驚與羞憤溢於言表,「我告訴你,我是丟了它,我還把它放在腳底下踩得稀巴爛才丟掉的!如果何長清還活着,我一樣不會讓他好過。」

我有點發怔,「你認識我爸爸?」

蔣恩愛惡毒地笑起來,「要不是那天看到照片,我做夢都想不到你就是何長清的女兒,更不知道原來他七年前就死了,真是老天有眼。」

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得指骨都有些泛青,「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她沒反抗,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楚,「我答應周諾言不說的,既然你這麼想知道,不如自己去問他。何碧璽,你這輩子最走運的就是有周諾言護着你,要沒有他攔着我,你以為你還可以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么?」

直到這一刻,我才嗅出事態的嚴重,這不是普通的爭風吃醋,聽她語氣,好似隨時要上升到她死或我亡一般,最糟糕的是,仇恨的根源還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我過世多年的父親那!

周諾言過來拉我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推開他。蔣恩愛看了他一眼,發出一聲尖銳的笑,然後轉身走了。

「碧璽,」他擔憂地看着我,臉色慘淡,「給我點時間,聽我解釋。」

我心裏被極大的恐懼填滿,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趁我精神恍惚,他飛快地把我拖進了他的辦公室,繼而閉門反鎖。那個病人尚未渡過危險期,他還不能離開醫院,甚至連我們的交談都要長話短說。

「碧璽——」他拉上窗帘,伸手就要碰我的肩膀。

我後退了一步,死死地盯着他,「蔣恩愛是我爸爸的學生?」

他搖了搖頭,低沉的聲音帶了點無力,「或許你不知道,九年前你爸爸被單位調派去西江市的幾所高校做學術交流,其中一所學校就在我們醫學院附近,你爸爸盛名在外,當時我們院很多人都想方設法過去聽講,包括……恩婕。」

我變得局促不安,甚至不敢去想接下來可能會聽到的。

他繼續說下去,「恩婕對你爸爸的學術演講很感興趣,正好她那學期選修的課題也是那方面,所以一連三天,她都去聽了,我當時忙着幫導師做實驗,疏忽了她,等我意識到有什麼不對的時候,她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你爸爸了。」

我幾乎把下唇咬出血,深吸了口氣,輕飄飄地問:「你的意思是說,我爸爸確實如傳言中的那樣,和女學生髮展師生戀,而那個女學生就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蔣恩婕?」

「對。」他避開我的視線,不願看我。

「不可能!」我急得跳起來,簡直怒不可竭,「我爸爸不可能做那種事,他那麼愛我媽媽,怎麼會跟蔣恩婕扯上關係?這一定是個誤會!你、你親眼見到她跟我爸爸在一起了?你親眼看到我爸爸接受她了?你不過是道聽途說,主觀!武斷!因為你的心偏向蔣恩婕,所以她說什麼你都信,我看這根本就是她一廂情願……」

「夠了!」他低低吼了一聲,目光悲哀地落在我臉上,「恩婕十九歲生日那天,你爸爸答應陪她一起過,當時我就站在恩婕的身邊,看着她興高采烈地跟你爸爸通話,為了那個約會,她費盡心思計劃了很多節目,但是你爸爸卻失約了。那晚,恩婕喝了很多酒,拿着酒瓶跑到教學樓的天台上去吹風,她打我手機,跟我說她有多愛你爸爸,我承認我很嫉妒,我掛了她的電話,不肯再接,不久收到她的短訊,她求我過去陪她,我沒有理會……碧璽你知道么?我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那晚沒有馬上去找她,如果我可以放下芥蒂,好好陪她說說話,也許,她不會選擇從十二層跳下去……」

我俯下身,不可抑制地吐起來,搜腸刮肚。周諾言要扶我,我邊吐邊往後躲,眼淚嗆了出來,眼前一片模糊,真是狼狽無比。我對蔣恩婕的死因感到震驚,心裏揪疼起來,但我是個涼薄的人,疼痛並不因為別人。

過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緩和過來,卻沒力氣站起身,只是仰著頭看他:「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何長清的女兒?在收留我之前?」

他不由分說抱我到旁邊的沙發上,拿礦泉水給我漱口,一臉沉痛地說:「碧璽,我希望你明白一點,或許當初我是刻意接近你,但那已經是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我茫然地重複了一遍,笑起來,「原來真的是你刻意安排的。」

我抬頭看他,好像不認識他一般。

「如果不是蔣恩愛,你打算一直瞞我?」

「我是不想讓你知道,」他承認,「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知道。」

「如果可以選擇,我也寧願不要知道,可惜你做得不夠徹底。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是我?你明明是先遇到了琥珀。」

憑良心說,何琥珀絕對比我有魅力,那時候她十八歲,風華正茂,任誰看了都要驚艷,我跟她站一起就是個陪襯,不解風情,還總是作中性打扮,一天到晚穿着白T恤和背帶牛仔褲。再則,何琥珀當年對他是一見傾心的,我想不通周諾言為何要退而求其次。

這次,他明顯遲疑了一下,才說:「恩婕死之前在電話里跟我說,你爸爸失約是因為要趕回去慶祝你得了全省數學競賽一等獎……你爸爸經常在恩婕面前提起他兩個女兒,尤其是你,他說你跟恩婕有很多地方相像,所以——」

他沒說下去,我冷笑了一聲,介面:「所以你好奇,想看看到底像不像,更因為你認為我爸爸疼愛我甚於疼愛琥珀,所以你放棄何琥珀,把目標轉向了我。」

他皺了皺眉,試圖解釋:「碧璽,我承認當年收留你時我動機不純,但事實上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幹什麼,我並不想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我是恨你爸爸間接害死了恩婕,可是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想過要把仇恨發泄在你身上。」

「也許你是沒想過,」七年來與他相處的一幕幕潮湧而來,沒完沒了的爭吵,還有一次次比翻書還快的翻臉,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可是,你的潛意識就是有這個念頭,不然你不會留我在身邊。你收留了我,看我這個傻瓜陷進去,你一開始可能還覺得很得意,折磨了我不就等於是替蔣恩婕報仇了嘛,可惜你心不夠狠,你不該對我心軟,一旦你對我有了感情,你會覺得枉顧死去的人,你會比我更痛苦,所以你對我的好總是反覆無常、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到頭來既折磨了我也是在折磨你自己,周諾言,我可憐你。」

「碧璽——」他表情沉重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驚異。

大概是我過於平靜的反應嚇到了他,天曉得我是很想憤怒,很想爆發,但乏力噁心的感覺無休無止地糾纏着我,讓我只覺頭重腳輕,昏昏欲睡。又堅持了一會兒,到底敵不住來自骨子裏的疲倦,眼前瞬間黑了下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躺在一張病床上,換上了乾淨的病服。周圍白茫茫一片,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子床單,連晃過的身影都是白色的。

等適應了光線,我定睛看了看身邊的人,卻不是周諾言。

「醒了?覺得怎麼樣?哪裏不舒服?」護士笑容可親,俯身試了下我額頭的溫度,「你發燒了,不過不敢給你打退燒針,你現在身體狀況不太好,怕影響胎兒。」

我有所觸動,虛弱地說:「胎兒……」

「是啊,你懷孕了,寶寶都快兩個月了……」

她以為我不知情,絮絮叨叨說了一通,我的神經又叫囂起來,腦子裏像是有一把錐子在不停地往深處鑽。我不想表現出來,忍耐地望着天花板。

她大概是見慣了病人的冷漠,匆匆出去又回來,說:「周太太,你起來喝點粥吧,是周醫生先前特意吩咐的。」

「他人呢?」

「周醫生在手術室里,昨天有個病人沒有渡過危險期,正在搶救,如果再不行就沒希望了,幸虧是遇到周醫生,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要換別的醫生,這種情況早撒手不管了,可惜他不能親自操刀,不然成功的幾率會更大些……最可憐的還是病人家屬,那孩子的奶奶都快八十歲了,萬一搶救不回來,白髮人送黑髮人,慘啊……」她一邊做惋惜的感慨,一邊手腳麻利地將粥盛在小碗裏,端到我面前。

是皮蛋瘦肉粥,我沒有食慾,「放着吧,謝謝你。」

護士笑着說:「沒胃口是吧?多少吃一點,你是有身子的人。」

我坐起來,吃了小半碗,誰知她一離開,我又衝到衛生間去吐了個乾淨,疲軟地蹲在地上,渾身上下都難受,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懷孕的女人都像我這麼遭罪,忽然想起我媽,不由悲從中來。

正午時分,周諾言過來看我。護士跟他說我在午休,其實我早就醒了,只是不知如何面對他,乾脆閉着眼睛裝睡。

他遣走護士,拉了把椅子在我床邊坐下。

我的臉背向著他,他輕輕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上摩挲,略顯冰涼的手指一遍遍劃過我的皮膚,彷彿無聲的訴說。我感覺到他情緒很低落,甚至是哀傷,但我不確定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其他。

這個男人,我始終不懂。

「碧璽。」他低聲喚我的名字。

我想睜開眼,轉念一想,仍是不動。

「我知道你醒了,也知道你不想跟我說話。」他的聲音透著濃濃的倦意,有些沙啞。我靜候片刻,聽見他說:「剛才有個病人過世了,從我接手這個病例到今天,前後不過一個多月,他患的是絕症,可是他才十四歲,如果早點治療,他的生命不會這麼短暫。」

我慢慢轉過頭去,對上他墨黑深沉的眼瞳,「我以為你看慣生死。」

他自嘲一笑:「我也以為是。」

我想說的不僅僅是這一句,其實我想說你不能坦然面對生命的逝去,是因為那個生命過於年輕,花一樣的年華,尚未盛放便已枯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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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深愛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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