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血的皇權:楚漢爭霸.上冊》(

第十二章 《流血的皇權:楚漢爭霸.上冊》(

芒碭山中

夏日的夜晚,天空一片晴朗,黛藍色的夜空中,繁星像一粒粒閃著光芒的鑽石灑滿了天空,一輪明月掛在空中,銀色的月光照着大澤,在平靜的水面上投下一片片楊柳的倒影。白天那蒸人的暑熱漸漸退去,水邊的青蛙呱呱叫着,此起彼伏,知了和蛐蛐也不甘寂寞,吱吱地扯著嗓子加入了這場大合唱。如果是在和平年代,這是一個多麼迷人的夜晚,可惜,我們的主人公此時正在逃亡的途中。

劉邦躺在路邊的石頭上睡得正香,忽然聽見有人叫他,原來是後邊的人趕上來了,大家怕他着涼,把他叫醒了。劉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想起剛才的一幕,還真有點兒后怕。

不一會兒,人到齊了,大家圍坐在路邊休息。走在最後邊的一個小夥子說,看見一個老太太在路邊哭。問她為什麼哭,她說有人殺了她兒子,問她兒子在哪,老太太說:「我兒乃白帝之子,化作白蛇躺在這裏,如今被赤帝之子所殺。」劉邦十分驚訝,說:「有這等事?走,帶我去看看。」那小夥子領着眾人又回到剛才劉邦斬蛇的地方,老太太卻不見了,剛剛被斬作兩段的白蛇也不見了。眾人都覺得詫異,其中一個念過幾天書的年輕人說道:「劉大哥釋刑徒斬白蛇,帶着咱們造反,看來是應了天命的。」

「那當然,劉大哥就是當今的真龍天子。」樊噲迫不及待地說了一大串關於劉邦的故事,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忽有一人說:「那還愣著幹什麼?咱們就拜劉大哥為皇帝,領着咱們干吧。」說完,那人撲通一聲給劉邦跪下了,接着,眾人紛紛跪下給劉邦叩頭,甚至連萬歲都喊出來了。這一次,劉邦不像在樊噲家中那樣使勁推辭了,半推半就地由着他們鬧,因為現在他需要權威。

等眾人鬧哄得差不多了,劉邦看看天也快亮了,說:「既然大家信得過我劉邦,那我就不客氣了,我給大夥當個領頭的。但是有幾句話我得說在前面。第一,咱們現在跑出來,不是造反,不是打天下,是逃亡……」

劉邦話還沒說完,樊噲就泄了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說:「那有什麼意思?弟兄們跟着你出來就是要造反,就是要推翻朝廷,就是要跟着你打天下。不造反折騰什麼?那還不如回家摟着老婆睡覺呢。」

「就是。」聽了樊噲的話,有笑的,也有隨聲附和的。劉邦十分嚴厲地說:「聽我把話說完!咱們不是造反,也不是不造反。要造反!但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就憑咱們這幾個人,明天是去打官軍呀還是攻縣城啊?」眾人見他說得有理,便不再吭氣了。「所以,咱們要等待一個時機,這個時機已經不遠了。現在普天下百姓都已經活不下去了,馬上就要天下大亂了。到那個時候,咱們扯起一面旗幟跟他們干到底!」

聽到這裏,眾人一起叫起好來:「好!聽大哥的。」

「既然準備造反,就得有個造反的規矩。不能像現在這樣,雞一嘴鴨一嘴沒大沒小的。大家聽好了,」劉邦一面說,一面順手砍下身邊一根胳膊粗的樹杈,「今後有誰敢不聽號令,就像這根樹杈一樣,我立刻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見劉邦如此說,人人震悚。

「現在大家想好嘍,要乾的,跟着我走;不想乾的,現在離開還來得及。今後要是逃跑被抓回來,殺無赦!」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有一個想走的。劉邦接着說道:「眼下,咱們首先得活下去。要活,就得有組織,有規矩。天馬上就亮了。大家記住,白天碰見人,可以說是做買賣的,可以說是逃荒的,就是不許提造反二字,更不能像草寇一樣動不動就和人動武玩硬的。大家記住四個字,咱們現在是藏身、活命,不是造反,聽懂了嗎?」

「聽懂了!」

「樊噲,你能做到嗎?」

「能!」

「做不到我就先割下你的腦袋來示眾。」

樊噲摸摸自己的脖子,傻笑着。劉邦又對眾人說道:「大家能做到嗎?」

「能!」眾人一起喊道。

芒山位於今河南省永城市,碭山位於今安徽省碭山縣。兩山首尾相連,綿延幾百里,山中峭岩如壁,溝壑縱橫,山上密樹濃蔭,到處都有洞穴,要藏起十幾個人來太容易了。可是劉邦這一行人馬要吃要喝,就不得不經常暴露自己,加上官府通緝,劉邦的大名不脛而走。儘管劉邦一直壓着部下低調行事,可是慕名而來投奔的還是絡繹不絕,芒碭山中到處都是逃役逃捐的流浪漢,還有些小股的盜賊,幾乎天天有人入伙。不管他們藏得多隱秘,這些人總能想辦法找到他們,就連盧綰也帶着十幾個人找到山裏來了。劉邦的隊伍很快發展到了上百人。這麼多人,衣食住行都成了問題。過去沒糧了派人下山掰幾穗玉米就能解決問題,現在不得不去找大戶們要糧了。所謂要糧,實際上就是搶。被派了糧的大戶不斷向官府提供劉邦的行蹤線索,安全也成了大問題,有幾次被官軍咬住差點脫不了身。圍剿他們的官軍和周圍的大戶勾結在一起,佈下了一個消息網,只要劉邦一下山,官軍立刻就跟着屁股到了。找糧越來越困難。眼看要入冬了,弟兄們還都穿着單衣,而且,開始有人逃跑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這些人對劉邦的行動規律十分熟悉,一旦被官軍抓住作為嚮導,後果不堪設想。劉邦不得不整肅軍紀,下決心殺了兩個人。但是這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要想讓軍心穩定下來至少先要解決好眼下的衣食問題。這一天,劉邦把周勃、樊噲、盧綰等人叫到一起,幾個人在一個山洞裏商量如何解決冬衣問題。

芒碭山中有一條山谷,裏面長滿了黃桑樹,名曰黃桑峪,後來劉邦做了皇帝,人們便把這裏改名為皇藏峪。峪中有口泉,名曰拔劍泉。傳說當年劉邦被官軍追捕,逃到這裏,眾將士口渴難耐,周圍又沒有人家可以討口水喝,劉邦無奈把劍插在地上休息,不料拔劍的時候一股泉水噴涌而出,泉水因此得名。離泉邊不遠,有個山洞,可容納數百人,洞口有塊天然巨石,恰似一張床,據說劉邦當年常在這裏睡覺,後來人們把這張石床稱為仙人床。

已是深秋季節,滿山的樹葉都黃了,隨着陣陣秋風灑落下來,鋪滿了山谷。劉邦坐在仙人床上,望着滿山的落葉說:「你看這山裏景色多美,等將來世道太平了,老子就在這蓋一院房子,住下不走了。」

盧綰性子急,罵道:「我說劉季,臭美什麼哪?都他娘的什麼時候了,你還顧得上看風景?快說說弟兄們怎麼過冬吧?」

讓盧綰這麼一罵,劉邦十分掃興,「我說你他娘的別一天到晚劉季劉季的好不好?老子現在是,現在是……」現在是什麼,劉邦也說不出來,一時語塞,說:「啊?起碼也是你大哥吧?」

「你他娘和我同一天的,也不比我大。不過叫你聲大哥也行。大哥你說吧,這冬衣怎麼辦?是買還是搶?就等你一聲號令了。」

樊噲道:「那還不好辦?出了山不遠就是官家修的直道,官府運糧運貨的車天天打那過,截他兩輛就什麼都有了。」

劉邦道:「說得倒輕巧,截了官府車輛,還不把官軍招到山裏來!要這麼簡單,我還用找你們商量嗎?」

樊噲道:「那你說怎麼辦?整天在這山裏轉來轉去,我憋死了,不如趁早痛痛快快乾一場算了。」

盧綰也說:「就是。劉季,咱們怎麼還不起事呀?再這麼轉下去,人都快跑光了。」

「起什麼事?眼下咱們是逃亡,頂多不過是殺頭之罪;惹了官軍,那就是造反,是要滅族的。你幹了,痛快了,老婆孩子呢?讓他們跟你一塊死?」

盧綰說:「那這日子什麼時候算到頭啊?」

「別着急,快了。我不是不想干,還不到時候。我在等人挑頭。只要有人挑起這個頭來,天下立刻就會響應,天下一亂,官府就顧不上去滅你的九族了。到時候,咱不滅他九族就算便宜他了。到那個時候,咱們就可以痛痛快快乾他一場了。」

盧綰道:「可是大家都這麼想,誰也不肯出頭怎麼辦?不如咱們挑這個頭,把火燒起來!」

「咱們?」劉邦搖搖頭說,「憑這麼幾個鳥人能起事?憑你們幾個能和官軍打仗?」

樊噲不服氣:「怎麼不能打?官軍有什麼了不起?老子早他娘的手痒痒了,就是因為大哥有令,咱才這麼老實沒動手。」

「就是,劉季也忒小瞧我們了,要是不敢打官軍,咱們出來幹什麼來了!」

「能打!」周勃半天沒說話,這會兒也附和了一句。盧綰笑着說:「你的話真他娘的金貴,憋了這麼半天,就憋出這倆字來?」

劉邦也笑了,說:「你別看周勃這小子不吭氣,肚子裏可有數。」

盧綰接着剛才的話題說道:「那咱們也不能在這山裏頭傻等啊,不如派幾個人出去打聽聯絡一下。我聽說吳中一帶有個叫桓楚的,已經跟朝廷幹上了,據說有一千多人,官府剿一年多了也沒剿滅,甚是頭疼。咱們要不要和他們聯絡聯絡?」

劉邦說:「吳中離咱們這兒還有一千里地呢,怎麼找?」

「要找近處也有啊!」

「近處那些都是逃捐逃役的,沒聽說有什麼能成氣候的。」

幾個人正說着話,忽然有一名弟兄氣喘吁吁地跑來報告說:「大哥,我們在山下截住一個販絹帛的。」

劉邦一拍大腿:「正好,這不送冬衣的來了?這回咱們還要穿絹帛呢。走,下山看看去。」

劉邦一行來到山下,只見鄂千秋領着十幾個人圍住了一個漢子,那漢子手持利劍站在中央,腳邊躺着幾個被他刺傷的劉邦的弟兄,圍着的人個個手裏都拿着兵器,卻不敢上前。那漢子大聲說道:「我與爾等素無仇怨,放我過去,咱們相安無事;否則,叫爾等統統送命於劍下!」周勃見這人如此狂妄,提着腰刀沖了上去。兩人交手數十回合不分勝負。周勃勇力過人,刀法卻略遜一籌,幾次差點給對方刺中,打到中間,那漢子使了個計策,沖着劉邦等人喊道:「有種的都來呀,一起上!」周勃被他激怒了,沖着劉邦等喊道:「不用,看我怎麼殺他!」就在周勃一分神的瞬間,那漢子一劍刺了過來,周勃來不及格擋,那人的劍尖直指他的咽喉。周勃身體僵直,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只要稍微一動,那劍立刻就會刺穿他的喉嚨。樊噲見此情景,從身邊一個弟兄手中奪過一根木棍就沖了上去:「看你樊爺爺來也!」那漢子不防,馬上回身揮劍招架,周勃這才騰出手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圍着那漢子廝殺,那漢子且戰且退,退到了一塊絕壁下面,身後已無退路,樊噲舉棒要打,劉邦喝道:「慢著!休要傷他性命!」

三個人住了手,劉邦上前問道:「壯士何方人士?請問尊姓大名?」

那漢子拱手拜了一拜,說:「在下乃濉陽販繒之人,姓灌名嬰。敢問大王可是劉邦劉大人?」

「你怎知我姓名?」

「官府已將大王繪成圖像到處張貼。還有這兩位,可是周勃、樊噲將軍?」

樊噲和周勃對眼一望,哈哈大笑:「咱們倆什麼時候成了將軍了?」

灌嬰當即跪下給劉邦磕了一個頭,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望大王見諒。」

「壯士請起。」劉邦扶起灌嬰,說,「不是你得罪我們,是我們把你得罪啦,還請灌嬰兄弟多多原諒。說起來丟人呀,眼下我勢單力孤,還不敢明目張膽地跟官軍干,只好乾點兒打家劫舍的勾當。什麼大王、將軍,其實就是他娘的一群草寇。沒辦法呀,弟兄們缺衣少食,不偷不搶怎麼活?都是他娘的官府逼的!」

「既是如此,那我就把這幾車絹帛送與大王,給弟兄們做幾件冬衣吧。」

「哈哈,難得你這麼慷慨,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可是絹帛我不要,我要你這個人!」

灌嬰一聽這話,臉色大變:「這麼說大王還是不肯放我走了?我雖然傷了你幾個弟兄,可我並沒有殺一人。」

「看你想到哪兒去了?不瞞你說,我遲早是要起事的,這種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日子我也過夠了。可是起事需要人哪,我看你武藝高強,要不是手下留情,我那些弟兄早見閻王去了。我想請你留下共舉反秦大業,不知道壯士肯不肯留?」

「臣乃商旅之人,受盡歧視凌辱,臣的一家也都死在暴秦的刀劍之下,早有反秦之心,可惜沒個領頭的,今日蒙大王不棄,收留帳下,臣萬死不辭!只是此去還有幾筆舊賬未收,想一併了結掉,也好給大王做個起事的本錢。」

「哈哈,我知道你不肯留。不願意也沒關係,上山歇一宿再走不遲,弟兄們陪你喝一杯,壓壓驚。」

灌嬰見劉邦不相信他,也未多做解釋,跟着劉邦等人上了山。

眾人來到黃桑洞,一起喝酒敘話,鬧騰了一晚上。第二天,劉邦親自把灌嬰送到山下,幾輛裝着貨物的毛驢車原封不動停在那裏,灌嬰堅持要把貨物留下,劉邦也就沒再推辭,把那幾車絹帛留了下來。劉邦送了他一匹快馬、二十兩金作為盤纏,並托他去看看呂雉和家人,灌嬰滿口答應下來。

送走灌嬰,一行人說說笑笑往回走,走到半山腰,突然有個小夥子慌慌張張從山上跑下來,說:「不好了,官軍把黃桑洞抄了。」

劉邦心裏一驚,因為他在各個山口都派了探子,官軍要來怎麼也能得到點兒消息,可是讓人摸到家門口都不知道,實在是出乎意料。看來官軍這次來頭不善。他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樹林子裏到處都是,至少也得好幾百。」

「你往山下跑他們看見了嗎?有人追你嗎?」

「有,不過我跑得快,把他們甩掉了。」

劉邦道:「別慌,還是分頭行動。樊噲、周勃,你們趕緊整理自己的隊伍往兩邊山上去,三天以後在梨樹溝碰頭。盧綰帶一路,跟我一起下山,出了山口你往南,我往北,然後再想辦法從別的路口進山。」

樊噲不依,說:「下山太危險,大哥還是帶着人馬上山吧,我和盧綰下山。」

周勃也爭着要走下山的路線,劉邦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別爭了。趕快走!」

樊噲對鄂千秋說道:「千秋,你可把大哥保護好。大哥要是有點兒閃失,我可找你算賬。」

「放心吧,有我在大哥絕不會有閃失。」

劉邦和盧綰還沒出山口,就見灌嬰提着劍回來了。劉邦迎上去問道:「你怎麼沒走?」

「大路上全是官軍,把我隨身帶的錢和東西都搶光了。百姓們說這些官軍是進山圍剿大哥的,所以我趕緊跑回來給大哥報個信。」

「多謝多謝,我知道了,你趕緊走吧。」

「看樣子是走不了了,就是走得了也不走了,今後我就跟着大哥幹了。」

劉邦一把抓住灌嬰的肩膀說:「真是太好了!」

盧綰在一旁說:「大哥,怎麼辦?看來咱們也得上山了。」

劉邦皺着眉頭說:「這一次官軍是有備而來,只怕山上也有埋伏。要多加小心。隊伍還得再分散,三個人一組分頭跑,否則目標太大。」

「大哥,既然分散,那我得跟着你,否則我不放心。」盧綰說。

「不行。咱們分頭帶隊,弟兄們覺得有主心骨,咱們幾個人聚到一起,大夥就沒信心了。鄂千秋,你也帶幾個人往外沖,不要跟着我了。」

「不行!我死也要和大哥死在一起。」

自從進山以來,鄂千秋一直跟着劉邦寸步不離,實際上是劉邦的侍衛長,在這危難時刻,他怎麼能離開劉邦呢?

「什麼死不死的?這還沒碰到官軍呢,就說這種喪氣話。灌嬰跟我走,你放心了吧?」鄂千秋把周勃從縣裏帶來押送役夫的兩個武士留在了劉邦身邊,這才戀戀不捨地帶着幾個人走了。

果然不出劉邦所料,他們才爬上一座山樑,就遭遇了官軍。事後劉邦才知道,原來官軍昨晚抓住了一個劉邦派出去的探子,那探子經不起拷打,把官軍領進山來了。劉邦的整個大隊已經被包圍了。

十幾個官軍士卒呈扇形朝他們逼了過來。跟隨劉邦的兩個武士受過專門訓練,武藝都不錯。灌嬰居中,兩個武士一左一右,三個人拉開距離,抽出刀劍準備迎敵,把劉邦擋在了身後。劉邦抽出腰裏的佩劍說:「別把老子當成婦人,老子也他娘的學過幾招劍法。」說着就要往前沖,灌嬰一把將他拽回身後,說:「這幾個小蟊賊不需大哥親自動手。」說着,大吼一聲向官軍衝過去,只見寒光一閃,一個官軍士卒已經躺倒在地。兩個武士也跟着衝進敵群,左劈右砍放倒了五六個。官軍一看這三個人武藝這般厲害,紛紛向後退。不料這時身後又來了十幾個官軍士兵,灌嬰對兩個武士說:「你們留神正面,我去對付後面的。」劉邦手持寶劍想與灌嬰並肩形成一個犄角態勢,灌嬰擋住他,不想讓他往前靠,劉邦哪裏肯聽,一個箭步躥出去,揮手斬了一個官兵。灌嬰見他劍法還可以,不至於招架不了,就放開手腳和官軍廝殺起來。只見他忽進忽退,忽左忽右,一支利劍在他手裏耍得風起雲湧,邊殺邊拿眼睛的餘光瞟著劉邦,生怕他有什麼閃失。官軍死的死傷的傷,連連後退。他們見不是灌嬰的對手,便站在幾十步之外放箭,灌嬰怕傷著劉邦,一面用劍格擋對方的箭雨,一面護著劉邦退到一棵大樹後面,不料後邊的官軍也放起了箭,兩位武士為了護住劉邦,身上都中了箭。對面的敵人掩殺過來,兩個武士帶着箭傷和敵人拚死格鬥,終因寡不敵眾,為官軍所殺。灌嬰一個人失去了依託,形勢頓時逆轉。他正琢磨著怎樣突圍,不防右肩中了一箭,於是他把劍換到左手,指著前面對劉邦說:「大哥,咱們從那邊突圍!衝出去之後你就跑,我來對付他們。」說完,怒吼著朝敵群衝去。官軍已經嘗到了灌嬰劍法的厲害,紛紛向兩邊躲閃,兩個人趁機衝出了包圍圈。

官軍吶喊著追過來,灌嬰對劉邦說:「大哥快跑!」劉邦不忍心,還在猶豫,灌嬰使勁把他一搡:「快跑啊,弟兄們全指望你哪。大哥放心,我死不了!」劉邦這才走了。灌嬰回過身來沖着敵軍仗劍一立,大吼一聲:「不怕死的就過來吧!」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靠前,於是官軍又開始放箭。

劉邦走了,灌嬰心裏沒了負擔,箭又是來自一個方向,他翻花一般揮劍格擋,竟然沒有一箭能夠射中他。官軍越聚越多,仗着人多勢眾又開始往上沖。灌嬰想,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們包圍在裏面,於是且戰且退,最後退到了一塊絕壁邊上。上百名官軍圍了上來,灌嬰身上已經到處是傷,一個校尉喊道:「不要射箭,抓活的!」灌嬰心想,死也不能落在官軍手裏,於是轉身一躍,跳進了深淵。

劉邦一口氣跑出幾里地才停下來,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後的追兵,剛要喘口氣,對面又有一股官軍沖了過來,他只好換了個方向朝山坡上跑去,才跑了沒幾步,只覺得背後像是被人重重地擊了一拳,他知道自己中箭了,於是停了下來,手扶一棵大樹喘了口氣,伸手拔出了寶劍。官軍不知道他武藝如何,不敢貿然進攻,也都在幾十步開外停了下來,嘴裏嚷着:抓活的!抓活的!一面嚷腳下一面悄悄移動,呈扇形向劉邦包圍了過來。正在這時,十幾個身着黑衣,頭蒙黑巾的人出現在官軍背後。劉邦早就聽說,在這芒碭山中,有一隊黑衣人在活動,領頭的是位姓袁的貴夫人,武藝十分高強,經常埋伏在山口大路旁襲擊官軍。前不久,袁夫人還專門派人來與他接洽,希望加入劉邦的隊伍。由於官軍的追捕,雙方都要經常變換活動地點,所以接洽人一走,就沒了消息,一直沒有聯繫上。這些黑衣人想必就是他們了。於是劉邦放聲大笑:「哈哈,你們想抓我,沒門兒!這芒碭山裏到處都是我的人!回頭看看吧,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官軍回頭一看,吃驚不小,急忙回過頭去對付那十幾個黑衣人,其中一個跑得慢了點兒,劉邦追上前去,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黑衣人與官軍在山坡上展開了廝殺,雙方各有死傷。正殺得難解難分,原來追趕劉邦的那一路官軍又追了上來,把黑衣人包圍起來。黑衣人越戰越少,最後只剩了兩個人,然而包圍他們的幾十名官軍卻拿這兩個人沒辦法,一個個在他二人劍下倒了下去,無人能靠近跟前。官軍見不是這二人對手,紛紛向後退去,那兩位黑衣人趁勢掩殺過去,官軍立刻作鳥獸散,朝四面山林中逃去。劉邦跟着一名黑衣人追殺過去,不料一名官軍停下來,挽弓搭箭朝他射了過來,黑衣人喊了一聲「劉大人當心」,身子一閃,擋在了劉邦前面。那箭正射在她胸口,那人當即便倒下了。另一名黑衣人跑了過來,一下子撲倒在那人身上,大聲哭喊著:「娘!娘!」邊哭邊扯下頭上的黑巾,原來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劉邦幫着她將她母親扶到一塊岩石上躺下,那婦人也把黑巾摘了,沖劉邦微笑了一下,說:「終於找到劉大人了。」

只見她臉色慘白,看上去十分嚇人,卻遮不住眉宇間流露出的那種高貴氣質,「大人請坐,老身不便施禮,有幾句話想和大人說。」

劉邦道:「大嫂這是哪裏的話,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該我給你施禮才是,咱們都別客套,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來,我幫你把箭拔出來。」

「不,您聽我說。」婦人兩手握住胸前的箭桿,十分吃力地說道,「見到劉大人真高興。我一直在尋找大人,想跟着大人一起抗秦,不料還未出師便身死他鄉……」

「大嫂,你不要胡思亂想,你的傷不重,一定能治好,等你的傷好了,我們一起去抗秦。」

「大人不必勸我,我知道我不行了。這是我的女兒佩瑤,我就把她託付給你了,她有一身好武藝,可以助你打天下,你要是不嫌棄,就收她做個妾,這樣打起仗來身邊好有個人照應,我也就放心了。」

「大嫂,這話以後再說,咱們得趕緊走。」

婦人並不答話,轉身對佩瑤說:「佩瑤,你可聽清楚了?」

佩瑤羞怯地點點頭。婦人臉上露出了慘淡的微笑,接着說:「想不到大人竟是這等英武,佩瑤,娘給你找的這個夫婿你可滿意?」

佩瑤害羞地說道:「娘,您說什麼呀?」

婦人收起笑容,十分惋惜地說道:「可惜呀,我不能和大人一起去殺秦軍了,將來秦王朝滅亡的時候,別忘了燒把紙告訴我一聲。」

劉邦道:「夫人別這麼說,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親眼看到他們的可恥下場。」

「劉大人不用再安慰我了。現在,請你們倆答應我一件事。」

劉邦和佩瑤一起點頭。婦人用手指著懸崖邊說:「把我扶到那邊去。」

劉邦一看那懸崖,心裏一驚,道:「大嫂,你這是幹什麼,就是抬我們也要把你抬回去。」

「我不行了,抬回去也是死。你們倆聽我的,不要管我,趕快跑,官軍馬上就會殺回來。我本來不願意把屍首落在官軍手裏,可是你們不聽話。」說完,她戀戀不捨地看了女兒一眼,握著箭桿的手使勁一用力,猛地將箭桿插進了胸膛深處。

「娘!」佩瑤撲倒在她娘身上放聲大哭起來。那痛徹肺腑的哭聲震撼了山谷,也感動了上蒼,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正是這場雨救了劉邦。官軍害怕再中埋伏,沒敢冒雨前來追捕。劉邦和佩瑤藉著大雨給他們的時間,把佩瑤的母親抬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先遮蓋好,然後順利地逃脫了官軍的追捕。

天擦黑的時候,他們找到了一個山洞。劉邦曾在這裏住過,裏面還有過去存下的柴米和簡單的生活用具。佩瑤從小習武,對治療外傷並不陌生,隨身還帶有治療箭傷的葯。她順利地幫助劉邦取下背上的箭,敷了葯。劉邦受了箭傷又淋了雨,剛躺下就發起高燒來,一睡下去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一縷陽光灑進洞口,把這個不大的山洞照得亮堂堂的。佩瑤不在,靠洞口有幾塊大石頭圍成了一個火爐,爐子上還架著一口鍋,從鍋里飄出一陣陣誘人的香味。劉邦知道她並沒有走遠。不一會兒,就見她背上斜背着一支短弓,手裏提了一隻野兔蹦蹦跳跳進來了。

「大人醒了?看,我打了一隻兔子。待會兒給大人燉著吃。」

佩瑤已經換了一身女兒裝,雖是村姑打扮,卻遮不住她從娘胎裏帶來的那種高貴氣質。髮髻高高綰起,顯得十分利索。臉上還帶着孩子般的天真,彎彎的眉毛下面,兩隻純真的眼睛帶着天然的笑意。一笑,露出兩排細碎潔白的牙齒和兩個深深的酒窩,走起路來又輕又快,沒有一點兒聲音,動作十分敏捷,透著一股一般女孩子所沒有的英武之氣。佩瑤性格很開朗,愛說愛笑的,她放下兔子,摘下身上的短弓放在一邊,像只燕子一樣飛到劉邦身邊:「大人,你可醒了,都睡了兩天兩夜了。你餓了吧?想不想吃東西?昨天我打了一隻野雞,燉了一鍋雞湯,還在鍋里煨著呢。我去給你盛來。」說完,也不等劉邦答話,轉身去盛了一碗雞湯回來,一面用嘴吹着,一面說:「什麼作料都沒有,就放了點兒鹽。」

劉邦掙扎着想坐起來,可是一動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得他頭上冒出了汗珠。

「大人躺着別動。」佩瑤用毛巾給劉邦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坐在床邊,用羹匙給他喂湯,舀一匙吹一吹,手上動着,嘴裏還在說着:「大人可真有意思,睡覺說夢話,把什麼都說出來了。做夢還在給部下訓話呢,『今後,有誰再敢私自下山,老子砍了他的腦袋』,哈哈!我要是官軍哪,抓住你不用審問,先熬你三天三夜,等你睡著了就什麼都說了。」

劉邦這時已經恢復了知覺,只覺得渾身疲憊,四肢酸軟,背上的傷鑽心地疼,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可是佩瑤給他帶來了滿室的陽光,頓覺疼痛減輕了許多。

「是嗎?哈哈!我知道我有這麼個毛病,所以就不叫他們逮住,對吧?」

「這兩天我已經把你們的事情知道得差不多了。」

「是嗎?你碰見人了?」

「哪兒呀,我就聽您說唄。」佩瑤哧哧地笑着說。

「這丫頭,忒誇張。」劉邦順手拿起佩瑤放在他身邊的短弓說,「你的弓法不錯呀!你就是用這個打的兔子?」

「對呀。」佩瑤接過短弓,拉滿了弦,朝着洞口射去。洞口垂著一朵還沒有乾枯的黃色山菊花,只聽「嗖」的一聲,山菊花落在了地上。劉邦忍不住叫起好來。

幾口熱湯下肚,劉邦頓時覺得飢腸轆轆,已經等不得佩瑤一口一口給他餵了。他讓佩瑤扶他坐起來,端起碗一口氣把湯喝光了,又用手抓起碗底的幾塊雞骨頭沒命地啃著,恨不能把骨頭都嚼碎咽下去。佩瑤看着劉邦的吃相,既好笑又讓人心疼。

「大人急什麼呀?鍋里還多著呢。」

「是嗎?再來一碗。多盛點兒肉,餓壞了。有沒有乾糧?」

「您別急,先喝點兒雞湯。我這就去做飯。」

吃完飯,劉邦問清了佩瑤的家世。佩瑤的母親姓袁,名嬌娥,原是楚國人,丈夫是個才子,秦滅楚之後,因有才名,被徵召到咸陽做了御史,袁嬌娥也跟着到了咸陽。袁嬌娥本是有名的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一次,始皇帝聽說她琴彈得好,便叫她丈夫帶她進宮演奏,不料始皇帝一眼看中了她,千方百計想把她弄到手,便設計害死了她的丈夫。秦始皇只知道袁嬌娥才貌雙全,卻不知道她還有一身家傳的絕世武功,正高高興興地派人去宣她進宮,不料她竟帶着不滿七歲的女兒佩瑤跑了。

袁嬌娥發誓要為丈夫報仇。十年來,她帶着女兒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總算等到了這一天。聽說劉邦在芒碭山中聚集了不少天下豪傑,準備舉旗造反,便帶了佩瑤前來投奔。從老家剛出來的時候,她只帶了兩個家人,到了芒碭山中。有不少逃役逃捐的人想追隨她起事,她覺得時機還不到,不肯挑這個頭,後來聽說劉邦在芒碭山中拉起了一支不小的隊伍,便把前來投奔的那些堅決反秦的人留下了,想着將來把他們交給劉邦,作為起事的資本。

在芒碭山中,她到處尋找劉邦,幾次都是擦身而過而未能接上頭,於是便開始到處襲擊秦軍,期望引起劉邦的注意。這一日,秦軍進山搜捕,她知道這是沖着劉邦來的,但是她自己的隊伍也遭到了襲擊,剛剛擺脫官軍的圍追堵截,便遇到了劉邦,沒想到,初次見面便中箭身亡。說到這裏,佩瑤流下了眼淚。劉邦也不勸解,由着她哭了一陣,然後說:「唉!都是為了我。我一定要給你娘報這個仇!來,扶我下地。」

「大人,你的箭傷還沒好。現在還不能下地。」

「不行,我必須得下地。還有好多事呢。這點兒傷算什麼,帶着箭還不是跑回來了!走,咱們先去把你娘安葬了。」

「我已經把我娘埋好了,還做了記號。可憐我娘連口棺材都沒有。」說着,佩瑤又哭了起來。

劉邦在一旁說道:「真是難為你了。」

等佩瑤情緒稍稍安定下來,劉邦問:「你剛才說我睡了多長時間?兩天兩夜?」

「是呀。」

「現在是什麼時候?」

「太陽才出來。」

「今天是我和弟兄們約定好接頭的日子。你在這裏等我,我天黑以前回來。」說着,劉邦又要下地。佩瑤攔住他說道:「你不能去。在哪裏接頭?我去!」

「你去他們不認識你。再說,我也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戴上你的竹冠他們不就相信了?你躺下,我去!」

「不行,你不熟悉路。」說着,劉邦已經下了地。可是他身上燒還未退,身體十分虛弱,剛往前邁了兩步,眼前一黑就栽倒了。佩瑤眼快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才沒有摔著。

佩瑤扶着他重新躺下,問清了接頭地點,戴上他的竹冠走了。

佩瑤沒有找到樊噲等人。官軍還在山裏搜捕劉邦的殘部。憑着樊噲、周勃等人的武藝,劉邦估計他們不會死在官軍手裏,想必他們已經去過梨樹溝的接頭地點,只不過有官軍在,沒法接頭罷了。

每隔兩三天佩瑤就要出去一次,早出晚歸,尋找弟兄們的蹤跡,可是直到官軍撤走很久也沒找到他們。

冬天來了。天上飄起了雪花。劉邦的傷勢一天天好了起來,氣色逐漸恢復,身上也覺得有了力氣。可是兩人身上還都是一身單衣。幸好原來洞裏還有兩床被子,否則真要把他們凍死了。白天,他們靠練武取暖,佩瑤沒想到劉邦的武功這樣差,幾乎得從頭對他進行訓練,根據劉邦體力恢復的程度,每天訓練的強度逐步加大。晚上就只有靠生火取暖了。冬季山裏沒了樹葉遮蔽,生火有煙,很容易被人發現,為了安全,他們不得不經常更換藏身的地方。

佩瑤沒有料到劉邦的武功這樣差,更沒料到劉邦這樣粗魯,一張口就是他娘的。外面傳說的劉邦是個文武雙全的大英雄,可是眼前這個人既沒有文也沒有武。不過,她覺得和劉邦在一起挺有意思。他身負重傷,大山裏的生活又是這樣艱苦,可是從來沒見他發過愁,整天笑呵呵的,不停地給她講故事說笑話,沒有他也能編出來,佩瑤又是那樣開朗,以至於這小小山洞裏整天充滿了笑聲。一天晚上,兩人坐在火爐邊聊天,佩瑤忍不住問道:「我原來還以為大人是個讀書人,怎麼一張口就是他娘他奶奶的?」

劉邦哈哈大笑,說:「當土匪,讀那麼多書幹嗎?」

「不,你不是土匪,你是反秦英雄。」

「英雄也罷,土匪也罷,反正讀書沒什麼用。我最討厭那些儒生,張口之乎者也,其實肚子裏什麼也沒有。」

「可是,英雄也不該是這樣子的呀!」佩瑤兩手捧著臉,望着劉邦說。

「哈哈,那你說英雄應該是什麼樣?」

「應該,應該,我也說不好。對了,你那天就挺像的。」說着,佩瑤站起來,學着劉邦的神態和語氣說:「哈哈,你們想抓我,沒門兒!這芒碭山裏到處都是我的人!回頭看看吧,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劉邦望着她那副天真的樣子,覺得十分可愛,心裏一動,不由自主地伸手將她攬在懷裏,在她那薄薄的嘴唇上狠狠親了一口。佩瑤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慌得心怦怦直跳,臉上覺得火辣辣的,她從劉邦懷裏掙脫出來,不知道說什麼好:「大人,大人壞!」

劉邦站起身來去追她,佩瑤嗖的一下抽出佩劍,直指劉邦的喉嚨,劉邦尷尬地坐回原地,失望地說道:「一個女孩子家,整天舞刀弄槍的,像什麼話!」

「我不舞刀弄槍怎麼辦?不舞刀弄槍能活到現在嗎?能把大人救出來嗎?」

劉邦嘆了口氣說道:「是呀,都是這世道把人逼的。」

佩瑤重新在劉邦身邊坐下來說道:「大人生我的氣了吧?」

「沒有,我這個人天生就不知道什麼叫生氣,只是覺得有點兒可惜,一個女孩子家被逼到這步田地。」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不這樣又能怎麼辦呢?我娘倒是琴棋書畫樣樣都會,到頭來卻被逼得四處逃命,所以她除了教我讀書習武,什麼也不讓我學,她說學那些東西沒用,在這亂世之中,能安全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劉邦長嘆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和劉邦在一起,佩瑤覺得很有安全感。她一直把劉邦當成長輩。由於這種特殊的環境,晚上睡覺,天天都和劉邦擠在一起。天冷,她就使勁往劉邦懷裏鑽,就像小時候偎在媽媽懷裏一樣,從來沒有意識到男女之別。開始劉邦傷病在身,也沒有什麼感覺,隨着健康的恢復,渾身的活力又重新煥發出來。佩瑤每天躺下就睡著了,可是劉邦已經度過了許多個不眠之夜。劉邦的一吻,突然喚醒了佩瑤的青春,她也失眠了。今晚她沒有和劉邦擠著睡,而是隔着火堆睡在了另一面。到了半夜,劉邦聽見她還在翻來覆去沒睡,於是說道:「睡不着還是過來吧。說說話。兩個人在一起也暖和。」

佩瑤猶豫了半天,還是過去了。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佩瑤的身體已經覺醒,渾身火一樣的激情開始燃燒,她躺在那裏,任憑劉邦的嘴唇在她臉上狂吻,手在她身上游弋。劉邦見她已經覺醒,便伸手去解她的衣服。佩瑤抓住他的手不讓:「你可以這樣,但是不能那樣。」

「為什麼?你娘已經把你交給我了。」

「我娘說你可以納我為妾,你還沒納呢。」

「傻丫頭,我這不是在納嗎!」

佩瑤驚呼道:「啊?怎麼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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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的皇權:楚漢爭霸(套裝共2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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