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黑金時代》（34）

保守商業秘密，是對女人最大的保護

喬喬又出國演出了。

陳曉成曾經試探性地問過喬喬：「要不我們移民吧？比如新西蘭、澳大利亞或者瑞士，空氣好、人少。找一個四處都是老房子的小鎮，開一家書店或者粥店，春暖花開，夏花絢爛，秋天滿地金黃，迎來送往，人人禮貌有加，夫妻恩愛，兒女繞膝，豈不快哉？」

那是這年的盛夏，中央空調的溫度調節在25攝氏度，寬闊的別墅客廳，四壁滿是耀眼的凡·高油畫，懸掛在牆上的鐘滴答著，時光在指縫間歡快地流逝。他倆赤腳坐在地上，吃着司機採購的大興無籽西瓜，還有吐魯番大個兒葡萄，陳曉成將剝掉皮的葡萄拋進喬喬嘴裏，她咂巴著嘴，聲音響亮。她總是轉眼間就幸福地沖着陳曉成張開嘴，性感的舌頭在口腔狹小的空間里晃蕩，示意剝葡萄皮的速度趕不上她消滅食物的速度。立體音響播放着歐美樂壇兩大天後級巨星惠特尼·休斯頓和瑪麗亞·凱莉聯袂演唱的《WhenYouBelieve》，蕩氣迴腸。喬喬穿着淺藍色的JUICYCOUTURE（橘滋）天鵝絨套裝，鎖骨間一顆碩大的TIFFANY（蒂芙尼）珍珠，乳房像飽滿的草莓綳在胸部，人像小懶貓般蜷縮在陳曉成懷裏。陳曉成背靠橘紅色的鱷魚皮沙發，穿着松垮的大褲衩、純棉的紅色圓領T恤衫，剝葡萄皮的空當，他頑皮地低頭將舌頭塞進她溫軟的口腔里，兩人如膠似漆。

聽到陳曉成突然拋出這麼一句話，喬喬抬頭看着他，心想：他是說笑呢還是認真的？她無法判斷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用指頭點了下他的鼻尖：「那些地方大部分人煙稀少，一天見不了幾個人，還開粥店書店呢，不把我們憋死就不錯了。」

他成心逗她：「那地方人少，但氣候宜人，不像國內，霧霾滿城，更有利於優生優育啊。」

「誰願意和你優生優育的？誰答應了啊？」喬喬滿面緋紅，狠狠地用右手食指點了下他年輕飽滿的額頭，然後抿著嘴笑說，「本姑娘生性傳統，愛國愛民，可不能跟隨你移民漂流。我媽媽說了：『陳曉成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看把你變成什麼樣子了，說話沒大沒小，沒個女孩子的樣。』瞧瞧，這就是近墨者黑的下場啊，再和你廝混下去，不知道會壞到什麼程度。」

陳曉成嬉皮笑臉地說：「呵呵，那是，我們喬喬姑娘確實傳統，傳統得掉渣，普天之下，唯有我能證明。」

喬喬聞言，由臉及脖子，緋紅的面積迅速擴大。她猛地掙脫陳曉成的懷抱，直起身子，全身壓下來，用柔軟的手掌狠壓着他的嘴：「讓你胡說，讓你胡說，本姑娘守身如玉這麼多年，怎麼就被你一朝連蒙帶騙給毀了呢？還讓我擔驚受怕的。你還不愧疚呢？」

陳曉成伸出雙手順勢緊緊抱住她，她的身體像一條光滑而苗條的水蛇，凹凸有致，活力四射，一下子讓他的身體膨脹，激素受到刺激迅猛分泌，奇妙的化學反應在急劇地發生著，他能感受到她乳房的漲大、堅挺，然後是她嬌喘的氣息。他們互相撕咬着脫去衣物，急不可耐。他們在偌大的客廳地上翻滾，從涼席滾到紅木地板，在呼喊、呻吟和眩暈中，高潮一波又一波。

事後，喬喬摸著陳曉成滿是汗水的後背，信手拉起拿她的休閑上衣給他擦拭著，邊擦邊問：「你剛剛那番話是真的還是說着玩的？」

陳曉成套上圓領衫和大褲衩，四肢岔開，仰躺在涼席上，望着高懸在頂的水晶吊燈，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也許是真的，也許是說着玩的。」

對於未來，他總是惶恐不安，巨大的不確定性像夢魘一樣纏繞着他，讓他經常半夜驚醒。也許，一腳已踏進了異國他鄉，腦海里卻還停留着鄂東涼涼的夏風。但是，有些路途，並不由他們自由選擇。

喬喬看着陳曉成的臉，幽幽地說：「你可以自由移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不行，我爸爸還在職，他不想我現在移民，他不想被人稱為裸官，影響我們的家庭。如果要移民，當初我畢業時就可以留在法國。剛畢業那會兒，班上有幾個和我一同留學的同學就留下了，有的還去了奧地利。我爸爸的態度很堅決，堅持讓我回來。媽媽說，他們就我這麼一個孩子，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就行了，不一定非要留在國外，國內發展機會更大。你應該知道，我爸媽很疼我，我也很聽話。如果真的想移民，得等我爸爸退休，退休后也許會有那麼一天。」

喬喬這番話，就像藍天上飄過來的一團陰雲，漫過陳曉成的心房，遮天蔽日。

此後不久，外面風聲日緊，喬喬突然對他說：「你有事情瞞着我。」

喬喬神情和語氣與日常迥異，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臉嚴肅，一本正經，彷彿有大事發生。

陳曉成無力地搖頭。

「你最近言行挺奇怪的，還經常聽到你嘆氣，都成習慣了，也許你自己都沒有覺察。」喬喬看着陳曉成，心疼但又疑惑，「還記得那次嗎？我只是在你那個房間看了看，你就沖着我大吼大叫。我知道這裏頭肯定有什麼原因。」

陳曉成臉色暗淡。

喬喬說：「咱們好了以後，我沒有再提過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

「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你以前的事！」

喬喬香拳敲在他身上：「我能有什麼過去啊？守身如玉容易嗎？」隨之，喬喬想起了什麼，臉色頓時頗為複雜，用難言的眼光看着陳曉成，她抑制着語氣的強度，「那，你是因為尊重我，還是因為不感興趣呢？！」

「……我不是因為不感興趣。」

「我現在懂了，你是怕我也問起你過去的事。」喬喬作恍然大悟狀，「我知道，誰都有自己的秘密，誰也都可以保留着自己的秘密。你從來沒問過我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會打探你的故事。可是，如果你的秘密會影響到我們現在的生活呢？」

陳曉成肯定回應：「不會。」

「真的不會嗎？」喬喬直視着他，想從他臉部細微的表情變化中獲得答案，「你知不知道，為了能好好地跟你在一起，我經常得小心翼翼的，看着你的臉色，揣摩你的心情，生怕哪裏不小心觸到你了。我自己都覺得可笑，我怎麼變成這樣的人了？在所有人的眼裏，我是個乾脆利索的人。偏偏在你這裏，肉得要死，不敢說這個，不敢說那個，有些話要迂迴著說，有些事要在暗裏做。你不對勁的時候，人就像冰塊一樣，看着正常，裏頭冒的是涼氣。我就想盡辦法融化你，讓你回到真實的樣子。」

陳曉成越聽越是心驚，伸手拉着喬喬的手。喬喬輕輕掙脫了，眼睛看着沙發後面，越過陳曉成。

「你心情明朗的時候，我就覺得陽光普照，世界明亮，一切生機勃勃。以前我經常嘲笑那些平庸的女人，覺得她們賤，沒想到我……」喬喬眼裏噙淚，「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可也真的……很累。」

陳曉成聲音低沉：「對不起，我從來沒想到是這樣的。」

喬喬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傻瓜，你好像在害怕什麼。你害怕和不害怕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你不害怕的時候，冷靜得嚇人，你能說服任何人。你害怕的時候，智商就下降了，你找的理由，聽的人都替你着急。」

陳曉成一副被抓現行的尷尬。

「我不知道你害怕什麼，也不想知道。本來都無所謂，可現在我也害怕了，你的這種害怕會把我們的……毀了的。」

陳曉成怔怔地，內心在交戰着。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想定了什麼。

跟喬喬認識和相處，他從來不和喬喬聊任何商業上的事情。喬喬曾經纏着他問七問八，他都緘口不語，堅決不讓喬喬介入他的商業，這是他堅守的底線。

郝仁師兄曾告誡他：「不要給你的女人講你的商業細節，無論這個人是誰，情人、二奶甚至結婚多年的妻子，你都不應該和她們談你的商業細節。首先，即使談了，她們也不一定懂；其次，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許就是你談的某一個細節，有一天會讓你鋃鐺入獄；第三，商業守則規定我們有義務保守商業秘密，這也是信譽。我曾經認識一個科研部門的處長，瘋狂地喜歡上一個在夜總會認識的歌女，為她鋌而走險，貪污十幾萬，泄露了不該泄露的秘密。結果呢？一朝反目，遭到舉報，獲刑10年！所以啊，我們在商場行走，還得謹記：千萬不要在夜總會、歌廳等色情場所給小姐、老鴇發名片、留電話號碼！」

喬喬是誰？不是情人，不是二奶，不是夜總會小姐，也不是商業合作夥伴，是他當下的戀人，一個痴情、大氣、永遠保持着孩童般心靈的北京姑娘，一個年輕的音樂人！

保守商業秘密，是對她最好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