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忽如一夜冷風來

史德統真正抵達大軍營帳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晌午的時候了。眾人索性也不着急開拔了，直接在軍營里吃飯！不過軍營里的伙食自然是比不上外面的飯菜，但是倒也不缺酒水和肉。只不過這些肉的味道並不如何，能夠煮爛就已經很不錯了。

史德統年輕的時候常年帶兵打仗，所以吃起來倒也沒有那麼費勁。直接撕開一小塊熟牛肉，塞進嘴裏嚼巴幾下，再配合上一小口烈酒，直接順着嗓子眼就下去了。

「舒服，好久沒這麼痛快的喝酒吃肉了！」

史德統長舒一口氣，只覺腹中極為的舒坦。放下酒碗的史德統舒服地往後一倚，整個人顯得極為放鬆。根本不需要史德統親自動手，身旁自是早有伺候的小廝給空了的酒碗斟滿，而這名小廝與史德統的關係似乎不錯，竟是笑着言語道。

「大將軍這是多久沒這麼痛快喝酒吃肉了？我都不記得了！」

小廝說着說着眼角竟是隱隱有了幾分濕潤，看向史德統的眼神也與普通親衛不太一樣。

史德統似乎也是有些感觸，看着眼前的小廝笑着說道。

「混小子，我不在的這些年已經當上了偏將了，怎麼還來給我當倒酒的小廝啊，真是沒出息！」

如果此時有人在一旁聽見史德統的話，恐怕一定會驚訝到把下巴給驚嚇掉。要知道在軍營里士兵與軍官之間的等級差別還是很大的，往往許多時候一名將領可以直接決定一名普通士兵的生死。

而在軍營裏面能夠做到偏將的位置，已經算是極高的地位了，手下可以獨立統領三千到五千人不等。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能夠統領那麼多士兵，已經可以說是極為了得了。

只是不知為何，這名已經做到偏將的人，此時竟是心甘情願地為史德統斟酒。雖說史德統是這隻軍隊的最高首領，可是也不能去勉強一個偏將給自己倒酒吧！

不過這名偏將竟是沒有絲毫的不滿意，聽着史德統的話語，更是憨憨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來！

「將軍，這也就是您，要是換個別人，就算是皇帝老兒來了我也不幹呀！」

「哈哈.臭小子，嘴巴倒是比以前會說了」

雖然知道眼前的這名偏將是在拍馬屁，可是史德統卻依舊笑的極為爽朗。或許連他自己都不記得已經多少年沒有如此這般開心了，雖說軍營的帳篷沒有家裏面那麼舒服，可是一切又都回到了從前熟悉的模樣，這種感覺真好。

「嘿嘿.將軍，咱們此番前去朔方，定是要好好廝殺一番。那幫塞外蠻子好不識趣，真真是該教訓一番！」

聽見這名偏將的話語，史德統卻是不加理會。不過一雙虎眼之中卻是隱隱閃過幾道異樣之色，隨後稍稍沉吟之下，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口中言語着說道。

「何棟，軍隊的糧草官是誰？把他叫來給我認認！」

史德統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依舊極為的平靜，看不出半點的波瀾，就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甚至史德統還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再次猛地灌了一大口烈酒，一張老臉頓時變得紅了幾分。

「哦！曉得了！」

這名給史德統倒酒的偏將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不經意間地看了眼史德統，這才急忙回應道。不過偏將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先把被史德統喝光的酒碗重新斟滿烈酒之後，這才轉身離開了營帳。

前後不足十分鐘的時間，這名偏將便再次出現在了營帳之內。不過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着一名身材瘦弱的男子。

男子長得有些尖耳猴腮，讓人一眼看去便產生覺得他不是好人的那種感覺。不過男子看起來極為的精明，一雙眼睛裏總是時不時地閃過幾道精明之色。

「大將軍，糧草押運官帶到！」

這一回偏將極為識趣地通報一聲之後便退出了營帳，在經過這名消瘦男子身邊的時候，還不忘了看一眼對方。而這一個眼神里所表達的含義，或許只有兩個當事人知曉了吧！

「卑職王富貴見過大將軍」

根本不需要史德統開口說些什麼，這名精明的糧草押運官便主動行禮。而且行的還是那種軍中大禮，單膝跪地，右手撐住地面，整個人向前跪拜的姿勢。

「起來吧！」

看着眼前的押運官，不知為何史德統的心裏便沒來由的有些不喜歡。雖說眼前的這支大軍名義上是由史德統率領，可是誰知道暗地裏又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這座帳篷呢！

「謝大將軍！」

這名自稱王富貴的男子口中道謝一聲，倒也有幾分軍人的果斷，絲毫不扭捏地站起身來。目光平視着史德統，不見分毫躲閃。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史德統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了王富貴的身上，一時間二人的目光竟是在半空中碰撞在了一起。目光的碰撞自是沒有什麼火花閃現了，不過卻是使得營帳里的氣氛變得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直至幾個呼吸之後，史德統這才率先移開目光。倒不是懼怕了，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生死的史德統，如何可能會懼怕一個小小的糧草押運官？事實上是史德統開始有些欣賞這名小官，趁著對方還沒有崩潰的時候早些收手，免得對方心裏不痛快。

史德統征戰沙場多年，身上自是帶有許多威嚴和殺意。能夠與他對視之人，恐怕找不出幾個來。此番王富貴竟是敢與史德統對視，着實讓史德統刮目相看，同時心裏也隱隱產生幾分欣賞。

而隨着史德統目光的移開，王富貴的心裏也終於是鬆了口氣。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夠撐得住，只知曉自己此時背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給打濕了。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史德統又與這名新認識的糧草押運官好好聊了許多關於糧草方面的事情。畢竟一支大軍的開拔，糧草的供給將會是重中之重，由不得半點的馬虎。

史德統與王富貴足足聊了半個多時辰之後，這才放這名小官回去。不過此時史德統的心裏也多少有了幾分信心，起碼這個叫王富貴的人不像是王峻推薦而來的。即便兩人都姓王，但想來應該只是巧合。最為重要的是即便此人真的走了王峻的關係，但此人的能力着實不錯，脾氣也投史德統的胃口，所以也就無所謂是否是王峻的關係了。

解決了心頭的最大擔憂之後，史德統又喝了一碗烈酒，吃了好幾口牛肉，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至晌午剛過，便有人來叫醒史德統，言及大軍要出發了。

小歇一覺的史德統睜了睜眼睛，口中小聲嘀咕了兩句，便隨着親衛出了營帳。營帳之外早有衛兵牽來史德統的坐騎，史德統翻身上馬，重新換上一副老英雄的氣概。只不過不知從何處突然吹來一陣冷風，吹的史德統下巴處的白色鬍鬚一陣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