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宮

第3章 皇宮

第3章皇宮

皇後娘娘要出宮休養,這等大事立刻傳遍了後宮與前朝,上上下下的宮人們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了起來。而自從將宮中大小事務託付給韋貴妃后,皇后所在的立政殿開始閉門謝客,說是要開始遵了靜養的醫囑。

不過,有些人,皇后還是不得不見的。在出宮前的那天傍晚,長孫無忌進了立政殿,與妹妹一起用了晚膳,又過了一個時辰才出宮回府。沒有人知道,這對尊貴的兄妹到底談了什麼,反正第二日,正逢當月的望日,就在皇帝和百官在太極殿舉行「中朝」的時候,這位大唐王朝最尊貴的國舅提出了辭官的請求。

皇帝對這位妻舅很是寵信,之前就已經下旨要將其升至右僕射,可因為妻子的阻攔方才作罷,這回又怎麼會同意他的辭官呢?

可誰料到,長孫無忌還搬出了自己和妹妹的嫡親舅舅高士廉。長孫兄妹自幼喪父,連同母親一起被異母兄長趕出家門后,正是被高士廉撫養長大直至出嫁,不但甥舅之間感情深厚,就連李世民也對這位舅父禮讓三分。

高士廉對皇帝說道:「陛下,以外戚位三公,嫌議者謂天子以私后家,臣還請陛下三思。」

皇帝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想當年自己和無忌同席而坐,如今不止有君臣之分,更有朋友之誼,於是說了一番場面上的話來拒絕:「朕任官必以才,不者,雖親若襄邑王神符,不妄授;若才,雖仇如魏徵,不棄也。夫緣后兄愛昵,厚以子女玉帛,豈不得?以其兼文武兩器,朕故相之,公等孰不曰然?」

這番話一出口,原來已經踏出一隻腳準備進諫的魏徵又縮了回去,只好靜觀事態變化。

這時殿中兩旁站着的文武百官難得一致地誰也沒有開口,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就是天子的家事嘛,何必惹上一身的麻煩。

長孫無忌見皇帝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台階下,可還是一再推辭,並且隱約中流露出皇后病重,自己思妹心切,無心朝事的意思來。

皇帝左右思量了一番,最後直接下了道聖旨,將長孫無忌遷到了開府儀同三司的位置上,不容再議。

下朝後,長孫無忌又被宣到了兩儀殿的一間內室中,跟在內侍的後面,這位心思敏捷的國舅已經領悟到妹夫的怒火燒得不輕。倘若是平日,皇帝在朝後要宣召自己,無一例外是在甘露殿,要是遇上用飯的時候,君臣二人還會小酌一番。今日,怕是不成了。

果然,進了裏間,長孫無忌先跪下請了安,可惜,皇帝沒有叫起,國舅大人只好對着妹夫的背影又跪了許久。

直到皇帝終於轉過身,冷冰冰地丟了「起身」兩個字,接着便是一句:「今天,可是皇后的意思?」

聽到這裏,長孫無忌立刻收住了起身的姿勢,又跪下回道:「陛下,這回是臣自己的意思,非皇後娘娘所勸。」

皇帝冷哼了一聲,完全不相信,「昨日皇后將你召去,不就為的是今天的事嗎,你們兄妹感情最是親厚,她自己今日一早便起程去了別莊,以為朕便拿你們沒法子了嗎?」

聽到這裏,長孫無忌便聽出些異樣來,怎麼彷彿有一股子酸味。不過他還是一臉正色地答道:「微臣不敢,昨日皇后是與臣商量了件事,不知陛下是否准許?」

「皇后說的事,朕哪裏有不肯的?」皇帝的語氣似乎越發彆扭起來了。

「娘娘說那日她的魂魂處於陰陽之間時,宛若回到了幼時長孫家的老宅,為此想讓臣回洛陽看看那宅子是否倖免於戰亂,若是荒廢了,也就罷了。」

內室里靜了片刻,只聽得皇帝說道:「年內朕要親至長安西郊祭祀,少不了你的事,若是不急,明年開春,朕許你些日子回洛陽看看。」

長孫無忌心知此事沒有迴旋的餘地,便謝了皇恩,正準備退下時,忽然聽見皇帝問了一句:「無忌,你可還記得那日若水在昏迷時,說的那個阿良哥哥?這人你可認得?」

「是,微臣記得,那是家父還在世的時候,住在鄰里的一個玩伴,後來搬至舅父家裏后便沒了音訊。」

皇帝聽着自己妻舅的語氣沒一絲不穩,答的話也沒什麼不妥,便放下心來,揮手讓其退下。

這時已是未時,李世民揮退了淑妃送來的午膳,獨自走向自己的寢宮。在路過立政殿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發現除了空氣中的藥味,這座天下最尊貴的女子的殿宇竟然也空空落落的,甚至不見皇后在此住過的痕迹。

若水,若水,他在心裏默念著妻子的名字,卻發現什麼也抓不住,這時想起幾天前在這裏與妻子發生的爭吵,記憶中似乎是第一次呢。原本只是帝后間的辯駁,可當聽到那一句——「與其要降四妃的品階來成全楊氏的話,那就廢了我的后位,讓她來當皇后吧」,他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揮向了妻子,然後生生地看着她在生死間徘徊。

心裏是清楚的吧,即使再寵愛哪個女人,也只是寵愛,可對於若水,李世民開始迷茫了,他發現自己看不清這個和自己一起站在大唐之巔上的皇后,不,或者說,他是能看懂作為秦王妃、太子妃、甚至皇后的她,可唯獨看不懂作為妻子的她。

大唐立朝以來,由於百廢待新,無論是現在的太上皇,還是剛登基一年有餘的當今陛下,都沒有把太多心思放在皇宮的修建上。因此,如今長安城裏的皇宮也就僅太極宮而已,也就是隋朝時所稱的大興宮。

太極宮實際上是太極殿、東宮、掖庭宮的總稱,位於唐長安城中央的最北部。宮內主體建築採用「前朝後寢」的原則,以朱明門、肅章門、虔化門等宮院牆門為界,把宮內劃分為「前朝」和「內廷」前後兩個部分。朱明門、虔化門以外屬於「前朝」部分,以內則為「內廷」部分。

內廷除了兩儀殿是供皇帝和大臣商議朝事之用,剩下的宮殿便是皇帝讀書、起居、生活所用以及皇后嬪妃的住所。在這些殿宇中,有兩座最為重要,一座便是皇帝的寢宮——甘露殿,天子每天在此批閱奏章,讀書、用膳,以及宣召嬪妃侍寢;另一座則是皇后的住所——立政殿,自然有母儀天下之勢。

晚間,李世民批閱完一天的奏章。內侍總管鄭吉便適時地遞上嬪妃的名牌,供皇帝選擇。

只見皇帝瞥了一眼,便說道:「去把楊氏召來。」

鄭吉先是一怔,隨即便跑出去,讓人宣召。

內侍的猶豫自然被李世民看在眼中,可他說不清楚是因為心裏正有一肚子邪火要發,或是其他什麼原因,還是依舊召了楊氏。

沒多久,皇帝便在自己的龍床上看到了這個嬌媚入骨的女人,只薄薄地裹了一層絲綢,盈盈地要朝自己下跪。李世民一把拉住她的手,扯下綢緞,落下絲帳,便俯身壓了上去。不一會兒,寢宮裏只聽得見女子極其酥媚的呻吟。

良久過後,李世民鬆開雙手,平躺在床上,看不出一點疲憊。一雙纖纖玉手不安分地爬上了他的胸膛,他沒有動,只說了一聲:「下去吧。」

楊茜很是知趣地收回手,嘴巴上卻說:「陛下今日可是心情不好?前不久答應過妾身的事可是不成了?」

忽然帷帳中的氣息一冷,李世民極為嚴酷地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沒有說話。

楊茜被這目光刺得微微發顫,很快爬下了床,被送離了甘露殿。

李世民獨自躺在床上,心中彷彿有一把火燒着,剛才的發泄竟然沒有一點用處。想要封楊茜為妃,不是沒有考慮的,這女人夠媚,也夠膽量,在誅殺齊王全府的時候,楊茜從流滿鮮血的地上赤足走來,就是那一刻,自己被蠱惑了,於是不顧什麼倫理綱常將其接進了宮,寵愛到今天,似乎也有些厭了。後宮佳麗三千,自己的後宮雖還沒有這麼多,但無一不是千嬌百態,更不乏像淑妃、陰妃那樣的國色天香,或者是韋珪那樣的不輸男兒的奇女子,又或者像燕妃那般才比卓文君。他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只可惜那些女人的眼睛、臉龐,甚至身體,都沒辦法長久地解自己的心中之渴,因此厭倦來得如此之輕易。

長孫若水,李世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妻子的名字,他知道自己的皇后是天下最賢惠的女子,就連魏徵也難以挑出她的些許差錯來。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四個年頭,從新婚之夜那個年幼卻一臉沉靜的女孩,到今天這個完美的皇后,無論危險還是榮耀,他們都一起經歷。她的眼眸永遠像一汪深潭,清澈卻不見底,讓人忍不住想沉溺在其中,但每當與她站在一起時,自己的英雄氣概便成了幼稚,難得的放縱則成了不可原諒的失德之舉。

明君賢后,恐怕將是他們一輩子的枷鎖了吧。

此刻的後宮,多少獨眠的女子輾轉反側,無法入睡,連皇后的生死之難都無法阻止皇上對楊氏的寵愛,她們即使恨得咬牙切齒,又該如何是好呢?

安樂宮。韋貴妃跪坐在被燭火照得通亮的內室里,看着剛剛送來的後宮賬冊,接下來的半年裏,後宮嬪妃們的吃穿用度將由她來支配。這時,有宮女來稟報說德妃求見。

韋珪有些不耐地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陰德妃清亮的聲音先傳了進來:「韋姐姐,這麼晚了,真是辛苦你了。」

不知為何,同樣的一聲「韋姐姐」從皇后嘴裏喊出來便帶了十分的親切,可從陰妃嘴裏叫出來總有些諷刺的意味在裏面。「皇後娘娘託付給我的事,我怎麼好不上心呢?」

陰茉兒不以為意地繼續笑道:「姐姐還真沉得住氣,誰不知道皇後娘娘今天剛離宮,陛下這會兒便召了楊氏侍寢,明兒,我可沒臉去見那個賤女人了。」

韋貴妃皺了皺眉,回了一句:「這我可沒法子,你自己找陛下說去。」

「姐姐,若是我一個人便也罷了,楊氏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可是分明沒把我們四個看在眼裏。」陰茉兒一步步地挑撥著。

「德妃也不要忘了,這次若不是皇后,楊氏現在也是有正式名分的人了,只是不知道會佔了誰的位子。」韋珪畢竟年長上幾歲,心裏清楚,雖說現在自己代管皇后之職,可明裏暗裏有多少雙眼睛朝自己這兒盯着,這不,沉不住氣的今天就煽風點火來了。

陰茉兒見沒在韋貴妃身上討到什麼好處,語氣上也就不以為然起來:「姐姐可是想學皇後娘娘大度?」原本她對韋妃便沒什麼好感,明明不過是個先前還嫁過一次的女人,品階卻竟然在自己之上。

韋貴妃聽聞后,面子上也不太好看,只回道:「天色也晚了,德妃還是先回宮休息吧。」

陰茉兒身上原本便帶着幾分驕氣,於是轉身便帶着宮女離開了,只留了一句:「我走便是。」

過了一會兒,韋珪放下了賬冊,披了件衣服便走了出去,都說漫漫長夜,可宮裏的夜晚似乎更為漫長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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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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