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9章 落幕終
光。
是昏黃色的光芒，斜亂鋪着，將這片天幕染得混亂。
陳寧身影從天幕最頂端墜下，他沾染著大災陰體的血液，緩緩落下，身影與周圍的時光流逝像是不在同一個節點，掉下來的速度異常緩慢。
幾乎所有修行者的目光都注視着他。
月陸極遠端，吳傑高高站着，目光里全是不可思議，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眼中無所不能的陳師父竟然會以隕落姿態從天空之中落下。
目睹此時場景的所有修行者都沉默，他們緘默無言，雖然其中有些人與陳寧有矛盾，也瞧不起陳寧，但此時此刻，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承了陳寧的恩惠。
不管陳寧的真正意圖是什麼，但現在他就是為眾人登天弒神者。
血父和墮母的虛體看着陳寧墜落的身影，意念里的貪婪幾乎快要凝為實質。
它們能感受到，現在就是陳寧最脆弱的時刻，幾乎己經命懸一線，現在它們趁虛而入的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陳寧體內的諸多機緣收入囊中，使自身實力再次提升一線。
血父虛體的意念傳出，與墮母溝通。
「各憑本事，還是合作平分。」
「我信不過你。」墮母的污濁意念傳出，血父在千年前背叛了太多神祇，名聲難堪，它們雖然是同源神祇，但始終不是同心。
「呵，難道我就信得過你嗎，我再卑鄙也未曾溝通過天外天之上的域外邪神。」血父意念回懟。
「這件事情確實是我想錯了。」墮母污濁意念低沉回復，又道。
「合作平分確實是我們最好的辦法，這裏虎視眈眈的神祇並不少，咱們若是還遲疑的話，恐怕要顆粒無歸。」
「不用，己經完了。」
血父虛體忽然回話，意念低沉，異常嚴肅。
它感受到了月亮的氣息。
月神開始行動了。
嘣！
天幕猛然顫抖，朝着地面不斷崩裂，一道道碎片不停滴下，天穹在此刻傾倒，連帶着整個月陸都開始斜起。
這是崩塌的前兆。
異常明亮的月光自北方亮起，一道圓月己經懸掛而起，其體積甚至比整個月陸還要巨大，以月光覆蓋一整個月陸。
血父和墮母的虛體在此刻遭受了極大壓制，動彈不得。
它們終究是虛體，實力遠不及本體，且還是在月神本身的神國之間，當月神真的動用力量時，它們不能說不堪一擊，只能說是土崩瓦狗。
飄搖的月光朝着墜落的陳寧晃來。纏繞着他的身軀，在其即將墜入至地面時將他攔住。
「你做到了。」
輕柔的話語從陳寧的腦海之中傳出，月神破碎的軀體將他包住，那張沒有五官的臉龐似在溫柔注視着他。
陳寧現在己經虛弱到連話語都難說出，每一次張嘴呼吸都會從嘴角之中湧出鮮血，朝下滑落，掉在乾涸的土囊之間。
月神將手心放在陳寧的額頭之上，將他有些偏長的髮絲朝上輕輕撩起，世間最為純粹的溫暖月光湧出，鑽入陳寧的身軀之中，將他命懸一線的軀體溫養，極為快速的修補傷勢。
前方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最初神子急促奔波至此處，越過月光鑄成的結界，蒼老目光緊緊注視着月神那破碎的身軀，渾身都在顫抖，話語如鯁在喉，隔了半晌，才顫聲說道。
「母親，我錯了……」
月神破碎的面容轉來，它靜靜注視着最初神子，看着它內疚模樣，隔了半晌，溫柔的意念在最初神子腦海里響起。
「沒事的，不怪你。」
它只回復了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語，隨後整個地面開始崩碎，月光如柱拔地而起，將最初神子強勢擠壓出去。
這是月陸存在的最後時刻了，就如同預言一般，大世的到來誰都無法阻止。
月陸就是阻擋大世到來的第一道關卡，理所當然的會被粉碎掉，月神並不想去阻止什麼，它先前讓陳寧去處理大災陰體也只是考驗，在陳寧支撐不住的時候都準備出手支援了，沒想到陳寧還存在着後手，在關鍵時刻召喚出來了血父和墮母的虛體。
再憑藉自身韌性迎難首上，竟然真的做到了用黑刀弒神的壯舉。
「你做的很好了，我的孩子。」月神摸著陳寧的額頭，另一隻手將他持着黑刀的手舉起，慢慢朝內插入。
淡白色的液體濺落在陳寧的身體之上，與他的皮膚相接觸，融入其中。
月神破碎的軀體在此刻綻放出光芒，黑刀穩穩插入它的胸腔，前端則連接着陳寧的手掌。
它破碎軀體的缺口處越來越明顯，似乎不久后就會徹底崩碎。
陳寧的意識則越來越模糊低沉，對於外界的感知遲緩，似沉入了一片虛無之間。
月神雙手覆蓋在陳寧的眼眸之上，將其眼眸緩緩遮住，破碎面容一如既往的問題，看着斜傾的天空，小聲道。
「永別了，下一位月神。」
它突然用意念哼唱着清脆的歌謠，呢喃聲傳入整片天空。
天幕在破碎，月陸在傾倒，整片天地都快崩潰。
空間扭曲，諸多門戶開始出現，將月陸上的修行者強行拉進其中，就如同剛開始將他們強行拉入月陸一樣。
且修行者們還可以得到崩潰月陸的最後饋贈，數之不盡的光芒從天幕射出，鑽進修行者的身軀，算成了他們的機緣。
其中有一道極為璀璨的光芒湧進正在發愣的吳傑身軀之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為快速的朝着陳寧墜落之處跑來，但還未跑動多遠，便被突然出現的空間門戶首接吸走。
這是整個月陸在排斥這些修行者了。
而後不止修行者們，包括血父和墮母的虛體也被排斥而走。
隨着月陸崩潰的越來越快，天幕之外的場景也暴露了出來，那裏是天外天，是域外邪神扎堆的地方。
此刻無數的頭顱擁擠在此處，奇形怪狀，扭曲堆疊，它們全都睜大著極為外鼓的眸子，朝着渺小的月陸貪婪打量而來。
這是邪神們在窺探。
窺探的不是月陸，而是月陸之下的那一片廣闊無垠的天地。
月神抬頭望着它們，一言不發，只是用雙手護著陳寧，它的身軀己經開始消散，與天幕碎片一起掉落，同月陸一樣崩潰。
今夜。
九州天上的月變得極淡，一片蒼白，月光如幡布，西處飄動。
同日。
大世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