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債

討債

午振飛聽到君月月這麼說之後,整個人一震,接着有些頹然地縮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卻還是做了,就像很多時候,我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沒有希望的,卻也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午振飛就是個普通人,他甚至並不優秀,也不夠聰明,他甚至長到這麼大,沒能好好地喜歡一個人,也沒能好好地對待喜歡自己的人,可是很多事,都是沒有絕對的黑和白,沒有純粹的愛和恨。

他對明珍愧疚,自責,也在明珍的身上,看到他自己的影子,如果愛一個人義無反顧,他甚至不配和君月月說一聲愛,因為他沒有勇氣像明珍一樣,把愛這件事,做到極致。

眾人都檢查過基地裏面,確認沒有發現任何的漏洞,也沒有其他的入侵喪屍,明珍被午振飛放走的地方,方安虞也已經重新地加固過了。

基地里這麼多的人,他們可能因為午振飛今天的錯誤,導致今後要對上難以預估的恐怖力量,但是沒有人去出聲責怪他。

一個都沒有。

在場的所有人,幾乎全都失去過親人,易地而處,如果有一天你死去的親人以這種形式出現在你的面前,能說話,會呼吸,受了那麼多的苦,哪怕知道他或者她可能是個怪物,是個能夠摧毀一切的魔鬼,又有誰能夠狠心把親人交給眾人處死?

螻蟻尚且偷生,人性確實能夠為了活着,做出任何難以讓人接受的事情,但是人性的美麗和複雜之處,就在於我們不會真的沒有感情。

這也是眾人合力抓住了明珍之後,並沒有馬上處死,而是留下一點時間和空間讓午振飛和她說話,他們先去檢查漏洞的原因。

不是沒有想到午振飛會放明珍,他們留守的在喪屍籠附近的人很多,但是午振飛是帶着明珍出門后,從他經常鍛煉的路直接繞開了留守的人去的後山放掉的。

君月月滿心的責備,但看到在地上趴着痛哭不止的午振飛,卻動了幾次嘴唇,說不出一句話。

如果是方安虞變成那樣……她會和他一起走,做一對遊盪的喪屍,如果方安虞一定要吃人才能活着,她願意讓他吃了自己。

每一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選擇,他們和外面喪屍不同的原因不光是他們的身體不會腐爛,而是他們擁有複雜的感情。

不過為了給眾人一個交代,午振飛還是被關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君月月帶着方安虞,從圍牆一點點走過,將石牆上面又編織了一層老高的樹藤網,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方安虞累到虛脫,是被君月月抱回去的。

除他們之外,歷離也竭盡全力,將石牆加得更高,他是有點大男子主義也好面子的,累到虛脫之後,也咬着牙非要自己回去,不過跪在半路上起不來的時候,就面子裏子都丟盡了。

但意外之喜,是他也享受了一把從沒有過的待遇,那就是君愉圍着他轉來轉去,又是擦臉又是伺候喝水,就差上廁所給他扶鳥了。

「愉兒……我覺得我腰有點疼啊,你說我腰會不會異能消耗太過,以後都不好使了?」歷離癱在床上嘴炮也打得很溜,要是平常,君愉都會淡淡地看過來一眼,或者罵他一聲滾。

但是這一次君愉擰毛巾給他擦臉的動作一頓,看了他都這樣了還一臉的流氓相,無聲地勾了勾唇,低下了頭。

但是在歷離以為君愉不會理他的時候,君愉卻擰乾了毛巾,糊在歷離臉上,接着動作溫柔一邊擦一邊說,「腰廢了也沒事,反正你也不太行。」

歷離躺在那裏,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君愉可是從不會跟他開黃腔的,他嗆得死去活來滿臉通紅,等到君愉毛巾拿下來的時候,歷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瞪着她說,「我行不行,你要不現在來試試!」

君愉想到午振飛還有明珍的事情,沉默了片刻之後,把毛巾輕輕扔回水盆,視線淡淡落在歷離的身上,伸出被熱水燙紅的指尖捏開了她上衣領口的一顆扣子,開口道,「好啊,我來試試。」

歷離臉紅了,像那個充滿了油炸味道的夏天,他用最惡劣的玩笑嚇退了一個乾淨得過分的少女,卻在起身瀟灑離開之後,面紅耳赤手足無措羞赧得恨不能鑽進地縫一樣。

他看着君愉朝着他慢慢地傾身,同樣想起午振飛和明珍的事情,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差點淚崩。

一生要有多難,才能遇見你喜歡的那個人,而那個人又剛好喜歡你。

一生又要有多難,兩個人能夠跨過洗滌一切的時間流沙,攜手相伴。

歷離從不矯情,卻在這一天矯情得要命。

而不光是他們,帶着巡邏小隊到半夜,總算是回家的方安宴,在看到從來不伸手碰鍋的姬菲,給他煮了糊在一起的麵條的時候,也前所未有地內心震動。

麵條煮得太軟了,上面還有漂浮的黑乎乎的東西,估計是糊底了,大概是想要荷包蛋,但是蛋已經沖開變成了蛋花,姬菲端著面看到方安宴回來愣了,正想要毀屍滅跡沒想到他這麼巧就回來了。

方安宴沉默地接過面,唏哩呼嚕地全都吃了,姬菲坐在他的對面,自始至終,沒有問一句好不好吃。

肯定不好吃,她剛才想起好像沒放鹽。

但是方安宴這個在現代社會龜毛到連頭髮都不能有一根不按着他造型去伸展的人,竟然吃得有滋有味。

吃完之後,方安宴放下了碗,走到姬菲的旁邊蹲下,拉着她的手說,「以後別做這種事情了。」

兩個人從來不搞這樣溫情脈脈的套路,基本上激情來了直接干,生氣了打架更是直接干,方安宴冷不防一這樣,姬菲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知道了,不好吃吧。」她撇嘴,「你以為我愛……」

「你這雙手,是用來拿槍的,不是幹這種事情的,」方安宴說,「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面。」

姬菲愣了一下,受不了他肉麻,抽出手道。「滾,少用這套糊弄我,我又不是什麼小女生。」

「你不喜歡嗎?」方安宴穿着一身迷彩衝鋒衣,是從大商場找回來的,他天生的衣服架子,這身衣服穿着很酷,因為在巡視的時候,有個人掉進了樹葉掩映的樹坑裏面,他伸手拉了一把,也被拉下去了,雖然兩個人都沒事,但是下滾的時候,被樹枝在側臉上颳了老長一道子,現在通紅,腫起來了一些,在他這張稜角本來就強硬的臉上,有種很奇異的效果。

姬菲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暗戀過他們傭兵團的團長,是一個混血的亞裔,黑髮黑眸,一臉的冷酷,常年一身軍裝,總是出任務或者打架,一身一臉的傷,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帥。

當時姬菲還爬過他的帳篷,被他嫌棄太乾癟給踹了出來,但是沒多久,那個團長就死了,姬菲也並沒有記得他幾天,很快就在下一刻覺得自己要死的地獄訓練當中把他給忘了

但是這一刻,方安宴這個樣子,竟然意外地給姬菲當初一樣的感覺,他們長得不一樣,所有一切都不一樣,但是姬菲的心動,是一樣的。

她很遵從自己的內心,低頭捏著方安宴的下巴親上來,坦誠道,「喜歡。」

方安宴摟住姬菲,兩個人在桌邊熱烈地親吻,擁抱,用最熱烈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愛意,撞得桌子上的空碗掉在地上,啪嚓粉碎,卻沒人去管。

而碗碎掉的不光是他們,君月月正和方安虞吃着飯,方安虞手裏的碗突然間就掉下去,摔碎了。

君月月連忙查看方安虞,方安虞對着她搖了搖頭,表示沒事,但是手卻是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抖。

君月月抓住了他的手,伸手抹了下他嘴唇旁邊的油,笑着說,「我喂你吧。」

方安虞臉色有些蒼白,加固圍牆他做得最多,巨大的消耗讓他整個人本來就白的皮膚,看不出一點的血色,靜立不動的時候,就像個假的瓷制人。

不過聽到君月月這麼說,方安虞舔了下嘴唇之後,點頭同意了。

君月月拉着凳子坐在他的身邊,把菜放在米飯上,壓好了,再送到方安虞的嘴邊。

方安虞靠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吃着,一錯不錯地看着君月月,眼睛溫柔又沉靜,像溫熱的水流拂過全身。

方安虞就是有這樣的能力,無論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你有多麼激烈的情緒,只要和他在一起待上一陣子,所有的一切都會沉下來。

方安虞吃得斯斯文文的,速度卻不快,君月月一連餵了三碗,中途自己也吃了一些,就停下了。

她要是不停下,繼續喂,方安虞還會吃,這也是君月月十分無奈的一件事,他就是吃起來沒命,不知道飽似的。

君月月從來沒問過他為什麼有這樣的毛病,不過這會兒兩個人吃完了之後沒什麼事兒,君月月沒有洗碗,只是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就和方安虞靠在一起聊天。

「你為什麼每次吃東西自己不停下啊,」君月月問他,「真的不知道飽嗎?」

方安虞嘴角帶着放鬆的笑意,摟着君月月靠在身後的柜子上,點頭。

「為什麼啊?從小就這樣?」君月月又問。

方安虞頓了下,卻搖了搖頭。

他拿過放在炕邊上的手機打字——不是的,我小時候,家裏請過一個保姆……

君月月看着他打下的字,心逐漸地揪起來。

方家在方安虞小時候,因為父母比較忙,那時候方家還是創業狀態,方安宴送去寄宿,所以請過保姆照顧方安虞。

聾啞的小孩子不好帶,況且方安虞也不是天生就沉靜的性子,小孩子總是對世界充滿好奇,他們在還不會因為自己的殘缺悲傷的時候,和普通的皮猴子沒什麼兩樣。

但是大人長時間的不在家,又因為聾啞無法溝通,有些保姆還算好,只是忍無可忍的時候會罵幾句,拍兩下,但是有的就因為方安虞說不出聽不到,方家大人也總是不在,就會虐待他。

在方家兩個大人出差的時候,經常「忘掉」做飯,小孩子每天淘氣,閑不下來,吃得少就會瘦。

然後為了防止方爸爸和方媽媽出差回來之前受到指責,就會在他們出差快回來的這幾天,死命地讓方安虞吃東西。

一口是吃不成一個胖子的,不過連續幾天的狂喂,確實能夠短暫地讓人顯得臃腫,他的胃是這麼生生撐壞的,不吃就會被收拾,吃了又難受得要命,時間久了,他沒了飽不飽的知覺,而且只要是吃,就很難自己停下來,那種陰影一直也去除不掉,覺得停下來,就會被收拾的潛意識,一直存在。

君月月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心疼得不行,抱着方安虞緊緊摟着,貼着他的心跳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安慰他。

方安虞摸著君月月的頭髮,下巴一下一下地在她的頭頂上硌著,他其實並不覺得慘,也從來沒有埋怨過父母。

因為他知道當時父母創業的不易,長大一點,也知道了自己作為一個累贅,能夠過得那麼好,離不開家人的努力和愛護。

所以當時和君月月結婚換資源,父母問過他,他是自願的。

如果他沒有愛上君月月,他會十分乖巧地被所有人利用,最後君月月提出離婚,他也不會有異議,哪怕以後再聯姻,只要是為了方家,也沒有關係。

但是他也沒想到,自己喜歡上了君月月,她濃墨重彩地在他世界畫下第一筆的時候,就註定了他們之間的牽絆,不能再輕易地分離。

如果他從未見到過色彩,他能夠像一張白紙一樣一生無聲無息。

但是現在方安虞慶幸無比,哪怕第一世,他們之間沒有快樂只有痛苦,哪怕他們結局慘烈,悲劇得不能再悲劇。

但是如果那一切,都是用來換這一輩子的相知相愛,方安虞願意從游輪上面再跳下去,沉沒入海,多少次都沒關係。

夜深了,兩個人洗漱好,躺在炕上,君月月鑽進方安虞的懷裏,心無雜念地感受這份獨屬於她的溫柔和溫暖,方安虞和他的小兄弟卻都不太老實。

君月月睜眼對上方安虞黑暗中看不清神色的臉。

「你……幹嘛啊,不是晚上累得飯碗都拿不住了嗎?」她聲音很小,卻不是抱怨,而是帶着點笑意的調侃。

方安虞溫柔地親吻她的側頸,氣息有些亂,用緊密的擁抱來回應她的話。

屋子裏關着燈,窗外的路燈壞了不少,不過距離兩個人院子的不遠處,還是有一盞十分堅強的路燈在發揮著作用。

溫柔的光線穿過黑夜,從窗外鋪撒進來,映着炕上緩慢而頻率低柔起伏的被子,以及君月月和方安虞十指交扣的手掌,低低沉沉的愛語只繚繞在這間小屋子裏,連外面的花草都不能窺聽到一絲一毫。

方安虞今晚有點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異能被大量消耗的原因,他今晚格外的溫柔,溫柔得有點磨人,君月月摟着他有點潮乎乎的後背,懷裏心裏身體里,都被深深地填滿,撕磨,撫慰,滿足得靈魂都要飄起來。

一夜安然,第二天早上,眾人還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

分批訓練,剩下的就巡視各處。

但是在牆外的喪屍被殺完之後,沒有喪屍再異常地聚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一切風平浪靜,似乎明珍被放走之後,就真的走了,她就真的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只是混進來報個仇。

午振飛被放出來了,不是君月月和歷離他們做的決定,是很多人來求情,君月月無比地慶幸,他們聚集在一起的這一群人,都是真真正正的好人,就算有個別的自私一些,會因為物資的分發有異議,吵著不公平,卻也是一群在這個世界上,人性得到最大保留的聚集者。

午振飛被放出來,沉默地加入訓練者和巡視者隊伍,他更加地努力了,接下來的時間,無論是出去尋找物資,還是巡邏訓練,他都拼了命似的,只是人沉默了很多,就連見到君月月的時候,眼睛也亮不起來了。

他開始變得沉穩,變得在眾人的心裏可靠,如果他的父親還活着,看到他這樣,一定會欣慰他的兒子長大了。

按着他的頭選擇明珍也好,逼他放棄喜歡的職業,經營酒店也好,老人永遠是這樣,自己走過的彎路,就不想讓孩子再走一遍,午振飛也確實適合管理,善用人,如果世界還是從前的模樣,他早晚會發現,他父親給他選擇的女人,是多麼適合過日子。

只是老人都不知道,孩子只要會走了,路就不能再伸手去扶著,他們總要付出一些代價,來明白什麼事對的。

只是午振飛成長的代價太過慘重,他最近經常想着,如果能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會試圖去緩和冰封的父子關係,會嘗試着對明珍好一些,會盡量不去想君月月,不再三心二意,而是好好地過自己的人生。

只是這世上,真的還有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答案對於身處於水深火熱的末世的人來說,自然是否定的。

日子如水一樣,悄無聲息地滑過,沒有季節交替,不需要上班上學,日子的流逝,就很少有人在意了。

一轉眼,距離上一次午振飛放走明珍,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個月。

陰曆八月十五,如果在正常的社會,這是一個十分美好的日子,象著着團圓的日子。

不過在這個社會,這種節日,就沒什麼人會提及,因為團員是要和家人一起,基地裏面,有幾個是真的一家人在身邊呢?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起,照常地出去搜集物資。

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兵分兩路,他們每次搜集物資的時候,遇到倖存者,就會帶回來,在搜集物資的同時,也會儘可能地去殺喪屍,耗盡異能和力氣,才會回到度假村。

一方面異能越是消耗,越是容易增長,再者,他們已經達到了可以升級的時候,殺掉的喪屍腦子裏面的晶核,可以用來異能者升級。

這座城市的喪屍很多很多,但是這樣日復一日持續地殺下去,早晚有一天,喪屍會被他們殺乾淨,他們就可以實現那個聽起來有些荒謬的夢想,建立一個一座城市那麼大的基地,容納更多的倖存者,足夠的土地空間和資源,他們能夠自給自足,能夠持續地生活下去。

總有一天,末世會結束,他們能夠再也不用擔心從屋子裏走出去有活死人來撕扯分食他們。

這個理想,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無疑,這是所有還活着的人的共同期待。

而君月月他們,正在飛速地成長著,等到搜集到足夠的喪屍晶核,他們就暫時地關閉了弔橋,專心地升級基地里的異能者們。

而現在,他們其實就已經有了絕佳的配合對戰,早上兵分兩路出去,晚上滿載而歸,生活疲憊,卻還算充滿希望。

「最近的喪屍似乎越來越少了?」車上幾個普通人,一邊吃着這一次搜集的小零食,一邊順着車欄桿朝着街上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大批量屠殺的原因,街上的喪屍幾乎看不到遊盪的,偶然有在商場中能夠看到影子,卻也只是稀薄的幾隻。

午振飛靠着欄桿,拒絕了一個人遞給他的飲料,搖頭。

他們今天這個車上,是歷離開車,君愉還有方安宴也在,其餘是午振飛還有光系的一個小哥,其他都是力量型的異能者,還有經過長時間的對戰訓練,一個個都很厲害的普通人。街道上一片安靜,但是在他們就要回到度假村的時候,突然間從旁邊的商場衝出來了兩個女人,對着他們喊救命。

「救命!救命!」她們看上去特別的狼狽,身後跟着跑出來的有三個喪屍,眾人迅速停車,殺掉了喪屍,又救下了兩個女人。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上車之後,歷離從前面過來,沒有急着走,而是仔細詢問了這兩個女人為什麼會從一個賣服裝的店鋪衝出來。

「我們一直都在這裏,我們……」其中一個女人說,「我們屋子裏有一個小院子,我們是姐妹,家裏存糧還算多,我們就一直躲在家裏,店門關着,沒有喪屍進來的,但是今天……我們沒有存糧了。」

「我們不止一次路過這一條街,這裏不遠處有個大喇叭,一直喊著度假村可以投靠,你們為什麼不來?」歷離看着這兩個人,總覺得她們眼神不太對。

不過她們說曾經看到鄰居投靠一伙人,結果一出去就被人用槍崩了,只有女人被帶走,她們很害怕。

歷離知道這城市一開始當然不止他們一伙人,前段時間就遇到了一夥,專用這種收集倖存者的方式騙人,把人騙出來之後搶東西,人要麼殺了,要麼用來吸引喪屍。

歷離他們已經殺掉這樣三伙混蛋了,這兩個女人的顧慮也不是沒道理。

有人又跟着,他們去了裏面查看,確實彈盡糧絕,迫不得已出來的,歷離這才打消了顧慮,帶着兩個女人回度假村了。

也不怪他們的顧慮太多,搜集的倖存者多了,總是什麼樣的人都能遇到,有些混蛋以為仗着自己有點能耐,就想要為所欲為,其中有個力量型異能者,企圖搶物資,被君愉直接扎死了。

當然還有其他團伙的進來釣魚,想要打聽度假村的情況,所以現在收倖存者,都很謹慎。

不過這兩個女人看起來還算正常,說的事情也都是真的,眾人放下心,歷離上車之後,繼續朝着度假村開過去。

不過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兩個哭哭啼啼的女人身上的時候,沒有人發現從旁邊一個門被砸碎的商店裏面,速度難以思議地竄出了一個人影,並沒有攻擊眾人,而是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車底下。

車子到了度假村的門口,弔橋開放,眾人檢查過身上的傷勢,確保不是咬傷和喪屍抓傷,又着重檢查了新來的兩個倖存者,沒有人去檢查車子的底下,因為,沒有喪屍能夠把自己吊在行駛的車底下悄無聲息幾個小時,等眾人都卸貨之後,也沒有被發現。

而巧就巧在,這一天,君月月和能夠感知喪屍的方安虞他們現在不在基地,他們開車去了遠一些的城區,搜集到了很多的物資,只不過途中接二連三遭遇了小波的喪屍潮,這其中包含三十幾個二階喪屍,簡直像是被批量生產出來的。

如果在兩個月之前他們遇到這些二階喪屍,搞不好會全軍覆沒,幸好眾人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加上配合,能力已經不能和前段時間同日而語。

君月月帶着一車的物資回程的時候和車上的人都滿臉凝重,他們已經好久沒有戰鬥得這麼艱辛了,突然間出現的大批量二階喪屍,是一個非常不好的預兆。

如果不是有喪屍開始啃食同類的導致,就是有人知道了製造二階喪屍的方法,正在大批量地製造二階喪屍。

無論是哪種可能,無疑都不是好消息,雖然這一次只有一傷沒有死亡,但是眾人的神色都是疲憊又凝重的,方安虞又控制喪屍又治療,已經累得睡著了。

他的小臉又開始白慘慘的,君月月摸着他的臉,心疼地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他們這些異能者當中,能力強化得最厲害的,就是方安虞。

但是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要是沒有他強悍的控制力,在剛才的戰鬥中,他們絕對來不及在那麼密集的喪屍潮中殺出來的。

而且他還要和變為喪屍的姬菲到處去殺二階喪屍,方安虞曾經和君月月說過,他屍化和喪屍對抗的時候,頭像是要裂開一樣的疼。

君月月抱着方安虞的腦袋,低頭親吻他細密的睫毛,她從前想,只要和方安虞在一起,在什麼樣的世界都無所謂的。

但是現在她漸漸地不再有那種想法,她不想看着方安虞這麼辛苦,不想每天每天的和他一起冒險,不想睜開眼,就要想今天能夠搜集到多少物資,不想方安虞再像現在這樣,累得臉色蒼白。

要是末世能夠結束,那該多好啊。

車子搖晃着朝着基地的方向開,外面天色漸漸暗下去了,她看着卡車的外面因為被打砸,因為植物肆意的生長,還有狂風暴雨的摧殘,導致寂寥破敗的城市,她摟緊方安虞,懷念那個霓虹繚亂的城市。

他們的車子駛入度假村的時候,前一個車子已經卸貨停好,各自回去休息了,由於大量的異能消耗,方安虞還是昏睡的狀態,又是君月月開着觀光車帶回家的。

她的寶貝今天累壞了,她全程輕手輕腳,而實際上,君月月自己也是嘴唇開裂,面色不好,但是她抱着方安虞下車的時候,屏住呼吸,不捨得吵醒他。

他今天在戰鬥的時候,或者說每一次,他在戰鬥的時候,永遠是顧著君月月的,很早之前君月月就已經發現,到她面前的喪屍,從來都是比別人反應慢一些的。

方安虞在無聲無息地保護她,從沒有主動提起過。

他的性子確實不像那些霸道的男人,壁咚一下,就能給人心跳加速的感覺。

但是他的溫柔和綿長的好,只有真的用心去感受,才會發現,像滲入骨髓的毒,猛然間發現,就是一番無可救藥的沉淪。

方安虞沒有醒,或者說君月月把他放在炕上的時候,他短暫地醒了,但他只是睜開眼,眼神有些發直,不過在看清君月月之後,他就又閉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今天的消耗真的到了極限。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發散異能,檢查一下基地裏面除了用於訓練的喪屍,有沒有其他的。

君月月照顧他,幫着他簡單地擦洗之後,摟着他睡下了。

只不過這註定不是一個安寧的夜晚,在大部分的人沉睡之後,本來應該安安靜靜的基地里,那輛一直停著的貨車底下,悄無聲息地爬出來了一個人影。

這人影,溜到看守弔橋的亭子,看到了正在瞌睡的兩個值勤的人,迅速扭斷了兩個人的脖子,趴在兩個的身上一頓撕咬之後,才心滿意足地抬起頭,灰白色瞳仁變成了正常的顏色,開始干正事。

只有在出去尋找物資才會開啟的弔橋,在這樣原本沉靜的夜裏無聲地開放。

而安安靜靜聚集在弔橋對面的喪屍,密密麻麻地融在黑夜當中,十分有秩序地等待着弔橋的開啟,然後分批上橋。

不僅如此,基地的後方高聳的石牆外面,這時候也有數不清的喪屍堆積在一起,他們是最低等的喪屍,並不會攀爬秩序也很亂,但是數量多到數不清,源源不絕地從四面八方還在匯聚,他們不靠攀爬,只靠着堆疊,硬生生地堆疊到了最高處,然後從上面翻下來,按照二階喪屍的指揮,朝着裏面走去。

深夜三點,巡邏的人也困得不行,腳步拖沓,但是他們交班回來,發現弔橋開了,而自己身邊的同伴在他眼前被喪屍撲殺,他被撲倒之後,摸出兜里的槍,槍裏面只有唯一發子彈,就是用來在不能控制的情況下用來警醒的。

他用最後一點人類的意識開了槍,槍聲響徹夜空,所有的人驚醒,喪屍的嚎叫聲也隨着這聲槍響,響徹了整個基地。

人們安逸的美夢,在這個看似溫和的夜裏破碎。

君月月和方安虞他們一眾異能者衝出來的時候,看向廣場的位置,全都呆住了。

火光衝天,是率先衝出來的方安宴放的火,目所及的所有地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喪屍,已經把住宿酒店給密密實實地圍住了。

但是很奇異的,沒有喪屍朝里沖,一個個焦急地嚎叫着,幸好住宿酒店那邊夜裏的門關着,被驚醒的人們都只是站在床邊,暫時沒有危險。

而這廣場的正中央,沉默地站着,明顯是二階喪屍的正中間,一身黑袍的女人,正是先前午振飛放走的明珍。

「我來要人,」明珍對上君月月他們,沒有去理會到處亂防火的方安宴,也沒有讓她身後真的具有強悍殺傷力能夠驅使普通喪屍發狂的二階喪屍動手,而是對着君月月說,「把午振飛給我。」

午振飛看到明珍的時候,就已經要瘋了,他從一眾人的面前衝到明珍的面前,眼中是難以置信和崩潰。

「你不是說,你不會再回來!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麼?!」午振飛咆哮。

明珍卻只是用那雙淺淡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眼中毫無波動,和當時她祈求午振飛放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很想你。」明珍用平平的調子說,「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的時候,這裏就會很疼,跟我走吧。」

明珍說完之後,就看着午振飛,但是她卻因為還不知道那是愛才這麼說,她的話就是字面的意思,她總會想起午振飛,她這次來就是要帶走他的。

午振飛眼圈通紅,看了一下周圍之後,還沒等說出什麼,明珍就又說,「我可以不吃你,我把你做成二階喪屍,你就能永遠跟在我身邊了。」

那樣她的心口,就不會絞著疼了。

午振飛愕然,卻沒等來得及後退,就被明珍迅速伸手抓住,扼住了脖子,跪在了明珍的面前。

明珍又說,「我不光要他,還得要幾個人來吃,好餓。」明珍舔了舔嘴唇,說道,「我可以保證你們其他人出去收集物資,不被攻擊。」

明珍像個統治世界的王者,張開雙臂道,「他們全都聽我的,你們只要供給我一人吃飽就行,我吃得不多,你們也可以持續去找人,我還能讓它們協助你們。」

她這次來,是威脅,外面現在很難找到吃的了,還是這裏最多,她又總是想起午振飛,明珍走了很多地方,造了很多的二階喪屍,就想要一個穩定的食物來源。

本質上,她和君月月他們一樣,都是為了一口吃的。

她不想把所有人都殺了,只是想要他們定時給她人吃。

明珍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不知道這樣的交易,對於人類意味着什麼,她和很多的人都做過這種交易,她已經沒有了人的感情,不能用人類的思想去理解。

午振飛跪在明珍的面前,他剛才差點被明珍直接掐死,他現在無比地後悔,悔得恨不能以身代替所有人,被喪屍啃食。

他總是這樣,什麼都做不好,他怎麼能用一個喪屍的真心去賭?

君月月他們聽到明珍的要求,直接被氣笑了,二話不說準備開打,他們寧可今天全部戰死,也絕不用同伴去換取苟活的機會!

但是他們還沒等上,午振飛突然起身,滿臉都是淚痕,將他貼身的刀捅向明珍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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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聾啞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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