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意料之外的人

「既然他有未雨綢繆的能力，想來肯定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知曉自己時日不多，定是佈置好了之後的一切。而這一切，即使他不再存在，也會有人依照先前的計劃去執行，而我們……依舊束手無策。」

孟夏說完以後，張欣和雲秀皆是沉默了。

良久，卻是雲秀先開了口：「沒有這麼玄乎吧？就算一個人再怎麼厲害，總不至於事事都能算計好吧？」

「如果能呢？」

「這……」雲秀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才好，韓非的名頭向來響亮，而且確實以算無遺策而著稱，也許別人沒有這個能力，但是韓非就不一定了。

倒是張欣微微蹙眉后開了口：「我有沒有跟你們說過韓非剛回到齊國的事情？」

「什麼事情？」

「就是他剛回來，有些人覺得他常年呆在孟將軍身邊，對齊國早已經沒有了那種忠心耿耿，故而排擠他，對付他。而他卻早有準備一般，當堂將那些人的一些秘密資料拿了出來，堵得那些人啞口無言。這群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可韓非就憑自己一個人，算到了他們可能會怎麼做，將他們的算計一一化解不說，還設下了陷阱等着他們跳下去。他僅僅只用了十天的時間，以一己之力，不動一兵一卒就將所有有心反他之人壓了下去，重新掌握朝堂一切局勢。」張欣的語氣不似平日裏那樣誇張和起伏，可是他越是平靜，卻越能顯示出這件事情在他心裏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

孟夏點了點頭，面色極為嚴肅：「是的，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所以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們也必須想辦法破解。」

「可是我們能怎麼做？既然他都厲害了如此地步，難道我們的做法他猜不到？恐怕早已經想好了應對之法了吧？」雲秀的眉頭緊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想要對付韓非，只有用到他意料之外的事物。」張欣開口道。

「道理我們都懂，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事物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啊！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他意料外的事物存在。」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就在這時，一個稍顯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那個聲音肯定地說道：「有。」

一句話落，屋子在短暫的絕對靜謐后忽然鬧了起來。

「什麼！孟夏你說什麼？韓非有意料之外的事物！？」

「到底是什麼事物？」

張欣和雲秀同時嚷了起來，兩個人皆是目光灼灼地望着端著茶杯喝茶的孟夏，滿是急不可耐。

孟夏不動聲色地喝了這口茶，然後優雅地將茶杯輕輕放置桌上，然後這才慢慢地開口道：「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么？」

「嗯？」

「你……不會說的是你自己吧？」

孟夏聞言勾唇微微一笑：「正是。」

「你算什麼意料之外啊？」張欣有些不以為然。

倒是雲秀見孟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沒有忙着否定，而是認真地問了一句：「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意料之外的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孟夏說完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張欣。

張欣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眨了眨眼睛自己掃了自己一眼，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你看着我幹嘛？你總不至於說我出現在百草堂是意外吧？你看那韓非那日發現我的身份后，根本就沒什麼太大的反應，我就算是意外，那也只是個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意外而已。」

孟夏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那麼阿尋呢？」

「陛下？」雲秀聞言有些不解。

倒是張欣很快想了明白：「你是說陛下放下樑國，前來親自救你這件事情？對了，確實是這樣，當時那韓非看見陛下出現時那震動可是不小，想來他真的沒有算到陛下能夠為你做到這一步。」

雲秀對當時的事情並不了解，此時不由得多問了張欣幾句關於那個時候的事情，張欣連忙將那一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了雲秀聽，倒是絲毫不誇張的，卻也聽得雲秀覺得有些驚心動魄。

雲秀聽完不由得咂了咂嘴：「沒想到啊，確實沒想到啊，這世上真的還有個愛美人甚於江山的，也怪不得韓非會吃驚了。更何況，陛下甚至不顧自己身體的損傷，使用了金針開穴，韓非意料之外的肯定這個也得算一件。」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會意外？」孟夏卻是沒有理會雲秀的調侃，而是一臉認真地反問道。

「難道不是我剛才說的那樣么，以為陛下會因為江山而暫時放棄你，所以才會意外。」

孟夏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不只是這樣，能讓他這樣想的其實是因為有一個前提，這才讓他深以為然，而忽視了這種可能，造成了這種意外。」

「什麼前提？」張欣和雲秀同時開口問道。

「滄海客的事情你們知道嗎？」

「沒有親身經歷過，也只是從旁人那裏了解了一些，聽聞當時你和陛下決裂了？」

孟夏倒是沒有避諱這樁傷心往事，直言不諱道：「對，在他一步一步的算計下，我們真的如他所預料的那般走到了那一步。他以為阿尋能放棄我第一次，在更艱難的情況下勢必會有第二次，他一直這樣深信着，所以他才沒有料到阿尋這一次會這樣強勢出線在他的面前。」

「你們當年……」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重要的是當下和將來，不是么？」孟夏卻是不願意再當年的事情上在糾結，直接將問題引了回來。

張欣和雲秀是聰明人，見孟夏這個態度也不再詢問那個時候的事情，繼續討論起當前的事情：「所以這件事情對我們現在的情況會有什麼影響么？」

孟夏鄭重地點了點頭：「是的，有影響，而且因為忘書，這個影響還在擴大。」

張欣聞言皺了皺眉頭，思考了良久后終是開口道：「忘書他……忘書他做了什麼嗎？你為什麼這麼說？聽你們之後說起，韓非不是一直都在打他的主意么？怎麼說他對韓非有影響呢？」

「對，韓非是一直在打他的主意，但是忘書最後所作的一切你敢說是在他的意料之內么？」

「你是指忘書最後不僅找到了對付葯人的辦法，而且還毀滅了蠱王的事情？」張欣開口道。

「並不只是這些，他怎麼都不會想到忘書會對蘇幕遮產生影響，而因為這個影響使得蘇幕遮謀求了與我們暫時合作，也解了我身上的蠱毒。」孟夏說到忘書的時候，神色微微有些黯淡，卻竭力讓自己不要去多想。

每件事好像都是分開的，但是每件事卻又奇妙的能夠串聯起來。所有的微不足道的變化，慢慢地構成了韓非無法估量的巨大變化。

雲秀不知道簫忘書發生了什麼，可是看着孟夏此時的神色卻是也能猜到一二。

一時間整個帳子忽然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

直到許久之後，孟夏這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一直以為世上最難算的是人心，即使是鬼師又如何？我們並不是完全不佔優勢的。至少我知道接下來要擴大這種影響，讓他的計劃沒有辦法再順利進行下去的辦法。」

「什麼辦法？」

孟夏再次指了指自己，認真嚴肅道：「我，我去邊境。」

此話一出，雲秀猛地就站起了身來，連帶着打翻了面前的茶杯，她也不在乎，只是一把抓住了孟夏的手道：「那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你去那裏做什麼？大軍壓境，不是就幾百幾千人，場面有多兇險，你去了大家也沒時間護住你，很容易出事的！」

「就是！」張欣也立馬開了口，也是滿臉的反對：「你去那裏太危險了，陛下也不會同意的。」

「你們都覺得阿尋不會同意我去是嗎？」孟夏卻是不答反而這麼問了一句。

「肯定的啊，你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你被卓青衣帶走的時候他都要瘋了，那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像死了一般。」雲秀最是清楚那段時間的陸尋的狀態。

孟夏卻是淡淡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不用試就都會知道。」

「那麼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孟夏卻忽然笑了起來，眼睛裏隱隱有光亮閃爍。

「交易？什麼交易？」

孟夏輕笑着將最後一點茶喝完，然後這才悠悠地將自己的計劃說給了兩個人聽，看着兩個人略顯吃驚的表情，孟夏依舊笑得燦爛：「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么？怎麼樣，要不要和我做這個交易？」

雲秀和張欣都沉默了，對視地看了對方一眼，卻都沒有主動說話。

倒是張欣最先開了口：「我同意。」

「張欣？」

張欣沒有去看雲秀一眼，只是認真地望着孟夏道：「你說得對，這是最好的辦法，即使有風險卻有值得一試的價值。這場戰爭拖得越久，對百姓傷害的越大，死於這場戰爭的人也會越多，如果有能早點結束的方法，不管是什麼，都該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