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池槿憂,你還記得我嗎?

第3章 池槿憂,你還記得我嗎?

第3章池槿憂,你還記得我嗎?

[1]

池槿憂中午出門時,就看到她隔壁的房子在裝修。幾個工人正往裏搬傢具,應該是有人準備住進來了。

她沒多在意,下了電梯就開車出門了。

一到公司,池槿憂就接到經紀人陳娟遞來的一個電影劇本。

陳娟笑眯眯道:「這是王大導演準備開拍的新電影,槿憂,你運氣不錯呀,他竟然會挑到你。說老實話,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推薦你啊?」

池槿憂沒說話,打開劇本看了眼前頁,上面列出了已定的主角飾演者,看到飾演男主角的演員名字,池槿憂雙眸微微一斂。

陳娟沒察覺到她的異常,還在專心給她介紹:「這劇本我看了,你演的雖然只是一個小配角,但演得好存在感是有的,就是角色難了點,是個強勢叱吒風雲的女律師,亦正亦邪,還有一場陷在泥潭裏的槍戰戲,我個人感覺來說,這個角色有點吃力不討好。」

「這角色,我演了。」池槿憂卻合上劇本,對陳娟笑了笑,「我喜歡有挑戰性。」

陳娟無奈地笑了笑,她認識池槿憂很久了,別看池槿憂長著一張乖巧溫順的臉,第一眼給人印象柔弱,但演起戲來卻跟換了一張臉似的。

演一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池槿憂一個笑容讓她膽戰心驚了好幾天;演一個身患絕症的病人,讓她看一次哭一次;接一部軍旅題材的電視劇,池槿憂還特地去部隊待了兩個月,就只是為了訓練出角色的形象與氣場。

池槿憂是她見過最優秀的演員之一,她明明可以大紅大紫,偏偏除了拍戲,平時低調得不行,再加上一直選配角演的關係,至今都處在默默無聞的階段。

不過,也有被池槿憂的演技吸引成為她粉絲的一批人,雖然人數不多,卻都很忠誠。

這些粉絲,日常除了催問池槿憂什麼時候火之外,又擔心池槿憂人紅是非多,會被黑粉惡意抹黑,可謂是為了自己的「愛豆」操碎了心。

「話說回來,你有多久沒上微博,跟你的粉絲聊聊天了?」

池槿憂想了想:「一個多月。」

「難怪。」陳娟扶額,頭疼道,「我這兩天看了她們的聊天內容,一個個都在說你是不是隱退了,這麼長時間一點消息也沒有。你的後援會會長天天被她們轟炸,都在追問你的消息。現在你接了新劇本,就通知你的粉絲群會長吧,也好讓她在你的粉絲面前有個交代。」

「嗯。」池槿憂頭也不抬地回了一聲,她此刻心思全在劇本上,得先把劇本還有角色研究透,其他的晚些再說。

陳娟也不催她。

又談了一些新劇開拍時間以及需要籌備的東西后,池槿憂就拿着劇本回家去了。

晚上洗好了澡臨睡前,池槿憂才上線微博,找到她粉絲後援會的會長,會長的ID叫「何以解憂」。

這個叫何以解憂的小粉絲,並不是第一個在微博上關注她的,卻是唯一關注她之後,為她建立起後援會的粉絲。何以解憂有自己的一套粉絲運營體系,將池槿憂來自四面八方渙散的粉絲安排得明明白白。

何以解憂也順理成章地成了池槿憂的後援會會長,平時除了維持粉絲風氣,還有通知她最新的動向與消息。

池槿憂也跟何以解憂聊過幾次,雖然對方性別掛着是男,但聊天方式卻很歡樂,很喜歡甩萌萌的表情包,不難看出是個女孩。

[2]

11-1011∶05

池槿憂:在嗎?有消息要告訴你。

11-1011∶05

何以解憂:在!

幾乎是秒回的消息,讓池槿憂懷疑何以解憂是不是住在微博里的。

11-1011∶06

池槿憂:我新接了一部電影,只是個小配角,雖然並不算什麼大消息,不過我想應該跟你說一聲。

11-1011∶06

何以解憂:這怎麼就不是大消息了?這是天大的消息啊!趕緊的,把你的角色詳細跟我說一說,我好去那群丫頭片子面前嘚瑟!

池槿憂忍不住失笑,跟何以解憂聊天,還真是一种放松,劇本是有機密合同的,池槿憂便只說了自己飾演的角色職業。

11-1011∶12

何以解憂:律師啊,這職業我倒是很熟悉。

池槿憂聽到這話,想起之前在群里聊天時看到的消息。

何以解憂的頭像是個身穿西裝,正在低頭看書,只露了個側臉的男子,但儘管只是一個側臉,也是驚為天人。粉絲個個催問這是哪個男明星,何以解憂的解釋是,這是自己的照片。

這話說得,池槿憂都不信。

最後大家根據會長的話,推測得出的結論是,這位男子是律師事務所的一個帥哥律師。而她們的後援會會長嘛,則是律師事務所的——前台小姐姐!

這個就可以解釋通了,雖然何以解憂沒承認,不過池槿憂也理解,有些人不喜歡網絡跟現實被牽扯在一起。

此刻,聽何以解憂提起,池槿憂突然有個想法。

11-1011∶12

池槿憂:我有件事,可以問你一下嗎?

11-1011∶13

何以解憂:我們之間有什麼好客套的?直接說。

11-1011∶13

池槿憂:律師這個職業,我了解不多,想近距離參觀律師的日常,這樣可以讓我對律師這個角色有更好的代入感,也能更好地演繹好這個角色。

何昭墨準備敲鍵盤的手一頓,修長勻稱的十指放在鍵盤上。這一次,他沒有立馬回復。

洗好澡,裹了浴巾的沈易修,一出來,就看到何昭墨坐在沙發上,蹺著腿,雙手放在鍵盤上,鏡片下的雙眸閃爍著精明的光。

沈易修擦著濕漉漉的頭髮,放輕了腳步,免得打擾到他工作,悄悄回卧室去吹頭髮。

何昭墨尋思了片刻,嘴角忽然彎起了一抹弧度,十指飛揚,敲下一行字發了過去。

11-1011∶15

何以解憂:我給你介紹一個律師事務所,明天你過去參觀呀!

11-1011∶15

池槿憂:好。

池槿憂基本可以斷定,何以解憂所說的律師事務所,就是何以解憂工作的地方了。律師事務所這種地方,有人介紹確實會方便很多。

11-1011∶16

何以解憂:清海區華北街7號東遠國際A座精睿律師事務所。明天十點過來,到時候會有人接待你。

11-1011∶16

池槿憂:嗯,謝謝你。

11-1011∶17

何以解憂:真的想謝我,以身相許如何?

池槿憂失笑搖了搖頭,何以解憂調戲她已經不止一次了。在她的粉絲群里,這會長就一直宣佈她是「會長媳婦」,讓大家都別搶,為此還拉來不少仇恨值。

11-1011∶18

池槿憂:如果國家允許,我把你娶了如何?

有時候興趣上來了,池槿憂也會調侃一兩句,雖然,經常都是語出驚人。

何昭墨愉悅得彎起了嘴角,低語道:「別着急,會有那麼一天的。」

他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行字發了出去。

11-1011∶18

何以解憂:媳婦,那我可等着你,時間不早了,早點睡。

11-1011∶19

池槿憂:晚安。

池槿憂退出微博,關了電腦,伸了個懶腰后,才回卧室睡覺。

隔天早上九點,池槿憂就出門了。

啟動導航,輸入終點位置后,池槿憂就順着路線開車過去了。

[3]

「羅方祈,過來。」何昭墨叫住剛到律師事務所的羅方祈。

羅方祈剛把一件難纏的案子解決了,熬了幾個通宵,今天難得可以輕鬆休息一會兒,一聽到何昭墨喊他,精神立馬又緊繃起來。

「何律師,什麼事?」羅方祈忙走過去。原以為是有什麼大事,結果何昭墨只是讓他幫忙接待一個叫池槿憂的人。

「是什麼人?我需要注意什麼嗎?」何律師親自叮囑他接待的人,他可不敢怠慢。

「別問是誰,你只要知道,無論她想做什麼,你都不能說一個『不』字。」何昭墨壓低的聲音透著一股凜然的嚴肅。

羅方祈面露困惑之色,對他即將接待的這個人更加好奇了。

「十點鐘左右她就會過來,你提早去前台等著,還有,她到了之後,如果顧雪婷沒事,也一起帶她參觀。」何昭墨叮囑。

羅方祈趕緊記下。

「另外。」在羅方祈頻頻點頭表示理解準備走開的時候,何昭墨又補充道,「我十一點鐘有場官司,你看時間帶她到法庭來。」

羅方祈愣了一下。

不等他反應過來,何昭墨就邁步離開了。

羅方祈古怪地嘟囔:「何律師今天這是怎麼了?從來沒見他這麼重視一個人,難道是領導不成?可我也沒見他對哪個領導客氣過啊。」

不敢鬆懈怠慢,羅方祈九點半就到前台去等候了,將近十點鐘的時候,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羅方祈上下打量她,從經驗來看,這人不像是來事務所諮詢的,她的姿態很從容,穿着幹練,但身上透著一股溫和的氣質,散發着一種平靜的力量。

在他打量池槿憂的同時,池槿憂也注意到了他。

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姿態端正,長相倒是很清秀,嘴角掛着一抹淺笑,是比較受女性歡迎的類型,這樣的人普遍很好相處,沒有攻擊力。

從她步入事務所的那一瞬間,他就在打量她了。這在她學過的心理學中,對方的這種潛意識行為,明顯是在等一個不知長相的人。

池槿憂不難猜測出,自己就是他等的人。

池槿憂走上前,客氣地問:「你好,我是池槿憂,請問你等的人是我嗎?」

羅方祈聽到她的自我介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伸出手道:「是是!池小姐您好,我叫羅方祈,您可以叫我小羅。」

羅方祈着實沒想到,何昭墨讓他接待的竟然是一個女人,還是這麼年輕漂亮的女人,她跟何律師有什麼關係嗎?

「羅律師你好。」池槿憂伸手與他一握。她倒是沒有真稱他小羅,輩分上說不過去。

「池小姐想要參觀我們事務所吧,我帶您去。」羅方祈還是不敢怠慢,雖然對方年紀不大,但未知的身份還是讓他尊敬地稱「您」。

羅方祈客氣的態度,讓池槿憂有些好奇,她那個「會長」是如何介紹她的。

池槿憂跟着他走進去,當看到前台沒有人在負責接待時,她問了一句:「我想請問一下,前台平時都沒有人在嗎?」

羅方祈轉過頭來,看了空無一人的前台一眼,他笑了笑解釋:「前台小姐身體不舒服,今天請假了,等會兒有人會過來接替。」

池槿憂挑了挑眉,還挺巧,不過她基本可以確定,她那個會長「何以解憂」,確實是這裏的前台負責人了。

羅方祈帶着她在事務所逛了一圈,逮著人還都給她介紹了一下,就好像她是剛到公司上班的新人似的。

池槿憂一一微笑點頭回應。

途中遇到一個女律師,池槿憂多注意了她幾眼。對方穿着西裝闊腿褲,黑色高跟鞋,氣場十足,她的眼神里蓄著精明的光,看似和善的笑容里透著洞察一切的深斂。

這是一個強勢精英女律師,符合池槿憂所扮演的角色,如果能有跟她多接觸的機會就好了。池槿憂這麼想着,羅方祈就把女律師拉進來了,說也一起帶她參觀。

在池槿憂沒來之前,羅方祈就跟顧雪婷打過招呼了。何律師的特地叮囑,顧雪婷可不敢怠慢,友好地、笑眯眯地加入接待池槿憂的工作中。

池槿憂意外的同時很驚喜,她倒是沒想太多,只覺得自己運氣還挺不錯。

池槿憂觀察得很仔細。

顧雪婷跟羅方祈跟在她身後,也察覺到了她的認真與專註。顧雪婷捅了捅羅方祈的胳膊,小聲問:「這池小姐不會是個記者吧?」

羅方祈點頭:「我也這麼覺得,氣質上挺像的,處變不驚,察言觀色,尤其洞察力很敏銳,不是一般的小記者。」

「廢話。」顧雪婷斜睨他一眼,「普通的小記者何律師會讓我們來接待?」

羅方祈憨憨一笑:「也對哦。」

「池小姐,你想去法庭看看嗎?」羅方祈看了眼時間問她。

「可以嗎?」池槿憂是有這想法的,但不太好開口,此刻聽他主動提起,自然是期待的。

「當然可以了,現在就可以走。」顧雪婷十分爽朗乾脆,讓羅方祈去準備車,隨後一起去法庭了。

[4]

何昭墨平時負責刑事訴狀,接過幾起大案,也協助警方調查出真兇過。今天這起案子對他來說,毫無挑戰性,尤其對方的反訴律師還曾是他的手下敗將。

池槿憂跟着他們進到法庭的時候,對方的辯論律師正口若懸河、口齒伶俐地說着什麼,十分有氣場,看得出來優勢往他一邊倒。另一邊的律師卻毫無動靜。

現場肅穆莊嚴。

羅方祈小聲笑着跟顧雪婷討論:「瞧瞧,手下敗將最後的掙扎,何律師還沒說話呢,他就慌成這樣了。」

「那可不,也不看看他的對手是誰,我敢保證,咱何大律師,三句話就能堵得他啞口無言。」顧雪婷自信滿滿。

池槿憂循着他們的視線望去,只見被告席一方的律師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仔細一看,還能看到他眸底明顯的睏倦乏趣。

他的雙肩呈慵懶鬆散狀態,微微斜靠着椅背,左手擱在桌上,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摳著文件頁面角,另一隻手杵著下巴,緊抿的薄唇透著薄涼的冷漠。金框眼鏡下的眸子,浮着一層淡默與不屑,一身毫不掩飾的狂傲,一種強者的氣息由內而生。

對方結束辯論,法官讓被害方律師反駁時,池槿憂看到他站起來。

他起身的那一刻,剛才的慵懶在頃刻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勢的壓迫。

隔着一段距離,池槿憂都能感覺到他強悍的氣場,更不用說那位與他對立的律師了。

他的身高無疑是出挑的,一米八七左右,這足以讓他俯視全場。他穿着白色西裝襯衫,黑色的西裝外套被他隨意搭在扶手上,身材看起來偏瘦,但舉手投足中,隱約可窺見肌肉線條。在他身上,池槿憂看不到那種弱不禁風的瘦弱感,相反對方透著一種不可小覷的危險氣息。

而他開口的那一瞬間,池槿憂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律師。跟他比起來,對方律師剛才的辯論瞬間遜爆了。

池槿憂愣住了,目光牢牢落在他身上,彷彿要將他的一舉一動與每一句話都深深刻在腦海里。池槿憂在心裏反覆琢磨揣測,將其吸收成為自己的一種東西。

也許是她的眼神太炙熱明顯了,何昭墨都感覺到了。他轉過頭,目光落在她身上,眉頭微微皺起。

羅方祈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頭看到池槿憂目不轉睛地看着何昭墨,那眼神,直勾勾的。羅方祈慌了一下,以為她妨礙到他了,連忙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提醒她。

池槿憂回過神來,一抬頭,就對上何昭墨眉頭緊皺的眼神。

他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池槿憂頓了一下,這時羅方祈暗示她可以走了,她便跟着他們離開了法庭。

羅方祈原本想請她吃飯的,被她拒絕了。律師事務所她也不用再去了,讓羅方祈送她到路邊后,她就自己攔了輛計程車走了。

池槿憂沒有立即回家,上車沒多久就接到陸姝敏的電話,便轉去了她家裏。陸姝敏一個人在家帶娃實在是太無聊了,把池槿憂喊來之後,多了一個人照顧小朋友,頓時,她就有心情出去玩了。

於是,池槿憂幫忙帶娃。陸姝敏跟被放出來似的,撒歡地玩,嘴裏一個勁跟她抱怨,女人生了孩子太可怕了,一點自由都沒有,再也不是自由之身了,無數次她都想把孩子塞回去。

她嘴上如此念叨著,但池槿憂看到的還是她對孩子無微不至的照顧。

母親可能都是如此吧。

陪着玩了一下午,還跟着享受了一頓大餐,晚上八點鐘,池槿憂才回去。

[5]

懷裏抱着兩隻陸姝敏從娃娃機里抓出來的小玩偶,池槿憂上了電梯。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時候,她在隔壁的房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池槿憂愣了一下。

站在門口的男子身邊放着一個行李箱,他穿着一件深棕色大衣,一手插兜,另一隻手則在手機上打字,他的手指細長白皙,單手打字的動作很流暢,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聽到腳步聲,他停下打字的動作,側頭掃了她一眼,眸子裏似乎閃過了一道光。

「你好。」想着在法庭上見過,池槿憂頷首打了個招呼,餘光一看到他的行李箱,再聯想到隔壁這兩天的裝修,她幡然醒悟,猜測地問,「你是剛搬到這裏的嗎?」

何昭墨沒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着他也沒察覺到的專註。

「何先生?」池槿憂雖然不知道他叫什麼,不過聽他們稱他何律師,她就這樣喊他了。

「池槿憂,你還記得我嗎?」何昭墨走到她跟前停下,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池槿憂頓住:「你認識我?」

何昭墨眉頭蹙起,他換了個站姿,將臉上的金框眼鏡取下來,他微彎身子,低頭湊近她:「池槿憂,你好好看清楚,想起來我是誰了嗎?」

池槿憂不明所以,困惑地看着他。

摘下眼鏡后,他的身上少了一絲凌厲的氣息。沒想到眼鏡掩蓋下的,竟是一張清貴俊雅、溫和細膩的面孔,這與他在法庭上的形象大相徑庭。

「你是?」池槿憂歪頭不解。

「我是何昭墨。」他一字一頓,強忍着怒意,咬牙切齒道。

「何昭墨?我應該……不認識你。」池槿憂念了他的名字,疑惑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池槿憂,你竟然把我忘了!」何昭墨瞬間惱了,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瞪着她的眼睛裏燃著兩團火花,想對她發火,又強忍著剋制了下來,嘴裏念念有詞,「不記得我了?你竟然敢把我忘了,池槿憂,我還跟你同過桌!」

池槿憂疑惑地歪著腦袋,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迷茫。

「氣死我了!」何昭墨氣得直接甩門進屋。

池槿憂眨了眨眼睛,看着被他遺忘在外面的行李箱,這是被主人拋棄了?

屋裏,何昭墨煩躁地扯着衣領,將大衣脫了往沙發上一扔,他雙手叉腰,氣得團團轉:「我的行李箱呢?」

想起行李箱還在外面,何昭墨氣沖衝去開了門,就見池槿憂的手停在半空。

顯然,她是準備敲門的。

「你的行李箱,忘了。」池槿憂頓住,看着他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形象。

衣領扣子被解了幾顆,露出白皙的皮膚下精緻的鎖骨,頭髮亂糟糟的,卻莫名有種別樣的帥氣,原來長得好看,確實是可以「胡作非為」的。

何昭墨深吸了口氣,將行李箱搶了過去:「我知道,謝謝。」賭氣似的口氣,說完就再次把門關上了。

池槿憂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最後,施施然回自己屋裏去了。

聽到外面的關門聲,何昭墨背靠着門板,慢慢滑了下來。坐在地板上,他垂下了頭,額前落下的幾縷髮絲遮擋了眼睛,他低聲自語:「何昭墨,你竟然對她發火……」

高中的時候,何昭墨並不是跟池槿憂毫無交集的。前兩年,他只關注她,但高三最後半學期,池槿憂被從七班調到一班,重點培養,他們就此有了交集。

當時,她是他同桌。

跟別的同桌不一樣,他們倆坐一起后就沒說過話。

他沒跟她說話,她好像也當他不存在似的。半學期,兩人說的話,何昭墨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報考志願的時候,他還特地報了跟她同一所大學,結果呢,她竟然在最後上交志願表的時候,重新填了國內的一所大學。而他何昭墨,志願填的是國外的學校……

毫無懸念,憑他們的成績,輕而易舉地分別考上了。

接下來四年的時間,他跟她再沒有交集。

何家有規定,每個人都必須進部隊至少待上兩年。高中畢業后,他先進了部隊,兩年後才去了國外讀學。

兩年,他就學成歸來了,無意間看到了她在電視里出現后,找到她的微博,才再次跟她有了網絡上的交集。

往後五年,他進入律師界,需要學習接觸的東西太多,只能專註工作,還經常出差,一離開就是幾個月。

一直到現在,他跟她才算有了實際性的真正「接觸」。

他惦記她整整十二年,而她竟然對他毫無印象?想到這兒,何昭墨心肌都要梗死了。

[6]

池槿憂回到屋裏,就一頭栽進書房裏,將今天對律師的見解與感覺給記錄了下來。翻開劇本,她揣摩讀了幾句台詞。讀到一些法律專業辭彙時,她的腦海里不自主地湧現出何昭墨在法庭上說的話。

她進了浴室,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回想着法庭上的他的言行舉止,她試着模仿他念台詞,說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貌似,跟他太像了……

「何昭墨……我認識嗎?」鏡子中的女人,眸里滿是困惑之色。

不過,池槿憂想起一件事。她出了浴室,打開電腦,上了微博,給「何以解憂」發了條消息。

只是這一次,對方遲遲沒有回復。她等了一會兒,就離開電腦去洗澡了。

何昭墨給她的消息設置了特別提醒,一打開手機,就看到她發過來的一條消息。

池槿憂:聽說你身體不舒服,現在好點了嗎?

何昭墨撇撇嘴,不開心,不想回她,免得她感覺出他語氣不對而胡思亂想。

他關了手機,轉身拉着行李箱進卧室。

早上七點鐘,池槿憂如常到小區公園跑道上跑步,遠遠就看到前面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帽檐遮住了對方的臉,他戴着耳機,不疾不徐地跑着。

她慢跑着過去,在拐彎口的時候,才看到那人的面孔。是他?隔壁剛搬來的新鄰居,何昭墨。

何昭墨雖然戴着耳機,但身後跟着一個穿白色運動服的小不點他還是能注意到的,原本他該放慢腳步等她跟上來一起慢慢跑的,但不知怎麼,心裏一直堵著口氣,他索性加快速度。

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池槿憂依然慢悠悠跑着,心裏想的是男女體質的差異果然很懸殊。

跑到中途,怕自己跑太快她跟不上,何昭墨放慢了腳步。他低着頭跑了一會兒,轉過身想看看她追上來沒有,結果轉頭一看,身後空無一人。

他立馬停下來,掃視四周,依然不見她的蹤影。正困惑之際,他一轉回身,就看到池槿憂一聲不響地出現在他跟前,他一怔,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

「你!」在法庭上伶牙俐齒,經常懟得別人無話可說的何大律師,在面對池槿憂的時候,竟然話都說不清了。

池槿憂不解地看着他。

何昭墨皺着眉道:「你怎麼會在我前面?」

池槿憂搖頭:「是你追上我了。」

她只是往邊上停靠了一會兒,回頭就看到他跑過來了,見他停下,她才走過來。

何昭墨沒說話,倒是池槿憂,站在他跟前,明顯有話說,果不其然,不等他詢問,池槿憂就開口了:「我想了一夜。」

池槿憂對着他,沒來由地吐出這麼一句。

「嗯?」何昭墨眉頭蹙起,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還是沒想起來你是誰。」池槿憂很認真地說,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誠實與真摯。

何昭墨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特地走過來站在他面前,就是為了說這句話?還想了一夜!何昭墨有種想打人的衝動。

他深吸了口氣,警告自己一定要剋制住,不能發火,想他何昭墨在律師界敵手屈指可數,面對再兇殘的犯人的挑釁,他都能不動聲色,穩重如山。

誰能想到,池槿憂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他暴跳如雷。

「這種話,你不必告訴我。」咬着牙說出這句話,何昭墨陰沉着一張臉轉身就走了,心裏卻有團火一直旺盛燃燒,何昭墨氣得對着空氣揮了一套軍體拳。

池槿憂望着他邊走邊揮拳的背影,也沒有打擾他的鍛煉,往反方向跑步去了。

[7]

這兩天為了電影做準備,池槿憂一直在家裏研究劇本。這會兒,冰箱裏的食材差不多都空了,到下午四點鐘,她出門去了小區商場買東西。

推著購物車,池槿憂在蔬菜區挑選花椰菜,有着保鮮膜包裹住的花椰菜外面還罩着一層泡沫網,她撥開來仔細看了看,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蹙,這些花椰菜明顯放了一段時間不新鮮了。她來這邊買過幾次菜,其他食材都很新鮮,沒想到會因為一個花椰菜而敗壞了她對這個商場的好感。

池槿憂將花椰菜放了回去,卻不料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拿起了她剛才放回的花椰菜。

池槿憂的目光下意識追過去,就看到拿走花椰菜的人是何昭墨。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她到哪兒都能見到他。

何昭墨看了花椰菜一眼,就放進了購物車裏,推著就要往前走。

池槿憂下意識地把他攔住。

「等一下,這個花椰菜好像不太新鮮了,你換其他菜吧。」池槿憂出於本能提醒他,原以為他會反駁或者不相信,卻不料他很平靜地說了句:「我知道。」

池槿憂不解,他明知道不新鮮還買?

彷彿看出她心中所想,何昭墨凝視着她,低沉的聲音透着他獨特的嗓音磁性,他說:「我想知道,你會不會提醒我。」

「所以?」

何昭墨將花椰菜從購物車裏拿出來放了回去,頭也不抬道:「雖然你提醒了,但我還是很生你的氣。」

說完,他看了她一眼,推著購物車就走。

池槿憂眸里是掩飾不住的困惑與茫然,這位何律師,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孤僻古怪。

池槿憂繼續逛了一會兒,中途跟何昭墨撞了好幾次面,他都故意忽視她,當着她的面轉了方向。這種賭氣又幼稚的行為,着實讓池槿憂捉摸不透。

何昭墨強迫自己不去看她,目光卻不自覺四處尋找她的身影,表面上他一直在躲避她,實際上卻在她的周圍徘徊。

明明被她忘得一乾二淨,一點印象都沒有,以他的自尊心,根本不會允許自己再去注意她。

但鬼使神差地,他的目光根本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何昭墨知道自己中毒了,一種除了池槿憂外就無葯可解的毒。

望着正在專心看飲料商品的池槿憂,何昭墨深嘆了口氣,他真覺得自己瘋了,竟然連她挑東西都覺得那麼好看。

為了不讓自己往跟蹤狂變態那方面發展,他剋制着自己,卻在準備推購物車走開的時候,只一眼,瞳孔一縮,他猛地衝過去。

池槿憂在挑飲料的時候,一對情侶打打鬧鬧推著購物車走了過來,男生推著購物車,不小心撞到了高聳的罐裝橙汁汽水塔,搖搖欲墜的汽水塔瞬間轟然往她的方向傾倒!

池槿憂聽到一聲女人的驚呼,她抬起頭,還什麼都沒看清,一道黑影驀地躥到她跟前。

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錮住,她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隻手覆蓋在她的後腦勺上,摁着她低下頭,緊接着她就感覺到頭頂上有什麼重物砸了下來,卻沒有砸在她身上,有人替她抵擋了。

池槿憂被擁著護在了一個人的懷裏,激烈加快的心跳聲隔着他的衣服,震動了她的心。他溫熱的鼻息吐在她的頸肩,讓她退縮著避開。

「別動。」何昭墨低着頭,下巴抵在她肩上,放在她後腦勺上的手加重了力度,強硬阻止她的躲避,他貪戀着她身上的氣息,久久不願將她放開。

想擁她入懷裏這一刻,他已等待多年了。

富有磁性沙啞的低沉嗓音,讓人聽了不自覺手腳發軟,池槿憂越發不自在,這種感覺讓她很陌生,心裏感覺有根羽毛在輕輕地撩撥,讓她想掙脫又想抓住。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沒事吧?」一道慌張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就近的兩個售貨員擔心緊張地走過來。

何昭墨這時才微微鬆開了池槿憂,卻沒有讓她掙離他,手臂自然環着她的肩,他摟着她,以一種保護的姿態。他抬起頭,冷冽的眸子斜掃了那兩個售貨員一眼。

售貨員心猛地一顫,害怕得不敢直視他。

「把你們經理叫來。」何昭墨清冷的聲音,透著一絲威迫,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更是讓人不敢怠慢。

兩個售貨員看着滿地狼藉,以及剛才親眼看見的一幕,清楚地知道事情的重大,忙聯繫商場經理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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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獨對你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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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池槿憂,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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