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生石上的印記

第26章 三生石上的印記

第26章三生石上的印記

西安的冬天特別的陰冷漫長,大雪初霽,積素凝華,剩下的就是一地的寒冷。

水光在單位里抱着熱水袋值班,她是年假頭一天就輪到了值班。

早上過來,空蕩蕩的單位樓里除了傳達室里那老大爺就只剩下她了。

開了電腦看了一上午的新聞,中午出去吃飯時,有人在身後叫了她的名字。

水光回身就看見一張眉開眼笑的臉,那人穿着一身大紅呢大衣,長發飄飄,看着眼熟,但水光一下子沒想起來是誰,直到那人皺起了眉說:「怎麼?不認識我啦老同桌?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你來了耶,太不給面子了!」

「……湯茉莉?」

「叫莉莉就行。」對方上下打量她,「五六年不見,蕭水光你還真是沒怎麼變呢,依舊青春靚麗,就是又見瘦了。」

水光笑了笑,「好久不見了莉莉。」

「是啊,久到你都沒認出我來。」湯茉莉的嘴巴還是跟以前一樣不饒人。

兩人就近選了一家餐廳進去敘了舊,湯茉莉說她之前是來這附近的銀行辦事的,取車時看到了她,幾乎一眼就認了出來。茉莉一點也不生分,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高中同學的消息,最後感慨,「蕭水光就你畢業后音信全無,同學聚會打你家裏電話都是說你不在家,找你比當年那誰找本·拉登還難!」

水光說:「這兩年,比較忙點。」

「我說你哪一年不忙啊,你高中的時候就是每天看書看書看書,好吧,高中大家都要高考忙點也算是情有可原。可大學里人家都吃喝嫖賭去了,你怎麼也還是不見蹤影?我在班級群里都呼叫你好幾回了。」

水光只是聽着,臉上一直有笑容,只是很淡,她看着玻璃外面被雪鋪滿的世界,思緒漸漸飄去了別處。

吃好飯兩人互存了手機號,分開時湯茉莉攬着她的肩還說了一句:「蕭水光啊蕭水光,見到你我就像見到了七八點鐘的太陽,唯有你見證了我最美好的青春啊。」

那麼,又是誰見證了我最美好的青春?

人往往總要等到失去了才會明白有些東西珍貴。

回不去的總是最可貴的。

水光放假在家的時候,景琴帶着寶寶來串門,這天父母和羅智一家人都出去置辦年貨了,而水光則留在家裏看家。景琴進門時見她在洗頭髮,不由說:「早上洗頭,容易得偏頭疼的。」

水光道:「沒事。習慣早上洗了。」

於景琴靠在浴室門抱着孩子一邊搖著一邊跟水光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等水光吹乾了頭髮,景琴把趴在她身上快要睡着的孩子給水光抱着,去拿了鏡子張著嘴看嘴巴,「昨天還好好的……好像真是長口瘡了,光兒,你家裏有西瓜霜嗎?」

水光想了下說沒有。景琴無奈,「我去外面藥店裏買點吧,拖下去要越來越嚴重了,回頭吃東西都要痛死了。」

景琴出去的時候,孩子已經在打盹了,半歲大的孩子最是嗜睡。

水光將他抱到裏屋去睡,她坐在旁邊輕輕哼著曲子。

於景琴快走出巷口的時候,看到迎面而來的一個男人,在冬日的稀薄陽光里慢慢走過來,穿着一件深色的厚質風衣,身形修長,他一手插在褲袋,微低着頭,有種漫不經心的氣質。等收回視線,對方已從她身邊經過,景琴走出兩米,又回頭看了一眼,心說,這麼顯眼的男人,沒在這裏見到過。

寶寶很快睡著了,水光聽到院子裏有聲音,心想着景琴應該不會那麼快回來,她用手腕上的皮筋隨意地將已及肩的頭髮在後面扎了起來,起身走到門口,原以為是早上叫的送水師傅過來了,卻沒能想到會是他。

想不到,是因為覺得這輩子不會再與他見面。畢竟,是他說了算了,她離開,她不去見,這一生兩人便應該見不到了。

水光看着走上來的人,院子裏的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還有些雪融化的濕印子,冷冰冰地印在那裏,他走到離她還剩一米的地方停下,然後說:「我……夢到你……出了事。」

半年的時間,水光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低了低頭,電視里總是會播放一對情侶分手後幾年再相見的場景,有些會轉身走開,有些會矯情地說一聲,好久不見。

可這些她都做不來,他說我夢到了你,她覺得有些好笑,可她也笑不出來。最後水光聽到自己說了一句:「我很好。」平平實實,卻讓聽的人有一種鑽心的疼。

章崢嵐站在門檻外,高大的男人身上淡淡地鋪着一層陽光,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孤獨味道,他從喉嚨里發出乾巴巴的聲音,「水光,能讓我進去坐坐嗎?」

蕭水光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側身讓他進了屋子。

他們在一起雖不到一年,但牽絆的東西太多,分開后,即使心中生了太多惆悵,可畢竟沒有多少的仇恨,她跟小琴說不恨是實話,太難受,也是實話。可難受是自己的。

章崢嵐跟着她進到屋裏,一直看着那道背影,她說你坐吧,我去給你泡杯茶。

他依言坐在椅子上,他沒想過能真的進來,這裏去年過年的時候他來過一次,那時候他們還好好的。分手是他提的,半年後跑到她面前,她平靜地去給他泡茶。章崢嵐閉了閉眼。

水光泡了一杯紅茶,放在了他旁邊的桌上,裏屋傳來孩子的哭聲,她說不好意思,便轉身去了房內,他呆了呆,過了好幾秒才站起身,腦中猛然閃現出點什麼,可馬上又苦澀地搖頭。

章崢嵐猶豫了兩秒,走到她房門口,這間不大的房間他曾詳細參觀過,那天跟她說三生有幸,終於如願見到了愛人從小到大睡覺的地方。

水光看到跟進來的人,沒說什麼,她將孩子抱起來,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撫,等寶寶又閉眼睡去,她將他小心地放到床上,抽了張嬰兒紙巾給他擦乾淨小臉上的口水。

章崢嵐站着看着,心裏說不出的味道,如果,如果他們能走下去,是不是……現在也會有孩子了。

水光起來的時候看到他還站着,一動不動,她怕交談聲再度將孩子吵醒,走到門邊時才輕聲道:「去外面吧。」

章崢嵐跟出來,水光右手握住左手,之前倒水時,那根無名指又隱隱作痛,差點將茶杯摔碎。兩人坐下后,水光沉默著,她有些走神,想,景琴怎麼還不回來?

「水光,陪我說點話吧……」

她鬆了手,偏頭看那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就話少,現在這樣還能說些什麼?水光想不出來,「你想說什麼?」

是啊,說什麼?他只是不喜歡這樣的無言以對,她這樣的態度已經超過他的期望太多,他還想奢望什麼?

章崢嵐苦笑,覺得自己是多麼不要臉才又出現在她面前,喝着她泡的茶,希冀她再多看自己一眼……他抬手抹了抹臉,說了聲:「對不起。」

他起身時,水光也起來了,卻悄悄拉開了一點彼此的距離。他察覺到了,靜默了半刻,他又忍不住想用手去按有些發疼的額頭,「對不起……」

「我走了……你,好好的。」

外面巷子裏傳來小孩子半讀半唱的聲音,「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煮白肉;二十七,殺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水光望着那道身影走出院子,她曾經去找過他,曾試圖挽回,既然明白心裏已有他,在父親的事終於告一段落後,她就回了那邊。在他住處門口,看到他被江裕如從車上扶下來。她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上去,她對江裕如說「謝謝」,扶過酒醉的人,她皺眉問他怎麼樣,難受嗎?

他含含糊糊地說水光,水光,他說水光,我不愛你了。

景琴回來時,看到水光趴在桌面上,她上去輕聲喚道:「水光,睡著了?」

水光過了會才抬起頭,只是笑了笑,「沒,怎麼那麼慢?」

說到這景琴就有點鬱悶地道:「大過年的藥店都關門了,剛來路上都沒注意,白跑了兩趟地兒,算了,回家再去塗藥吧,家裏應該還有存貨。寶寶睡了?怎麼都沒聲音了。」

「嗯,睡下了。」

水光想起曾經年少時看的一本書,她說:如果情感和歲月也能輕輕撕碎,扔到海中,那麼,我願意從此就在海底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沉入海底,只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后一天的中午,水光陪着父母去了姥姥家吃午飯,舅媽一見她就上來跟她說對象的事,「之前你媽媽還擔心你打算待在外頭不回來了,現在好了,回家這邊來工作了。那年輕人比你長兩歲,工作和長相都不錯,去見見吧,人好著,舅媽是不會誆你的。」

水光聽舅媽說完,才勉強道:「我還不想找對象。」

水光這舅媽是比較直來直去的人,「什麼叫還不想找呢?你現在二十四了,過了年可就二十五了,女孩子一旦過了二十五就不走俏了,現在你還能挑人,再兩年你到三十了,那就是別人挑你了。聽舅媽話,去見見,啊,如果見了不喜歡也沒關係,往後舅媽還可以給你介紹別的。你媽媽是不催你,可心裏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水光知道母親一直擔心着她的「感情」,以前,現在,這麼多年來都在為她這女兒憂心,父親雖什麼話都不說,卻也是一樣的。

終究是違逆不了家人的掛心。

吃過飯她又重新去路口坐了車回市裏。之前跟對方通了信息,約了兩點定在一家茶館里見面。水光看時間還早,自己手機也快沒電了,就先回了家,到一點半才慢悠悠地出了門。

章崢嵐再次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水光走出巷口,他讓司機停車,看着她攔了輛車上去。他是要跟她道別的,原本昨天就該走了,待在這裏連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可還是在酒店裏住了一晚,第二天去機場的路上又給自己找了借口,再來看她一眼,然後他就走。章崢嵐望着開遠的車子,讓司機跟了上去,他告訴自己,不管如何,離開時總要說一聲再見。

水光到那家茶座的時候兩點還沒到,她先進去點了茶,等的時候翻看桌上放着的介紹一些新款茶點的單子。兩點半的時候那人來了,兩人碰頭之後,對方跟她解釋說:「抱歉,家裏來了朋友,聊過頭了。」

水光說:「沒事。」

對方似乎對她印象不錯,之後的聊天中主動地談了不少話題,水光配合著他,盡量做到不冷場。

他最後說了一句:「蕭小姐,我覺得你很好,但我這人比較傳統,如果我們倆真要交往的話,我想先知道一下……你是否還是處女?」

水光先是一愣,下一刻就有些哭笑不得,她說:「不是。」

對面周正的男人皺了皺眉,後面他的話明顯少了不少。水光還跟之前一樣,客氣地回復著,她的手指汲取著茶杯上的溫度,讓指尖不至於太涼。

兩人在門口道了別,對方說:「蕭小姐,那我們再聯繫吧。」

水光只是笑笑,跟他道了再見,以後應該不會再見,水光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道舅媽以及父母那邊該如何交代。

他幫她攔了車,水光上去后說:「謝謝了。」車子離去,男人嘴裏低嘆一聲,「現在怎麼就沒正經點的女孩子了。」剛回身要去取車,就被迎面過來的一拳打得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男人怒目看向出手的人,「你好端端幹嗎打人啊?!」

章崢嵐站在那裏,面色凜然,男人下意識後退一步,章崢嵐冷聲說:「滾。」

男人心裏一團火,但見對方明顯是不好惹的,嘴裏罵了一句「神經病」就繞道走了。

章崢嵐是恨不得宰了這男的,他寶貝到心坎里的人,怎麼容許別人欺負半分,可是,他不正是最傷她的人嗎……

章崢嵐望着水光坐的那輛車開遠,終究不敢再跟隨。

大年初一清晨,水光隨母親去香積寺燒香。那天山上人很多,兩人在廟裏拜完佛后,母親去偏廳聽禪學,水光就站在那棵百年老樹下等著,看着人來人往。去年過年的時候她曾帶他來過這裏,他說他不信佛,但是卻跪在了佛祖面前合了手膜拜,她跪在他旁邊,學他合了手。他拉她起來的時候問她求了什麼,她說求了萬事如意,他笑道,你倒是一勞永逸,我今年只求了一件事,你猜猜看是什麼?水光沒猜,但心中有數,而她的萬事裏也包括了這一件,求一切舊事都隨風而去,求他和她能走到最後……

佛說福是求不來的,是修來的。他們修不來他們的福,是因為叩拜得不夠誠心還是因為彼此不夠相愛?

好比那一次,在靈隱,求的那一句「無怨無悔」……也許從來跟心無關,只是,他跟她不是註定,向前一步是貪,後退一步是怨,僅此而已。

風穿過樹枝,沙沙作響,水光聽到母親在喚她,她如夢初醒,過去與母親會合。

蕭母說還要去買一些香回家,水光把錢包拿出來給她,站在後面等著母親去香火攤處買好香過來。

有人突然從身後拍了下她的腰,「算命算好了美女?」水光側頭就看到一張斯文的臉,對方也是一愣,「對不起,我以為……」

「哥!」旁邊跑來的女孩子身高和髮型跟水光差不多,氣喘吁吁地站定在他們面前,剛要開口就被那斯文男子皺眉批評了,「你不是說要算命嗎?跑哪去了?」他說的時候看了眼水光,臉上是明顯的歉然。

對於這種失誤水光也無從去介意,看母親買好了,她走開時,聽到後面的女孩問:「哥,她是誰啊?」

男人說的話不響,水光也沒有去聽。

過年的這段時間,水光並不太安逸,親戚鄰里時不時會有人來找她母親,要介紹對象給她。母親前幾次叫她去,後來也不叫她了,別人來做媒,也都推掉了。她其實並不介意相親,只是,也從來力不從心。

水光在初五那天,收到了一條梁成飛的短訊,他說,她死了。自此以後,再沒有他的消息。

誰說過的,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

短的是生命,長的是磨難。

逢年過節時,江裕如其實不怎麼喜歡去走親戚,反倒是朋友間的聚會去得多。

而在那次大學同學的聚會上,很難得遇到了章崢嵐。

說難得,是真的有很久沒見到他了,有時打他電話都是沒人接,偶爾接了沒聊兩句就說忙。他是真的忙,她年前去他公司找過他一次,外表看不出絲毫破綻,還是衣衫整齊,下巴也剃得很光潔,眉宇間卻讓人看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倦累,夜以繼日、心神交瘁那種。

裕如上去拍了拍正跟旁人喝酒、玩骰子的章崢嵐,「今天真難得,我都快要以為章老闆你銷聲匿跡了。」

章崢嵐微抬頭,笑了笑,回頭搖了下骰子,掀開看點數,二二三五,比對方小,他沒說話就喝下了酒杯里的酒。

跟他玩的人哈哈笑,「嵐哥,你今兒手氣可真心差啊。」

章崢嵐不置可否,裕如看了他一眼,坐他邊上說:「你喝了多少了?」

「三瓶紅酒!」有人替他答了。

江裕如不由皺眉,要去拿他手上的酒杯,被章崢嵐避開了,他笑道:「江大才女,別掃興。」旁邊的一圈人也立即起鬨。

江裕如鄙夷地「嘖」了聲,不插手了。後來章崢嵐大概是玩膩了,就坐到旁邊去玩手機。裕如望過去,不甚明亮的光線下,她就看到了他側臉上的那顆淚痣,傳說有着淚痣的人,是因為前生死的時候,愛人抱着他哭泣時,淚水滴落在臉上從而形成的印記,以作三生之後重逢之用。

三生石上刻下的印記,連轉世都抹不掉的痕迹,是嗎……

2012年的新年過去了,羅智年初八就去了那邊。而水光去上班的頭一天,同科室里的人看到她都說她胖了點,說這樣好看,之前真的偏瘦了些。跟水光同一批考進來、比她小一歲的那女孩子還半開玩笑說:「水光姐,你是不是過年在家猛吃啊?」

水光說:「大概是吧。」

笑鬧過後,那女孩子又過來,手上拿着一本雜誌,說:「你看這人帥不帥?像不像那些電影明星?不過他比那些明星還要有味道,看着讓人很是心動!水光姐你覺得怎麼樣?」

水光垂眸看了一眼,笑了下說:「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就不會傷,如心動則人妄動,便會傷筋動骨。」

對方想了下,隨後露出驚訝表情,「這種話聽起來好悲傷,感覺好像是那種對什麼都死心的人才會說的吧?」

他們辦公室的主任開口,「好了,小李,別聊天了,上班了。」

年假上來還未收心的小李意興索然地「哦」了聲,走回自己的辦公桌。而這女孩一時興起拿過來的雜誌被遺留在了她的桌上,水光打了一會兒文檔,最後將那本雜誌拿起來,封面上照片的左邊用濃厚的深紅筆觸寫着:GIT掌權人,章崢嵐。

水光從單位里出來,抬頭看天空灰濛濛的,好像要下雨。她去停車場取了車,過完年剛拿到的駕照,車子則是父親那輛半舊半新的沃爾沃。剛坐上車,有人敲了車窗,按下窗,那人彎著腰朝她說:「嘿。」

水光慢了一拍認出是誰,上次在香積寺錯認她的那名男子,意外之餘不知道他這舉動意欲為何,「有事嗎?」

這男人很溫和斯文,「沒想到你也在這裏上班,我是隔壁農行的。」他說話的時候帶着恰到好處的淺笑。

他們單位和旁邊的農行共用停車場這水光是知道的,她奇怪於他過來找她是什麼事情,對方看出她的疑惑,抱歉道:「Sorry,我車子出了點問題……」他指了指後方,「能否麻煩你,送我去一下尚朴路的路口,那邊好打車。」他看了下手錶補充,「我有點急事。」

這邊出去三四百米就是尚朴路,走過去確實需要點時間,而自己本身就是要經過那裏的,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對方見她點了頭笑着道了聲「謝謝」,然後繞到另一側上了車。

水光慢慢地倒出車,因為是新手,所以一路過去速度一直沒超過60碼,而車子沒開出多遠,天就漸漸黑下來了,隨後一道閃電,伴隨着雷聲的轟鳴,下一刻就有豆大的雨點落下,突如其來的雨驚散了路上的行人,沒傘的人都匆匆忙忙地找避雨的場所。副駕駛座上的人也頗頭疼的樣子,「真是失誤,我傘都沒帶出來。」

車裏靜了一會兒,水光問:「你是要去哪裏?」

對方猶豫着報了地點,「實在是不好意思,如果你有事的話,還是把我放到路口就行了。」

「我路過那裏。」水光簡單地說了一句。

男人不再客套,畢竟這樣的大雨沒有傘到路邊打車也不現實。他不由又側頭看了眼安靜開車的人,最後望向外面的雨幕。

在一家擺滿花籃的酒店門口停下車,男人下車前再次跟她說了謝謝,水光微微頷首,等他下了車就發動了車子離開。而與此同時一直站在門口等的人這時迎了上來,「馮副行長,您可總算來了,開張大吉就等您了,來來來,裏面請,裏面請!」

暖鋒過境后,天氣就漸漸暖和起來了,三月初的一天,水光接到了一通電話,那邊的人笑聲傳來,「水光,好久沒聯繫了,最近可好?」

因為顯示的是座機號碼水光一開始不知道是誰,這時聽出聲音:「阮靜?」

阮靜說她要結婚了,三月中旬,讓她務必參加。離上次兩人見面才隔了一年半的時間,水光意外之餘衷心祝福她,並沒有問跟她結婚的是否是曾經讓她傷懷的人,不管是舊人也好新人也罷,聽得出現在的阮靜是滿足的,那就足夠了。

阮靜再三強調:「錢可以不用包,人一定要來。你可是我最中意的學妹。」

水光笑着應下了。

馮逸跟下屬去離銀行不遠的那家餐廳里用午餐,剛坐下就看到了她跟她的同事坐在隔壁桌,她是側對着他們的,大概是點的菜還沒上來所以兩人聊著天。

馮逸讓下屬點菜,他慢慢喝着茶。

「水光姐你說我們倆是不是有點失敗啊?這麼大了都還沒男朋友。」

「沒男朋友不是也蠻好。」

「哪裏好哦,回家要自己擠公交,電腦壞了找哥們,哥們還經常見色忘友,周末沒人約等等等等!唉,其實都是因為我們的交際面太窄小,不是在單位就是宅在家裏,這樣哪能找到對象嘛。」

「慢慢來吧,是你的終歸是你的。」

「我怕我的他出現時我都已經老了。我現在就在等著人家給我介紹對象了,見得多點機會也大點吧。說起來我有一堂哥還在單身中,挺帥的,工作也不錯,我們這電力局的編製人員,要不介紹給你水光姐?」

馮逸看到她搖了搖頭,「不用了。」

「為什麼?你排斥相親嗎?」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談戀愛了。」

「為什麼啊?」

「太累了。」她微微垂頭,披散到肩的頭髮些許滑落,她拾取一束,半開玩笑說,「你看,我都有白頭髮了。」

馮逸望過去,只看到她烏黑的頭髮里果然隱隱夾着幾根白髮,很少,如果不是有心去看也不會注意到。少年白髮,不是先天性的少白頭,那便是太過費心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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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橋上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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